林虎露出羞愧神情,深深将头低下,春君叹了口气:“罢了,吉时也到了,开始进行大典。”
“是!”林虎重新振奋起精神,“那三位‘贵客’已经安排在礼台处,村民都在那里,就等您移架过去了!”
春君勾了下嘴唇,不予评价,如今他换了一身服饰,大红描金的长袍披在身上,衬得其肤色越发雪白,透出淡淡荧光,五官魅艳,身材纤细,好似一只落入尘世的妖精。
他只稍微抬了下手腕,便有侍女来搀扶,春君侧了侧眼,道:“绯衣?”
“奴婢在。”
“之前我为沈银河一事而斥责过你吧?”
想起那日春君的怒气,绯衣一抖,正要趴下去请罪,却见眉眼艳丽的少年微微一笑:“等我把沈银河捉来了,就送给你玩好不好?”
“……春君?”绯衣无论也想不到他会这样说,春君不是最宠爱那个沈银河了吗?但她自然不会蠢到提醒春君,而是欣喜道,“多谢春君厚爱!”
“只是……”她又有些犹豫,“连林虎大人都捉不到沈银河……”
春君忽然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
“莫要着急,”他轻轻拍了拍绯衣的手臂,像是在安抚一只沉不住气的小犬,“她的同门都在我手里,以她的性子——绝不会抛下她们而逃。”
即使明白不该怀疑春君的判断,但绯衣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毕竟——毕竟只有白痴才会来送死呀。
而当她看到礼台上出现的那一抹雪白身影,绯衣才不由感叹,春君真是料事如神,而沈银河也确实愚蠢得令人发笑。
彼时大典进行到一半,该轮到那三位“贵客”派上用场,绯衣冷眼站在后侧,看着林虎从三个女子中捉小鸡似地拎起最胆颤的一人。
她对这人有印象,虽然骨骼比普通女子大上一圈,脸却生得出奇清秀——这个叫苍洱的女修比另外两人好看许多,简直鹤立鸡群。
“等等!”她听到苍洱惊恐道,“你们想做什么?!”
“你给我过来。”苍洱分明没有挣扎,林虎却恶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拖到春君面前。
苍洱的脸登时高高肿起,林虎却放肆笑了起来,绯衣知道,这是他的恶趣味——他最喜欢折磨那些因缚灵绳而修为被削弱的女修了。
春君抬起一只脚,勾起苍洱的下巴,后者被迫仰起头,脖颈呈现出一条脆弱的弧度,春君弯了下嘴角:“倒是个美人,只可惜你很快就要死了。”
苍洱很明显的一抖,脸上的惧色反而更加取悦了春君,他畅快笑起来,吩咐村民:“放血。”
很快有人拿着尖刀上来,对着苍洱比划了下,最终割开他的手腕,鲜红的液体涌了出来,他还没出声,一旁的云歌先惊恐尖叫:“你们这是做什么?!”
“嘿嘿,怕了吗?”林虎狰狞笑起来,“当然是在把你们献祭给春君啊!”
此言一出,云歌简直是呆了,而另外两人也纷纷变了神色,见状林虎越发得意,指着他们道:“没写想过你们修士也会有今天吧?平日里看不起我们凡人,哼!那又怎样?在春君面前还不是小蚂蚁一个?”
“你们的肉|体充满灵气,对修复春君的伤势最有帮助,”林虎还欲说下去,瞥见春君脸色登时收了声,悻悻哼道,“再多说也没用,反正也是将死的人了。”
他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捧着一只碗去接苍洱流下的血,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云歌,她尖叫起来:“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也许面临绝境会带给人莫大的力量,她用力挣扎,竟挣脱了按住她的那人,扑倒在春君脚下:“春君!春君!”如同濒死的人般死死搂住他的膝盖,“你快和他们解释呀!我没犯错!我可是一直在按照你的指示去行动,就连那个丹……”
她一下僵住,而春君则“哦”了一声,轻轻挑眉:“这么说——是你偷走了我的内丹?”
“我……”云歌颤抖不止,她的面色差极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不是的……”
“来,说说看,”春君蹲下身,语气温柔,“是谁告诉你内丹的位置?又是谁帮你偷走了我的内丹?”
“如果说谎的话,就把你的舌头拔掉。”
洁白如玉的手指点在云歌的唇上,她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最终,缴械投降,闭了闭眼:“是……是您。”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就连春君也露出错愕表情,但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讽刺一笑:“原来如此,是他告诉了你?”
“他?”云歌困惑。
“算了,你也不知道什么,”春君站起身,“他还是太小看我了,拿走内丹又想做什么?凭他一个凡人的实力能毁掉我么?”
话到最后,竟透出丝丝阴冷之气,春君美丽的颜容渐渐爬上黑气,她咧开嘴,露出两道陡然伸长的白牙:“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我的复活……绝不容许!”
“春君?”望着陡然变了一副脸孔的春君,村长有些心惊,但还是把装有苍洱血的碗往前递了递,“您不先享用一番吗?”
春君才回过神,笑了笑:“居然让这种小人物挑|拨起怒气……看来我也是昏了头。”
他摇了摇头,伸手接过,台下村民见状,皆露出期盼神情,甚至有人跪了下去,高举起双手大喊:“愿春君恢复实力,永佑我香椿村!”
一个,两个……很快大片的村民跪了下去,他们脸上带着狂热色彩,虔诚将头贴在地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祝福的台词,绯衣站在春君身后,也被这股激烈的情绪所感染,她微微湿了眼眶,正要随众人一起跪下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别回头。”
绯衣一惊,下意识转过头,不料迎面飞来一个拳头,直接把她击晕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沈银河的声音遗憾道:“不是都说叫你不要回头了吗?”
绯衣:……草。
第49章 有借有还 你以为这是董存瑞炸碉堡?……
沈银河一拳干掉绯衣后, 迅速将她拖至高台的帷幕后,由于高台上只有四个方角点了灯,村民并看不清台上发生的一切, 而春君又背对着她, 一时竟无人察觉。
此时春君端起血碗,正将唇贴在上面准备喝, 系统催促沈银河:“宿主快,要现在救他们吗?”
沈银河却道:“等等。”
她紧盯着春君, 似乎在等待什么, 系统急了:“不能再等!这春君身份诡异, 眼下又要用人血来恢复实力, 他很有可能真的是魔族,那等他喝干了苍洱的血, 我们就真的要面临团灭了!”
“不会的,”沈银河道,“我有个想要确认的事情……你且等等。”
系统拗不过她, 只能闷闷看向春君,红衣少年捧着与他衣服一样鲜红的血, 凑至唇边, 一饮而尽。
台下村民爆发出热烈欢呼, 像是在庆祝什么, 有些人过于激动, 甚至想往高台上爬。
“春君!春君!”他们高声欢呼, “请用您的力量庇佑我们吧!”
突然, 高台上的那抹红影倒下了。
村民们大吃一惊,尖叫起来:“春君?您怎么了?!”
春君半跪在地上,手边是一个翻倒的翠碗, 他双手掐住喉咙,面色痛苦:“这……这是……”
他陡然睁眼,瞳孔竟是一片血色,死死瞪向苍洱:“你不是女人?!”
苍洱轻轻叫了一声:“啊……我没有说过我是女人啊。”
神农谷的门派服为男女同款,加上之前沈银河三人有意掩饰,香椿村的村民便一直误以为他是女性,所以才把他和姜琴安置在一间屋子。
眼下春君面色恐怖,有什么粘稠的东西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滴落,借着昏暗的灯光,沈银河看到是一股浓似墨般的脓水。
春君显然也感受到了,他发出一声惨无人寰的尖叫:“啊啊——!”一把捧住脸,“我的脸!我的脸!”
此时他的面容不再艳丽,大片的皮肤脱落,如同蜕皮的蚕蛹般露出粉色的嫩肉,春君捂住脸庞,惨叫起来:“混蛋!居然敢骗我喝男人的血!我的美貌!我精心修复的脸!”
他的全身爆开怒气,瞬间掀翻了整个高台,三个献祭品遂不及防,全被掀翻下去,而村民则被殃及池鱼,尖叫着躲开塌倒的高台,一片混乱中,唯有春君尖利的嗓音仍在继续:“卑鄙的修士!恶臭的男人!我要杀了你!!”
他五指成爪,陡然抓向苍洱,后者被缚灵绳捆住,毫无招架之力,眼看春君即将够到苍洱,空中一抹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一把将苍洱带起:“抓到了!”
苍洱大喜:“银河!”
“抓紧我!”沈银河道,她脚下是散发着银光的云渊剑,由于沈银河是第一次御剑,并不能熟练控制飞剑,还是云渊极力配合,两人才能在空中稳住身形。
“贱|人!”春君在地面大叫起来,“你给我等着!”
她视线四下晃了一圈,瞥见倒在碎石中的云歌,眼睛一亮,伸手一勾,云歌就不能自主地朝她飞过去,后者拼命挣扎起来,害怕大叫:“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闭嘴!”春君狠狠抽了她一巴掌,“小贱|蹄子!”
云歌原本想使用万人迷系统,被她这一巴掌打断,攻击蓄力登时被废,生生浪费了一次机会,她惊恐睁大眼,似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不不不!你不能这样!!”
春君哪里会听她?猛地张大嘴,尖牙直接插|入云歌的颈项,用力吸|吮起她的血,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嘟声,云歌的脸庞迅速消瘦下去,原本饱满的四肢如同被晒干的豆芽般萎缩起来,皮肤蒙上一层灰朦,须臾,竟直接化为一段干尸!
而与此相对应的却是春君迅速恢复的脸,甚至比先前更要白皙,每一寸肌肤都透露出点点光彩,他低低笑了声,随手丢开云歌干瘪的尸体:“这就没了吗?还不够啊。”
苍洱颤抖道:“春君……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魔族。”
一道冷清声音闯入两人耳中,沈银河一回头,姜琴在他们的后方,由于她半个身子掩在断柱后,一时没有人发现她的行踪。
姜琴继续对两人传音:“那是寄生椿,隶属高等魔族,拥有惊人恢复力,本体会在受到严重伤势时寄生入宿体内,借用宿体苟延残喘,它们最常用的恢复实力的办法就是吸食人血。”
“尤其是未曾被污染的处|女血或者修士的血,对寄生椿有极强的滋补效果,”姜琴说,“这寄生椿怕是从十五年前就躲入香椿村,借用村民获取人血,以此恢复实力。”
“且它的魔丹虽被拿走,寄生椿这种魔物对魔丹的依赖性却不是很大,只要有宿体和人血,它就能永远活下去。”
苍洱:“可是销毁魔丹总会对它产生点影响吧?可恶……如果我们当时早点过去,就能拿到它的魔丹了!”
沈银河想到什么,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红色小球:“喏,魔丹。”
苍洱:“??”
他吃惊地直接口吃了:“银……银河?你你哪来的魔丹?!”
“我猜魔丹是云歌拿的,然后那天你们被捉走时,姜师姐乘机传信给我,说她从云歌那里套到了魔丹的藏身处,我就趁着村民不备,把东西重新偷出来了。”
苍洱:“啊!怪不得我们之前被关在一起时,师姐跟云姑娘在一起念叨了好多话!”他还以为男女有别,师姐嫌弃他呢。
沈银河倒是有些好奇:“可云歌虽然傻白甜了点,但也不像是会随意把这种重要信息透露给别人的人啊,师姐你是怎么套到话的?”
姜琴神情平稳:“她想对我下迷情术,我假意中计,顺势套出了魔丹的下落。”
沈银河:“噗——!”
她尴尬擦去喷出来的口水:“云……云歌想对你用迷情术?!”不是吧,云歌怎么连女性都不放过,这是要搞百合的节奏?
姜琴一顿,似乎并不愿在此事上透露更多,只是道:“她试图用迷香蛊惑我,但效果似乎不是很好,被我突破了。”
一提到药物,苍洱就来劲了:“什么迷香?为什么会对师姐不起作用?”
明明苍洱在问话,但沈银河注意到姜琴忽然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撇开视线。
沈银河:“?”
“这些都无关紧要,”姜琴陡然结束话题,“先离开此处。”
沈银河和苍洱不约而同点头,三人正欲离开,不想脚下传来一声高喊:“你们以为自己能逃掉吗?!”
春君正仰头看向三人,他双眼血红,发丝无风自动,如同无数只蜘蛛腿般狂乱摆动,哪里还有半点之前俊美少年的模样?简直如同一只地狱中走出的魔。
“啊——!”
一声惊恐尖叫划破黑夜,只见春君随手拽起地上一人,沈银河瞧着那身影有些熟悉,发现那竟是先前被她打晕的绯衣。
绯衣尖叫:“大人!您要做什么……我是绯衣啊!”
春君对她的哭叫丝毫不为所动,无视她的挣扎,轻松摁住绯衣的脖颈:“所以呢?”
绯衣挣扎的动作一顿:“什么?”
“一群凡人而已,只不过稍微给些好颜色,就开始得意忘形了?”他讥讽一笑,“不愧是盲目而自大的人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