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棠不满,揉着脸嘀咕:“殿下今日看了什么鬼怪的话本子,世间哪里有什么脸皮。皇后派人来了数趟,十分担忧您。”
“不必在意。”秦昭冷嘲地回道,李越连同王海还被关押在县牢房里,皇后这个时候最关心的应该的这位亲弟弟的处境。倒卖粮食可不是轻易就能饶过的。
周云棠闻言就冲他软软一笑,“晓得了,殿下不赶我走?”
秦昭皱眉:“你留下做甚?”
周云棠殷勤道:“照顾殿下。”
“自己都照顾不好,只会是累赘。”秦昭不肯,瞧都不瞧她一眼。
周云棠立即道:“妾什么都会做,伺候殿下定会用心的。”
“孤不是孩子,不需你照顾。”
“夫妻本是同林鸟,不能分离。”
秦昭无话可说了,俊美的眉眼柔和下来,甚至添了一抹浅淡的笑,“周云渺,你来府里喜欢做些什么?”
陡然转了话题,让周云棠始料未及,想起云渺在府里常做的事情:“大多时间在读些书,偶尔出府玩耍。”
“去何地玩?”秦昭凝望对面的少女,据李越所言,周云渺以去庙里为幌子,同其他人秘密见面。
“殿下怎地突然问这些小事?”周云棠不傻,闺阁女子私下的事都不会随意问,秦昭问得这么突然,肯定有内情。云渺陡然离开,又不肯回来肯定是有缘由的,她即刻改口道:“我同哥哥一道去庙里,或是去泛舟。”
“见你穿了这么一件衣裳就好奇问问罢了。”秦昭也及时改口,唤来婢女带着太子妃去梳洗更衣。
周云棠心满意足地跟着离开了。
秦昭想起李越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恶心,亲自去了县衙见李越。
李越一身锦衣早就变得不成样子了,手足都被绑了铁链,灰头土脸地躲在角落里,而王海就在他对面的牢房里。
秦昭踱步过去,眉眼里拧起几分厚重的冷气,当着李越的面就吩咐道:“将王海送进李氏村子里去做苦工。”
李氏的村子里都是被传染疫病的百姓,无一幸免。
李越吓得不敢说话,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拖着王海离开上,生怕自己呼吸重了就被秦昭也一起丢了过去。
“小舅舅,明日孤就送你回京,不用担心。”
李越一句话都不敢说,觑着秦昭阴鸷的神色咽下嘴里想说的话。
秦昭背过身子,道:“诬陷太子妃的事情,回京禀明母后再论,至于粮食的事,你背后是谁,整个李家都保不住你的。”
李越慌了,慌不择言道:“太子,我、我可以告诉你太子妃在封地里私见外男的事情……”
第25章 二十五 殿下这是要摘花吗
天气经过酷热后,微微有变凉的趋势,县衙内的花草在今年枯死不少,昨日一场小雨后有还魂的征兆。
周云棠今日起来得颇早,特地打了桶井水去给花草浇水,浇水是件体力活,忙碌半日后就躺下了。
秦昭不在县衙内,不知去了何处,到了午时以后才回来。
城内最重要的就是粮食和药材,全都堆积在县衙内的仓库里面,秦暄核对一遍就后就来禀报。
两人一道进屋,西窗打开后迎来一阵风,整个人都跟着清爽不少,秦昭脱下湿透的外衣,先道:“我打发李越回去了,王海是最重要的人,你那里的证据收集得如何了?”
秦暄道:“人证物证都齐全,殿下大可先回京去处理李越的事,若是晚了,我担心被倒打一耙。您出去后,昭应县内的困局也可解。”
当日局势艰难才不得不来昭应,证据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太子又并非大夫,留一皇子镇局足以。
秦昭皱眉,眸子里的深渊微有些渗人,靠坐在案牍后冷笑连连:“李越此行的目的是送粮不假,也是为了一己私欲。肃王撺掇他卖粮,想的是离间东宫与李家,这个时候我如果揭开这件事,那么就随了肃王的意思。如果我不声张,就落了包庇的罪名。”
“怎么说都是他得理。”秦暄也跟着怒气冲冲。
“先不管这件事,你盯着县城,我带太子妃先回东宫。”秦昭将案上的公文都整理一番,挑着重要的带回东宫,其余的都留下给秦暄。
兄弟两人商议妥当后,秦昭就将东宫侍卫掉入城内给秦暄做亲卫,自己领着百余人准备回宫。
消息传给周云棠后,也没有反对,城内几乎是每条街道都有人把手,根本不能随意走动,贸然去找就会让秦昭惊醒,于自己不利。
城内短暂停留几日后,秦昭秘密带着几人策马回京,周云棠一路跟随,没有拖后腿,赶路两日后在黄昏时分进城,
其余的人慢吞吞地在后面赶着路,太子一回来就令太子妃去休息,自己去寻皇后说话。
宜云早早地侯在了含秋殿的门口,遥远地就见到一抹影子,当一身男装的太子妃出现在眼前后微微惊讶,见到熟悉的笑容后才敢大胆道:“娘娘吓得奴一跳,险些不敢认了。”
周云棠满身疲惫,当真比不得秦昭的体质,入殿后就令人准备水沐浴,一边询问宫内的动向。
宜云手脚麻利,一边给太子妃解开束发,瀑布般的青丝从手中滑下,浅淡清幽的发丝香气引得人心口一颤,再观铜镜中唇红白齿白的模样,一边笑着说:“疫病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肃王一党就要灭城,听闻四皇子也染病后就说不准他回来传染陛下。意思就是要他自生自灭,陛下没有反对,也没有应允,闹了些许时候,还是小国舅主动去送粮,陛下还夸赞他懂事,晓得为百姓办事。皇后娘娘也跟着开心不少,对了,东宫里的钟良娣病了,许久没有出来见人。”
周云棠对着铜镜抿了抿红唇,眸色跟着幽深几分:“她去了骊山,后来被太子赶回来了。你别声张,就当作不知道。”
宜云立即反应过来,最后悄悄说道:“近日吴家姑娘进宫颇为勤快,皇后娘娘给了好多赏赐。”
“皇后娘娘喜欢也是常事。”周云棠平静道,皇帝不喜欢皇后娘娘就是因为她见识短,听说早年就善妒,要不是秦昭争气,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周家虽差,也是皇帝当年安抚功臣亲自下旨赐婚的,就凭这点,皇后就不该在明面上不满亲事,这就等同于打他的脸面。
与此同时,秦昭在中宫里也没有给皇后好脸色看,李越招供的供词就明晃晃地摆在案上,皇后气得翻了翻眼睛就差点晕了过去,恨铁不成钢地将李越骂了很多遍,最后才道:“你想想办法,将这件事瞒下来。”
“瞒?母后这是白日还未曾清醒,您告诉我如何瞒,就凭着县令他们那么多双眼睛也瞒不下去。母后总说外祖父为儿臣做了很多不易之事,那便再做一事。自己主动将此事告知陛下,是打是罚好过被别人揭露为好。如何说,就看外祖父自己的脸面多大,儿臣若瞒着,肃王可就等着我跳进他的坑里去了。”
秦昭语气不善,犹如身置冰窟里面,皇后一时间就不好再求情了,面对儿子的怒气后讷讷道:“你当真没有办法了?”
“我将粮食追了回来就是我的弥补,剩下的就交给外祖父。还有一事,儿臣也想问问母亲。”秦昭兀自一笑,又取出一张证词交给皇后,冷然道:“还望您给儿臣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越亲笔所写太子妃周云渺与人私通一事是从皇后处听来的。
皇后气得脸色泛白,又羞又怒,拍案就骂道:“混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你这个舅舅当初就害得你外祖母难产,现在又想来害我。”
秦昭不动声色,冷眼观望着皇后的举止,漆黑的眸子深邃无比:“周家是父皇对功臣的态度,您就算不满也只能埋在心里。面上表露出来就是父皇的决定表达不满。周云渺并非是简单的赐婚,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是宣平侯的命换来的,您屡次要求退婚就是对武将的蔑视,时至今日你捏造出这等谎言是给儿臣难堪。”
皇后眼底一阵闪烁,憋着一张通红的脸色,“这不是我做的,这是事实。周云渺在大婚前与人走了,不知怎地又回来嫁你。你难道不明白你这位太子妃对你就没有真心吗?”
秦昭扬起眉梢,幽深的神色上泛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母后不必管她对我是何心意,您还是多想想小舅舅办的愚蠢事,给肃王当作靶子,相比较而言,太子妃之前有没有离开过倒不是大事了。”
“昭儿,周家将你当作痴儿耍弄,就算是陛下的赐婚,可是她们反悔在前的。”皇后片刻间也找回几分底气,太子是她生的,就该听听她的话才是,而不是被为其他的女子所迷惑。
秦昭倏而站起身来,“母后有这个心思去对付太子妃不如去整治肃王。”
说完后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中宫,又不敢停留地去给皇帝禀报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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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秋殿前的牡丹开得尤为娇艳,大朵大朵鲜红的花瓣妖艳且媚,就像是媚态的少女,吸引人的眼光。
秦昭脚步轻松地送牡丹花旁走了过去,余光扫到后又退步回来,瞧着这些牡丹花后想起周云棠曾用过它们沐浴净身。
男孩子用花瓣洗澡也是头一遭,被他笑话后周云棠一连半月都不肯洗澡,最后最他丢进了浴桶里才洗的。
李晖跟着太子身后,瞧着他盯着牡丹花看就小心提醒他:“殿下这是要摘花吗?”
“摘,让人去做些玫瑰香囊送给太子妃。”秦昭愉快道,收回目光就大步向殿内走去,门口的宜云就迎了过来,笑道:“太子妃刚沐浴,才歇下了。殿下不如在这里用膳,娘娘这里时常备着您喜欢的茶。”
秦昭没说话,唤她至一侧:“太子妃入宫后可有不正常的举止,可会同人密切书信来往?”
宜云一怔,斟酌了会才道:“娘娘大多的时候就在殿内,不爱出门,至于书信,都是侯府送进来的,并没有其他人的。”
“只有侯府?”秦昭反复道,唐氏拎得清不会纵着太子妃胡来,可见皇后的话当不得真。
他吩咐宜云退下,直接掀开珠帘往榻边走去。
第26章 二十六 梦里的周云棠。
连日赶路让周云棠有些吃不消,不等秦昭回来就睡着了。
睡了会儿就听到脚步声,睁开眼似乎听到了男子的身影,似是秦昭。
累到极致后睁开眼就睡了过去,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反是秦昭觉得她睁开眼再度闭上,显然睡觉比他重要得多了。
他俯身靠过去,凝望粉嫩的脸颊,下意识就去伸手揪了揪:“太子妃,该起了。”
秦昭的手蹭得周云棠脸疼,皱眉嘟囔一句,翻身就睡了过去。
外间的位置就空了出来,他想当然就躺下,不需片刻就睡了过去。
熟悉的香气让他感到一股许久前的安全,有那么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周云棠回来了。
秦昭阖眼就睡了过去,没成想,许久不见的周云棠进入他的梦里。娇嫩的少年穿着老气的棕色袍服,明明是唇红齿白的模样偏偏装出少年老成。
笑意客人,站在水榭旁踮脚去够河里的荷花,嘴里嚷着要送给秦暄,还不忘给他解释:“昨日射箭输了,四皇子就问我讨要荷花,还不许旁人帮我。”
闻言,梦中的秦昭气得脸色铁青:“你傻不傻,秦暄箭术最好,他就是故意骗你的。”
水榭旁吹过一阵风,撩动周云棠衣袂翻飞,露出即将就要碰到水面的双脚,只见她勾着一只莲花,洁白的手折断了青筋,一面高兴道:“我摘到了、四皇子要和我比,我只好和他比。”
“明知是输还要赌,可见你还是个傻的。秦暄就敢趁我不在欺负你,你下次随我一道去骊山。”秦昭不高兴了。周云棠是他的伴读,偏偏心中不对他。
那厢纤细的手臂搂着得来不易的莲花,高兴地冲着秦昭挥挥手:“殿下,我也送你,可要?”
“不要。”秦昭想敲开傻伴读的脑袋,被人骗了还能这么高兴。
周云棠小心翼翼地将莲花交给内侍,撸起袖口露出白雪般的肌肤,盯着不远处的红莲:“殿下,红莲可好,比白莲好看得多了。”
“男子摘花会怕媳妇的,周云棠,当心你以后会娶彪悍的妻子。”秦昭站着案上嘲讽。
周云棠不以为然,回首巧笑,笑靥如花,两颊粉红,“无妨,我若娶妻,必敬她爱她,一生只娶她一人。”
秦昭当即就怒道:“你还来劲了,孤就将五公主给你就行了。”
“这、不好、不好……”周云棠突然就慌了,眼看就要到手的红莲也不肯要了,提溜着一双鞋就去跑向秦昭:“殿下,臣错了,以后再不跟四殿下赌箭了。”
跟前的少年若说唇红齿白也是不为过,尤其是娇嫩的脸颊上徐徐涌现的红霞,娇艳中由着憨态。秦昭望得微微发怔,嘴边却还是说着不饶人的话:“你就顶着一张知错的皮囊,骨子里是阳奉阴违,明儿秦暄来找你,你必然巴巴地就去了。”
周云棠苦着一张小脸,细指在自己耳朵上揪了揪,为难道:“臣定知错就改,您就莫再提五公主,女孩子的名声是最重要的,不能随意拿来玩笑的。”
秦昭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孤不信你这个骗子,你给秦暄作伴读去,孤不需要你身在曹营的伴读。”
背着天光的人修长翻卷的眼睫颤了颤,樱红的唇角抿出浅淡的笑容,“殿下小气了,我给你赔礼,不如今夜我给你读公文,成不成?”
“一月。”秦昭冷硬道。
周云棠苦着一张小脸,立即装出痛彻心扉的模样,忙不迭地点头:“臣听殿下的。”
秦昭满意地紧紧地凝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触及眼窝中的笑,几乎高兴又满意。面前的少年很听话,可他还是觉得他太憨厚,太容易被人欺负。
绵软的性子,乐观的心思,若为女儿家,应该会是位贤内助。
那晚,周云棠躺在明德殿内的床榻上,两人比肩躺着,他靠着削弱的身体,迷糊地入睡,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就摸向榻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