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暴君朱砂痣——起跃
时间:2021-04-21 08:21:36

  过了一阵,便听他轻声道,“你身上的亡魂盅,是虞氏所为。”
  这回穆蓁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
  虞氏?
  虞氏不是生怕她死了吗?她一死,北凉必定会同南陈发生战事。
  前世虞贵太妃就算是恨她恨的牙痒痒,也不敢将她如何,避子汤的事情被她揭露后,为了不让自己回北凉报信,那日虞太贵妃在雨里找到自己,带着虞氏到她跟前,亲口同她说,“你要真喜欢孩子,就让虞贵人替你生。”
  如此慷慨,怎么可能突然就要毒死她?
  穆蓁神色突地凝住。
  除非她的死,对南陈再无威胁。
  那前世的北凉......
  穆蓁周身一凉,这才察觉头上的日头已偏了西,光线早已从石桌旁隐退到了屋檐下。
  萧誉见她那双眸子里分明有了惧意,却又极力地在隐忍,强装地镇定坐在那,未开口询问他一声。
  也没有要打算来问他的意思。
  心口处那股熟悉的疼痛传来,萧誉终是起身,轻轻地朝她走来过去,“穆蓁......”
  “你别说话。”
  萧誉伸出的胳膊僵在那,半晌,掌心一颤,慢慢地蜷成了拳头,僵硬地负于身后,喉咙一滚轻声道,“你走了后,朕杀了虞氏,一生无子。”
  穆蓁眸子一顿,良久才缓缓地侧过头。
  萧誉的目光也落在她脸上。
  深邃的黑眸少了平日里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寒凉和复杂,露出了眼底的心疼,看着她,声音沙哑地道,“不必害怕,北凉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
  她可以安心地过她想要的日子。
  其余的便交给他。
  洛中也好,北凉也好,她想要的,这辈子,他都给她。
  穆蓁最不屑的就是萧誉的心疼。
  瞬间扭过头去。
  杀了虞氏,是为她报仇?
  一生无子?
  虞氏当初在她面前夸下了海口,没成想到头来还是无望,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喂了避子汤......
  萧誉立在那,看着她冷漠凉薄的侧脸,半天未动。
  太阳偏西后,光线暗淡了许多,萧誉只见她定定的坐在那,额前的一缕发丝随风轻轻浮动,脚边的那朵海棠也在微风中轻摇。
  萧誉怕她着凉,“我,先走了。”
  穆蓁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必再来。”
  萧誉本要迈出去的脚步,又顿在了那。
  穆蓁半晌都没听到脚步声,回头便见他还杵在那,眉头一拧,脸上撵人的神色非常明了,就差直接出口让他滚了。
  萧誉却突地偏过头,就似没看见,“我那院子里,没人做饭。”
  这话说的没假。
  他来洛中,就带了一个裴风。
  裴风只会煮白水煮菜。
  他虽没说,这几日嘴里早已寡淡得很。
  穆蓁震惊地看着他,许是没想到,往日在她心头那般清冷的一个人,有朝一日,也会被这一日三餐的俗事给困住。
  一个皇帝,没有饭吃。
  倒挺稀奇。
  萧誉立在那,等着她的反应,却见穆蓁起身,淡淡地道,“陛下还是早日回吧,南陈有饭吃。”
  刚说完,便见周智端了一罐汤进来,也没去看二人的神色,只朝着穆蓁笑着道,“殿下,今儿我煲了莲藕排骨,闷火炖了两个时辰,藕绵肉香,臣先拿碗来给你尝尝。”
  周智将汤罐子放在石桌上,风一吹,香味飘散......
  萧誉神色不动,依旧立在那。
  周智搁下了汤罐,这才回头看向萧誉,“陛下可曾过晚膳?”
  周智也就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他会打理自个儿。
  正欲回过头,再去端其他的菜进来,便听到一道简短的声音,“未曾。”
  周智一愣。
  又看了一眼穆蓁淡淡的脸色,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再去备副碗筷。”
  周智拿了碗筷出去再进来。
  便见萧誉正从那屋里拖了一张凳子出来,神态自若地坐在穆蓁身旁,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何可丢人。
  周智一时忘了挪步。
  直到杨皓从他身后也走了过来,“周兄今日煲了什么汤?好香......”
  来了洛中之后,便没有北凉那么多讲究,这几日几人同穆蓁同进同出,也没了最初的拘谨,每回周智弄出点好吃的,杨皓便会凑上来,三人同桌同食,并非头一回。
  杨皓话还米说完,抬头就看到了坐在那的萧誉。
  突地一愣,悄声问周智,“怎么还没走?”
  周智摇头,扬了扬手里新添来的一幅碗筷,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他说他没用膳。”
  杨皓:“......”
  周智到底还是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碗筷搁在了萧誉跟前。
  有了萧誉在,两人哪里还敢往上凑。
  虽此处不是南陈,可两人每回见到萧誉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总觉得脊背生寒。
  周智搁下碗筷便走了出去。
  萧誉起身动手盛汤。
  汤勺搁在碗边,叮铃的几声响。
  两人都很熟悉。
  当初在青竹殿时,萧誉也曾同穆蓁这般坐着用过膳。
  穆蓁第一次在青竹殿见到萧誉时,萧誉正染着风寒。
  屋里既没有碳火,桌上那碗稀粥,清淡能见底。
  她心疼他,让嬷嬷从自己宫殿里取了银骨炭来,又生怕他饿着了,一日过来好几回,每回都是提着食盒,里面是她去御书房亲自盯着御厨弄出来的东西。
  她将碗筷带给他,坐在他身旁,非得盯着他用完才罢休。
  那段日子持续了很久,两人都不可能忘。
  萧誉眸子一动,没去看穆蓁,将盛好的汤碗轻轻地搁在了她跟前,轻声道,“当心烫。”
  穆蓁没出声。
  从萧誉自己去拿了凳子坐在她身旁之后,穆蓁就一直盯着他。
  想看他能留到何时。
  倒不成想,重活一世,他那张轻薄如纸的情面,突然就厚了起来。
  谁让他喝了?
  穆蓁眼神如冰,萧誉却没有丝毫自觉。
  轻轻的几道汤勺声再次传来,穆蓁偏过了头,起身走了出去,“喝完,陛下早些回去吧。”
  脚步声渐远。
  直到彻底消失,萧誉才搁下了手里的汤勺,喉咙艰难的咽下,那汤水入喉,又苦又涩,细细麻麻的的疼痛从喉咙一直侵入到五脏六腑。
  那双握住汤勺的手,青筋乍现。
  半晌,汤勺落入碗中。
  萧誉的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黑眸已染了一层红。
  “穆蓁,对不起。”
  他不会走。
  也走不了。
  这辈子,他离不开她。
  就算她不愿见他,不想看到他,他也不会走。
  从带着前世的记忆,睁眼醒来,他便知道,他这辈子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他来找了她。
  从南陈到北凉,他将她当年那条来南陈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回。
  她途径的客栈。
  每一处落脚之地,他都去过。
  前世他站在城门之前,只看到了那张期盼的脸,听她说起一路赶来的所见所闻,并未在意。
  而当他坐在她曾同他说过的那张客栈桌案上,看着她当初看过的同样的风景。
  才慢慢地开始体会到了她当初的心境。
  她初来,有过憧憬。
  带着对他的希望,和对他们之间那段感情的期盼,去了南陈。
  然而,结果并非如她意。
  就如她后来对他所说的那句一样,“萧誉,我会难受,当初我满心欢喜地跑来南陈,心头所想的,并不是这样的日子。”
  前世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想给她的,和她想要的,并不相同。
  她要的简单。
  他给的复杂。
  待他明白过来时,而那原本回头就能简单得到的感情,却成了一世之痛,变的错综复杂。
  前世她能那般来待他。
  重活一世,换成他,他也该当如此。
 
 
第28章 还完了,陛下就走吧。……
  穆蓁从后院出来, 便回了屋,坐在塌边翻了一阵账目,秋兰才进来轻声道, “陛下走了。”
  周智的那灌汤,两人谁也没动。
  这会全凉了, 秋兰让周智撤了回去,又重新替穆蓁备了膳食,“殿下, 先用膳吧。”穆蓁将碗筷摆好,瞅了一眼穆蓁的脸色, 见其面色平静,秋兰才终于松了口气。
  今日萧帝一过来,她就在担心殿下。
  谁也没有料到,南陈一个皇帝,会跟来洛中。
  若说之前萧帝来京城, 还不知其目的是什么,如今来了洛中,便也一切明了了。
  萧帝怕是为了殿下而来。
  秋兰虽不比阿锁在穆蓁身边呆的久,但也有了四五个年头, 也算是亲眼见证过殿下和萧帝之间的感情。
  以往是殿下满心满眼的喜欢萧帝, 追着他跑前跑后, 如今也不知道出了何事, 殿下不追了,萧帝却又回过头来, 追着殿下。
  她瞧得出来,萧帝是喜欢殿下。
  秋兰还记得那夜在长宁殿,赵大人送殿下回来, 被萧帝撞了个正着,萧帝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语气也是冰凉之极。
  后来殿下一人神色黯然,坐在屋里坐了好久。
  那日是赵大人,这回是周智和杨皓。
  秋兰原本还担心那萧帝又惹了殿下不高兴,如今一瞧,见其面色并没异常,倒像是没见过萧帝一般,便安下了心。
  **
  天色刚黑不久,灯火通明的侯府前,突地一阵马蹄声传来,没过一阵,宁朗便进来禀报,“殿下,洛中来了人。”
  洛中被韩将军攻下后,往日侯府手底下的人一个不剩。
  如今除了把守城门的北凉驻兵,城中还未有官员管制。
  穆蓁起初还以为是父皇新派来的太守,等宁朗将人带到了跟前,穆蓁才见来人竟是兄长身边的明德,不由一愣,“明公公怎么来了?”
  明德进来行礼,“奴才参见殿下。”
  “起。”
  见穆蓁一身朝气地立在那,脸上没有半点憔悴之色,明德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起身便将一封手谕交给了穆蓁,“自从公主殿下走后,太子殿下便没有一日安心过,这回派了老奴来,是让老奴带殿下一同回京城。”
  那日韩将军走之前,也试探地问过她。
  穆蓁拒绝了。
  如今韩将军人才刚到京城,明德竟然又来了。
  那手谕上也并无过多的言辞,只写了四个字:穆蓁,速归。
  穆蓁能理解兄长此时的心情。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兄长捧在手心里,如今她突然来了洛中,比起自己,更不放心的是兄长。
  “洛中已被平反,这回北凉喘过了这口气,之后便也不会再有如此劫难,太子殿下让公主先回,这洛中,自会有人来接替。”
  穆蓁将那手谕放在了桌上,“兄长有合适的人选?”
  明德便没瞒着,“洛中日后会交给二殿下。”
  穆蓁没说话。
  这一世她虽同穆淮康的关系,有所缓解,但前世那等传言,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兄长身子弱,难保不会让人去打他的主意。
  尤其是王贵妃。
  只要穆淮康一回洛中,王贵妃的事儿便会一桩接着一桩。
  回京城,封亲王。
  这些她能预见得到,兄长也能预见得到,他宁愿冒着这份危险,将穆淮康接回来,也要让她回京城,穆蓁怎会不明白。
  穆蓁将那手谕交还给了明德,“本宫在这,挺好。”
  明德一愣,还未来得及劝,便听穆蓁道,“若让二殿下回来接手洛中,西关口便无人把守,这些年蛮夷不断前来骚扰不说,大魏免不得还会生出奸计,且洛中一堆的伤残百姓,依二殿下的性子,必定也是留不成,本宫活了十七年,在父皇和兄长的庇佑下长大,有皇宫里的高墙绿瓦遮风挡雨,从不知人生疾苦,如今见过了一场北凉的疮痍,怎能再心安理得的坐在皇宫内的软塌上,看着北凉的百姓一个个死在这。”
  穆蓁说完,明德愣在了那。
  他也算是看着这位主子长大的,自小刁蛮任性,要什么便是什么,陛下和殿下也是事事都由着她,长大后,便活脱脱地养成了一个娇蛮公主。
  除了玩儿自己的,哪里会去想家国大事。
  当初公主来东宫拿了太子的令牌,他心里就有些意外了,如今再听完这番话,一时竟有了老泪纵横的感触。
  阮皇后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
  “公主能有此想法,太子殿下必定会欣慰,只是这洛中并非公主想的那般容易,要想重新恢复成往日模样,少说也得十来年,公主如今已到了婚配的年龄,待公主回宫,早日完婚......”
  驸马爷都已经选好了,就等着她回去。
  洛中不着急,总会缓过来气。
  可她的终身大事,不能耽搁。
  明德该劝的都劝了,穆蓁却没听进去,最后让明德给太子穆淮宇带一句话,“公公回去告诉兄长,给穆蓁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无论洛中是个什么样,穆蓁必会回京成亲。”
  明德愣住。
  三年,三年后殿下可就满满二十了,谁能等得住。
  “殿下......”
  “公公一路赶来定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穆蓁不等明德再开口,便赶了人。
  第二日等明德再来,却不见穆蓁的身影。
  府邸侍卫告诉他,“殿下每日这时候,都在城中营帐。”
  明德便找去了营帐。
  洛中战后已过了七八日,营帐内依旧人满为患。
  明德站在那营帐之外,只看见一道红艳艳的身影立在那,身上的朝气,犹如一道光亮,照在那一团阴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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