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倒像我们已经成亲了似的。”
夏枫点点头:“昂,我们就是成亲了,婚礼是我送给你的仪式,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夫君了。”
他红着脸,脚踝勾上她的小腿:“那……我还想……可以吗……”
夏枫在栀子园待了一整天,美滋滋。
她翌日便差人把东西统统搬入栀子园,什么夏瑾棠她现在也管不着了,反正人已经瘸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安排好,给何子秋一个名分。
她带着何子秋先去找了陆乘元,只一句“我要娶何子秋为夫,正夫。”便把陆乘元惊得够呛。
陆乘元没什么底气地反驳她,总被她简洁扼要地打断。
“子秋这孩子是不错,可是……”
“何子秋将成为贤王府的贤王君。”
“……是,我懂你的意思,可枫儿,他的身份,他的过往,都……”
“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但外人总归指指点点,他们怎么看贤王府……”
“那就让他们闭嘴。”
陆乘元没话说,他不敢和夏枫犟嘴,这个女儿和以前早已大相径庭,说孝心也有孝心,但若惹急了她,不孝之事还真信手拈来。
“皇太君的懿旨怎么办?苏懿比我想象的要好,是个好孩子。”
“你喜欢?”夏枫眉梢一挑,“那等苏家没落了,把他买回来送给你当小厮,你带着他去一个山水清秀之处养老。”
听听这话,每个字都是诅咒。
陆乘元想去临海,但他也不想带着苏懿一个人去临海,被流放了似的:“枫儿,不要太苛责苏懿那孩子,若不行,你纳他个郎也行。”
“我就不,”夏枫很决绝,起身便要走,“我只娶一个,爹,你不要被他骗了,他干过的丑事,可没他面上那么风光。”
陆乘元霎时间想明白,夏枫根本不是来征求他的意见,是来通知他的。
好家伙……那还能怎么办呢……
出了门,夏枫又问:“今儿有什么名流的聚会么?”
丞相府的林书豪也是天京的名公子,可素来比苏懿矮了一头,可谓万年老二。
他听闻苏懿被赐婚给了夏枫,酸得不行,但又想苏懿没有传闻中的“木槿秀”,估计只是用计卖个惨让皇太君下懿旨罢了,便趁着自家妹妹及笄礼,发出请帖。
苏懿若没来,说明他心里有鬼,若苏懿来了,那就算他傍上了个牛皮冲天的妻主,他林书豪认栽。
彼时林书豪正于府内张罗,有小厮匆匆来报,说李将军府的主君没来,问要不要撤位。
按理说李将军如今人在边疆,她夫郎百无聊赖应来参会才是。
他思罢挥挥手:“撤了吧。”
没一会儿,一小厮又阴嗖嗖凑上来:“公子,苏公子来了。”
林书豪当即一个白眼翻到天际去。
看来,他是注定比不过苏懿了。
有些人的命还真是好啊。
他承认自己羡慕了,如今苏懿名头上是贤王君,他不得不起身迎接。
贤王府的轿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华贵,苏懿难得着一身紫袍,摒弃了以往的素雅。
林书豪只一眼,就望见他头上那根木槿秀。
倒不是簪子本身有多稀罕,它特殊在是贤王女亲自去翡翠阁买的,意义大不相同。
众公子主君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盯着苏懿头上的簪子窃窃私语。
“这赌注我下对了,愿赌服输。”
“知道啦……”
那公子很不情愿地从手臂上划拉下一枚上好玉镯,交到自己老丈人的手里。
“苏懿。”林书豪笑着迎上,抓着苏懿的手左看看右瞧瞧,“怎么瞧着清瘦了些。”
“王女很少管理贤王府,”苏懿别了别耳后的碎发,手特意扫到簪子的流苏上,“我便辛劳了些。”
“也是,”林书豪虽笑着,咬牙切齿,“贤王女朝堂之事忙得慌,一看也不是个顾家的样子,快别站着了,坐吧。”
待苏懿坐下来,众人方舍不得地撇开眼睛。
有好奇的公子大胆问:“贤王女在王府内是个什么性情?”
苏懿敛目道:“为人霸道,但是个极护短的。”
公子们发出羡慕的声音。
“有,有多护短呐?”
“贤王武功那么厉害,光想想就让人心帆摇摇了。”
“好像话本子里的王女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激烈。
茶水满上,林书豪笑看苏懿一眼,恨不得把他的簪子扣下来。
这家伙明摆着是来臭显摆的。
不一会儿,一小厮忽脸煞白地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林书豪的脸色更难看了。
听一个人说相声就算了,如今夫妻两个人来唱双簧?
也好,今天就让大家见见,这个贤王是怎么护短的,回去也提点提点自家妻主。
他思罢点点头:“我亲去迎。”
众公子纷纷疑惑:谁这么大的架子要林公子特意去门口迎接?莫非是长皇子来了?
林书豪边走便吩咐:“快去告知阿娘,那位来了。”
他半跑着来到丞相府的大门。
一女子自马车上轻盈而下,一身朱樱色长裙,风中裙袂翻飞。她头发高束,难得耳坠两颗红宝石镶金的坠子,身后一马车的礼,可见是有备而来。
但她倏然转身,从马车里接下一个男子。
那男子毁了面,一双狐狸眼眼波流转,确是抓人。他一身淡紫色鎏金的束口衫,瞥去大半俗气,又富贵又清华。
林书豪当即一愣,仿佛置身于八卦旋涡的中心,心中之火熊熊燃烧。
“拜见王女。”他低头行礼,不敢直视夏枫,“家母尚不知您大驾光临,还请王女移步客厅稍候。”
“本王不是来见你娘的,贵府千金今日及笄,礼本王备上了,”夏枫的声音清透沉稳,魄力十足,“倒是林公子在偏院主持的茶会,请齐了天京名门公子主君么?”
林书豪疑惑地点点头:“除了李将军府的主君,都到了。”
众公子还在聊天,场面倏然一静。
众人齐刷刷往门口看去,林书豪抑制不住兴奋的小眼睛,把一袭红裙的人请了进来:“您请。”
苏懿手上的动作一顿,背后蓦地升起一层冷汗。
夏枫径直走进来,淡淡瞟了他一眼,微不可见地冷笑了一下。
她一路往前,朝着林书豪的位置去,害的林书豪只能站在一边。
谁知道她轻拉开椅子,一个侧身,让身边的男子坐了上去。
众人死死盯着这个毁了容的男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林书豪赶紧命人再端来一把椅子,夏枫坐到一边,翘着二郎腿一手撑住脸,饶有趣味地端详苏懿越来越苍白的脸。
“我是个好人,也不会干些没有人情味的事,只是有些人,未免脸皮太厚了一点,”她勾起唇角,吐出一句极寒的嘲讽,“苏懿,本王赏你一盏茶的时间,让你说几句临终遗言。”
作者有话要说: 《公开处刑》
第41章 护短
众人的目光像聚光灯刷刷刷聚焦到苏懿的脸上,苏懿面色白若瓷碗。
他欲言又止,开口便是:“皇太君的懿旨……”
啪!
夏枫抡起一个茶杯扔过去,茶杯倏忽飞过他的耳边,钝底竟擦过他的耳饰,啪嗒碎在不远处的墙上。苏懿的翡翠耳坠随即落了地,碎成两半。
“少用皇太君压本王。”
众人吓得一个支棱,坐得笔直。
这真真是一场惊悚又让人兴奋的好戏。
大家被夏枫泰山压顶般的气势死死困住,乖乖坐着动都不敢动。
夏枫的事迹,他们多的是听自家妻主口述,那些官女人们说起这些满口大道理,都说夏枫多么多么不仁不义,多么多么藐视王法。
如今本尊顶着一张绝色的脸当众教训苏懿,众人三观跟着五官走,压根没有插话求情的意思,甚至有点羡慕那个丑无盐是怎么回事。
唯有一年长的主君,夏枫进来时他便想说两句“夫妻俩的事要不回家再处理”,但这一茶杯,让他彻底打消了劝架的念头:见义勇为还是要量力而行啊。
苏懿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他倏然豁出去了似的,拍案而起:“你我婚约,先皇亲赐,早前解约只不过是因为一些误会,如今这番,不过是取回我该有的东西!”
受主子的勇气所感,冬雪也沉不住气了。
“这个小奴!”他指着何子秋,破口大骂,“也不知哪里来的狐狸媚子,先是勾引我家小姐,小姐带回苏府后,我家公子可怜他,留他在苏府洗夜壶,他又与我苏府管家之女纠缠不休,我家公子为了苏府,将其送至尘巢,谁知他命大,如今又得了王女的亲眼,欺负我家公子至此!”
众人惊叹,忙把目光再投过去看夏枫。
夏枫是全然不在乎外界评判的性子,但她要为何子秋着想。
她冷笑一声,头微微一歪:“说完了?”
冬雪与苏懿好不容易攒了点气势,他二人深吸一口气,昂着头不回她,颇有些正义模样,一点儿也不心虚。
夏枫敛起笑意,陡然起袖,凭空扇去一掌。
一阵裂风排开桌上的琳琅玉食,朝冬雪呼过去,冬雪被这凌空的一掌打得飞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噗通一声落在院子里的盆景上,把一盆“雪中出松”砸得稀巴烂。
林书豪陡然阖上的眼睛,捂着脸从指缝里看,不由得“啧啧”几声。
冬雪艰难得撑起来,朝地上呕出一地鲜血。
“口不择言,乱语污蔑,”夏枫反手又一巴掌呼过去,冬雪直接被扇飞至墙角,头狠狠磕到墙根,仅吊着一口气,再起不能,“既然不会说话,那本王就让你再也不能说,来人!”
林书豪咕嘟咽一口口水,本能地回了个“是”。
“既然你们苏家这么喜欢送奴隶去尘巢,本王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手挥了挥,林书豪马上懂了她的意思,朝身边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赶忙跑过去,拖走冬雪。
“你凭什么动我的人!”苏懿颤抖着瞪向夏枫。
“凭什么?你不是要当贤王君么,”夏枫噗嗤笑出声,“你的人,不就是本王的人?”
好可怕……
林书豪身为丞相之子,见过太多的大场面,都不如今天这幕来得震撼。
“本王倒要声明几句。”夏枫起身,一个动作就让在座各位打了个寒噤,“皇太君的懿旨,本王不驳,也算给那老不死的一个面子。”
那老不死的……
众人疯狂咽唾液,头顶直冒汗。
“本王现在,就当众休了你。”夏枫走到苏懿身边,“苏懿,所犯七出之盗窃也,所窃之物有三,我予爱夫之簪,我予爱夫之位,我予爱夫之誉。”
手轻轻一抬,夏枫拔走他头上的簪子,往地上一掼,抬脚踩过,狠狠碾压:“本王买给子秋的簪子,被你染了指,着实不能在用了。”
席间一主君默默褪下方才迎来的玉镯,还给了自家女婿。
苏懿说贤王护短,确实,确实护短。
“夏枫……”故事的中心,何子秋,此时终于发话了,“苏公子他也不是故意的。”
众人以为他要求情,当个知足之人。
他抬起一双委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么大的局,他定是,悉、心、策、划,费、尽、心、机,你可要为我做主。”
众人:……
“你这个贱人!”苏懿倏然大叫一声,要对付何子秋,“暗门杀不了你,我来杀!”
他说罢就要跑过去。
此话激怒了夏枫,她抓住苏懿的衣领往后一甩,大步逼过去,一手攥住他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众人纷纷捂住眼睛,只敢从指缝里窥得些许,耳朵里全是苏懿的惨叫声。
更有甚者瑟瑟发抖,吓得晕了过去。
“你竟敢唆使靖王,让暗门人掳走本王的人?”夏枫阴狠又凌厉的眼睛扫过他哭花了的脸,一点一点挪动他的手腕,“哎呀,你的手擦伤了,本王大发慈悲帮你截肢了吧。”
苏懿唆使靖王,让暗门人掳走何子秋。
这个消息的信息量太大,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看着夏枫当场把苏懿的胳膊徒手卸下来,吓得肝颤。
夏枫卸骨头的技术极好,骨头是卸了,皮肉还粘着,可以把膀子折叠成多种花样。
她知道什么地方是致命的,更知道有些地方不致命但能疼死人。
“本王告诉过你,本王折磨男人,很有一套,你偏要以身试险。”她一脚把他踹飞,压不住滔天怒意,“喜欢吃屎就去找个喜欢吃屎的,不要来恶心喜欢吃饭的人。”
“夏枫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
“放了你?本王就没放过谁,凭什么为你破例。”
夏枫从没有什么同情心,她拎起苏懿的衣襟,转头把他拖了出去,拖出一地血渍:“大家吃好喝好,本王先行走了,还望林公子宴后送家夫回府。”
家夫?
林书豪怕怕地瞟了一眼何子秋,疯狂点头:“是是是。”
等丞相大人匆匆赶到,只看见一片狼藉,还有呆滞的众公子和主君,站在一边的自家儿子,和淡定喝茶的何子秋。
林书豪反应过来后,驱走一众女宾,坐到何子秋的身边,与他兴兴然搭起话来,没成想二人意趣还挺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