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受到郑乔希靠近她，手指落在拉链上，明明没有碰到，她却觉得那一片肌肤似有似无地发麻。
静谧的空间微弱地响起拉链的声音。
郑乔希看到苏酥的头发挡在了拉链上方，于是撩起，冰冷的手指有一瞬间触碰到苏酥的后背，苏酥整个人僵住了。
“好了。”
是低低的尾音。
又像湿湿的夏雨那样勾人而闷。
苏酥迟钝了足足两秒，才意识回笼，刚想说声谢谢，清脆的关门声却堵住了囫囵在喉咙里的话语。
她转过身，看着似曾相识的白色，呆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出。
郑乔希自顾自地来，又自顾自地走。
仿佛她的随手一帮仅仅是兴致而起，不需要任何反馈，更不需要他人的道谢。
她像风，又像雨。
是湿漉漉的雾气。
*
第一个出场的是《夏日之王》。
大约是为了避嫌，这一场的串词主持人并不是沈山南，而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王舟行。
他今天穿着黑色衬衫，有一截衣角慵懒地露出在外，人很高，大约有一米八，但又很清瘦，相比较沈山南似玉石般的清和温柔，蔡晨源的清秀无害，他更像是刀刃的冷酷无情。
虽然王舟行在节目里沉默寡言，但颜控是大众的统一属性！他一出场，台下就有粉丝尖叫，大喊他的名字。
王舟行表面淡定，实际上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他努力压抑住自己要疯狂上扬的嘴角，保持着冷漠冰山脸，一本正经地念完导词，执行完任务后顺利退场，三步并两步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立即哈哈大笑，嚣张地躺在沙发上，刚打算拿起手边的冰可乐——
冒冷汗的VJ推开门，弱弱地提醒：“王老师，您走错了。”
王舟行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收起笑容，他微微皱眉，转头问：“我不是已经退场了？”
VJ是刚工作不久的实习生，他也纳闷，原本以为王舟行只是下来拿个东西或什么，没想到直奔自己的休息室，还走得特别快。
但内心的吐槽怎么也不可能说出来，毕竟工作一大忌讳就是“上司”问责的时候推脱责任。
“您有可能在讨论流程的时候没听清，这时候要和其他的导师们在一起观看舞台并点评，就坐在台上旁边的位置。”
王舟行一顿，明白了是自己的锅，他憋屈地点头，云淡风轻的跟着VJ走了。
...好丢脸。
...等会儿一定要跟导演说剪去这一段！不能破坏自己的形象！
等王舟行落座，另外几位导师心照不宣地跟他打了招呼，沈山南笑眯眯地说：“你刚才走得挺急的呀。”王舟行隐蔽地飞了个刀眼给他，表示不满。
大家并不知道。王舟行和沈山南已经认识了两年，还是能互相揭黑历史的好兄弟。
台上，《夏日之王》A组正好开始表演。
出乎粉丝意料，名字看起来那么文艺的歌曲居然是走嘻哈电子风，C位的沈水北穿着吊带短裤、踩着马丁靴，长发扎成双马尾，在左眼下画了颗桃心，队友们的打扮也都是走这种嘻哈酷帅风，花衬衫、短裤、紧身裤...什么样的打扮都有，七个人站在台上，一个字：潮。
沈水北用极快且有力的rap俘获了观众们的心，有不少粉丝在台下尖叫，镜头转向观众席时，坐在休息室里的训练生们都发现了以沈水北开头的应援横幅，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沈水北的人气明显处于上位圈，吊打一众小透明。
除此之外，最亮眼的居然是黎雨雪！
一向以温柔可人示众的她这次表现得又美又飒，尤其是她solo的时候，一个踢腿、抖落衬衫，一句高音过后，再转身，身板又直又挺，高傲地抬起头——
“怎么感觉...有点像郑乔希。”最后三个字念得很轻。
不只是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训练室里大部分的训练生都是这样想。
欧阳碧凡下定论：“的确有点像，但还是不像。”说到底，只是拙劣的模仿罢了。她把后面一句话吞下肚子，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向子玉在看到黎雨雪出场时，就已经皱起了眉头，等看到她一个高音后的转身，便不耐烦地移开视线，脸上露出不适的神情，夹杂着不屑和嫌弃，毫不避讳镜头。
——虽然郑乔希很令人讨厌，但冒牌货更令人作呕。
这样想着，向子玉翻了个高高的白眼。
正牌货·郑乔希倒是没什么感觉，她看着屏幕上的表演，神情一直很平淡，令他人琢磨不透。
《夏日之王》A组表演完毕，轮到B组。
可惜的是大家想看的王对王并没有出现，B组的表演唯一的亮点是没有失误，然而舞台有失误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没有亮点反而是最致命的打击，而B组证明了这个结论。
大家很给面子地鼓掌，眼神交换：想也不用想，肯定是A组赢。
《夏日之王》唯一的悬点大概在于A组中谁才是获得票数最高的。
在公布票数前，王舟行走上台，《夏日之王》的两个队分别站在他两旁。
他站在那里，就算不说话，也给人一种压力感，只见他再次摆出一张冷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信号。
恰好就站在旁边的两位训练生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脚步，表示不敢靠近。
最后，一千位观众评选团给出了结果。
A组以789票吊打了B组的211票。
屏幕上首先给出了B组的个人票数，然后才是A组，15、26、57、89、101...后五位已经给出了票数，只有黎雨雪和沈水北的票数还没有出来。
“噔”地一声，屏幕上浮现出两个数字——
256和245。
票数如此相近，让不少观众和训练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后，256后逐渐浮现起了三个字。
“沈水北”
当着三个字浮现出来时，台下瞬间响起尖叫声和鼓掌声，还有粉丝几乎要破喉的声音——
“妹妹冲啊！！！！！！”
“妹妹牛皮！！！！！！！！！”
听到台下的声音，沈水北一愣，她眨了眨眼，只觉得内心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
这...就是有粉丝的感觉吗？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存在让沈水北有些手足无措。
在她心里，粉丝只能和沈山南那些疯狂的私生粉画上等号，而不是这样让她觉得内心有些满满涨涨的存在。
顾不上分析理解内心异样的感受，沈水北在队友们的祝贺声中露出笑容道谢。
黎雨雪看着上面245后的名字，缓缓地眨了眨眼，面对镜头，露出了略微苦涩的笑容。
又...失败了啊。
明明只是十一张票，但带来的感受却截然不同，所获得的也是天差地远。
黎雨雪抿了抿嘴，眼里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接下来，轮到《Purerose》。
第27章
灯光一打亮, 现场立马掀起如海浪般的尖叫声——
韶安和扯着嗓子喊，几乎要把嗓子喊破。还在研究应援棒的越光远被吓了一跳，他只感觉眼前突然被照亮, 然后耳道瞬间被四面八方的尖叫声挤满, 仿佛进入什么大型邪教现场。
明明上一场还没那么夸张...他抬起头，看到舞台时，眼睫微微颤动。
光是幽幽的深蓝色，仿佛是大海。
他第一眼只能看到郑乔希。
长长的卷发也是深蓝色的，有细小的灰尘闪闪发光盘旋在半空中，似乎给她添增了一份大自然的光环, 就这么散漫凌乱地披散着，却带起了勾人的凌乱美。
蓝色长卷发、细带高跟鞋、吊带亮片晚礼服，如果换做他人，恐怕根本就驾驭不了如此高难度的色彩搭配和衣服。
她肩颈线条流畅完美, 腰又细又窄，脊背薄而白，晚礼服简单地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 并非是脆弱易碎的，也并非是媚俗的性感，让人无法形容, 只觉得心头掀起一阵汹涌澎湃的海浪，胃里的蝴蝶破茧而出、无助地扇动翅翼向四处乱撞，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郑乔希像是自深海而来的人鱼, 带着潮湿的水汽和海盐的风。
另外四个人, 并不是不好看，也并不是没有存在感，然而在这静止的画面中, 她们注定只能是星光。
后来，有一位粉丝在repo里写道：“在那一刻，郑乔希是月亮、是大海。而我注定只能是奔月无终，向海无疾。”
在这一刻，没有人能不看向郑乔希。
越光远从来不是多愁伤感的人，共情能力几乎跌到负值，但此时此刻，他内心却涌现一阵深深的怜悯——与她同处一个舞台的人...太可惜了。
五个人呈现V字站立在舞台上，礼裙都是蓝色系，每个人都戴着不同的饰品，像是蓝色妖姬。
蓝色妖姬的花语是不可能的可能，是奇迹。
郑乔希双手交叉挡在脸前，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一枚蓝宝石指环，仿佛是深海里的宝藏。红唇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似雪似月光的肌肤在灯光下像是落入深海的细雪，渐渐融化在海水之中。
《Purerose》A组，第一次公开表演正式开始。
R&B特有的迷离前奏将观众们带入了一个梦境、一场故事。
郑乔希慢慢地移开双手，缓慢地掀开眼帘，眼睫仿佛是童话故事的序幕，露出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
沙哑性感的嗓音带起了暧昧而忧郁的前奏，像是翻腾的烟雾云浪，轻而慢地述说着故事。
“夜晚独孤不堪，雨天凌乱空寂。”
蔡晨源忍不住点头，相当完美的开场！转音圆润清透，低沉的嗓音烘托出了氛围，感觉得出郑乔希将这首歌的概念消化得非常好。
更让他惊讶的是郑乔希退到了后面，居然转过了身！裙摆的摆动就像是人鱼摆尾。
众所周知，将背部面向观众是一种降低自我存在感的方式，他一直以为郑乔希是不会这样做的，原版里分明是侧立而站，抬起双手在空中作出柔软的手势动作，但现在郑乔希这样做，非但没有破坏和谐，还将自己过盛的风头稍微掩盖了。
丁甜紧接着郑乔希，早已练习过无数次的她卡着节点顺利接上，她用手背略过自己的脸颊，蓝色的雨滴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晃动，一向低调沉默的她露出了轻佻而诱人的笑容，这种反差令观众眼前一亮。
紧接着是姚冷菱、齐海贝、苏酥，每个人先后来了一段solo，前段节奏整体是轻缓慢节奏的，将观众逐渐引向歌曲之中。
在郑乔希她们跳舞的时候，台下的邢新冬赶紧吆喝自己的小伙伴们按下第二个键，韶安和乖乖地按下，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呈现蓝色的应援棒瞬间出现郑乔希三个字，韶安和目瞪口呆地抬起头，看着半空中浮现的“郑乔希”，还随着应援棒的颜色变化而变化——
“卧槽...什么黑科技！？”
郑乔希的应援团都惊呆了，紧接着，观众席出现了倒吸声。
“郑乔希！？”
“这是什么黑科技！？”
“这应援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好牛皮！我也想搞一个！”
邢新冬满意地露出微笑，她高深莫测地眯起眼，说：“我都说了，我的不是低级货！”
越光远看了看半空中的三个大字，问：“你是不是X大的研究生？”
邢新冬一惊，诧异地看了看越光远，半晌，笑道：“你猜错了。”
镜头也忍不住切了两秒给这个黑科技应援，于是休息室里也都出现了相似的反应，纷纷睁大眼睛，满头问号。
舞台上的苏酥也忍不住瞪大眼睛，虽然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舞台上、不能失态，但是惊异还是在她内心留下了痕迹，另外三人的反应也是各有不同，姚冷菱眼睛微微一眯后稳住了自己的神情，仿佛没看到似的继续表演，齐海贝和丁甜皆眼睫一颤，差点漏跳了一拍，所幸及时反应过来。
而再次成为话题中心的郑乔希抬起自己的下巴，流畅锋利的下颚线连接着优美的颈部线条，深蓝色的卷发随机滑落至她的腰部，她露出轻微的笑意，黑色的眼瞳在幽蓝色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颤栗的悖论感，宛如液态的矿石，流转之间，呈现出一种金属冰冷而锋利的光。
跟队友一样，她双手交叉抚上自己的肩颈，一点一点地往上抚摸，那样轻缓而暧昧，仿佛是情人之间的亲昵，最后，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蓝色之中的白，像是大海上的小船只。
——让人一时分不清，这是她的舞台展现、还是个人的神情展露。
和声之后，轮到最精彩的高音部分。
姚冷菱站在最前方，开口，瞬间惊艳到众人。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任心语忍不住说了个“好！”声音有些大，但在此时，没有人转过头看向她。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放在姚冷菱身上，沈山南看着舞台上仿佛在发光的她，内心微微一动，好像忽然明白了这个节目的意义。
姚冷菱不由得抬起手，随着高音不断抬升，声腔里的震动仿佛要化成飞鸟，衔着玫瑰花落入每个人的手中。
“在这空荡的人间里——”
只需要最后一句，这段最精彩的高音就能完美落幕。
然而，在姚冷菱飙上最后一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旁的苏酥忍不住变了脸色。
破音了！
第三句一开始就破音了！
任心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姚冷菱慌了，她的脸瞬间苍白，几乎要唱不下去，只觉得喉咙干涩，眼前的景象虚幻一片，冷汗冒出。
——糟糕。
——快出声啊！只是破音而已！快点出声！
然而越是紧张，越是想要顺利唱完，她的高音就越来越抖，开始掉key掉拍。
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顺利地接过她的高音...不，并不是接过，而是在充当垫音时无形之中将她的音节抬高、音准找回！
郑乔希的嗓音极具辨识度，她的垫音赋予了高音的质感和梦幻度，她走上前，仿佛这一part本就是她们的二人合唱，和姚冷菱十指交叉，轻轻地捏了捏她，姚冷菱一个激灵，余光瞥到郑乔希微微勾起唇角，蔓延的笑意像是水汽，停驻在高不可攀的云端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