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介星与她相处了15年，却仍然无法免疫，指关节在响动，他暗自捏紧手，又露出一个笑容，嘴角的破口因此稍稍一烈，引发疼痛的刺激从嘴角传导到中枢神经，产生了微不足道却又存在感十足的疼痛感。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清脆明亮的嗓音犹如清泉。
“乔希！”
沈水北看到站在拐角处的郑乔希，下意识地喊出声，随后，她才注意到有一名高大的男性alpha站在她面前、靠着墙壁。
戴着帽子、穿着黑色上衣，远远看过去，感觉并不像是工作人员。
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脚步加快，急忙赶到了郑乔希旁边，稍稍挡住郑乔希，盯着贺介星。
因为对方压着帽子，她只能看见他精致锋利的下颚线，从鼻子开始往上都被淹没在了帽子的阴影当中，只能隐约感觉到他的长相很优越，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还穿着简单的黑T长裤，简单来说，看起来并不像是来工作的。
沈水北暗自冷笑，心想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等会儿一定要投诉一番。
她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面孔说：
“非工作人员不能逗留在后台，请您赶紧离开，谢谢配合。”
贺介星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压着帽子的手再往下一压，遮住了沈水北投来的视线，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工作证——
沈水北仔细地审视着他手上的证明，居然是真的，对方原来是赞助商派来的代表。
她收回视线，抿了抿嘴，僵着脸憋出了四个字：“不好意思。”
虽然说对方已经证实了自己的身份，但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就算是工作人员，也不能堵着郑乔希讲话吧？更何况是赞助商的代表，以为赞助节目就能干嘛了吗！？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就好像九十度的直角往两边无限蔓延，是没有尽头的延伸，远远的，她从中清晰地瞧见了、触碰到了某种转折。
一定有什么不对。
沈水北刚想开口，突然，她呆住了。
冰凉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她的手。
不经意地从她的手腕滑落至手指，酥麻冰凉的触感像是闷热焦灼的夏季冷不丁地饮了一口冰镇过后的波子汽水，像电流一样的刺激从脊背窜升至大脑皮层，滑到最后，郑乔希绊住她的指尖。
郑乔希开口，她们离得很近，她呼出的气落在沈水北的耳边，似乎有海风的潮湿。
“我们走吧。”
我们。
沈水北只觉得庆典将至，山顶上的古老铜钟被拧紧的麻绳撞动摇晃，人们的欢呼声像云层一样能飘到高空。
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她的心跳声为什么那么响。
而对面的贺介星则僵住了。
郑乔希牵住沈水北的手指时，睫毛遮掩住她的双瞳，当她微微抬眼，才发现她的眼睛一点也不亮，也不像是烟火，是乌黑的两枚，黑漆漆的，像夜色。
但烟火不好，烟火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明亮，短暂得燃烧过后就此陨落在夜色之中。
而夜色总伴随着人生的一半至多，似乎化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伴随着生，闭眼时是夜色，睁眼时是夜色的前奏、亦或是同样的黑暗，好像时间从未停止。
沈水北被牵住，冰凉而柔软的触感像是一团低温的火，她飘飘然地跟着郑乔希走了，刚刚被堵在喉咙的喉咙全都被抛到脑后。
贺介星看着她们的背影，看着白色的长廊，灯在他的视野中逐渐变得暗淡。
*
当郑乔希回到休息室时，刚好是第三组表演《月光三重奏》的投票环节。
在A组的leader萧白筠作出挑衅宣言时，镜头不怀好意地扫过向子玉。
果然，向子玉没有辜负摄影师的别有用心，只见她的视线撇向A组，发出冷笑，脸上的不屑只差没写在连上了，轮到她们B组发言时，麦克风一个个递过去要传给leader发言，轮到她手上，她直接无视下一个队友伸过来的手，拿起麦克风开口说：
“我觉得我们比A组厉害。”
台下的观众唯恐天下不乱地鼓掌吹口哨。
有在群里文字直播的粉丝连忙拿起手机，发言：【向子玉和萧白筠杠上了！！！】
群友们都被炸了出来，万年潜水党都忍不住出声：【woc怎么回事！！！】
搞事情的摄影师再次将镜头对准了刚刚放狠话的萧白筠，她也是个特别刚的，完全不怂，不顾一旁的重乐隐秘地扯着她的袖子，她学着向子玉也露出了微笑，温和得不可思议，但每个人都在她笑眯眯的脸庞下看出了冷意。
耸耸肩，她摊手，走上前一步，对向子玉的方向微微弯腰：“我觉得观众的目光是雪亮的，你觉得呢？”笑容越发地温和。
向子玉一瞬间炸毛。
她最讨厌这种阴阳怪气的，有胆子就直接刚！像郑乔希这个讨厌鬼一样不好吗？意有所指恶不恶心？
双标得十分彻底的向子玉直接就冷下脸，另外几个队员见状，深感不妙，在她们打算合力把向子玉拉回来时，没想到她突然一愣，接下来，一反往常地扯出了个笑容。
...
欧阳碧凡停住了脚步，惊呆了。
这是谁？这是向子玉吗？
只见向子玉转过身，面向观众，亲切诚恳地说：“我相信观众早有自己心仪的队伍，但是我想说我们队伍也很不容易，欧阳每天都在教我跳舞...”她絮絮叨叨一大段，将队伍每个人都扯出来夸赞一遍，跟刚刚的她截然相反，说完本队后，她还主动夸奖A组，可以说真正做到了“雨露均在”。
这个“反转”不止让台上的训练生们傻了，就连观众都惊奇地瞪大眼睛，内心不由的冒出一个疑惑。
这、这怎么了？他们还想看精彩的互杠现场呢，没想到一转眼就变成和和睦睦赛后发言。
直播一公的粉丝不由得咳了两声，浑身冒冷汗，在群里说：
【爷傻了，你们完全没想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群友兴奋起来了，个个摩拳擦掌：【是打起来了还是杠到天上了！！你快说啊！！】
还打起来？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什么广场舞现场，是女团一公好吧。
粉丝按耐住吐槽的欲望，飞快地打字：【不！你们想多了！现在的情况是——向子玉成为了小天使，字面意思。】
群里个个都冒了出来，消息过多甚至开始刷屏。
【？？？】
【你确定吗？同志？传播虚假消息是不对的！】
【每个字我都认识，为什么凑在一起我就不懂了？】
【向子玉，小天使。你认认真真地给我再说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她们打起来，向子玉变成小天使这件事让我更加害怕。】
【是不是节目给你封口费了！我给你两倍！！】
惊讶吧？稀奇吧？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位粉丝不知道向子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在中间当透明人的蔡晨源却看得清清楚楚。
向觅海在台下呢。
向子玉再作死，也不敢在向觅海警告的视线下弄出播放事故。
最后，这一场“闹剧”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落下了帷幕，但是屏幕上浮现出的数字又让现场沸腾了起来。
507比493。
跟前两组表演可以称作“吊打”的票数相比，这一组的票数居然只差了10票！不相上下！
“哇...可怕！”苏酥抖了一下，用手擦了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只有10票，太可怕了吧。”作为输掉的一方，关颖也抖了抖身体。
关颖自觉如果她是差了10票输掉的那一对，那一定会心态爆炸，虽然看上去比被吊打好很多，但实际感受，会难受数十倍。
毕竟吊打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业务能力还是有差，所以会有一种：如果我加倍努力的话，说不定差距就会越来越小——最后赢过对方。
但是只差了10票......嗯，难受，就这两个字。
到底是欧阳碧凡和向子玉会赢，还是重乐和萧白筠会赢？
此时此刻，现场竟没有一个人有答案。
本来在直播的粉丝也放下了手机，紧张地等待结果。
只见507后逐渐浮现出两个字——吊足了观众的胃口，浮现的速度十分地慢。
在那两个字的透明度低到能让观众看出来是哪一队时，尖叫声瞬间响起。
休息室里也是哗然一片。
“恭喜B组获得本次竞演的胜利！！”
向子玉一愣，瞬间跳了起来尖叫：“我们赢了！！！”
欧阳碧凡猝不及防地被抱住，傻了一下，然后也笑着回抱。
“同时也恭喜B组全员获得了一万的加票。”
从头到尾存在感极低的蔡晨源露出笑容，君子如玉。
这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被他的笑容所吸引。
台下的邢新冬啧啧称奇：“为啥有人不笑还好，一笑就那么好看呢？就很神奇。”
韶安和啊了一声，用审视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台上的蔡晨源，咂舌：“也就那样。”
邢新冬：“嗯，男性beta的嫉妒，我懂。”
韶安和：“呸。”
一旁的越光远从郑乔希舞台结束后就一直没精打采，韶安和以为他是困的，转过头跟他说：
“其实你可以离场了，反正你舞台照都已经拍好了，接下来没事了。”
越光远沉默了半晌，问：
“接下来一直是表演吗？她不会出现了？”
韶安和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但是他以为越光远是在担心自己的任务没完成，蹭吃蹭喝不好意思，他豪爽地说：
“没事没事，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可以回去happy了！”
越光远没有回答，他似乎呆了半会儿，才回应：
“等演出结束吧。”
韶安和大为感动，还以为越光远决定全程拍摄自己偶像的照片，感叹原来他的责任心那么强，舍友情那么好——暗暗决定这几天一定要带越光远吃香喝辣，他欣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认真地说：“兄弟，靠你了！！！我未来半个月的屏保就靠你了！”
越光远点头，低下头查看自己的单反照片，韶安和想凑上来看时，他微微侧过单反，不让对方看见。
他欲盖祢彰地解释：“有些没拍好，等我选好修图再发给你。”
韶安和也不懂，稀里糊涂地应了。
台上《月光三重奏》的两组都已经下去了。
失败者的泪水他们无从得知，而胜利者的喜悦却共同享有。
重乐静静地走在后台，六个人都没有说话。
她听到台上传来的音乐，下一组已经开始表演了。
过了一会儿，她蹲下去，觉得胃空空的。
好想吐。
第30章
第五组是《心脏怦怦跳》, 两组都表现平平，观众的热情明显都下去了，最后不出所料是比较有亮点的B组赢了。
然后开始第六组。
第六组挺有看点的, A组有蒋以蓝, B组有秦思涵，都是A级训练生，还是舍友关系，这种“反目成仇”的竞演格外能引起大众兴趣。
当她们走去后台准备的时候，蒋以蓝在路过郑乔希的时候微微顿住了脚步，她今天的妆容十分地帅气, 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冷，完全不像平常的她。
她踌躇了两秒，视线隐约飘向郑乔希。
一旁的苏酥眨眼。
郑乔希感受到蒋以蓝的视线，淡淡地抬起眼, 疑惑地歪头。
“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像是薄荷叶，凉凉的。
蒋以蓝抿紧嘴角，她深呼吸一口气, 闭起眼睛摇摇头，原本有些颤抖的身体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仿佛郑乔希是自带平静buff的神女，只需要看着她,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安心了下来。
被蒋以蓝无形吸了一口的郑乔希搞不懂蒋以蓝为什么看着自己，只觉得某种熟悉又微妙的感觉再次降临在身上。
...嗯...就是，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张开眼看到舍友们的感觉一样, 只觉得她们眼里都露出相似又奇怪的光。
舍友：嗷呜，早上迷迷糊糊的乔希好可爱！！可爱都流鼻血了！！日行吸乔希（1/1）达成！
只是现在，蒋以蓝将（1/1）升级至（2/2）。
赛前停留在郑乔希面前...难道是想要被鼓励？
苏酥转动眼球, 只想得出这个原因。
郑乔希也想到了这一点。
就在蒋以蓝转身跟上队伍时，她听到郑乔希的声音。
“加油。”
语气很平淡，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说什么日常话题。
蒋以蓝原本平静无澜的眼神起了些波澜，睫毛微微颤抖，她转头朝郑乔希笑道：
“嗯！”
*
当A组上场的时候。休息室里瞬间掀起一片浪花。
“快快快看！重乐！蒋以蓝好帅诶！”
和蒋以蓝同一个宿舍的重乐果然被cue了一把。
输了比赛之后，重乐的心态一直挺崩的，但是看着接下来每一组的表演后，她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还可以再努力，不就是一次失败吗？失败乃成功之母，嗯！就是这样！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她眨眨眼，看到屏幕上的《如果我说我爱你》的A组打扮，瞬间惊了，晃了晃另一个队友的手臂，激动地说：“卧槽，你快看！我舍友贼帅！”
《如果我说我爱你》
光看名字，这首歌总会被误以为是柔情蜜意的类型。
结果选曲当天一播，整个现场都炸了——
实在是太酷了！
完全跟想象中的柔情似水搭不上边，而是截然相反的潇洒帅气。
如果我说我爱你。
这首歌诠释了潇洒放手、其实世界无限大，表述的是错过之后也要着眼看外面的风景，心境逐渐自由宽阔。
只见蒋以蓝穿着露脐黑色紧身短袖，破洞牛仔裤和柳钉马丁靴，最惹人注目的是，她露出的手臂还有狮子状的纹身——一向表现腼腆的她高高挑起眉毛，露出不羁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