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经过引导而发出来的话语里，除了踩她的，最多的其实是想绑架SIREN。
黎决态度消极，但意思却一直很明显。
可他没在任何平台说过这件事。
一边是能让他这样的人都避而不谈，另一边则是擅长自我欺骗的粉丝不断冒出头，想要捆绑两人。
她可以不考虑自己，但她因为这件事，想试着问问他，想——
莫默伸出手，理了理他有点儿乱的头发，语气带了点儿认真：“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没人为她做过什么，黎决是第一个。
那些阴暗窒息的过去堆积出了一个敏感又消极的自己，她排斥所有人的靠近，也不愿意再相信所谓的光。
却有人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自己的生活，用温和又有力的方式让她看到一个更好的世界。
所以她也想，替他做点什么。
只是那句话落下，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
男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发梢微翘，懒散又带点淡漠。
只是那双垂着的眸子，情绪一点点变深。
有如酝酿着风暴的寂静海面。
黎决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情绪，往心口蔓延。
他没说过那些事儿，那么多人觉得他真的和宋可薇有过点什么，像她这样经常看各种小道消息的人，会想到这个也非常正常。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当然也会告诉她发生过什么。
甚至是在得知她突然跑过来，说了这件事，就做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
他总得让她安心。
但事情好像不是那样。
她说，想替他做点什么。
莫默她好像变了，又好像，就没有变过。
从认为她很好开始，她每天，都比自己认为最好的样子还要好。
心脏的地方，仿佛有什么缺掉的地方被她补上，只要一看到她就觉得满满当当的。
没再抑制那种发酵的情绪，他撑着手靠过去，捏着她的下巴，蹭了过去。
这种情况经历过不少，莫默大概能捕捉到他递来的信号。
只不过这种事儿，她多少还是不太习惯。
柔软抵进，吻愈发地深，渐渐被带着躺下，她下意识抬手撑着，全部的主动权都在对方身上，被动承受着。
黎决身上的睡衣只松松扣了两颗扣子，她抬手，碰到的是一片滚烫。
她心乱如麻，掌心微微收起，带了点儿无措。
而她那身宽松的衣服……很方便。
鼻尖充斥着的，分不清是谁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仿佛缓慢地烧着的香，越来越浓郁。
“我没有前女友，”他的吻落在她的颈侧，伴着轻声低喃，“……我只有你。”
尾音带了点哑，混了丝电流，在脑子里噼啪地响。
莫默仰着脖子，感觉他的掌心掠过腰后，向上。
她吸了口气，人跟着轻轻一颤。
迷蒙中，感觉到那抹热度终是寻到了什么，挑开。
莫默“唔”了一声。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那簇火细密地烧，与窸窣声混合，静谧却浓烈。
天光落在被风吹拂的薄窗帘上，轻轻摇曳。
忽然，一声猫叫响起。
旺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蹲坐在床尾，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两人。
眼神无辜，又纯真。
“……”
两人都清醒了三分。
莫默仿佛溺水的人，此刻终于摸到了浮木，找到了喘息的机会。
她一边轻喘着，一边扭头看去。
视线越过黎决的一截胳膊，看到了蹲坐着的猫。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黎决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他轻瞥了一眼那只猫，又垂眸看了眼底下的女人。
她的黑发撒了半张床，漂亮的脸上，眼睛蒙着层釉般的水光，底下却亮，轻喘着气的唇瓣红艳，白皙脖颈上带了点浅色，连面颊都带着粉。
再下边——
他嘶了声，直起身：“我去洗个澡。”
声音哑得一塌糊涂。
莫默眨了眨眼，都没回过神，男人就已经快步进了主卧的浴室。
她从床上坐起来。
慢吞吞地扣上扣子，将扯着扔到床底的外套拎起来，再整理好衣摆。
旺财踏着优雅的步伐过来，到她面前喵喵喵的卖萌。
莫默轻笑了声，单手摸它，另一只手贴了贴面颊。
……还有点儿烫。
…
莫默缓了会儿，拿着手机一边玩儿，顺便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响起了声：“莫默。”
“嗯？”
她应了声。
“帮我拿个衣服？角落的柜子。”
“好。”
莫默翻身下床，去找他的柜子。
柜子很大，打开一眼看去，尚算井井有条。
她打量了会儿，发现柜门上还贴着几张照片，多数是风景照，只有一张合影。
合影里的少年明显是黎决，眉眼里有无法掩饰的张扬神采，而揽着他的女人露出温和的微笑，模样和黎决有四分相像。
莫默挑眉，暂时按捺了好奇，随手找了身衣服，拿到浴室门前。
黎决接过，过了五分钟，人从浴室里出来。
他神色如常，一身黑衣黑裤让人气质看上去多了份凛冽的距离感。
不久前将她压着，眼底浓郁的情潮已然消散了大部分。
他走出来，用毛巾揉了揉微湿的黑发，在她身边坐下。
“吃早餐了吗。”
莫默点头，然后问：“你要吃吗？”
“再晚点直接吃午饭吧。”黎决视线落在旺财身上，微微一顿，辨不清喜怒。
莫默“诶”了声，看了眼时间：“这才十点。”
“咱们聊聊。”
黎决将毛巾随手抛到一边，将旺财从她身边丢开，再把她拉进怀里，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旺财极其不满地叫了一声。
黎决懒得理它。
虽然他确实没想那么快，但被猫打断这回事实在有点……无语。
他还是有点不爽，垂下头，在莫默颈侧蹭了蹭，才闷声起了个头：“宋可薇，是我妈的学生。”
莫默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开头。
“我妈叫祁甯。”
“她是歌手，在最火的时候嫁给了黎震，但那时候舆论对女明星要求很高，她只能做一个选择，所以她选了家庭然后隐退，结局就是，现在基本没人记得歌坛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
“但她喜欢音乐，性格上也闲不住，我上学以后觉着无聊，就跑到少年宫教唱歌，每周两节课全当解闷，就是那时候她遇到了宋可薇。”
黎决说到这，闭了闭眼：“那时候宋可薇还不叫宋可薇。不过我当时对她的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我妈班上的一个学生，有天分和热情。”
莫默隐隐有种预感：“阿姨她……”
“去世了，”黎决的手收紧了些，“我上大学那几年不怎么回家，是晚期的时候才知道她生了病……但我觉得，就算及早发现，她也根本不想治。”
莫默诧异地挑眉，扭过头看他。
黎决的怀抱松开了些许，人稍稍往后退，靠着床板。
“黎诗，只比我小两岁。”
莫默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
也看到了，他那双黑眸里似乎从未有过的惘然。
他淡淡的：“我说过，这个圈子的日常就是混乱无序……甚至觉得娱乐圈发生这种事情简直稀疏平常。”
“那个女人本来是艾南签的演员，在一部片的应酬里爬上了黎震的床。”
“可不就是……这种故事么。”黎决像是喃喃自语，视线越过莫默，落在不远处的窗户上，“可我妈她，居然会因为这群人，不愿意原谅自己。”
莫默跪坐在床上，朝他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
黎决埋在她的颈侧，语气晦涩：“她带我长大，告诉我要坚持自己，而我答应过她，现在的环境其实挺宽容的，等我毕业了她就复出，我可以给她写歌，弥补她为了家庭隐退的遗憾。”
黎决后来知道，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刚好是在发现丈夫出轨后不久。
祁甯的性子比任何人想象得要矛盾，她当初能在大红的时候为了家庭放弃自己在乎的音乐而隐退，眼里也容不下丈夫的背叛。
爱与恨有时候能对等，她像当初爱得那么奋不顾身，后来就恨得多么毁灭。
她准备了很多证据，能让黎震身败名裂。
像是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用自己的死去定死了这一场悲剧。
于是谁都不要期望被谅解，谁也别想好过。
“我妈葬礼的时候，宋可薇去找过我，”黎决缓了缓，扣着莫默的腰，将她整个人压进怀里，“我知道宋可薇在那最后几个月一直陪着她，所以当宋可薇跟我求助，想要成名，摆脱自己的家时，我没怎么怀疑过。”
所以他写了《S》，帮了她一把。
顺便，想从她手里拿到，那些祁甯留下的证据。
“但她后来签了艾南。”
莫默感觉到黎决突然用力，将她整个人搂得很紧。
接下来他说的那些话，似乎是将某些东西恨进骨子，要将它们一一燃烧殆尽。
“她明明知道我妈有多恨黎震，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但艾南可以给她最好的资源，让她成为现在的宋可薇。”
“黎震就这么买通了她，她也轻易地选择了这一条‘更好的路’。“
莫默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黎决当初那么耀眼，却缺席了所有颁奖，也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
后来又为什么，去做了自媒体。
“是不是还，挺好笑的。”黎决顿了顿，直起身，和她贴着额头，有点儿自嘲。
“可你不是，还在履行着祁甯阿姨说的那些东西吗。”
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第60章
当晚, 《声之心》第十一期播出。
到了这一期，五个选手仿佛吃鸡进了决赛圈，都到了最后关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 反正热搜基本都得给这节目让路。
莫默吃了晚饭，就开始刷节目热搜。
#尤今文铁汉柔情#
#于北唱跳#
#海王之舞#
#周玥化身孤岛的鲸#
#周玥被低估的实力#
#MOMO专注嗑YY三十年#
#方琳流言#
#方琳回应#
#跳梁小丑#
#姐姐飒到我人傻了#
节目还没到莫默的，热搜里头就已经十个有八个都是《声之心》了。
方琳那儿因为她终于有了“回应”，且以如此辛辣的态度，还爆了。
莫默自我感觉良好，甚至挺悠闲, 因为和自己有关的热搜不多。
黎决在边上瞥见她这还有些轻松的神情，忍不住调侃：“等会儿可就全是你了。”
莫默：“……”
“不至于，吧。”
事实就是至于。
宋可薇直播效果“卓群”，今天下午还在直播那条微博下评论说“每个人的版本都不一样, 希望大家宽容看待”。
这话一出又炒了一波，下午就出现了#宋可薇呼吁宽容看待##末世纪#的热搜，给今晚的节目又引了一波流。
舞台刚开始, #莫默《末世纪》#的热搜就出来了，弹幕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在提宋可薇，说“薇薇直播也唱了这首歌”。
但当歌声推进, 弹幕反而越来越少。
只有零星文字，等到最后一句结束，才有弹幕说——
[我还以为是一个欲扬先抑的版本, 还在等高音……结果就没了？]
[好致郁, 感觉有点窒息]
[全程没功夫在意技巧，有点牛]
[虽然依然很震撼？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觉得不行，还不如唱比较小众的灵魂乐……]
莫默的微博里也涌进了一些评论。
[强MOMO强]
[失望, 期待了那么久但居然是那么无力的一首歌]
[感觉和前几首都不太一样，虽然听不太懂可还是好好听]
[唉这么一看果然还是宋可薇的版本好一点]
[真的都决赛了，MOMO长点心啊]
[听不懂]
[加油啊MOMO！]
这些评论五花八门，两极对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
一时看不懂，哪个是水军，哪个是失望的粉丝，甚至以往的粉丝说“失望”的也不少。
黎决大概也注意到了，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大家对你的期待值比较高。”
莫默也知道。
宋可薇那些做法会引来那么多流量，原因还在于人们对“MOMO”是有期待的。
有期待，就会有“失望”。
“会有人懂的。”他说。
这时候，节目放到了她在台上对导师的回答。
“它不应该‘是什么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望和低谷，也会遇到自己的光，一首歌代表不了什么。”
这段话结束后，穿插了一个乐评人的后期点评。
“莫默这首歌是一首诗，一件艺术品，表达的，是‘孤独’这样的状态。”
“真正孤独的人，其实是被装进了一个只有自己的笼子，对他人而言，‘一个人’是一种特殊状态，但这对孤独者却是常态，在这种常态里，所谓的正面词汇都只是徒劳的挣扎，都没有意义，也不可能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