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力道在霍擎的身上就如同是挠痒痒,但他也随她挠了。
“霍爷,咱们大概什么时候要搬到县城去?”
“问这做什么?”霍擎闭着眼眸坐在床沿上。
阿沅也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若是要搬到武安县上的话,我就不给绣品铺子送绣品过去了,先屯着,等到了县城,再从长计议是卖到铺子中,还是摆个小摊。”
“摆小摊就罢了,武安县也有痞子。”阿沅的容貌,霍擎不放心。
阿沅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摆摊不合适,随即道:“就算是卖给铺子,应当也能卖一个好价钱,毕竟那么大的一个县城。”
霍擎对这些女人家用的东西不感兴趣,可这是阿沅想要做的,他也不会去阻止她。
因此也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等过两日板车做好后,我与你去一趟镇上,看看铺面,若有合适的就定下来,但手上的银子也不够盘下一个铺子,所以也只能先租着。”
阿沅对这买铺子的花费没有什么想法,可听说六十几两银子都不够买下一个铺子的顿时吃惊得很。
“那这打铁铺一个月得给多少租金?”若是铺子都盘不下来,那这租金岂不是也很贵?
霍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实道:“半年十二两银子。”
半年十二两,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就是没有什么观念的阿沅都觉得这租金高得离谱。更别说这清水镇只是一个小城镇。
捏肩膀的手停了下来,阿沅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霍爷……你真确定这附近的铺子都这个价钱吗?”
霍擎睁开了双眸,转头看向阿沅:“我从没有打听过。”
阿沅沉默了下来,总觉得霍爷是被人坑了。
虽然这铺子大得顶许木匠铺子的两间,还有一些打铁的工具在,可怎么都不可能要这么多银子。
半年十二两,一个月就是二两银子。
若只是个面馆,因一个月只有十天是赶集日。那就算一个月下来,每日均卖出三十碗面。一碗面十文钱,一天三百文钱,就算不减去成本,一个月都只是一两多的银子,减去了成本都没一两银子呢。
就算铺子比打铁铺小,可打铁铺位置偏呀。像这样的算法,那位置好的小面馆还不得一两银子一个月了?
“霍爷,你会不会被人诓了?”
霍擎沉默了下来。这个问题他从来还未想过,当时看中这铺子,也是直接找了屋主,问了价格也就定了下来。
霍爷脸上虽无甚表情,可阿沅却感觉得出来霍爷比她更没有观念。
转头想了想,霍爷在这军中待了十几年,不大清楚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租金给了吗?”阿沅抱着一丝希望,若是没给的话,先去许家娘子那里问一问,再找那屋主说道说道。
“你去了姑子庙时,刚好给了。”
阿沅那一丝希望瞬间破灭。
“我明日去许家娘子那打听一下,若是真被坑了……”
阿沅看着霍爷,抿唇不语。
小娘子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冤大头。
霍擎:……
若是真被个老寡妇给坑了,即便是向来沉稳的霍擎都觉得丢脸。
第67章 真被骗了。
翌日一早, 阿沅就去问了许家娘子租金的问题,得到结果后,连做绣活的心思都没有了。
霍爷还真的被人诓骗了。
木匠铺子只要四百文钱一个月。木匠铺子虽比打铁铺小一半, 可打铁铺的租金也不至于会贵得这么离谱。
就算因铺子大了一半, 租金翻了一倍,那也只是八百文一个月。就是带这些打铁的炉子,那顶多一个月就多给个几十文钱。
更别说,许家娘子还说了一句扎心的话。说打铁铺的屋主要是因铺子比她这木铺大一半而收八百一个月,那肯定是黑心的。
铺子越大,反倒越租不出去, 所以价格都会压得很低。虽不会比小铺子便宜,但绝对也不会翻倍,像打铁铺那样的,应当也就六七百文钱一个月。
听了许家娘子的话, 阿沅瞬间心堵了。
这么说霍爷租了大半年这铺子,原本大概只需要交付不到十两银子,但霍爷却是给了二十四两……
许家娘子问起打铁铺的租金, 阿沅没敢说,只说不大清楚。
霍爷被诓骗了银子的事情,她可不想让别人也知道。
就算霍爷被骗了银子, 在她心底还是个伟岸的英雄。
“你可得回去问问你家的铁匠了,要是真被坑了,得去把银子要回来。”
这银子怎么那么容易就要得回来, 还是霍爷同意的。
阿沅从许家娘子铺子中回来后, 有些蔫蔫的。撩着帘子看正在打铁的霍爷,目光落在霍爷的侧脸上。
脸俊又健壮,又很是可靠。
霍爷哪都好, 就是对于钱财这一点太随便了!
往后一定不能让霍爷自己管银子。让霍爷管银子的话,再多的银子都不够花销的。
现在的打铁铺已经付了半年的租金,估计也很难再要回来了。
阿沅走进了铺子中,拿起了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霍擎停了锤子,低头劝她,“铺子里边热,回院子凉快些。”
阿沅把他额头上的汗擦了,柔声说:“霍爷你等一回。”
转身走回了后院,随即霍擎看到她端着一碗水,拿着一把大蒲扇从帘子后边走了进来。
把茶水递到了他的面前,嘴角弯弯的。看到这带着笑意的小娘子,霍擎动了关铺子回屋的想法。
但一想到生活的重担,就把这想法给压了下去。
霍擎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茶水虽然凉快,但还是压不下燥热。
阿沅盯着霍爷滚动的喉结,也跟着咽了咽,随后站在一旁给霍爷扇扇子。
如此的体贴,有些问题。
霍擎放下碗,沉思了一下,问:“你方才去许家娘子那处,问了关于铺子租金的事了?”
阿沅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斟酌的劝慰道:“以前霍爷一直在军营中,不知物价也是正常的,往后多注意些就好了。”
这话,霍擎听明白了。他显然被坑去的银钱不少。
平静地问:“我大概被骗了多少银钱?”
阿沅放下了大蒲扇,咬了咬唇后才小声道:“我听许娘子说他们的铺子五百文钱一个月,像我们的铺子,大概六七百文钱一个月。”
霍擎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阿沅怕他和自己一样胸闷,忙安慰:“满半年后,我们不租就是了。这么黑心的屋主,我们不租了,肯定也租不出去了。”
霍擎沉默了半晌,点了头:“我明白,也不会计较这么些银子,以后还是你来管银子的好。”
阿沅“嗯”了声,有客进了铺子,也就端着茶碗回了后院。
霍擎看着阿沅撩了帘子回了后院,脸色黑了黑。神色深沉,吓得买铁具的人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急忙的挑选了铁具付了银子离开。
霍擎把铜板扔进了抽屉中,脸色依旧阴沉沉的。
他刀山血海都见过了,却没想过会被一个老太婆坑了这么多的银子。
晌午过后,霍擎与阿沅道了声出去买些东西,随即就出了门。
*
霍擎去了悦来客栈。
询问了小二:“那被打了的客官,也就是姓何的那对夫妻走了?”
小二认得出霍擎,为了讨好他,忙道:“还没呢,还住在客栈中。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竟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没被打前模样那么周正的一个人,被打了之后简直都不敢认是同一个……”
小二正说着话的时候,楼上传来哐当的一声,传来一声吼声。
“你个妇人懂什么,滚!”
声音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但霍擎认得出是谁的声音。
霍擎往二楼看了眼,随即收回目光看向小二,给了三十文钱:“给楼上的客官送一份猪头肉过去,说是我送的。”
小二愣了愣,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到底是个机灵的,只管接过银子,什么都没有问。
霍擎转身就离开了客栈。
楼上的何誉把药碗拂开,怒吼了一声欲把他劝回何家村的李氏。
大概是因为太激动,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
李氏个目光短浅的。他若是以现在这副模样回去,一世英名岂不毁了?!别人指不定怎么说他的!
被何誉凶了的李氏在床边抹泪哭泣。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李氏哭得何誉心烦意躁。
“官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是因为被人打才有气的,我理解的。”
李氏这种自以为是更是让何誉厌烦。
何誉阴冷的扫了她一眼,既然她无法让阿沅回来,那往后也别想让他再把她当成人看。
何誉肿着一张脸,冷声道:“你现在去陈家村,把陈家老四给喊来。”
李氏哭声一顿,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丈夫。
“官人,那陈家老四不正派,你寻他来做什么?”
何誉怒道:“我让你去就去。”
李氏见丈夫的表情可怕,也不敢再问。
洗了一把脸后,准备出门。
正把门打开,就看到了准备要敲门的小二。
小二道:“有位客官让小的送一份肉上来。”
李氏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丈夫,还是让开了道。
何誉看向进屋的小二,问:“是谁让送来的,送的是什么肉?”
口齿虽不清,但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小二如实道:“是打铁铺的霍铁匠让送的猪头肉。”
闻言,何誉蓦地用力的抓住了床上的被子,手背青筋凸显。
对上旁人,何誉能隐忍得下怒焰,只是一双眼眸阴冷得很,道:“你替我谢谢霍铁匠。”
谢谢那俩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氛围太过诡异,小二也不敢说什么,所以放下了猪头肉就匆匆退出了屋子。
虽然不大清楚这打铁铺的铁匠与这秀才有什么过节,但一看这秀才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人前文质彬彬,人后在自己妻子面前大呼小叫的,分明就是个笑面虎。
李氏看着桌面的猪头肉,不明所以:“那霍铁匠为什么要给官人你送猪头肉?”
何誉阴狠的看了眼猪头肉,咬牙切齿的道:“还能做什么,打我的人就是他。”
李氏瞪大了眼,不信道:“怎、怎么可能?”
何誉懒得再与她废话,怒道:“你给我赶紧去陈家村!”
李氏越发怕这个陌生的丈夫,不敢再多言,慌乱的出了屋子。
何誉看着桌面上的猪头肉,知道这是霍擎在警告他。
——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何誉清楚,那姓霍的铁匠有武安县的知县撑腰,是他现在惹不起的。
但让他对阿沅放手,绝对不可能。
他执着了这么多年,栽培了她这么多年,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现在他尚且还动不了他,但假以时日,他肯定会碾压这小小的一个打铁匠。
不过是科举罢了,有什么难的,再难不过是多花些银子。
他看着阿沅长大,看了八年。再等八年再多花些银子他也耗得起!
*
霍擎顺道去寻了打铁铺的屋主——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在大树下纳凉,见到远处而来霍擎,赶忙的迎了上去。
“今日吹的什么风,竟然把霍铁匠你给吹来了?”
大树下还有几个人,看到是霍铁匠都好奇地望了过去。
霍擎面无表情的看着周老太的一张褶子脸。
看的周老太头皮发麻,脸上的笑意快挂不住了。
“霍铁匠这、这到底有什么事情?”
霍擎漠声道:“我要搬到县城去,寻你商量退还租金的事情。”
一听要退租,周老太脸色瞬间一变。心底慌乱得很,带着牵强的笑意问:“霍铁匠你怎就忽然决定搬到武安县去?”
“知县好意相帮,也就去了,武安县铺子的租金和清水镇的铺子的租金相差无几,索性就搬到县城去。”霍擎声音平缓,面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听到知县和租金两个词语,周老太心里更加慌了。
可要她把银子拿出来,也尤如割肉。
“霍铁匠……这不是我不想给你退租,只是你也知道老婆子还有个孙子,他前些日子生了重病,银子早就花完了,我真拿不出来了,要不你还是租满半年成不成?”
霍擎眸色黑沉,冷声道:“不成,若不退,就去衙门。”
见谈不成,周老太一拍大腿,哭诉道:“霍铁匠你这是要老婆子的命呀!”
看到周老太哭泣,大树下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周老太先声夺人的道:“霍铁匠说好要再租半年的,租金都给了,现在却说要搬到县城去,要我退他租金,这租金我早就用了,我哪里去弄银子还给他呀!”
“这都说好的,怎么能反悔呢?”有人碍于霍擎的身份不一样了,只敢小声嘀咕。
霍擎扫了那人一眼,随即看回周老太。
“你孙子生了什么重病,何至于花费十二两银子来看病?我半年交一次租,上个月才给了你十二两银子,真用完了?”
一听到半年交一次租金,一交还是十二两银子,几个都倒抽了一口气。
“周老太,你心是黑的呀,你怎么然敢半年收霍铁匠十二两?”
“而且你家孙子,一个月来我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我们怎么都不知道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