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了眼锅中的菜,顿时觉得他这不是想要哄一哄她,而是想要她更难受。
随后拿水瓢从水盆中舀水倒入了锅中,一阵糊焦的烟雾拂起,霍擎拉着阿沅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阿沅还是被呛得咳了几声,笑出了眼泪:“霍爷,往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霍擎看了眼冒着浓烟的厨房,赞同的点了点头。
“今日不做饭了,我去买些熟食回来。”
阿沅也没反对。
霍爷出门买熟菜,她则等厨房的烟散了,回厨房收拾。
收拾得有些心不在焉。
阿娘虽然走了,但心头还是有一块大石头重重的压着。
何誉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先前因打仗,朝廷多年没有科考,但这些年何誉都很是积极的与一些乡绅,或是城中有些名望的人搞好关系。
何誉城府深沉,还真的与许多有些地位的人都打上了交道。
阿沅在家中,常常听老太太炫耀,也是知道一些的。就是村子里边的里正见了他,都是点头哈腰的,满脸的讨好之色。
好在霍爷在上山找她那回救下了知县之子,如今也能让何誉有所忌惮,不敢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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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擎一出门,在巷子中玩耍的夏俊跑了过来。
知晓那姐姐与霍爷不是兄妹,而是亲密关系后,夏俊伤心了好几天。
伤心后忘性也大,继续跟着霍擎身后霍爷长霍爷短的。
夏俊跑到了跟前,得意道:“霍爷,晌午的时候我跟了一路那个哭着出来的妇人。”
霍擎把院门关上了,神色寡淡的看向他:“你跟着她?”
夏俊点了点头,小声的说:“之前霍爷让我多注意一下悦来客栈的那一对夫妻,我还记得他们的模样。所以我留了心眼,我也就跟了过去。我看见她出来后进了前边街道巷子,和等她的丈夫一块走了。我偷摸的跟在他们身后,亲眼看到他们进了悦来客栈。”
霍擎点了点头:“然后呢?”
“我本来想走了,但没多久那男人就从客栈中出来了,好像很生气的模样。我没忍住也跟了过去,也没让他发现,我看见他进了挂着好几盏灯笼的宅子中。阿娘说那是晦气地方,不让我靠近,所以我也就没有再跟着了。”
霍擎沉思了一息,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在巷子中等着,我一会回来给你带两个馒头回来。”
听说有吃的,夏俊猛点头:“我不走,我等着。”
霍擎转身离开。去小食馆买了一块卤猪耳和十个馒头,四个烧饼。
*
晚上阿沅在隔壁屋子洗了澡后,回了屋子。
而霍爷也早早冲好了澡,先回到了屋中。也不知道想什么,光着膀子坐在油灯下。
阿沅看见霍爷肩头上边还没消的牙印,脸色开始发烫。
霍爷太强壮了,昨晚许久都没有成事,疼得她狠狠地咬了霍爷的肩头。她觉得要不是霍爷的皮糙厚,肯定会被她咬掉一块肉的。
阿沅可不心虚,昨晚她疼得厉害,霍爷也疼,那就当是抵消了。
阿沅红着脸擦着沾湿的发尾走了过去,温声问:“霍爷你在想什么?”
霍擎抬头看了眼阿沅,微微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阿沅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大着胆子靠在散发着热气的肩头上。
她爱与霍爷亲近。以前不敢,现在已经名正言顺的,顾忌也就少了。
霍擎看了眼她,伸出长臂把人搂在臂弯中。大概是这种事做的少,动作还是有几分僵硬。
独来独往惯了,就是在军中的时候,旁人要给他说过美娇娘,他冷淡的回了句“美不美无所谓,会做饭就成。”
后来回了金都,那人直接把自家那腰围有水桶粗的胞妹领到了他面前。
说了句——虽然是胖了些,但菜做得极好。
霍擎义正言辞的回绝道:“金都离武安县有两千余里,快马加鞭也得要一个月,极为不便。且我也只想在武安县寻一个普通女子成家,过普通人的生活。”
那人到底没舍得让自己的妹妹和他这个有好日子不过,偏要过苦日子的糙汉子在一块,所以后边也没说过这事。
回想起当时那女子的身形,再看了眼怀中的阿沅,霍擎喟叹了一口气。
还是娇小些的好,免得连他也抱不住。
虽然娇小,但浑身上下都是娇娇软软的,抱着也舒服。
“我下午与在许木匠处定做了辆木板车,用马拉的木板车。”
阿沅抬头看向他:“为什么忽然要做木板车。”
霍擎解释:“若是我去武安县,也方便带上你一块去,往后就是去采些铁矿回来,也方便。”
先前霍擎都是向商户购买生铁,如今成家了,真真的是要精打细算了。
至于走关系买些便宜的生铁,且等在县城中开了打铁铺再说。
霍爷原来是为自己着想,阿沅心底很是惊喜。
惊喜至感动,在男人的臂弯中半侧了身子,微张开手臂就抱住了那壮实的腰。
霍擎身体僵了僵。
晚上洗了澡后,也未穿外衣,就只隔了薄薄的一层衣服,女儿家柔.软的触感,软嫩得厉害。
“霍爷,你待我真好。”阿沅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带着些欢喜。
霍擎:“我不待你好,待谁好?”
阿沅可不想他去待别的小娘子好,所以更加用力的箍紧了腰身。醋道“霍爷你只能对我这么好,不许对旁的娘子好。”
霍擎淡淡的笑了笑。
*
夜深了,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霍擎趁着阿沅从自己的怀中滚开的空隙下了床。
半点声响都没有弄出来,就这么的悄无声息的出了屋子。
在铺子前边寻了个麻袋,在月色光辉之下出了屋子。
已是深夜,街道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狗吠声。
而整个清水镇上,现在唯一有亮光的地方,约莫就是在镇中心那边一家窑子,清水镇唯一的一家窑子。
那家窑子,是暗窑。
没有任何名字,只在宅子的门前挂了六盏红灯笼,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有些寡妇过不下去了,就会到那里做些皮肉营生,老鸨也不会限制她们的自由。
可只要到窑子营生的,所得的银子都得给老鸨一半。
霍擎沉着脸,趁着夜色往那暗窑走去。
旧账新账加起来,何誉都欠着他一大笔利息。上一回放过他,是他好运,这一回就莫想还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第66章 或许被诓了的冤大头
天色昏暗, 整个清水镇都几乎是黑漆漆的,只有暗窑宅子外边挂着的六盏灯笼是亮着的。
暗窑在官府没有名正言顺的文书,所以是不正当的地方。即便是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地方, 可也不会让客人待到第二天天亮。
约莫四更, 暗窑会让客人离开。
霍擎之所以会知道,是习惯使然。即便已经不在军中了,警觉依旧。
清水镇中谁家的鸡丢了,谁家妇人偷情,那一户人去当了暗娼,又那一户男人去逛过暗窑, 这些事情,霍擎都知晓。
大概是警觉使然,霍擎也就下意识的注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事情他都知晓了。
现在这个时辰也差不多快四更了。
有人从暗窑中出来, 不久何誉提着灯笼,也醉醺醺的从暗窑中出来。
站在暗巷阴影处的霍擎,眸色沉敛。
何誉在何家村的时候, 是在镇上的私塾教书,偶尔也会暗暗去一趟暗窑。
李氏虽有姿色,但毕竟年纪也大了, 比不得年轻的。每回从暗窑回到家中后,何誉都会装出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哄骗着李氏, 他是迫于无奈陪着旁人才去的, 且也信誓旦旦的发誓绝对没有碰那些暗娼。
李氏也是个蠢的,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些年都没有怀疑过。还当他心底只有她一个, 连去那样的地方都对她毫无隐瞒。
若是不蠢得话,怎可娘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哄不出来,还愚蠢的断绝了母女关系。
若是知道这么蠢,他也就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了!
现在回想,还是一肚子的火。
大概因有五六分的醉意,更有满腹的怒火,所以压根就没注意到有人跟在他的身后。
亦或者在他清醒戒备的时候也发现不了。
当何誉转了街角,远离了暗窑,胃中一股酸意上涌,扶着墙头就开始呕吐了起来。
等呕吐完了之后,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麻袋从上套了下来,把他的头和上半身都严实的困住了。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何誉的吼声才出来,肚子就被人重重的挥打了一拳,疼得他瞬间喊都喊不出声来。
霍擎知道怎么打人是最疼的。更知道该怎么打,才能让人痛得连呼救声都喊不出来。
在军中这么多年,霍擎亲身经历过不少回。
大概打了一刻,霍擎收了拳,冷冷的瞥了眼地上打滚的何誉。随即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隐进了黑暗的巷子中
霍擎回了家中,刚要躺下,身旁的阿沅就醒了。
有些蒙蒙的问:“什么时辰了?“
正要脱衣服躺下的霍擎,动作顿了顿,回她:“大概四更天。”
“这么早,霍爷你怎么醒了?”
霍擎脱到一半的衣服,顺势的穿了回去:“有些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去练拳。”
阿沅点了点头:“那那我再睡一会,一会再起来做早饭。”
霍擎下了床,把腰带系好后,应:“好,你再睡一会。”
*
何誉被打了一顿的事情也传了出来,毕竟在这小小的一个清水镇,芝麻绿豆的事都被传得大街小巷人人尽知。
在三更半夜,有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敲了医馆的门。
阿沅听到许家娘子说这事的时候还不知道那人就是何誉。
“医馆的人说是个生面孔,不是清水镇的人,听口音好像是临镇庆安镇的口音。第二日一早,男人的妻子跑到了医馆,哭得那叫一个厉害。”
阿沅愣了一下。何家村可不就是属于临安镇,而且还是一对夫妻……
思索到这,瞬间就想到了何誉。
“为什么会在大街上被打,还是在三更半夜?”
许家娘子嗤笑:“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去了红灯笼那处么。”
“红灯笼是什么地方?”阿沅一脸的茫然。
许家娘子看了眼阿沅,想了想后,向她招了招手。
神秘兮兮的反倒勾起了阿沅的好奇心,所以带着好奇的小表情搬着小板凳挪了过去。
许家娘子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红灯笼就是窑子。”
阿沅双眸一睁。
“也没听说被抢了什么,只说是被打了一顿,估摸着是得罪了什么人。”
阿沅想到今日霍爷天还没亮就起身的事,所以也就下意识问道:“可知道是什么时辰被打的?”
许家娘子早上赶了集,也听到了旁人议论,回道:“大概四更天的时候。”
一听是四更天,阿沅隐隐有了答案。
若是被打的是何誉,那么肯定是霍爷打的了。
若真的是霍爷打的,那么今早霍爷就不是早早起床了,而是刚回来打算躺下的,却没想到她醒了,估摸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睡不着了。
想到这,阿沅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许家娘子问。
阿沅回过神来,敛了笑意:“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些去逛窑子的男人活该。”
许家娘子赞同的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等男人恶心得很。
看了眼阿沅没有任何忧愁的脸,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与你阿娘虽断绝了关系,可你继父家里那边会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
说起阿娘,阿沅脸色淡淡的。
“且先这样吧,他们若真的要使阴招,也没办法阻止,只能应对了。”
许家娘子点头,看了眼她手中的帕子,问:“你怎还绣这帕子,那铺子收多少银子一方?”
因是许家娘子,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阿沅也就实话实说:“铺子收的是六文钱一方,能净挣四文钱左右。”
许家娘子瞪大了眼:“这么好的一方帕子,还得绣个小半天,就挣个四文钱?!”
阿沅点头。
许家娘子惊道:“就清水镇这小地方,买一方像你这精美的帕子都得十五文钱呢,若是你自己开个小店,那还不得净挣个十几文钱。”
阿沅思索了一下,但随即笑了笑:“清水镇地方不大,又有绣坊,开个小铺还要租金,也挣不了太多,更何况只有我一个人绣,绣也绣不出多少绣品。”
许家娘子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
“可你这样能挣几文钱?到底是太亏了,不若到武安县的铺子去问问收不收。我在武安县上看过,那摆在大街上绣有绣样的帕子都得十五文钱,更别说是铺子里边的了。如若那些铺子收绣品的话,你肯定能净挣得更多。”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去武安县来回都得用上五个时辰,去一趟估摸都要在县城中住上一日,去武安县,霍爷肯定得关铺子,关一日铺子就少一日收入,不划算。”
许家娘子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阿沅笑了笑,但心底多少有了些想法。
霍爷的打铁铺虽能挣一些钱,可她也不想给太多负担霍爷。况且她昨日还花了霍爷几十两银子,她心虚。
到底还是自己有银子,腰板才能硬,她才不会觉得亏欠霍爷。
至于何誉是不是真被打了,又是不是霍爷打的,阿沅才不问呢,就算是真被打了,那也是何誉活该。
霍爷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她现在就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多赚一点银子。
等到了晚上,阿沅殷勤的替霍爷捏着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