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见红杏阁的鸨儿?”听了陆玄来意,贺北有些意外。
印象里,陆玄是个洁身自好的,能与青楼鸨儿扯上什么关系?
“贺兄不方便吗?”
贺北皱了皱眉,吐露实情:“不瞒陆兄,红杏阁的鸨儿目前很关键。冯尚书的事……陆兄听说了吗?”
尚书府与国公府结了亲,或许通过气。
陆玄微一犹豫,点了头。
见他知道,贺北就好说了。
“目前除了寻找杜蕊,更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英姑,而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最有可能指望的就是红杏阁鸨儿了,毕竟她是红杏阁的主人,知道的定会比其他人多。”
“你们审问过了吗?”
“一问三不知,翻来覆去只说是收了梅花庵庵主的钱才容她栖身。”
“那英姑呢?她怎么说?”
“也是一样的说法,说是杜蕊说英姑是她远亲,在家乡惹了麻烦前来投靠,所以求了鸨儿收留。鸨儿拿了好处提供方便,其他的她都不管,也不打听。”
陆玄皱了眉。
这个说法恐怕有水分。
要知道冯锦西与英姑见面的地方是红杏阁四楼,不对外开放的地方,鸨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用刑了吗?”
贺北笑问:“你说呢?”
锦鳞卫不用刑,还叫锦鳞卫吗?
陆玄想了想,道:“贺兄行个方便,我还是想见一见。”
贺北忍不住问:“陆兄见红杏阁的鸨儿做什么?”
“也是为了尚书府。”陆玄这话不算扯谎。
他这么忙乎,不就是为了橙橙嘛,谁让橙橙的三叔不省心呢。
贺北犹豫了一会儿,道:“那好,只是时间不能太久。”
陆玄点头:“好。”
陆玄是在锦鳞卫最森严的牢房里见到的红杏阁鸨儿。
牢门是石头的,一个高高的小窗便是男子扬手也只能够到窗沿,红杏阁的鸨母脚踝上缠了锁链,把她限制在一定范围。
贺北很放心退了出去,方便陆玄问话。
“咱们又见面了。”陆玄笑着打了声招呼。
落到锦鳞卫手里,鸨儿不可能再出去,也就失去了掩饰身份的必要。
鸨儿眼神一紧:“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在刑部出现还能说是爱热闹,出现在这里,她再傻也知道不一般了。
“杜蕊死了。”
“你说什么?”
陆玄上前一步,低声道:“杜蕊不说英姑下落,重刑之下丢了性命,妈妈也打算步她后尘吗?”
“奴家离开时英姑还在红杏阁,大人们非说她不在,这让奴家说什么啊?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我不能帮妈妈了,妈妈可能不知道,锦鳞卫真的下狠手,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鸨儿露出惊恐的表情,颤声道:“奴家真的冤枉啊!”
陆玄冷笑:“锦鳞卫可不管你冤不冤枉,现在他们还有些耐心,所以没上重刑,等到失去耐心,那妈妈就要吃苦了。”
鸨儿吓得眼泪直流,哆哆嗦嗦从怀中抽出帕子拭泪。
第322章 原形
陆玄迅疾出手,捏住鸨儿手腕。
“公子?”鸨儿吃了一惊。
陆玄把帕子从鸨儿手中抽出,拎起来打量。
“公子您要干什么?”
陆玄挑眉笑:“我瞧着妈妈这方帕子有些意思。”
话音落,明显可见鸨母变了脸色。
陆玄预感猜测十之八九成真,扬声喊:“贺兄。”
听到动静的贺北走了进来:“陆兄叫我?”
陆玄把帕子提到贺北面前。
贺北眼神有些古怪。
陆玄拿这么一条花里胡哨的帕子给他干什么?
“贺兄让人捉只耗子试一试,看这帕子有没有毒。”
贺北面色微变,不由看了鸨母一眼,再看向陆玄。
陆玄微微点头。
贺北很快吩咐属下去捉老鼠。
牢房里别的不多,老鼠不少,不多时就有一名锦麟卫提着个肥老鼠进来,把那方帕子浸入盛着水的碗中一会儿,再按着老鼠喝水。
老鼠吱吱挣扎了片刻,很快躺在地上不动了。
陆玄与贺北对视一眼。
贺北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陆玄指了指鸨母:“这就要问她了,她刚刚拿出这条帕子想要擦眼泪。”
贺北上前一步,面寒如霜:“你能不能说说,随身带着藏了剧毒的手帕干什么?”
“奴家……奴家不知道……”鸨儿神色惊恐,“好好的帕子上怎么会有毒呢?一定是有人要害奴家!”
贺北一声冷笑:“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尤其这里是锦麟卫!”
“可奴家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那我来告诉你。”陆玄打断了鸨儿的狡辩。
贺北与鸨儿俱都看向他。
陆玄淡淡道:“刚刚你听我说锦麟卫若是用重刑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害怕承受不住刑罚之苦,于是拿出藏了毒的帕子准备自尽——”
“奴家没有,奴家这么怕死,怎么会自尽呢!”
“别装了,你说什么都不可能糊弄过去。”陆玄盯着鸨儿的眼睛,一字字道,“因为杜蕊做了和你一样的事。”
鸨儿神色大变。
贺北亦吃了一惊:“陆兄,你说杜蕊?”
到了这时,陆玄不准备再隐瞒。
“因为英姑,我也一直在寻找杜蕊,运气不错让我找到了。逼问英姑下落时,杜蕊拿出一方帕子擦眼泪,随后便中毒身亡。”陆玄看着鸨儿,“我对你说杜蕊受不住重刑而死,不过是哄你的。你没想到杜蕊是服毒自尽的,竟与她用了一样的招数,现在就算百般狡辩也无用了。”
鸨儿动了动嘴,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么说,她与杜蕊都和北齐有关?”贺北紧盯着鸨儿,神情凝重。
陆玄笑笑:“不止她们两个。”
贺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陆玄说下去。
陆玄指了指鸨儿:“既然确定她与齐人有关,那她收留的梅花庵庵主呢?”
贺北一怔,变了神色。
“说,英姑到底在什么地方!”贺北逼近鸨儿,冷冷问。
鸨儿紧紧抿唇,不吭声。
贺北伸手捏住她下巴:“不说?”
鸨儿因为疼痛,面容有些扭曲,却一言不发。
“还真是嘴硬,来人——”
“等等。”陆玄出声阻止。
贺北冷笑:“陆兄不要心软,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留情。他们和寻常人不同,骨头硬着呢。”
想想被个鸨儿蒙骗,贺北就窝火。
“不是,我在想一件事。”陆玄盯着鸨儿,若有所思。
“陆兄想什么?”
陆玄上前一步拉近了与鸨儿的距离,视线一直不离她的脸:“我在想,英姑哪去了呢。”
说到这,他突然伸出手,揪住了鸨母的头发。
鸨儿惨叫一声。
贺北眼睛都瞪圆了。
这种揪女人头发的行为,由熟悉的朋友做,冲击力太强了!
“贺兄,麻烦不让她挣扎。”陆玄说着撕破鸨儿衣袖,把破布塞入她口中。
贺北下意识照做。
陆玄一只手提着鸨母的头发,另一只手则落在她发际线处,一点点划过。
“陆兄——”贺北隐约有了猜测。
“让人端水来。”
贺北立刻吩咐下去。
鸨儿听了这话挣扎得更厉害了,好在陆玄与贺北都是习武之人,能够制得住。
陆玄用软巾浸了水一点点在鸨母发际线处擦拭,鸨母嘴巴被堵住,从喉咙中发出绝望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陆玄把软巾一丢,双手落在鸨母额头处,小心翼翼揭下一层皮来。
看到露出真容的鸨母,贺北倒吸一口冷气:“人皮面具?”
陆玄盯着鸨母的脸,生出石头落地的感觉。
任谁来看,都能看出这张脸与冯锦西的神似之处。
啪啪啪,牢室中响起清脆的掌声。
“真是好心思。”陆玄盯着鸨母问,“不知是叫你妈妈,还是英姑呢?”
若不是他一直派人盯着红杏阁,清楚那段时间除了被衙役带走的鸨母并无其他人离开,谁能想到红杏阁的妈妈就是英姑呢。
不得不说,选择鸨母这个身份来掩护太聪明了,如果不是早有安排,就算鸨母受刑死了,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就是英姑。
再想想几次去红杏阁,鸨儿天衣无缝的接待,陆玄不得不感慨:论演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恢复了真容,英姑神色看起来格外冷硬。
“说说吧,你来大魏的目的。”陆玄伸手取出塞着英姑嘴巴的布,冷冷问。
英姑看了看他,忽然笑了:“来寻亲。”
陆玄面无表情听着。
英姑看起来并不慌乱,甚至还抬手理了理乱发:“我是礼部尚书府冯三老爷的姨母,公子不怕皇上知道了,杀冯尚书全家吗?”
陆玄与贺北对视一眼,笑了:“你是齐人,也不怪不了解大魏的锦麟卫。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站在这里审问你关于英姑的事,皇上却不知道吧?”
英姑面上终于露出意外之色。
“陆兄,英姑还是交给我来审问吧,后面的事你不好再参与。”贺北提醒道。
陆玄想了想,没有坚持:“那就辛苦贺兄了。”
再后面或许涉及两国纷争,以他的身份确实不方便牵扯太深。
离开锦麟卫衙门,陆玄第一时间与冯橙见了面。
第323章 获罪
“怎么样,有进展吗?”冯橙捧着茶盏,迫不及待问。
陆玄生出在未婚妻面前炫耀的心情,笑着道:“有进展。”
“有进展你可说啊。”冯橙丢了个白眼过去。
怎么还学会卖关子了。
陆玄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找到英姑了!”
冯橙下意识靠近,眼神发亮:“找到了?人在哪儿?”
二人一下子拉近了距离,鼻尖险些碰到一起。
陆玄闻到了淡淡的橘子香,那种撩得人心头发痒想啃上一口的好闻果香。
“陆玄,你愣什么神?”冯橙拧起秀气的眉。
陆玄坐直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道:“红杏阁的妈妈就是英姑。”
听他讲了与红杏阁鸨母见面后的经过,冯橙想着伪装成鸨母的英姑那般自如应付寻芳客,不由感慨:“太会演戏了啊。”
陆玄听了,不由笑了。
“笑什么?”
少年握住她的手:“笑我们心有灵犀。”
“哪里心有灵犀了?”冯橙抽了抽手,没抽动,干脆任由他握着了。
“就是心有灵犀。”
二人牵着手对视,不由笑起来。
锦麟卫这边,发现红杏阁的鸨母就是英姑后问案方向就明晰了,重刑之下很快有了结果,上报庆春帝。
“二十年前,英姑的姐姐阿芳是苏妃娘娘的兄长苏炎庆四处搜罗来的美人儿之一,为了使苏妃娘娘有资格应选,苏炎庆把这些美人儿孝敬给几名官员,送给冯尚书的正是阿芳……”
庆春帝皱眉听着。
阿芳的情况他听冯佑财说了,死于产后风。
锦麟卫指挥使刘宁接着道:“阿芳本是齐人培养的细作,不料还没发挥作用就死于产子,齐人一直以红杏阁为据点搜罗我国情报,为了更方便行事动用了英姑这步棋,意图让她策反冯尚书幼子冯锦西。”
“苏炎庆送出去的那些美人儿都找到了?”
“苏炎庆共送出五名美人儿,都已确定了去处,目前尚在人世的只有两名,一名在安国公府上,一名在韩首辅府上。”
“她们都是齐女?”
刘大都督迟疑了一下,道:“能确定是齐女的只有阿芳。”
庆春帝皱着眉,毫不犹豫道:“还在世的那两个美人不论是不是齐女,全都处死。”
涉及到北齐,自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除了阿芳,其他美人儿可有留下子嗣?”
“只有韩首辅府上那名美人儿生了二子一女。”
“都悄悄处理了吧。”庆春帝语气嫌弃,提到冯锦西有些头疼,“至于冯佑财的幼子——”
韩岩柏把美人儿赏给一个管事,处理了也不麻烦,可冯佑财的庶子总不好直接弄死。
犹豫了片刻,庆春帝问起其他:“那苏炎庆是否知道阿芳的齐女身份?”
知道与否,差别可就大了。
想一想宠了多年的苏妃,仅有的两个皇子之一吴王,庆春帝就心底生寒。
刘大都督低了头:“这个……臣还没有查出来,苏炎庆已经过世,又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许多线索都断了……”
庆春帝沉着脸问:“梅花庵庵主呢,她又是什么情况?”
“梅花庵庵主的情人是前朝一名将军,情人战死后她削发为尼,一直想为情人报仇,于是与齐人勾结,千方百计接近苏妃——”事关吴王母子,刘大都督不敢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