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嘉木愿付出一切代价,换取时光倒流,他断然不会助柳芽进华胥仙门,而是留于人间,与豆芽菜做一对自由自在的鸳鸯,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柳芽拉住魔头的胳膊,豁达笑笑:“修仙是我最大的梦想,在仙界开十年眼界,远胜在凡间庸庸碌碌活百年。”
“什么十年,你在仙界能活千年万年!”嘉木绝不听天由命,他必须从阎王爷手中抢回豆芽菜的命——
“十载过后,你必成灵仙,到时候咱们还要一起来长安城吃面!”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生生死死自有命数,纵然是神仙,也无法扭转天命,更何况是尚未修成仙骨的魔头。
柳芽知晓跃升灵仙的希望渺茫,可是她不愿辜负魔头的一番好意,便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嘉木誓与天命作对:“我是你的师父,我要你活着,你就绝不会死!”
得此知心挚友,死而无憾,此生也许漫长,也许短暂,死神一日不来,便该开开心心多活一天,柳芽不再纠结于残酷现实,决意与魔头一同傻傻做梦——
“好,徒儿相信师父,十年后我们再次相约于长安,共吃油泼面!”
楚灵犀闻着辛香浓郁的油辣子,口水止都止不住,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剧透道——
“不活不知道,世事真奇妙,谁能想得到,魔头竟会死在豆芽菜的前面,呜呼哀哉!”
柳芽搅弄着碗底所剩不多的宽面条,迟疑良久方才说道:“有一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女人的心,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她即刻后悔,摇着头说道:“算了,不问了…”
嘉木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小姑奶奶,你不能这样吊人胃口,有话直说,和我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谈及尴尬话题,柳芽不免吞吞吐吐:“我无意中听到有些道生在议论…议论我爹爹和若水上仙的往事…他们…不可能发生过什么吧…你了解实情吗?”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外人无权评价,你不必理会那些背后论是非的长舌小鬼!”嘉木能够想象得到,旁人谈论此事时绝无好话,不过隐瞒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犹豫再三,讲出所了解的情况——
“对于柳言蹊上仙和我姨母之间的过往,我略有些耳闻,不算十分了解,可能是姨母对柳上仙动过心,但二人最终有缘无分,仙凡永隔。”
不解情事的柳芽愈发糊涂:“我爹爹和若水上仙的仙阶相同,又同为仙界十贤…他们…为什么会有缘无分呢?”
男子的思路不似女子那般迂回曲折,总是直来直去,嘉木道:“答案显而易见,我那位姨母比母老虎更可怕,哪里比得过你的娘亲。”
此番恭维完全不可信,柳芽撇了撇嘴:“你又没有见过我娘亲,怎知她好还是不好。”
嘉木的小情话张嘴就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你娘亲定然是天下最好的娘亲。”
初与豆芽菜相识之时,魔头还是个低情商的憨憨钢铁直男,只会用欺负的方式拙劣地表达懵懂情意,现如今他进步神速,已完全蜕变成为撩妹小能手。
他的转变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感情从来都不是纸上谈兵,有实践才有进步。
嘉木最爱开黑,不管对朋友还是对亲人,说黑就黑,毫不留情——
“我姨母是辣手毒心的典范,她将爱而不得的怨气通通都撒在了你的身上,隔三差五非罚即骂,枉为人师!”
柳芽认为魔头的思想过于偏激:“堂堂上仙,岂会因私怨而为难我这个不起眼的小道生,刚入华胥时我确实受过不少责罚,可那都是因为我没有把功课学好,最近多多少少有了些长进,上仙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责罚过我了。”
嘉木语重心长道:“不管做人还是做仙,都不能太善良,我那位姨母不是普通的神仙,而是在战场上报出名号就能镇敌于无形的巾帼英雄,别的不论,整个仙界唯一能把我管的心服口服的人,只有她!”
柳芽莞尔一笑:“瞧你这样子,想必是心服口不服吧。”
嘉木变身哲学家:“反正你多留点心,尽可能地与母老虎上仙保持距离,至于上一辈的恩怨纠葛,没有必要放在心上,过去的已然过去,我们要着眼于当下和未来。”
柳芽认同魔头所讲的大道理,此外她脑中还有一个疑团,车轱辘话又饶了回来:“还有一件事…实在不知当问不当问…”
第365章 烟花星海
嘉木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不当讲!”
柳芽倒是洒脱:“那就算了。”
爱的越深,让步越大,嘉木嚼着松花小肚道:“问吧问吧,在我这里,你没有什么不当问的。”
柳芽斟酌措辞片刻:“先前你和我讲过,你的母亲是妖魔两族的混血,而若水上仙属凤凰神族…她…她怎么会是你的姨母呢?”
“若水上仙的背景可了不得,她不仅和仙后是堂姐妹,还与我的仙帝老爹是表兄妹,我既可以称呼她为姨母,也可以称呼她为姑母。”
仙界五大神族世代通婚,亲戚关系错综复杂,若细细盘算起来,神族各路大人物都沾亲带故。
柳芽脑中的疑惑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你为何不称上仙为姑母呢?据说…据说你和嫡母仙后的关系不大好…”
嘉木痞笑调侃道:“你这耳朵够尖的,听到的小道消息可不少~”
柳芽故意拖着长调说道:“您可是华胥的风云人物,姑娘们私下总把您挂在嘴边上呢~”
嘉木臭美地甩了甩刘海:“小爷我魅力无限,风华绝代,颠倒众生!”
柳芽给魔头泼了一大盆冷水:“别嘚瑟了,大家没讲你几句好话!”
嘉木坦诚道出原因:“我同父异母的嫡长兄澄晖称若水上仙为姨母,我刻意随着他叫,就是为了气他和我那位嫡母,我不把他们当亲人,唯独和若水姨母亲近,气死那对恶母子不偿命!”
柳芽劝说道:“都是一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非要把关系闹僵,我觉得澄晖灵仙古道热肠且风姿翩翩…”
“没眼光!”嘉木气不打一处来,用筷子重重敲着碗边,醋意火山大爆发——
“傻花痴,你就是被澄晖的皮囊迷住了,第一次见那个伪君子时,你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粉红色泡泡!”
以柳芽的年纪和阅历,看人看仙多半是不准的:“当时我被摔的鼻血横流,是澄晖灵仙帮我止了血,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善良的好神仙!”
楚灵犀插话点评:“幸亏是嘉木先追了你,倘若衣冠禽兽澄晖先下手为强,你怕是躲不过他的温柔陷阱。”
豆芽菜摔跤全因魔头,嘉木自知理亏,只得强行转移话题,轻咳了几声,摆起师父的架子教导徒儿——
“与君子相争,退一步是可海阔天空,但与小人相争,退一步尽可换来变本加厉!务必把为师的名言记在小本本上,以后会不定期抽查背诵!”
吃过面后,他催促道:“我们快去逛夜市吧,不要错过赏烟花。”
柳芽依旧记得长安城放烟火的日子:“除了节日之外,每月初一和十五才会有烟花,今日不可能看到。”
嘉木坏坏一笑:“要不然咱俩打个赌,输家必须无条件满足赢家三个条件,如何?”
柳芽感觉魔头的眼神中闪动着奸诈狡猾,故而明智拒绝:“不赌!是不是…法术可以变出烟花?”
嘉木为她解惑:“不是不可以,但只有修成灵仙,方可用仙术幻变出照亮整片星空的烟花。”
忽而,他的脑中冒出一个绝妙好主意:“十年之后,你跃升灵仙,为师父变出一片烟花星海,好不好?”
赤金色的晚霞消散,渐暗的天幕下,嘉木的双眸明灿闪亮,如同茫茫大海中的顶塔,光芒璀璨闪耀,既是希望之光,也是鼓励之光。
四目相望间,柳芽莫名被感染,她忘记了现实世界中所有的不可能,只想与魔头共创属于他们的幻梦——
“好,我会为你变出一片烟花星海!”
天子脚下,赫赫皇城,说不尽的繁华豪奢,人间技艺夺天工,百样花灯夜如昼,宝马雕车香满路,莺莺燕燕千娇媚,笑语盈盈暗香飘。
人流攒动,摩肩接踵,人挤人虽是不大自在,但也有好处,嘉木以冠冕堂皇的借口握住豆芽菜的手:“手拉着手,才不会走散。”
开朗的魔头与含蓄的林泽不同,从不扭扭捏捏故作矜持,该出手时就出手,已和豆芽菜拉过不少次小手。
柳芽不懂何谓情爱,面对牵手时呆萌且懵懂,不过心底隐隐有难以名状的情愫在涌动——
娇羞,欣喜,夹杂些许的雀跃,甜甜的少女心思,楚灵犀永远不会懂。
她擅长的不是和男人牵手,甩开膀子扳手腕倒是更适合她。
在繁华夜市中闲庭信步,楚灵犀的心情十分复杂——她开心的是可以逛街,不开心的是无法畅快买买买。
妖女战神不爱胭脂红粉,几乎没有女人味,但她有一项女人专属的爱好——逛街。
仙凡妖人四界,上下五万万年,几乎没有不爱逛街的女人。
以凡间为例,花木兰替父从军,豪情万丈,巾帼不让须眉,赞颂她的诗歌之中有一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楚灵犀读《木兰辞》的时候,觉此句甚是多余,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木兰百分之两百不是个纯爷们儿,无须看脸,也无须看胸,仅看消费习惯即可。
木兰置办行头时的描述极为精彩,令人拍案叫绝——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一共就买四样东西,溜溜的逛遍全城,东西南北都没落下,这绝对是女人才会有的逛街习惯。
逛街为了什么?当然是买买买!
普通人才做选择,妖女战神全都要,只要看入眼,就得买入手。
如若身边有男子相陪,寻常女子大多会害羞地犯一犯选择综合征,常用语是——“你帮人家参谋一下,这两个哪个更美?”
楚灵犀从不走寻常路,左手叉腰,右手点将,似乎有指点江山的霸气——
“我要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还有这个和那个!”
为何疯狂买买买,她的理由简单粗暴——
“若不能将看中的珍奇美物收入囊中,姑奶奶要这身本事有何用!”
柳芽同样也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但她不是为自己而买,而是想送给闺蜜做礼物。
自入华胥以来,她一直深受安歌与北枳的关照,这二位小姐妹看厌了仙界的珍奇宝器,只对凡间的新奇之物感兴趣,于是乎柳芽零零散散买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灯笼、面具、造型别致的小首饰与小摆设。
她有八十两小金库傍身,逛街购物全无压力。
嘉木仰头望天色,拽了拽购物狂徒儿的小辫子:“马上就要开始放烟花了,我们去找个视野好的地方!”
土豪出马,烟花日日有,如此奇迹,得益于陈晓的超能力——壕。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第366章 少年轻狂心,敢做疯狂梦
嘉木仰头望天色,拽了拽购物狂徒弟的小辫子:“马上就要开始放烟花了,我们去找个视野好的地方!”
土豪出马,烟花日日有,如此奇迹,得益于陈晓的超能力——壕。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柳芽和嘉木刚在石拱桥上站定,烟花便在夜幕中绽放。
星辰日月高天际,雪散烟花满海隅,天花无数月中开,五彩祥云绕绛台,百枝然火龙衔烛,七采络缨凤吐花,蟠空百丈灵虬绕,簇幔千行紫蝶来,紫蝶飞飞散帘箔,流萤的的穿高阁。
楚灵犀的双眼瞪的圆又圆:“哇塞!烟花的场面比元夕节都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神仙在施法吗?”
嘉木摇扇道:“傻徒儿,你嗅一嗅呛鼻的硝石硫磺气味,就该知道这与仙法无关,纯粹是陈晓砸钱搞出的大场面。”
柳芽连连啧啧啧:“我的天呐~那不是火树银花,而是金山银海,我只能闻到烧钱的味道!”
嘉木扭正徒儿的脑袋,让她好好观赏绚烂烟花:“如果我们不享受这烟花美景,胖子的钱就全打水漂了。”
泛滥着金钱迷人味道的烟花秀可遇而不可求,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年轻姑娘与少年郎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爱要大声说出口,心愿也不例外,嘉木将手掌拢在嘴边,高喊道——
“十年之后,我和柳芽会再次相约于长安,她一定能够幻变出烟花星海!”
烂漫烟火,姹紫嫣红,梦幻绝美,不似人间,柳芽沉醉于此刻梦境,将残酷现实抛诸脑后——
“十年之后,我一定可以用仙术变出漫天烟花星海!”
初恋之所以难以忘怀,是因真情纯粹,毫无保留,少年轻狂心,敢做疯狂梦。
所有仙医都断言,柳芽的旧伤无药可医,仅剩十年寿命,但是嘉木不相信,更不接受。
魔头仅为普通道生,尚未成仙,不通药理,可是他坚信,自己必定能助柳芽扭转命运,上苍有好生之德,只要尽人事,天命便不会辜负。
柳芽不是温室中的花朵,而是经历过风霜历练的顽强小草,看似不起眼,其实小小的身躯中蕴含着无限的力量,既坚毅又懂事,尽量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伤感与脆弱。
但是,骗他人易,骗自己难,夜深人静之时,她常会默默垂泪,满腔苦楚不知该向谁诉,唯有垒积于心,变成一块又一块沉重的巨石。
浩浩仙界,无人能在十年内修成灵仙,她根基极弱,天分平平,创造奇迹的希望十分渺茫,每一次朝阳升起,她与黄泉路之间的距离就会缩短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