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柳楚传——青木北恒
时间:2021-04-23 09:57:48

  那长到曳地的华服袖子甚是累赘,楚灵犀蹦哒的太用力,一不留神踩中了自己的衣袖。
  而今她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动作无法像从前那般灵敏,踉踉跄跄地难以站稳,眼看就要踩中散落的碎瓷片,差一点将上演自作自受的丢脸惨剧。
  景宇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与此同时,魔尊暗施一股法力撑住她的背与腰,助她后移半寸。
  两相比较,魔尊之举更为高妙,不仅护她周全,更保她的颜面。
  她傲然甩开景宇的手:“大惊小怪,姑奶奶只是扭扭腰活动筋骨罢了,你还真当我站不稳吗?”
  楚灵犀将差别对待发挥到极致,转头看向魔尊时满面乖巧讨喜的笑意,知恩图报,顺带献媚,从各色茶点中选了一块色润粉红的梅花定胜糕,亲手喂食。
  暴戾妖女强扮狐狸精,那场面不忍直视,景宇甚至生了自戳双目之心,语调生硬道:“尊上不喜甜食。”
  魔尊君棠却以实际行动啪啪狠打他的脸:“味道不错,甜。”
  楚灵犀恶心不吐看客不罢休,用腻死人不偿命的调调说道:“人家和糕点相比谁更甜呢~”
  景宇忍无可忍,不能再忍:“妖女,你能不能直入正题讲正经事,阿澜她到底是不是仙族的探子!?”
  魔尊君棠时时刻刻保持护妻模式:“她的真实身份暂须保密,你应习惯尊称为柳宠妃。”
  楚灵犀的手在他的胸口柔柔地抚了抚,状如小鸟依人,善解人意道:“尊上无需费心动气,那两块一根筋的榆木疙瘩交给我点化便好。”
  景宇想破脑袋都无法理解——躯体完全是一副空架子,且不论言行性情,连眼角眉梢透出的神采都有妖女战神的影子,重新复活之人俨然不是柳芽,魔尊为何仍旧痴痴情深?
  为爱痴狂情有可原,为爱痴傻委实过火,他更加认定楚灵犀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妖孽。
  仅有楚灵犀一人看的分明,魔尊不是真傻,而是愿意犯傻。
  深深虐恋无疾而终,柳芽元灵逝去,徒留魔尊沉溺情殇苦海,心如死灰的他需要一块浮板,一块能使心脏重新跳动的浮板。
  楚灵犀背靠大树,但未安逸贪凉,用心揣摩,心机试探,胆大心细脸皮厚,步步深入挑战魔尊的底线,从起初的谨小慎微到如今的肆意妄为,就是摸准了死心眼情痴宠妻无极限。
  她没有没有一味曲意逢迎,反而可着劲儿的胡闹折腾,只有这样才能多多为魔尊提供刷存在感的机会,成全情痴的大男子主义护妻美梦。
  事实证明,她又有一次赌赢了。
  该出手时就出手,该利用时就利用,她不相信天长地久与海枯石烂的爱情传奇,仙魔妖人的本性都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
  四界万代无数宠妃,绚烂如烟花,璀璨胜月华,可惜荣华风光转瞬即逝,结局不是暴毙就是惨死,冷宫青灯度余生都算是善终。
  速度决定一切,在魔尊移情别恋之前,她必须不遗余力铺好后路,参加仙魔大战,救出哥哥并掌握楚州大权,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它日如有新得宠的小妖精胆敢在她面前耀武耀威,楚灵犀绝对不哭不闹不撕逼,大大方方体面退场,痛痛快快敬往事一杯酒,就当眼瞎爱过狗。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她在魔界的万里长征路开局顺利,成功俘获了大Boss魔尊君棠的心,接下来的一步棋便是征服魔族军队两大顶梁柱——柏家与景家。
  当前以这两家为首的忠正之臣都视狐狸精宠妃为祸患,若再得知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妖女战神,那铁定得炸开锅。
  但楚灵犀就爱挑战高难度的刺激,对付硬骨头就得用硬办法,巴结舔狗全无用处,必须得正面刚,要多刚有多刚,刚赢才有话语权。
  老天也在暗中助她一臂之力,适时地为景宇和柏诚各降一道情劫。
  “我提三个问题,阿澜是杀是留,由你决断”,楚灵犀摆出青衣花旦的架势拂掷抖袖,质问柏诚:“第一,她的家乡是何处?”
  “她来自北荒附近的小村庄,你在酒楼时一直听墙角,何必明知故问…”
  “问”字只吐了一半的音,柏诚骤然醒悟妖女的意图,赌气臭着的黑脸倏而慌了神色——
  北荒方圆五百里寸草不生,荒无人烟,何来村落?
  四界地图他明明熟记于心,可是与阿澜独处时脑子仿佛神游到九霄云外,丝毫未察觉蹊跷。
  楚灵犀见他的智商终回归,继续道:“第二,阿澜像极了蜜罐子里泡大的傻白甜,这和她的身世经历相符吗?”
  一位失去双亲的孤女,由师父抚养长大,按常理推断,寄人篱下的她应更早通人情世故,不该像孩童一般懵懂无知。
  “或许…阿澜的师父待她如亲生女儿…百般呵护疼爱…”
  柏诚自知借口牵强,声音越来越低。
  楚灵犀讲出压轴一问:“最后一个问题来了,她的师父是谁?”
  柏诚心乱如麻:“我…我不知道…”
  “我替你问过了”,楚灵犀背手缓步,以他为圆心绕圈圈:“阿澜迟疑了一阵子,然后说她的师父没有什么名气,道出名字也无人知晓。”
  真相从不在话语之间,而是暗藏在迟疑之中。
  柏诚的心分裂为两半,一半由理智主导,对阿澜的信任轰然崩塌;另一半由感情支配,依旧期盼奇迹出现。
  景宇补充道:“阿澜在酒楼提起北荒的时候立马就慌了神,八成是说漏了嘴,可惜你情迷心窍,并未察觉反常。”
  柏诚仍抱一线奢望:“如果她真的是探子,那在来魔界之前定然受过严格训练,怎会轻易露破绽呢?”
  “骗术的最高境界不是无懈可击,而是巧妙地露破绽迷惑众人,假扮成蠢蠢的小白兔,让大家对她放弃戒心,待时机成熟,再亮出獠牙利爪,到时候老虎狮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楚灵犀是心机谎言界的扛把子,对于行骗颇有心得:“阿澜有可能清白,更有可能是段位比我高的骗子。”
  景宇贬损道:“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见过比你更会做戏的骗子。”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绝不能自恃优秀而轻视对手,否则终将酿成骄兵必败的恶果。”
  楚灵犀三观扭曲如麻花,脸皮厚比城墙,拍了拍他的肩又道:“谢谢你的认可,我会再接再厉,勇攀高峰。”
 
 
第185章 关于一见钟情的虎狼之词
  面对颠倒黑白的妖女,景宇的闷气拥堵在心口,不吐不快:“听不懂好赖话吗,我那不是夸你…”
  楚灵犀偏不给他发泄的机会,傲慢且冷漠地扇了扇手:“你不是此刻的重点人物,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她戳了戳铁憨憨的肩膀,问道:“你该不会真心相信一见钟情吧?”
  “你如果不信,先前为何要对我讲命中注定那套鬼话?”
  柏诚满怀悔恨,他愿付出一切代价,换取时光倒流。
  重回那个热气腾腾的小小包子铺,即便对可怜又可爱的阿澜动心,他也不会再搭讪,更不会邀其同席,仅仅因心生恻隐而赠予钱财,浅浅一笑,相忘江湖,天涯陌路,彼此安好。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楚灵犀其实并未预料到柏诚能够成功拐得小萝莉,剧情的发展偏离了她的规划——
  “我是见你相亲的态度过于消极,想让你明白鬼扯的缘分比相亲更不靠谱,怎料人算不如天算,半路竟杀出个身份存疑的仙族阿澜。”
  景宇见憨憨垂头丧气的苦恼模样也于心不忍,开解道:“你和阿澜只是萍水相逢,不过是一顿饭的交情,开了些无伤大雅的婚嫁玩笑而已,大丈夫拿的起放的下,情丝当斩则斩。”
  “你这不是痴情,就是单纯的死心眼,自欺欺人地钻牛角尖,得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好好治一治!”
  楚灵犀最看不得大老爷们儿颓丧的德性,招呼二人同在茶榻落座,柏诚心事沉重,无心顾及礼仪,将魔尊刚泡好的茶一饮而尽。
  景宇未能及时拦住,两只无措的手悬在半空,颇为尴尬。
  “你就是吃了经验太少的亏,一把年纪了活的还像个纯情憨少男!”
  楚灵犀一语点破柏诚的软肋,道出大实话:“一见钟的压根儿不是情,而是五官和身材,倘若阿澜面貌丑陋,如东施在世,你绝不会请客吃饭,顶多送她两个肉包子。”
  柏诚拍案反驳,仿佛喝下的不是茶而是酒——
  “我并非肤浅之辈,看上的不是阿澜的外貌,而是她质朴纯粹的心灵和乐观开朗的性情,如果她不是仙族的探子,那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好姑娘,不贪权贵,不慕虚荣,比山巅的皑皑白雪更纯洁!”
  景宇注意到魔尊的脸色越来越冷,当机立断按住铁憨憨那双屡屡砸案几的拳头,训斥道:“尊上在此,你怎可这般放肆无礼!”
  柏诚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尊上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情伤,必然能够懂得我心里的苦!”
  楚灵犀蹙眉深表嫌弃与鄙视:“大哥,你描述感情的用词简直老土肉麻到炸裂,是从十年前的滥情话本里学来的吗?而且你话语中的漏洞比筛子都多,呼啦啦地往外冒傻风。”
  她有理有据地找茬——
  “第一,你在魔界最好的馆子点齐了所有的招牌菜,就差一掷千金买下风味居,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你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子弟,钱多人傻容易骗,傍上你等同于傍上摇钱树!”
  “第二,阿澜二话不说就同意嫁给你,这里面水太深了,她八成是朵既贪权势又慕虚荣的黑莲花,根本配不上‘好姑娘’这三个字,四界哪路子的好姑娘能因为一顿饭就随随便便托付终身?她不是什么纯洁白雪,更有可能吸干你的血!”
  “第三,你喜欢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阿澜,而是幻想中的阿澜,倘若单凭一顿饭就能够完全了解一个人,世间又怎会有欺骗和背叛?”
  “最重要的是第四点…”
  劝人这活儿实在太费嗓子,疲劳程度不亚于打仗,妖女战神喝了杯茶润喉,魔尊君棠体贴地抚拍着她的后背:“你讲的句句在理,慢慢来,不要急。”
  “所谓一见钟情,钟意的只是颜值,走的不是心而是肾,纯属源自下半身的本能,你这类世家子弟从小被冗长的戒律条文压抑住了本性,不好意思直面最原始的欲望,就强迫上半身服从下半身,将走肾转变为走心,自欺欺人地脑补出一堆浪漫桥段,实际全都是扯淡!”
  景宇被虎狼之词震惊,呛的咳嗽不止。
  楚灵犀素来言行无忌,出口成脏、句句带色,令女人沉默,使男人汗颜,他本已见怪不怪,可是没想到她在魔尊面前半分都不收敛。
  话题突变为限制级,魔尊君棠也难以接受妖女的尺度,但又不好直言,只得用指结在她杯子旁敲了敲,以示提醒。
  与不愿畅聊大实话的人交流着实心累,楚灵犀领会其意,自我圆场道:“重病还需猛药医,话糙理不糙嘛~”
  柏诚坚决抵制妖女的谬论:“你不要以这等三俗五毒的观点来腐蚀我的灵魂!”
  楚灵犀交叠双臂,胸有成竹:“我赌全部身家,如果不是我们揭露阿澜的可疑之处,你今晚的春梦就是教她入洞房后该如何睡觉。”
  她故意把“睡觉”二字讲的十分暧昧,引得铁憨憨恼羞成怒:“你…你不可理喻!在你眼里男女情爱全都是龌龊不堪的糟粕吗?”
  “那也总好过虚伪做作的假正经,搞什么眉目传情,鸿雁传书,妄图以风雅前戏掩盖禽兽之欲,多此一举!”
  楚灵犀犀利吐槽,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一杆子打沉整条船:“俗话说得好,对于男人而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恐怕会将得不到的阿澜看作此生最美白月光,殊不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她确为仙族暗叹,迟早有一日送你去和黄泉路上的女鬼成双结伴。”
  “你所说的男人里,也包括尊上吗?”
  “当然包括,魔尊是男人中的男人~”
  楚灵犀刻意停顿卖关子,而后完美地自圆其说:“姑奶奶我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上的了战场,扮得了狐狸精,魔尊才没有心思挂念其他的女人。”
  魔尊不得不出面终止争论:“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给柏诚一些时间,他总会想明白的。”
  “那…”铁憨憨终究是半句劝都没听进去:“阿澜怎么办?”
 
 
第186章 反间计
  “靠!姑奶奶的唾沫星子白费了!这种蠢货养着也是费米,直接砍死一了百了,把我的大刀拿来!”
  魔尊君棠揽住楚灵犀的肩,温柔劝慰道:“为他生气不值得,当心身体。”
  景宇主动请命:“不如将阿澜交由属下审问。”
  魔尊君棠另有打算:“打草惊蛇是下下策,诱敌深入才是上上策,只是这诱敌的饵…”
  楚灵犀和景宇皆心领神会,齐齐看向一脸懵逼的柏诚。
  景宇恨不能一巴掌把傻缺按到地缝里:“这个铁憨憨没救了,用他做饵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楚灵犀嘲讽道:“他乐意做人肉包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柏诚离家出走的叛逆智商这时才归位:“尊上的意思是…是让我将计就计…探查阿澜的真面目吗?”
  楚灵犀正话反说:“魔尊只是单纯地安排你娶萝莉美娇妻,然后你就一门心思都扑在教她如何睡觉的大事上,从此相妻教子,三从四德,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你后半生的全部。”
  柏诚顶着一张又羞又忿的大红脸,气不打一处来:“你的嘴敢不敢再毒点!”
  楚灵犀呛声道:“你的脑子敢不敢再傻点,除了窝里横还会干什么!?”
  见憨憨柏诚还欲辩驳,魔尊君棠出口稳准狠,直言击中要害:“应请柏老将前来一同商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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