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只、两只……
獐子,鹿……
剧烈的震颤平息了短短的一会儿,山体便又再次抖动了起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往这儿过来了。
李村头连滚带爬的往下跑:“不,不好……雪……雪……”
青鸠和管家对视一眼。
“雪崩!”
“跑!赶紧跑!”
这边是修的山路,山势平缓,路面平滑,连个躲避的山壁都没有。
“往野猪洞那边跑。”青鸠提醒道。
然而她话音刚落,脚下的雪块突然离开裂开,往下滑去,她一个不慎,跌入山雪中顺着往下滚去。
耳边传来钱宝珠还有管家他们的呼喊声。
青鸠只来得及朝上瞥了一眼,在那视线的最后,她看到朝她跑过来的店员们,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奔涌而来白色雪浪。
“跑……”
欲出口的呼喊最终化成了一声闷哼。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青鸠心头没有电影电视里播放的那样闪过这短暂一生里难忘和遗憾的瞬间。
有的,只有千言万语无法形容的一句“卧槽”!
……这他妈是哪个杀千刀的神经病放的炸弹?
第85章 泡面情
青鸠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 她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海水在她身下轻轻晃荡,很软, 很舒服。
周围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声。
咔嚓……
咔嚓……
为什么海浪的声音这么奇怪?
青鸠闭着眼睛, 心头有些疑惑。
不过她从未去过海边,只去过游泳池,泳池里,只有嘈杂的人声和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一阵冷风灌进脖子里,青鸠打了个冷颤。梦里的咔嚓声音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不对!青鸠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睛缝。
朦朦胧胧的视线里,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白雪, 然后是两条在雪地里来回摆动的双腿。
她……好像是在一个人的背上?
青鸠条件反射的想直起身,却扯到了肩膀,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仅是肩膀,还有右侧脑袋, 右边的小腿肚都很疼。
疼痛瞬间唤回了青鸠的记忆。
她记得,有人在雪山里引爆了炸弹,造成雪崩, 她被埋了。
“别动,右腿有轻微的骨折,条件有限, 我只做了简单的固定。”
青鸠听到背着他的人这么说。
这声音低沉,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听起来略显冷清。
并不算太陌生的声音。
“时郁。”
青鸠愣了下, 缓缓扭头, 可是对方头上兜着一帽子,她只能看到一簇长长的睫毛和一个高耸的鼻尖。
“刚才那动静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塞牙缝里蹦出来的。
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没说话。
青鸠气极。
她想到记忆的最后,雪浪涌下来的情形, 当时钱宝珠他们在她的身后,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虽然那几名员工都不是普通人,但是他们也是会死的,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而这天灾,还是人为的天灾。
也不知道钱宝珠,管家,大厨和石大锤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害人的始作俑者现在正背着她不知道要带她去哪儿。
时郁再次出声:“衣服穿得厚,要掉下去。”
青鸠僵着脖子。
时郁:“等等,别动。”
说完,青鸠察觉到对方略微往下蹲了一点,然后微微用力,将自己往上拖了些许。
他动作很轻,骨折的那条腿的疼痛没有丝毫加剧。
往上一点后,青鸠的姿势也觉得现在比之前要舒服许多,对方似乎是为了迁就她,走路时一直弯着腰,而她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对方的背上,而她的脑袋则埋在对方的肩膀处,隔着帽子贴近对方的脖子。
很温暖。
记忆里,青鸠从来像现在这样被人背在背上过。
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或许是见识过这人的神经质和疯狂,也或许是隔着衣物传过来的温度,心头的怒气慢慢淡了一些。
“是你把我从雪里刨出来的?”青鸠问道。
“嗯。”时郁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那你有看到我的……朋友吗?”青鸠解释道:“你见过的,易园里的那些人。”
时郁:“嗯。”
“他们在哪儿?”
时郁:“找错了方向。”
青鸠:“……”
青鸠:“那你为什么不把我直接交给他们?”
时郁:“不想。”
“……”
过了半响,青鸠再次展开了话题:“你要带我去哪?”
时郁:“神庙。”
“你知道在哪儿?”
“嗯。”
“为什么要放炸弹?”
“有危险。”
“装备还挺全。”
“嗯。”
“……”
“嗯。”
片刻后,青鸠终于对这次见到的时郁有了一些初步了解。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像一个话题终结者,除了嗯还是嗯,但是不可否认,除了做事风格一样疯狂外,这次这性格还算不那么讨厌。
至少有问必答。
同之前看到的话唠蛇精病和卖萌小奶狗比起来,还是这个样子顺眼一些。
“所以……”犹豫了片刻,青鸠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的疑惑:“你是多重人格吗?”
时郁脚步一顿。
“……不是。”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听不出来是在撒谎还是敷衍。
但是怎么可能不是?
每一次见到他都向换了人一样。
“不是多人格……那难道你是戏精本精?”
时郁:“……不是。”
斜里忽然吹过来一阵风雪,雪花伴着呼呼的风声吹进青鸠的脖子里,青鸠没人住打了个冷颤。
时郁大概是察觉到了,他脚尖一璇,躲到了一棵雪松后。
今就只觉头顶一热,脸颊边多了一些热乎乎的绒毛,这才发现是时郁将他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盖在了她头上。
帽子很大,几乎挡住了青鸠的整个视线。刚从头上取下来的帽子很暖和,上面还有淡淡的橘子的淡香味道。
对方用的橘子味道的洗发水。
她浑身僵住,有一个瞬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从来没有人这般对过她。就连和叶瑾也从没有戴过同一顶帽子。
“你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大概是被帽子兜住的原因,青鸠的声音闷闷的。
耳边响起清冷冷的声音:“你请我吃过泡面。”
就一桶泡面?青鸠不信,再说……
“你不是请回来了吗?”
“不够。”
“一碗鸡肉汤完全抵得了一碗泡面了,更何况只有半碗。”
“不一样。”
青鸠:“怎么不一样?”
风雪呼啦而过,风声很快又小了,青鸠察觉到对方又开始走动起来。
大概是怕帽子被风吹跑,他总是走一会儿,然后停一下,弯着腰,将自己的重量放在他背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一拉头上的帽子,确保不会被吹掉。
“怎么不一样?”青鸠固执的又问了一遍。
“因为……”时郁一边走一边缓缓道:“在一个没有食物提供的世界里,是不会有人分享自己的食物的。”
“你不是有金子吗?可以买肉包子吃。”
时郁转了个弯:“那个镇上没有猪肉铺子。”
青鸠一时没转过弯来。
没有猪肉铺子又怎么样?没有猪肉铺子大不了就不吃猪肉,就……
不对,没有猪肉铺那肉包子里的肉哪来的?
青鸠忽然愣住,她突然想起册子上对包子铺老板娘的介绍,特长是做人肉包子。
一想到对方还塞过一个包子给她,青鸠顿时一阵恶寒。
第86章 圣诞快乐
人若一直保持着一个状态不变, 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特别是现在,视线被宽大的帽檐完全遮挡物,时间的凝滞感就变得尤其强烈。
青鸠安静的趴在时郁的背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 耳旁的呼吸声比之前似乎要急促了一些,风雪天气,在雪山中行走格外消耗体力。不过即使如此,反搂着她的那双手臂依旧有力,她丝毫不担心会滑下来。
两人都不是健谈的人,短暂的对话过后就陷入了沉默。呼啸的雪风时不时从帽檐前放掠过, 风声和呼吸声,脚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青鸠感觉他们好像在这片雪山里走了许久,许久……直到,背着自己的人停了下来。
“到了?”青鸠猛地从混沌的状态清醒过来。
“嗯。”时郁应了一声, “你先在这儿等等。”
随后青鸠便感觉自己被慢慢放了下来,等脚触到地,将头顶的帽子取下来, 青鸠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到了山顶了,周围树木稀少,时郁是将她放在了一棵倒着的枯树干上, 而在她对面不远处,是一幢被积雪覆盖起来的白色雪屋。
雪屋不大,几乎被白雪掩埋在其中, 屋顶的雪滑落下来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在雪屋的外面, 整齐的立着两排人高的雕像。
这雕像不知已经立在这里吹了多久的大雪,像身上堆满了厚厚的白雪,就像丫丫他们在门口堆的雪人, 胖乎乎的。只有最顶端,大概是因为刚才那场震动,雪人头上的雪散落了一些,依稀能辨认出个模糊的五官来,有点像是冰雕神侍。
“这就是……神庙?”青鸠问。
时郁嗯了一声。
这神庙看起来实在是不起眼,就是个小屋舍,丝毫没有庙宇该有的恢弘气派。时郁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三两下将门口的积雪挖掉了大半。
没了积雪的阻挡,门“框——”一声被撞开,一个人从门内跌跌撞撞的摔了出来,脸着地,跌进了雪地里,挣扎了两下,没爬起来。
青鸠花了几秒钟才从对方的穿着和身影辨认出摔出来到人是这几日她店里的常客——阿达。
时郁站在门边往里看了一眼,然后便将门拉得更开了些,冷声道:“一氧化碳中毒。说完他用脚尖挑起阿达的下巴看了看:“还没死。”
对于阿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青鸠一点也不意外。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阿达,他热情淳朴。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各种话头子。
比如李村头女儿善妒,见不得别人好看,又比如山神日不能上山……
这些看上去像是善意提醒,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味儿。人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这些话头子乍一听像是提醒,实际上和饵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那日在婚宴后青鸠在李家的厨房里见过李村头的女儿红攸,那姑娘单纯到有些呆傻和善妒一点也挂不上勾。
那一句善意的提醒更像是在刻意的泼脏水。
青鸠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面的原因应该就是通关的关键。
阿达中毒时间应该不长,吹一会儿风,似乎缓过劲儿来了。
青鸠伸着脖子往神庙里看,视线被门挡着,她只能看到一堆还没燃烧完的柴火堆。
“里面还有人吧?”青鸠对走到她身边的时郁问道。
如果只有阿达一个人,李村头不至于不要命的想上来。
然而话刚说完,青鸠便觉身体一轻,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时郁的怀里了。
“!”青鸠顿时浑身僵硬。
这种面对面的接触和背着时完全不一样。
一抬头,她甚至能看到对方呼吸间喷出的白气。
时郁的睫毛又密又长,睫毛上还沾着几千片雪花,随着眨眼的轻轻颤动,同时也衬得那双淡茶色的瞳孔比平时看着深了许多,也冷许多,像是极深的寒潭,没有一点温度。
对上这双眼睛,青鸠心头的尴尬瞬间淡去。
“你找到通关的方法了?”青鸠问。
“算是吧。”
青鸠好奇:“算是?”
恰好走到阿达跟前,时郁的目光顿了一下,“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进了神庙,时郁将人放在了火堆旁。
因为燃了柴火堆的原因,神庙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青鸠这才看到门边还靠墙坐着一个人,穿着红色的棉袄,编着长辫子,正是之前在李村头家厨房里见过的姑娘——李村头的女儿红攸。
她应该才哭过,脸上还有两行泪痕。
时郁同样也看到了人,他起身看了看,很快又坐了回来,开始拨弄火堆。
青鸠问道:“怎么样?”
时郁:“睡着了。”
青鸠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死了就好。这可是她家大厨点名要的烧火丫头。
火堆被木棍一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眼见就要熄灭的火势,一下又旺盛起来。
坐在火堆旁边,被风雪吹得毫无知觉的四肢慢慢又了感觉,同时疼痛感也随之而来。稍微一动一下,就会扯到身上的伤口,已经淡下去的怨念便有慢慢重新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