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在明臻锁骨处触碰了一下,果然是冷冰冰的。
方才凑到他胸口擦拭时,明臻唇瓣上的胭脂也蹭在了他的衣服上,衣领处是白色的,颇为显眼。于是明臻有点点心虚。
祁崇道:“冷了?”
“没有。”明臻才不会承认是自己衣服的错,“这里风太大了。”
明臻胸’脯很漂亮,不大不小,而且是很完美的形状。这衣服紧身,将她细细的腰肢和玲珑的雪脯都勾勒得极美。
她点了点头:“殿下,那我就回去啦。”
“好。”
等少女离开之后,祁崇也回了宴上,李福道:“虽然看起来还是病歪歪的,姑娘现在却活泼了许多,而且和明家嫡女相处得很好,一开始奴才还担心姑娘会被欺负。”
祁崇回到了宴上,却见虞怀风拉着祁修喝酒,祁修本来就不能多喝,他是个文弱的身子,虞怀风却把他往死里灌:“来,干了这杯,咱们兄弟感情好!”
祁修喝得脸红脖子粗,谁和他兄弟感情好,他们祁家的兄弟从来都不是过命的交情,而是夺命的交情好么。
“不,真不能喝了。”
喝多酒误事,醉了一身酒气的样子也颇为难看。
虞怀风有点瞧不起这家伙,连杯酒都喝不下,还有什么本事勾搭自己的妹妹?
无能的蠢货!
祁崇冷冷走了过来,身份低些的公子一一往他面前去敬酒,王子皇孙也要来敬酒的。
见到祁崇时,大多数人都有些胆怯,祁崇总有一些让人畏惧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慢于他。
有人大胆扫了祁崇一眼,却可嗅到祁崇身上多了几分花香之气,看到祁崇领口处一抹淡淡红痕。
这些年轻贵公子都常常往来声色场合,知晓这抹红应该是姑娘们的口脂。但眼前的男人不怒而威,究竟是哪个大胆的姑娘敢把胭脂留在他的身上?
旁人也想不到祁崇与女人相处的场景。只觉得在女人面前,秦王应该也是这般冷肃的做派。
祁崇面不改色的喝酒。
虞怀风把祁修给灌醉了,自己也喝得半醉,看着祁修的手下将这名皇子给拉走才爽快了不少。
等他凑到祁崇的面前,祁崇身上沾染的少女香已经淡了许多,酒香更重一些。
眼下怀风有意靠近祁崇,祁崇却想抬手将他给扼死在酒桌上。
似笑非笑瞧了虞怀风一眼,祁崇开口,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危险:“你怎么又回来了?”
虞怀风道:“自然是有事,你衣服上这抹胭脂怎么回事?据说康王妃也请了不少小姐过来,你该不会是和哪位小姐有私情吧?”
一想起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且毫不留情去杀人的秦王居然和哪个姑娘谈情说爱,虞怀风身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他只觉得这样的场景想都不能想。
祁崇身上不适合有这样一抹胭脂,还是沾一点血腥更配一些。
虞怀风也有些半醉,扶了扶自己的面具,淡淡开口:“自然是有事情来办,且是重要的事情。”
虽然上次过来,已经将事情办完了,但事情总会新增。
祁崇道:“祁修在装醉。”
怀风愣了愣,之后才意识到,凌朝皇室中诸位皇子虽然不如祁崇,但哪有真正的蠢货,多多少少都有点城府。祁崇势不可当,祁修能在短时间内夺了祁延的风头,将所有楚家的好处都移到自己身上,大概是看起来平和柔顺心却乌黑的。
虞怀风道:“这人太不实诚,说好了一直喝,直到真正醉倒,他却给我装醉。”
演技倒是很好,连他都欺瞒了过去,真不知平时是以怎样的演技笼络群臣。
祁崇冷冷勾唇。
这个时候,六皇子祁赏也凑了过来,打断了虞怀风接下来想要和祁崇说的话。
他举着酒杯:“江王,喝酒么?你醉了的话,面具揭下来再给我看看。”
怀风一拍祁崇的肩膀:“你和秦王喝,如果能把秦王喝醉,我天天给你摘面具。”
表面上云淡风轻,怀风实际上却对明臻魂牵梦萦,忽然想起来康王世子的未婚妻是明荟,眼下看着祁庭春风满面的回来,怀风上去套了套话。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明臻的名字给套了出来。
“明臻”,这个名字着实有点眼熟。
怀风手中扇子展开又合上:“怎么这么多叫明臻的?小王记得,不是有个明臻公主么?”
祁庭对皇室了如指掌,他本身便是宗室子弟,皇室有几位公主,他再清楚不过了。因而,祁庭摇头笑着道:“从没有过明臻公主。”
怀风一怔。
从没有过?当年他看到的那个是谁?不是祁崇的妹妹么?
怀风又道:“与祁崇同母的那一个。”
“元后只有祁崇一位皇子。”祁庭摇了摇头,“江王,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虞怀风道:“那天见到一名女子,与秦王并行,关系甚好,旁人都称那名女子为明臻公主。”
“你肯定看错了,或者听错了。”祁庭斩钉截铁的道,“所有公主,几乎就没有敢接近秦王殿下的。皇室更加没有什么明臻公主。”
“如今想想,小王当天喝了酒,或许真的眼花了。”虞怀风用扇子敲了敲额头面具,低笑一声,“小王这记性真差,对了,这名明臻姑娘,容貌甚美,与京城其他女子大不相同。”
祁庭对明家也有几分了解,他道:“这是明家最小的姑娘,身体一直都很弱,因而当初送到庄子里调养,今年才接回来。”
“原来是这样。”
虞怀风笑意收敛,他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小明臻,越想越觉得和现在的明臻眉眼相似。当初小明臻体态较为丰润一些,小脸也绵绵软软多肉的样子,如今的明臻恰似弱柳扶风,身子骨比较弱,小脸不及巴掌大,下巴亦是尖俏的。
之后又想到,秦王在凌朝耳目众多,对于安国公府,不可能没有打听过内部事情。当年自己要秦王寻找明臻,有他帮忙还是一无所获,说不定秦王知晓什么真相,却没有及时告诉自己。
一边推算,怀风眸中笑意也冷了几分。
他回身看了祁崇一眼,恰逢祁崇抬头,四目相对,龙虎相望,俱带着不善。
虞怀风扇骨又敲了敲手掌。
这件事情,暂且不和祁崇提起,他先找一下其他办法靠近明臻。
第47章 “阿臻喜欢殿下,非常非……
虞怀风清楚, 祁崇和他一样武功高强,因而对于外界感触极深。
因而他将眼里的冷冽逐渐隐藏,扇子张开遮了下半张脸, 摇一摇扇子才笑道:“秦王殿下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小王就要会一会了。”
两人对坐着喝酒并不是头一次, 却是怀风头一次想将人灌醉。
纵然心中有许多怀疑,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怀风也不会贸然诬陷于人。只是这件事情实在蹊跷。
明臻与祁崇非亲非故, 安国公与祁崇关系一般。当年见到的小明臻,是否就是如今的明臻还存疑。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 祁崇一身醉意,用冷水沐浴之后,李福送来熏过的衣物给他穿上。
这次祁崇喝的确实不少, 虞怀风各种劝酒,巴不得他醉死才好那种。
男人腹肌在灯下块块分明,无尽的力量似乎在皮肉之下暗流, 看起来十分诱人,衣物却将之笼得严严实实, 劲瘦腰肢被衣带束上,玄衣遮覆躯体, 穿上衣物后, 便是另一副景观。
只觉男人身形修长, 风华无双。
祁崇道:“把阿臻叫来吧。”
李福知晓祁崇喝醉了记忆出差错, 服侍了人更衣,他便应道:“奴才这就去,殿下您先上床歇息,明姑娘等下就来了。”
祁崇上了床, 床帐内都是他的气息,清冷的木质香气略有几分苦涩。李福又添了一把安眠的香,之后安安静静的出去。
今天实在太累,所有人都睡了,李福也回去休息。
其实祁崇很少真正让自己喝醉,他一直都清楚,酒与色最容易让男人丧失理智,身为王者,清醒与理智不可失去。但半睡半醒之中,祁崇听到了一阵甜美的声音。
小阿臻穿着绯红衣裙,仰着脸抱着他的腿,甜甜喊了一声“哥哥”。
年幼的时候为了驱邪,丫鬟喜欢在明臻的眉心处点一枚朱砂,鲜艳之色更衬得她眉眼精致漂亮。
祁崇揉了揉她的头:“安静坐下。”
如往昔每一个午后,明臻趴在祁崇的腿上睡觉,祁崇觉出不对,再低头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幼时的模样。
身上只系着一件薄薄的兜衣,长发搭在雪白后背上,肩胛骨单薄又精致,面孔绯红了一片,期期艾艾的去脱祁崇的衣物:“殿……殿下……”
祁崇握住了她的手:“不可。”
明臻十分委屈的掉眼泪:“阿臻喜欢殿下,非常非常喜欢。”
祁崇的手按着她肩膀,垂眸可见小姑娘被遮在兜衣下绵绵雪酥。
她一直在哭,哭得鼻头也红红的,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欺负:“阿臻就是很喜欢殿下。”
手臂环上了祁崇的脖颈,明臻用脸去蹭他的下巴:“阿臻嫁给殿下好不好?”
话语未说出口。
此时半夜时分,夜黑风高,正是一天之内最寂静也最黑暗的时候。
所有缠绵悱恻的事情,也最容易发生在此时。祁崇衣物被汗湿,狭长凤眸在幽暗之中划过一丝冷意。
刀锋落下,却被遮挡了回去,铿锵几声,房间里传来一阵打斗的声响。
整个王府瞬间从寂静中被唤醒。
“有刺客!”
两名黑衣人从窗户里进来,全部都是高手,不然不可能不惊动王府里的暗卫。秦王府内部极为复杂,机关陷阱无数,如果首次进来,定然摸不到路。
对方却难得的知晓了祁崇的卧房,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了。
祁崇神色更冷,倘若明臻在这里——
从梦中醒来,祁崇戾气极重,旁人很少看到祁崇动武,其实刀剑从不离手。这两名刺客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江湖地位很高,令人闻声丧胆,单独行动没有失手的时候,如今被二十万两银子请来,强强联手,就算是神仙也难逃出生天。
对方是秦王殿下,哪怕武功高强,也是一名养尊处优的王爷,杀人夺命的经验肯定不如他们这些江湖上的高手。
然而看到男人冷戾双眸的这一刻,他们感觉到浓重杀气都有些胆寒。
李福和暗卫闯进来的时候,只见到一地的鲜血。
祁崇手中的宝刀玄武刚开杀戒,又回了刀鞘之中。
秦王身姿颀长,衣衫上并不带半点血污,他冷冷扫了暗卫:“拖出去喂狗。”
一地的尸块其实很难清理,往常祁崇杀人倒也痛快,这两人不知道是不是说了什么错话,居然惹得祁崇下这样的杀手。
房间里都是血污,地毯清理起来也麻烦。睡觉之前李福往香炉里放了一把香,眼下血腥之气完全盖过了香气。
收拾尸体并打探消息是暗卫的事情,李福的事情便是照顾祁崇。
他上前拿了外衣给祁崇穿上:“殿下去其他房间歇息吧,明姑娘的房间常常有人打扫,去姑娘房间歇一晚也成。”
“不必。”祁崇道,“备水。”
李福吩咐了下去。
祁崇又道:“明天把消息传出去。另外,给他们发请帖,在望海别苑准备一场宴,虞怀风也请来。”
李福知晓这件事情非比寻常,赶紧应了。
经过三天的酝酿,所有人都知道秦王府来了刺客。秦王遭刺杀的次数并不少,到秦王府有来无去的刺客也不少,这次却是头一次告诉旁人如何发落了这些刺客。
三日之后。
望海别苑。
京城自然不靠海,所谓望海,其实是一片浩渺的湖泊,此处高台楼阁在林间隐隐约约,也有小鹿在其中自由穿梭。
祁赏笑着观看四周的风景:“这处景致不错,闲了还能在水中钓钓鱼,比神仙还要自在逍遥。”
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之见湖的另一侧有一队身强体壮的士兵骑马而过,马蹄声带过一阵尘土,隐隐还能听到一阵犬吠。
听到犬吠声后,祁延的目光有些胆怯,他左右扫了扫,其他兄弟和他都不算亲近,宗室其他子弟这些年也渐渐和祁修关系更好。因而祁延也不得不往祁修的身边靠了靠:“这里怎么有狗?”
祁修握住兄长的手,温和一笑:“无事,三皇兄养的狗肯定不会轻易咬人。”
祁延更加紧张了,正是因为祁崇养的他才怕好吗?!
一行人谈话的时候,祁崇骑着马过来了,一阵尘土飞扬,他下马之后,两只马驹大小的灰犬也跑了过来。
这两只恶犬吐着猩红的舌头,涎水从舌尖滴落下来,尖尖利齿森白森白,两双恶狠狠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
恶犬生得油光水滑,想来平常伙食甚好,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只大耳朵竖直,尾巴耷拉下来,看着很像狼,却比狼的体型要大一圈。
虞怀风也觉得这两个畜生惹人生厌,他用扇子扇了扇风,想把这阵狗腥气给扇去:“秦王殿下养的狗不错,是用来看门的么?有狗如此,贼不敢进门啊。”
这两只狗都很听祁崇的话,它们对于祁崇更多的是臣服和恐惧,但看向其他人的眼光就有些阴森了。
虞怀风讲话的时候,它们两个恶狠狠的盯着他,倘若祁崇不在这里,它们恐怕就直接叫了出来。
祁延实在害怕这畜生,他又担心祁崇以为是自己派了刺客杀他,到时候会放这畜生来咬自己。因而与祁修形影不离,紧紧藏在祁修的身侧。
祁崇修长有力的手拍了拍狗头,它们瞬间乖乖坐了下来,无比顺从。
目光自众人身上扫过,祁崇这才淡淡的道:“前两日有毛贼进门,便是它们代孤王处理的。”
这两名刺客的身份已经昭示了出来,一个是江湖上买凶杀人玄煞门的长老,玄煞门为了不得罪朝廷,确切说是为了不得罪秦王,内部自行灭了这名长老下面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