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怀风一阵心痛。
原来妹妹真的忘了他。
不过小姑娘嘛,贪玩又忘性大,遗忘了也没有关系。
虞怀风不至于心胸狭隘到和自己体弱多病的妹妹斤斤计较,说不定在妹妹眼里,自己也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和女孩子搭讪的怪哥哥。
改天他一定要和明臻解释,平常的时候他从来不搭讪女孩子,只搭讪明臻一个人。
虞怀风戴面具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容颜过盛,在霁朝的时候,不管他表现得多冷酷,还是一群未出阁已出阁的女孩子扑上来,拼命搭讪他,但他从未接收过。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明臻的身体。
虞怀风温柔一笑:“好,本王去香粉店找一找人。”
自然不是自己去找,而是让手下去找,找到了他才过去。怀风有这么多手下,可不是吃白饭的。
符青昊在虞怀风的身后,也觉得唏嘘:“想想曾经,谁敢让我们王爷吃闭门羹?都是欢迎还来不及呢。”
虞怀风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符青昊:“……”
殿下的心胸可大可小,别以为他忘了殿下曾经将两个嚼舌根的宫人舌头给拔下来的事情。
大概面对这个什么“明姑娘”,殿下才变得海纳百川起来。
符青昊道:“殿下,见不到人,我们走么?”
“走。”虞怀风道,“去秦王府。”
因为隐隐怀疑明臻和秦王府的关系,虞怀风也要亲自过去看一看。
看是不是秦王一早上把自己妹妹给请过去了。
虞怀风还未进去大门,就看到祁修擦着冷汗出来了。
平日里祁修对外展现的都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从来没有失过风度。因为秦王手段强硬,将来不是好挟持的君王,不少大臣其实属意平和近人君子谦谦的祁修。
如今却面色苍白,唇瓣也泛了一点白,全然没有平日半点风度。
虞怀风顿了顿,上前道:“五皇子,你怎么在这里?”
祁修苦笑:“恩师走错了一步,即将要被秦王杀掉,我来求情。”
看祁修这样子,只怕没有求成。
虞怀风笑意收敛三分:“哦?李大人犯了什么错?”
这件事情不算秘密,有点门道的都清楚,祁修也没有刻意隐瞒:“恩师家境贫寒,母亲染了重病,需要人参吊命,家中钱财不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泄出去一些题换钱——”
如果是在霁朝,虞怀风当下就诛了泄题之人的九族,谁敢求情顺便也诛了。关乎人才选拔国之根基的事情,可不比家里老母亲重要?
更重要的是,既然是祁修恩师,与楚家也交好,不可能没钱,真没钱张张嘴皮子借祁修的也比泄题更好,祁修总不能追着要还吧?说起来还是太贪。
不过,先是壮武侯一家一蹶不振,被削了侯爵之位,后是五皇子一党中最得力的文臣——祁崇下手太狠,没有转圜的余地,难怪五皇子心急,不惜亲自过来求情。
虞怀风摇了摇头:“原来这样,既然是兄弟恩师,秦王却不原谅,也太不近人情了。”
祁修脸色难看:“皇兄说,要诛了恩师九族,以儆效尤,这样以后才不会有人犯。”
虞怀风叹气:“暴戾,暴戾!如果在霁朝,这人一片孝心,百善孝为先,小王肯定给放了。”
祁修苦笑着继续道:“秦王可比不上江王殿下仁慈。我还没能求情,便被其他事情给为难了一番,刚下早朝就过来,被为难到现在。”
——刚下早朝就和祁修在一起,虞怀风想着祁崇也没有空见自己妹妹,他也不进去触祁崇的眉头了,和祁修寒暄了几句,也离开了。
秦王府外边都有暗卫埋伏,因为总有人刚出秦王府就急不可耐的讲秦王坏话。
虞怀风到来的事情,祁崇自然也知道了。
他呷了一口茶:“人没有要来?”
李福道:“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五皇子之后便走了。”
——大概是猜想人在自己这里,见祁修后又猜没有。
虞怀风是个聪明人,正因为聪明,常常做出一些聪明过头的事情。
李福又道:“韩参谋从秦地回来了,他多年不与殿下相见了,这也是他十几年来头一次进京,从前都是和殿下在外地见面。”
这也是祁崇手下得力干将,这些年为祁崇谋划了不少大事。
祁崇道:“设宴招待。”
哪怕只招待韩谦一人,也是最高规格的晚宴。祁崇礼贤下士,对于手下重臣从不吝啬,只要能成大事,面子会给,爵位也会给,钱财土地也是最多的,可是,一旦有反心,也是死得最惨且祸及九族的。因而他的手下从不贪腐,也不敢有异心。
李福应了一声:“恰好进贡来不少珍贵子鱼,可招待韩大人。”
祁崇道:“明臻呢?”
李福并不敢告诉祁崇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祁崇最厌手下人服侍不周,尤其是服侍明臻不周。明臻从小就体弱多病,祁崇几乎是放在掌心上养大,这些下人都是重金置办,为的就是照顾好她,人没有照顾好,反而给了她气受,祁崇杀这些人从来不眨眼睛。
李福笑笑:“哄着姑娘吃了点东西,药也喝了。”
“看着她喝了?没有吐?”
李福道:“对,今天姑娘异常听话,也没有说苦,直接喝完了,吃了两块蜜饯。”
祁崇下午有事出去,正好晚上回来。宴设在琼玉轩,距离祁崇和明臻的住处不远。
韩谦已经过花甲之年,须发白了一半,不过神采奕奕,一双眸子放着精光,看起来颇为精悍。
眼见着祁崇进来,韩谦赶紧跪下:“属下见过秦王殿下。”
祁崇将人扶了起来:“韩卿不必多礼。”
韩谦不仅是谋士,更是术士,也懂医术,还能上场打仗,算得上全知全能,他看了祁崇一番:“殿下周身龙气缭绕,成事就在这两年,不过隐约有邪气傍身,若成大事,或许还要经历一劫。”
韩谦会算命,祁崇命格贵不可言,但天机不可泄露,真龙天子,更非他能看懂的。
祁崇挑了挑眉:“哦?韩卿坐下吧。”
韩谦此次进京,也是祁崇要求,最近祁崇异常繁忙,谋划的事情过多。
两人之后讨论的是政事,对于韩谦方才的话语,祁崇并未放在心上。未来之事,祁崇并不会轻易相信,成事在人。
宴将快要结束的时候,李福在祁崇耳畔说了几句,祁崇道:“把她带来。”
片刻后,韩谦见一名裹着紫狐皮披风的少女扶着李福的手进来了。少女容颜之盛,举世罕见,只是恹恹带着病气。
韩谦道:“这是哪位公主?我观其面相,身份尊贵,经历却坎坷,是早夭之相。”
祁崇面色一冷:“哦?”
韩谦知晓,祁崇看起来令人畏惧,却不会因为自己讲真话而杀了自己:“身有龙气应出身皇家,父母早——”
皇帝可还在呢。
韩谦头一次怀疑自己吃饭的本事,他可不是什么贵族出身,是一步步爬上去的,早年的时候,韩谦是靠算命为生,后来才认识了贵人往上爬。
第56章 祁崇狭长凤眸中情愫隐藏……
韩谦也不晓得自己哪里错了, 他细看明臻五官眉眼。
眉眼唇鼻之精致仿佛狐妖,此为祸水红颜,但眉目间又有与容貌不同的单纯。
韩谦道:“属下愚钝, 这位姑娘是——”
李福道:“这是安国公家里的小女儿,姑娘生母早逝, 自幼就养在我们殿下身边。”
安国公府的女儿养在祁崇的身边,恐怕另有隐情,但主公的事情, 韩谦也不敢多问。
他活了这么多岁数,知晓有些当说, 有些却不当问。
韩谦想了想,找了理由去解释:“或许是殿下命格贵重,所以姑娘身上也带了龙气, 不过姑娘身体确实稍弱一些,能活到现在大概是殿下龙气护佑,方能不让病气近身……”
他欲言又止。
本来想说“活不过这两年”, 哪怕是皇帝也有留不住的人,生死有命, 富贵在天,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但他眼睁睁的看着秦王殿下招手, 这位姓明的姑娘走了过去, 一时将话语吞了回去。
明姑娘确实容貌不俗, 韩谦各地都去过, 见过不少美人,明臻这样的罕见。这通身的贵气,说是公主并不过分。
祁崇让明臻坐在自己的身边:“她可有凤命?”
这个韩谦还没有看出来。不过祁崇认为的成事在人其实也对。
哪怕没有这个命,祁崇有本事给加上, 自然也就有了。
韩谦支支吾吾:“天机不可泄露,属下能够看到的不多,不过姑娘容貌气质非凡,应该是有的。”
祁崇道:“听闻韩卿妙手回春,精通药石医术,阿臻身体不好,你给她看看。”
韩谦和京城里这些大夫不同,他走南闯北,早年经历无数,因而见过的病人很多,知晓的事情也很多。对于常见病症,可能不如京城其他大夫看得准确,不常见的病症,其他人不知道,他可能知晓一二。
“属下给姑娘把一下脉。”韩谦道,“姑娘请将帕子蒙在腕上。”
琼玉轩比不上住处暖阁,虽然也有火炉,明臻在室内仍旧穿着披风。韩谦和祁崇都是习武之人,有内力傍身,并不需要穿太厚。
眼见着明臻从披风里伸出一截雪腕,帕子蒙了上去,他把了脉,略有些诧异:“姑娘灵脉被锁了,是不是自小就不大聪明?”
祁崇眯了眯眼睛:“孤倒是头一次听说,可有解?”
韩谦摇头:“明日属下和您细谈,这个说来话长,牵扯到一些江湖秘事,也难怪京城的人诊断不出,殿下也不知情。”
祁崇沉吟片刻:“好。”
明臻缩了手回去,她觉得口渴,拿了祁崇的杯子抿了两口进去。
却不想杯子里的不是水,而是清澈的琼浆酒,酒的度数不低,因而明臻被辣得鼻头一皱,压根喝不下去。
因为外人在,明臻只好慢慢咽了下去,酒液辣辣的,在舌尖和喉间略过,等到了胃里,胃里都是热的。
平常她尝的都是浓度很低的桂花酒或者其他果酒,酸酸甜甜一点都不醉人,并没有喝过这样的。
因而明臻也不明白,为什么殿下会喝这东西,还喝得面色如常,仿佛是什么好东西似的。
韩谦对祁崇颇有了解,这位殿下少年时期就名扬四海,文韬武略,可惜心性太冷,手中沾的血也太多。
唯独对旁边的小姑娘有几分暖意。
实在罕见。
只是他认为,这段情缘长久不了,旁边小姑娘看着就不是什么长命的样子。
等宴散了,韩谦行礼告辞。
明臻一杯烈酒下肚就醉了,烧得脸颊嫣红,眼睛里也满是醉意,睁都睁不开眼睛。
祁崇抬手将人抱了起来。
她蜷缩在祁崇的怀里,细细手指不自觉的抓了祁崇的衣料。
祁崇把她抱到自己床上,这才去解明臻的披风,她却不给解,哼哼唧唧说头疼。
房间里太暖,龙涎香弥漫,青色的床帐低垂,床帐内都是男人身上霸道又稳重的气息。
祁崇指腹碾压过明臻的唇瓣:“酒好喝么?”
是不好喝的,一杯就醉了,明臻也喝得浑身难受,现在觉得身上滚烫。
她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居然又哭了。祁崇没有见过像明臻这样爱哭的,简直就是一个泪人,好端端的,也没有欺负她,怎么就哭了?
她哭成这样,不欺负一番也说不过去。
他擦去明臻的泪水,把她按在床上,解了她的披风,把披风扔下床。
外面的李福只看到一件一件的衣服扔下来。
先是姑娘的紫狐皮披风,后是殿下的外衣,之后是姑娘的外衣。
玉佩也扔了一地,李福把这些都捡起来,突然听到床帐内姑娘一声嘤咛,声音很软,之后,便是不断的暧昧吻声。
他赶紧扔了手中东西,门一关出去了。
祁崇向来没有迷恋的什么东西,如今却很迷恋明臻的唇瓣。
柔软无比。
想要亲吻明臻,从她的眉眼,到她的脸颊,再到唇瓣。良夜漫漫,祁崇将人搂在怀里温柔吻着。
她依偎着他的肩膀,犹如依偎整个世界。
明臻被吻得发疼,只好缩在祁崇怀里哭。她好讨厌此时的殿下,可她又如此依恋殿下,离不开殿下,因而只能让殿下吻自己。
熏笼里的香气在房间里扩散,经久不散,暧昧且缠绵,外面是寂冷的夜,这京城本来就是冷的,白天熙熙攘攘全是热闹利益,夜晚才恢复了寂寥冰冷的本性。
前两天就下了一层薄雪,今天晚上又下了雪,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了地上。京城附近本来旱着,前两天的雪给人带来一阵惊喜,看到今夜鹅毛大雪,醒着的人都开心了起来,说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更好。
天刚蒙蒙亮,李福就让府中的下人去扫雪,到处都得扫干净,贵人从路上过不能有一点湿。
明姑娘既然在府中,也要堆两个漂亮雪人,拿两颗猫眼石嵌在雪人的眼睛处,雪人又白又漂亮,姑娘看见若觉得开心,殿下也会赏这些人。
今天休沐,而且又下了这么大雪,自然不用去早朝。皇帝并非励精图治的皇帝,他甚至比不上秦王辛勤,早朝有事的时候,两派争执不休数个时辰,他听了也烦。
明臻只觉得自己头疼,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入眼看到的是男人壁垒分明的胸膛。她又觉得困,闭上眼睛想要接着睡。
刚闭了眼睛,明臻又觉得不对。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只清楚记到自己喝了一杯酒,酒后还有什么,明臻已经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殿下睡一起,但明臻信赖并喜爱殿下,并不会想太多。
下巴却被抬了起来,柔软肌肤被男人的指腹磨砺之后,明臻总觉得不大舒服,她抬起了眼睛。
祁崇狭长凤眸中情愫隐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