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君宠——纷纷和光
时间:2021-04-24 10:03:04

  李福笑了一声。
  景兰长公主一心只在玩乐,对朝堂上的事情了解不多,还真以为皇帝还是曾经那个说一不二的皇帝。
  李福伸手送人:“那公主就回去日日烧香拜佛,祈祷陛下快快醒来吧。太子殿下仁孝,也希望陛下早点痊愈。”
  景兰长公主一把将李福推倒在地。李福猝不及防,他也不知道长公主的力气居然如此大,后脑勺着地之后,磕在汉白玉地面上“砰”得一声响,小太监赶紧都来扶他,景兰长公主趁机闯了进去。
  “太子?太子!你出来一下,”景兰长公主道,“是姑姑啊,你小时候姑姑还抱过你。”
  绕过屏风,并未见祁崇在里面,只见一名异常绝美的少女侧躺在榻上,纤纤玉手拿着一只漂亮的琉璃盏在玩,旁边有两名美貌婢女在给她捶腿。
  外边冰天雪地,暖阁里面却很温暖,甚至还有几盆鲜活的兰草在开花,团扇大小的金星雪浪牡丹插在花瓶中。
  少女似乎带着病气,如墨长发缭绕周身,雪白的面孔上未施脂粉,眉眼却很鲜明昳丽,勾魂夺魄,她恹恹的抬眸:“你是谁?殿下有事出去啦。”
  景兰长公主闭上眼睛。
  她已经得罪李福,祁崇对她又没有什么情感,之后再想见到祁崇已经不可能。
  她叹气道:“祁崇这个刽子手,斩了我丈夫的头,还要流放我的孩子,不到一个月,京城都要流血成灾,到处都是他杀的人。”
  明臻的手一晃,琉璃盏落在了地上。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琉璃盏在地上孤零零的转了几下,碎成了无数片。
  景兰长公主心情激愤,指着明臻诅咒道:“你现在所穿一针一线,都沾着人血,人都是祁崇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杀的,罪孽也会降到你的头上。”
  李福已经带人进来,听到这些大惊失色,将景兰长公主捂嘴拖了出去。
  祁崇回来之后,李福在他耳边讲了一下。果不其然,祁崇眸间满是戾气:“她怕是也活腻了,既然不愿流放,便不流放。长公主不会说话,拔了她的舌头。”
  李福清楚,不流放的下场只会更惨,并不是皇亲国戚,祁崇就会仁慈半分。
  祁崇可不是什么仁君,凌朝如今千疮百孔,也不需要什么仁君,只需要强硬些的血洗整个局面,震慑所有蠹虫,让一切脱胎换骨。
  李福又道:“姑娘不小心打碎了琉璃盏。”
  “有没有伤到?人现在在哪里?”
  “没伤到。已经睡了,非要睡在您的床上,其他房间都不愿意。”李福道,“姑娘看着挺喜欢琉璃做的东西,改天奴才再找一些来。”
  祁崇回房,掀开床幔,果然见里面露出明臻的小脑袋。
  他把人拉过来,吻了吻明臻的额头,明臻靠在祁崇肩膀上,她擦了擦眼泪:“殿下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没有。”祁崇按着她的腰肢,“阿臻相信孤,还是相信外人?陌生人说的话,阿臻也相信?越来越笨了。”
  明臻坐在了祁崇怀里,不好意思的又擦了擦眼泪,把脸埋在殿下颈窝。
 
 
第76章 都不及她半分。
  祁崇最近压力很大。身为储君需要做的事情比旁人更多, 倘若要牢牢将权力抓在自己的手中,更要如此。
  凌朝的乱摊子其实很难收拾,这并非盛世前的百废待兴, 等着兴建高楼,成就事业。而是盛世之后大厦将崩, 楼塌人去。
  前者王朝如朝阳,缓缓升起,总会到达最高点, 后者王朝如夕阳,缓缓下坠, 气数将尽,只能等黑暗来临,哪怕同样的幽暗, 未来的景观是不同的。
  是要修修补补,还是将大厦扶起?还是打破一切,将废旧的事物扫除, 重新兴建?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祁崇既然为君, 便要将这一切都处理妥当。他无论做任何事情,总要做到最好。
  但外人判断不出祁崇是否烦心于此, 外人只看到祁崇不停的杀人。
  青石地板上染了血迹, 擦都擦不去。渗到了泥土里, 血腥弥漫整个宫墙。
  只有明臻是不同的。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外人惧怕他或敬畏他或憎恨他,在明臻的眼中,他都始终如一,是她的殿下。
  压力越大, 越是有情感需要宣泄。
  半夜明臻感觉有手探进自己的衣襟里,因为房间里太暖,两人只盖了一张薄薄的被子,被面上以金线银线绣着鸳鸯戏水。
  明臻穿的也轻薄,她着的还是夏日的细纱,柔软纱衣透气又舒服,而且还很漂亮。她身边伺候的人审美都是一绝,明臻也喜欢漂亮的东西,因而所穿所用无一不精致。
  她眉头蹙起,被这双大手揉捏得不太舒服,所以睁开了眼睛。
  抬眼便看到殿下冷峻面容,他喊了一声“阿臻”,明臻“嗯”了一声,轻声道:“殿下。”
  她悄悄握住祁崇的手腕,轻声细语:“别捏了,阿臻疼。”
  祁崇才不是柳下惠,他现在忍得发疼,人睡在他的身侧,他却动都不能动。她这样的身体,他如何敢动。
  罗帐昏暗,祁崇咬着明臻的耳廓,手并不松开,在她耳畔讲缠绵悱恻的话语:“阿臻好软,孤喜爱阿臻。”
  他的宝贝阿臻。
  世间所有珍品,都不及她半分。
  男人的声音尤为低沉,低沉喑哑中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欲念,平日在外人眼中,都觉得秦王祁崇高贵冷傲,让人恐惧臣服,谁又敢想象,床笫之间的他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就连祁崇自己,都不知晓,自己也会对人这般疼爱。
  骨子里的喜欢,深入骨髓。
  明臻的手是极为柔嫩的,手心软得不像话,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唯一做的吃苦的事情只怕是提笔写字。
  祁崇强握了明臻的手过来。
  一晚上要她帮了三次,虽然次数较少,但时间很长。第二天早上醒来,明臻的手腕酸得压根抬不起来,掌心亦是红肿,像是被竹鞭子敲过一般。
  吃饭的时候,她连筷子都握不住,祁崇喂她喝了一点粥,揉了揉她的头发:“娇气。”
  景兰长公主昨天在祁崇这里发了一通疯,当晚回去便有些后怕,她去了六皇子祁赏的住处。
  祁赏喊她一声姑姑,对她也很客气,听了昨晚景兰讲的话之后,祁赏摇了摇头道:“你又何必在她面前说这些?皇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景兰捂着脸哭泣:“我有什么办法?我的两个儿子,年龄都那般小,怎么能被流放到北边苦寒之地?”
  祁赏又想笑,又不敢笑。
  那年景兰长公主强迫一名少年的事情,传遍整个京城,这样的香艳之事自然是众人讨论的重点。甚至西夏都有使臣问,凌朝的公主是不是全都如此剽悍。那名少年后来被灭满门,皇帝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因而景兰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其实那名被强迫的孩子,比景兰最小的儿子都要小两岁。
  祁赏摇了摇头道:“姑姑,我也没有办法啊,怪只怪你的驸马品行不端,喝了两口黄汤便在祁崇面前大放厥词,祁崇斩草一向要除根,往常时候,一定要灭苏家满门,不留任何祸患,已经看在你宗室身份上饶你和孩子一命,你怎么能再去他住处大闹呢?”
  景兰捂着脸一直哭。
  祁赏对祁崇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还是清楚一些的,至少比外人清楚得多。
  虽然喊景兰一声“姑姑”,但凌朝皇室感情都十分淡薄,祁赏心里也没有怎么将她看成姑姑。对方找来,便意思意思陪伴一会儿罢了。
  景兰长公主一边哭一边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呀,你父皇昏迷不醒,皇后又管不了这件事情,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祁崇胡作非为,到处杀人么?”
  祁赏支着下巴没有讲话。
  “如果继位的是五皇子就好了。”景兰擦着眼泪,“祁修仁慈温柔,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康王和靖王怎么就被脂油蒙了心,居然转而支持祁崇。”
  祁赏摇了摇头:“雷厉风行的才能身居高位,柔弱犹疑的注定难以成事,五皇兄在这方面不如三皇兄。”
  况且祁崇杀的什么人,心里有数的自然都清楚。
  磊落正直,完全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的,祁崇也不会强捏造罪行去杀掉。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楚氏一族混在一起的,都是汲汲营营为了利益,身处高位要谋利益,自然会做不该做的事情。
  景兰擦着眼睛道:“小六,你帮帮姑姑吧,你小时候,姑姑那么疼你,你忍心看着你的表弟被流放到那种地方?”
  祁赏苦笑:“我帮不了啊。”
  “你不是同祁崇最要好?他最好的兄弟便是你了。”
  其实一开始,景兰长公主是想过寻求康王世子祁庭的帮助。但祁庭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无奈之下,景兰直接去了祁崇的住处,后又来找祁赏。
  祁赏道:“三皇兄并非在意骨肉亲情之人。”
  景兰长公主道:“我府中还有几名美貌小童,小五,你若喜欢,明日便把他们送来给你。”
  祁赏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咱们一家人,我还贪姑姑这个不成?算了,我给姑姑指条明路,你去求李福吧,祁崇跟前,也就他能说几句话,运气好的话,他带你去见里面那位小美人,这是个心软的,如果你能惹了那位小美人的垂怜,什么事情都成了。”
  景兰犹豫不决:“他肯听一个女人的话?”
  祁赏道:“你试试便行了。”
  景兰想了想,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命重要,拉下脸面也就算了。
  她正要回去让人将两名可爱小童送来祁赏这里,又怕耽搁时间,见天光大亮,拢了拢衣物,就往祁崇的住处去。
  自然又见到了李福。
  这一次,景兰长公主的态度柔和了许多,她一边擦泪一边道:“昨天是本宫头脑发疯,这才失控了,李公公千万别计较。”
  李福并不愿意理会她:“长公主现在还有舌头道歉,等下就没了。昨天长公主惊吓到了太子的小心肝儿,人被吓到了,太子发了好大火气。”
  景兰长公主脸色一白:“请让本宫进去,给美人道个歉。”
  李福怎么敢再把人引进去?
  昨天景兰长公主说的话实在大逆不道,处处让人胆颤。
  李福皮笑肉不笑:“这位姑娘身体不佳,殿下做了许多,都只为留住人的命。”
  其实昨天景兰也看出来了,明臻的确看起来先天不足,十分孱弱。
  因而听到李福道:“平日王府中忌讳的,便是说姑娘身体不好,旁人若背后嚼舌根说姑娘命弱,殿下肯定让他的命更弱。昨天公主说了什么?公主居然当面诅咒姑娘,殿下最忌讳这些。”
  景兰长公主擦着眼泪道:“本宫只是想到了家里可怜的孩子,情绪一时失控。”
  “你家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便不是了?公主乐意别人当着你面诅咒家里公子?”李福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初有七品小官的未婚妻被你家公子强占,因为辱骂贵公子,而被你送进了窑子。长公主,听奴才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报应来了您且受着吧,找我们姑娘也没用。”
  楚氏一党做这样的事情不少,李福在祁崇身边听得不少事情,对此了解颇多,因而随口拈来。
  景兰心如死灰,没想到栽到了第一步,连祁崇的面都没有见到。
  这个时候,祁崇恰好从里面出来,景兰一眼便看到对方穿的杏黄色四爪蟒袍,所有皇子中,仅仅太子才可穿这件。
  她眼睛一亮:“太子!太子!”
  李福拱了拱手:“殿下,长公主殿下又来了。”
  祁崇冷扫一眼,森然道:“舌头还没有拔掉?”
  景兰长公主大惊失色:“祁崇,你怎敢让人对你姑姑这般?”
  祁崇冷冷开口:“公主这些年颇得皇帝宠信,得宠之时,是元后去世那年。不知曾向皇帝献了什么计谋,才得了圣宠?”
  景兰长公主脸色一白。
  祁崇道:“拖下去。”
  曾经宫里的恩怨,她以为都过去了,自己也都不放在心上,没想到祁崇观察入微,将一切事情都串联起来,居然能够调查清往日恩怨,且记了这么多年。
 
 
第77章 祁崇高傲的自尊心严重受……
  祁崇仅仅是推测而出。因为当年所有人都隐瞒得极好, 没有留下一点证据。
  因而这些年也没有对长公主府下手。
  所有人都知道元后不得宠爱,一个不受皇帝喜爱的皇后,抑郁而终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 极少有人知道,元后并非因为什么病而去世。那么年轻的一名女子, 养尊处优,还诞下了尊贵的嫡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小病带走?
  祁崇见过母后的死亡。这让他对于所谓的父亲, 或者其他什么亲人,都不再有任何感情。其实从生下的时候起, 祁崇便已经感情稀缺。
  他对很多人很多事都抱持着很冷淡的态度。
  长公主景兰的死更加刺激到了朝堂上诸多臣子。原本死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大臣,被流放的都是普通大臣的家人,如今却有宗室被残忍杀害。
  这样的事情也让一些宗室感到不安。
  曾经他们依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为所欲为, 因为身为皇室,大臣们会顾忌不敢弹劾,皇帝也会偏心同宗族的人。
  如今祁崇却敢拿曾经最受宠爱的景兰长公主下手, 听说景兰的舌头还被割了,一时之间, 京城里都在议论这些事情。
  与大臣们持相反态度的便是京城中的百姓。宗室子弟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欺压的大多还是普通百姓。
  前些年景兰长公主如日中天, 强行以低价占据了不少人的良田, 背地里憎恨这位公主的人很多。但是, 景兰是天子之妹, 天子纵容这位公主做任何事情,有皇帝罩着,遇见这种事情,普通老百姓只能认栽。
  如今听说景兰长公主被拔了舌头杀掉了, 这些百姓都在暗暗高兴。
  百姓亦清楚,当初的秦王,也便是如今的太子祁崇,这位并不是什么良善的君主,据说这位杀伐决断,手中人命无数。
  但老百姓才不在乎天子杀多少人,在他们眼中,皇帝本来就是经常杀人的角色。况且杀的又不是他们。他们没有切身体会到秦王杀人的坏处,倒是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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