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碧岑心中暗暗有了不妙的预感。
目前看来,这盒子里的东西真的在遇见娄景时发生了异常, 难道娄景真的与这天眼有关……甚至与仙族有别的渊源?
她的阿景,难道不是一个普通凡人?
盒子虽然被拿走了, 但炽热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娄景低下头,摩挲着刺痛的手指, 也感到了不安:“府主,我……”
碧岑握住他的手:“没事, 还疼吗?有没有别的奇怪感受?”
娄景摇了摇头,下意识紧紧握住碧岑的手。
他在害怕,怕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天眼带来什么变数,将他带离碧岑的身边。
族长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看来小景当真与天眼有关系,小六,你也不用紧张,我在九玄山有一位好友, 他或许知道一些有关天眼的事情, 你们沿路经过时, 便将这个交给他。。”
碧岑接过来, 知道族长应该是早有预料,不然也不会事先准备好这封信。
“族长, 您那位好友的名讳是——”
族长道:“他姓段,先前是仙族一位锻造兵器的大师,后来因事被贬下界, 而今久居九玄山,我们已多年没见过面。 ”
说起这个段大师,族长有些唏嘘,没有多言,只说让他们拿着书信去见他,他自然会懂。
“天眼”最后还是被碧岑带着,一同前往京都。
三皇子早就迫不及待地整理好了回京的事宜,但碧岑迟迟不动身,他也不敢催,等了好几日,终于等到碧岑要出发的消息。
“你们先走,我会派鬼众一路跟在后面保护你们。”
三皇子愣住了,心道这鬼王心思真是变幻莫测,想一出是一出:“你的意思是,你又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碧岑用一只肉包把霹雳骗上了马车,抛着剩下的一只肉包,不冷不热道:“我有别的事要做,至于你们,最好别耍别的花样,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们最后会死在国师手里,还是死在鬼的手里。”
三皇子:“……”
她又威胁他!又威胁他!!吓死他三殿下对你鬼王有什么好处吗!
三皇子敢怒不敢言,狠狠一拂袖,就要上马车,这时,他眼角余光瞥到碧岑神色一变,冷言冷语对着他的语气也变了。
她笑着同娄景说话,说不出的温柔,嘘寒问暖的样子跟刚刚判若两鬼。
三皇子:“……”
好家伙,鬼王还有两幅面孔?怎么还搞差别待遇的?
碧岑给娄景理了理狐裘披风,看着他轮廓愈发分明的脸被立领上一圈白色狐毛围着,透出烟霞般好看的绯色,忍不住伸手,抚过他的侧脸。
热乎乎的。
反倒衬得她的手十分冰凉。
碧岑问:“还冷吗?”
娄景偏头蹭了蹭她的手指,摇头,笑道:“不冷,还有点热。”
他说着,伸手捻了捻这件狐裘披风上的毛毛,垂眸思索片刻:“府主,这件披风,是不是我带来的那件?”
碧岑含糊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娄景冷不丁道:“那只威胁我,让我一定要穿上这披风,不然就杀光全城人的鬼,是不是就是你,府主?”
最后的府主二字,若有若无地加重了语气。
碧岑一瞬间头皮发麻:“……”
怎么还想起这茬事了?
碧岑抵赖的想法刚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娄景便跟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先一步开口:“不许骗我。”
碧岑只好轻咳一声,坦言道:“当时天冷,我怕你冷到,实在心疼得很,怕你不穿来路不明的衣服,只好出此下策……”
她连“心疼得很”的话都说出来了,直接给娄景打了一发直球,听得他忍不住微微弯起唇 。
弯到一半,他神色忽然变得古怪:“你怎么知道我……难道你那时——就在我房间里?”
碧岑:“!!!”
要完!偷偷蹲娄景床底的事也要被扒出来了吗?!
碧岑想方设法想为自己辩解,挽回一点在娄景心里的形象,但娄景是谁,哪里不清楚碧岑的色鬼本性?
一想到他擦洗身体、换衣服……甚至睡觉时都被她偷摸摸看着,娄景就一阵羞耻。
他越想越觉得碧岑是个变态,红着脸,摸索着气呼呼地上了马车。
碧岑跟在他后面上马车,嘴上还哄着他:“阿景,你别生气啊,我就偷偷来看过你几次,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你信我!”
娄景:“……”她肯定全看见了!
娄景把披风的兜帽拉起来,整张脸都捂在了兜帽里。
他没脸见鬼了!
“阿景,我指天发誓,真的没看到别的……阿景,你别气了~”碧岑去拉他兜帽,没拉下来,有些好笑。
娄景大概是听到她笑声,恼了:“你笑我?你还笑我!”明明是她偷看他,为什么羞耻的人会是他!
碧岑:“不笑了不笑了,热不热,把兜帽放下来吧。”
娄景就是不把兜帽放下来,他今天都要躲在披风里,谁也不见!
碧岑哄了他一会儿,见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再理她,只好讪讪地撩开车帘,让三皇子他们先走。
三皇子就等她这句话,一听碧岑让他们走,马上嘱咐车夫赶车,恨不得下一秒就飞离这个晦气的地方。
碧岑要去九玄山寻找段大师询问天眼来历,便没跟三皇子一路,而是驶上了另一条路。
马车骨碌碌地前行,渐渐地将笼罩在薄雾中的幽州城抛在了后面。
碧岑眼看着幽州越来越远,想到前世种种,叹了一口气。
娄景侧耳听了一会儿,低声问:“我们已经离开幽州了吗?”
碧岑枕在娄景的膝盖上,蔫蔫地应了一声。
披风下伸出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脑袋上,娄景缓声说:“就当出去玩了一圈,总会回来的。”
他从未离开过幽州,心下自然也有些惴惴不安,但此刻他身边有碧岑陪着,所谓未知前路,他便不惧了。
他知道,身边的这只鬼不会放开他的手。
碧岑把他抚摸自己脑袋的手拿下来,放在唇边亲了亲:“阿景,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娄景就又想缩手了,但他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
碧岑没松手。
她一根根地抚摸着娄景的手指,有些恍惚地道:“希望我这一去,再回来时,那些刽子手都已经遭到报应,幽州无辜枉死的亡魂们都能得到安息”
娄景不知道碧岑在算计着什么,他只默默地反手握住她的手,俯身半拥住她,低声道:“会的。”
霹雳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们的马车缓缓远去,浓稠的白雾随之涌来,遮挡住了他们的来路。
幽州城敞开的大门发出咯吱咯吱的诡异声音,缓缓地合上,仿佛有人在推动。
当大门合上的一瞬间,整座幽州城开始飞速地发生变化。
它仿佛在瞬间跨过了数百年的光阴,变得残破不堪。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荒草丛生,森森鬼气经久不散。
摇摇欲坠的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个死相惨烈的鬼魂,他们重复着生前的行为,在一片狼藉的大街上沉默地穿梭。
满城死寂。
第35章 第三十五次搞事 他实在太好欺负了……
九玄山在幽州往北的方向, 于琼州与邢州的交界处。
马车一路北行,凛冬将至,天气越来越冷, 前行几日后,天空飘起大雪, 没一会儿就积了厚厚一层,挡住了碧岑他们的去路。
一连颠簸了数日,碧岑怕娄景的身体吃不消, 正好大雪封路,索性在路上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府主, 你说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娄景趴在窗前,伸手去接落下的水,感受到指尖雪花融化后的寒意 ,想象着雪的样子。
“不知道,反正总会停。”
碧岑把一只汤婆子塞进娄景手里:“冷不冷?拿着这个。”
娄景捧着汤婆子, 冰冷的指尖被它捂得热了起来。
碧岑在娄景身旁坐下,将脑袋倚靠在他的肩上,同他一起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纯白大雪:“早知道会下雪,我就早点出发了。”
娄景听出碧岑语气里带着的些许懊恼, 忍不住笑:“原来鬼王大人也不是什么都能预料到啊。”
碧岑哼了一声:“至少我预料到了, 这辈子, 你还是会喜欢我。”
她还挺得意, 娄景想到她那些哄骗他的手段,忍不住偏过头轻咳一声。
若不是他心大, 换成任何一个人,天天被一只鬼蹲床底搞跟踪,别说谈恋爱了, 人先被吓疯。
碧岑得意起来,凑过来要亲他,娄景躲了几下,觉得在客栈里这样不好,挡住她的脸,顾左右而言他:“对了,霹雳呢?”
听到娄景叫,趴在角落狗窝里的霹雳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将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娄景看不到霹雳的情况,只察觉到霹雳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他伸手抚摸着它的脑袋:“府主,霹雳……它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
碧岑默然看着毛发斑驳,双目变得浑浊的黑色藏獒,不知道该怎么跟娄景说。
对于一条狗来说,霹雳其实已经步入老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舟车劳顿,原本就已经显出一丝老态的霹雳在跟着他们前往九玄山时,衰老的速度仿佛一夜间加快了。
碧岑觉得,霹雳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衰老和死亡是生命必然走向的结局,可面对娄景,碧岑不知道该怎么说,霹雳从小跟着他一块长大,告诉他霹雳快要死去,实在太残忍了。
碧岑还在犹豫要不要瞒着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斟酌着语句。
娄景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沉默,他轻柔地抚摸霹雳的脑袋,空洞的目光落在虚空,不知想起了什么,轻轻地笑了:“府主,我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了霹雳。”
“玄清道人不准我外出,是霹雳一直陪着我,我能出门后,也是霹雳带着我走过大街小巷,帮我探索未知的前路。”
“它不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眼睛。”
娄景深吸一口气,逼回眼中的泪意:“我都知道的,它这辈子跟着我,实在太辛苦了,现在它要离开了……也好。”
霹雳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伙伴,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霹雳最近不怎么爱动了呢?只是他不愿去想,仿佛这样就可以当那些即将到来的离别不存在。
碧岑慢慢抱紧他,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别怕,以后,我可以当你的眼睛,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娄景闭上眼,点了点头,一滴泪终究从他眼角滑落,落在霹雳的脑袋上。
霹雳将下巴搁在娄景的膝盖上 ,浑浊的眼睛看着相拥的两人,不知何时也盈满了泪水。
……
碧岑与娄景在客栈住了三日,重新整装出发。
碧岑一路上接到手下小鬼的消息。
三皇子在回京的半路上被魔族偷袭,险些被劫走,若不是有碧岑派去的大鬼在,后果不堪设想。
派去京都的大鬼也传回了消息,京都现在暗潮涌动,国师背后有魔族支持,隐隐有对皇族动手的趋势,京中高官人人自危,整个京都风雨欲来。
碧岑料到这是魔族快要动手的预兆,便让派去的那些大鬼保护好三皇子,监视京都的动向,及时向她汇报。
一路往九玄山去时,碧岑偶尔会遇见一些扰乱人间的鬼,便会顺手灭掉,全当为娄景行善积德。
五日后,他们抵达了九玄山地界。
前几日这里应该下了雪,九玄山上一片苍茫,山顶白雪皑皑,远远望去,丝毫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碧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族长口中所说的段大师,见山路不好走,便让娄景在附近的客栈等她,她先去山上找找。
娄景点了点头,抓住碧岑衣袖,拧着眉头,忧心忡忡:“要小心,那位段大师毕竟曾经是仙族的人。”
碧岑指尖抚上他的眉心,抚平皱起的眉头。
她亲了亲他的唇,笑道:“阿景,你对鬼王有什么误解?别说一个仙族,就算对上魔将,我也能不落下风。”
虽然知道碧岑是鬼王,但娄景毕竟之前没见过碧岑打过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碧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越看越觉得可爱,抱着他小狗般乱亲,娄景被她扑得差点连椅子一起仰倒在地上,不得不伸手搂住坐在他身上的碧岑的腰,防止他们两个一起摔倒在地。
然而这样一来,他们的姿势就变得十分暧昧。
碧岑坐在他腿上,双臂揽着他的脖子,几乎与他贴在一起,娄景手放在她的腰上,耳根发红,颇有点不知所措:“府主,下来吧......”
碧岑咬着他耳尖,就在他耳边低笑:“我不,我就要跟你贴贴,阿景,你不知道你有多香,多诱人……”
她不是什么好鬼,说出的话更不是什么正经话,娄景听得耳根越发地红,耳垂更是几欲滴血。
如果现在趴在娄景耳边跟他说这种话的是其他人,娄景肯定会直接把这人认做变态,但偏偏,现在正放肆地调戏他的人是碧岑......
娄景只能做一些聊胜于无的抵抗,并且低声求她别这样……至少不要□□这样……
他实在太好欺负了。
碧岑仗着他的宠爱为所欲为。
……
等到碧岑离开客栈,娄景躺在床上平复急促的呼吸,还未完全回过神来。
他手指酸软,没有力气,都是被碧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