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啊……”
柳家主在书房里踱步徘徊,老远就听到了诡异的歌声,他在心里烦躁地暗骂一句。
这个时候了!是哪个疯女人还在唱歌!
“轰隆——”雷霆炸响。
柳家主被吓了一跳,他猛地抬起头,苍白面孔被紫色雷光照亮一瞬。
然后,他看见……被雷光照得雪亮的窗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女人的笑脸。
她笑着笑着,七窍流血:“老爷,我死得好惨啊。”
……
娄景正打算拒绝碧岑送他回家的好意,却忽然响雷了。
碧岑心中暗喜,适时道:“看上去很快就要下雨了,你走回去要多久?”
娄景有点不好意思:“要一会儿功夫……”
“那就上马吧,我送你。”碧岑十分顺应天意。
娄景:“我可以让柳府的人……”
“柳府发生了那么多事,都自顾不暇了。”
“霹雳没人送。”娄景十分歉然地道:“我要跟他在一起的。”
碧岑好不容易盼来了如此好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反正她是送定了。
“那这样。”碧岑说:“我带着你骑马,让霹雳跟在旁边?”
她叹气,在他拒绝前放出杀手锏:“晚上的夜路实在不安全,你要是出了事,我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她都这么说了,娄景只能答应下来,被碧岑扶着坐上了马背。
坐在他后面不方便看路,是以碧岑把自己挤进了娄景的怀里:“别蹭那么远,抱紧我。”
娄景:“……”抱……抱紧?
他感到哪里都不自在了,一点点搂住碧岑纤细的腰肢时,浑身都有点发热,不止一次后悔自己刚刚答应她共乘一匹马的决定。
“那我们走了?”碧岑露出一丝笑意,有点不怀好意:“准备好了吗?”
第8章 第八次搞事 猛鬼的过往回忆
娄景尚未反应过来“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身下的马忽然疾速蹿了出去,娄景之前没骑过马,没想到速度有那么快,下意识紧紧搂住了碧岑的腰。
等他适应了速度,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懵了:“府主,你慢点,霹雳要追不上了!”
“哦,差点忘了它。”碧岑从被娄景紧紧拥抱的狂喜中回过神来,阴阳怪气地:“那边还有一家糕点店没关门,我去买点夜宵,顺便等等霹雳。”
他们一同下了马,碧岑进了糕点铺,把剩下的全部糕点都打包了回来。
提着袋子出去,碧岑笑吟吟地问他:“娄景,要……”
她话还没说完,娄景的脸色就变了。
碧岑迅速地反应过来——变声符失效了!
该死!偏偏挑这个时候!
碧岑颇有被打回原型的狼狈,不知该恨不靠谱的变声符,还是恨之前发疯吓到娄景的自己。
娄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碧岑的女流氓会突然出现,惊惧之后,他下意识想叫霹雳,却反应过来,霹雳还没跟上来。
对了——府主!府主还在买糕点!
碧岑一见他要张口叫人,顿时慌了,扔下糕点,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推进了一个小巷里,脑中飞速想着收场的办法。
娄景的力气自然比不过她一只恶鬼,发现推不开她后,他张口咬碧岑的手,特别用力,很快就见了血。
碧岑被咬得好委屈!
“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刚好路过……”碧岑企图在他这里挽回一些负面形象。
娄景:“呜呜!”放开!
碧岑哪敢放,一放开,娄景说不定就要叫人。
而他现在最可能叫的,肯定是“府主”。
就是现在正按住他的她自己……
这是什么悲伤的故事!
“我走!我这就走!你别叫!”
“呜呜呜呜呜!”娄景气急败坏地在骂她。
“……”
碧岑忍着心塞,放开他后快速离开。
被放开后,娄景果然喊道:“府主!府主!”
碧岑快速画了变声符,烧了以后生吞下去,然后心虚地赶到他身边,焦急道:“怎么了?娄景,你怎么到这里了?”
娄景刚刚被吓到了,现在还在喘气:“我遇到一个女流氓……她……”他说着说着,气得红了眼眶。
碧岑心疼得要命,恨不得往自己胸口扎几刀给他报仇,也顾不上别的了,伸手抱住他,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了,那个女的已经走了……对不起,娄景,我刚刚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外面……”
娄景摇头:“跟府主没关系,是我太没用了……”
如果他能看得见……如果他能再厉害一点,就不会被人如此欺辱了。
“怎么能那么说……”碧岑想说什么,最后只能狠狠地骂自己:“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人渣!都怪她心术不正,因果有轮回,娄景,她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娄景听了,终于好受了一些,带着点鼻音点头:“嗯。”
碧岑心虚得不得了,等霹雳跟上来,她把他扶回马上,再也不敢策马狂奔了,中规中矩地把他送回了玄清观。
这个时候还没有下雨,碧岑原本想用定天府距离玄清观很远的借口赖在娄景的家里,发生了刚刚的事,她没脸再提,跟他告了别。
碧岑却没有真的离开,她把马放在一家客栈里,孤身回到了玄清观。
娄景已经平复下来,摸索着给风尘仆仆的霹雳洗了个澡,将湿哒哒的霹雳擦干后,他自己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上了床。
新换的柔软床铺让娄景微微一愣,他翻了个身,有点不适应。
大概是真的累了,他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碧岑蹲在他床底,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情很低落。
她犹豫了一会儿,画了一对如梦符,悄然把其中一张贴在了娄景的身上。
……
碧岑就这么进入了娄景的梦里。
他看不见光明,连梦都是漆黑的,只剩下声音。
黑暗中,她听见了娄景茫然无措的呼唤声:“霹雳,你在哪?”
顺着声音找过去,碧岑看到了浑身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娄景,他坐在地上抱着膝,把自己缩成一团,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碧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就抬起头,有点慌张地问:“是谁?”
梦里的他,仍然看不见。
碧岑也蹲下了身:“是我,府主。”
“府主?”娄景紧绷的脊背这才放松了一些,语气雀跃许多:“对了,我之前还没跟你说霹雳掉毛的事……”
碧岑耐心地听他说完,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指:“娄景。”
娄景一愣,那根手指蜷起:“府主?”
碧岑倾身过去,整个抱住了他。
娄景窝在她怀里,呆住了。
“娄景,我想亲你。”碧岑在他耳边这么说道。
“……什么?”
娄景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唇上覆上来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
他一惊,迅速后仰,却被她笼住了后脑勺。
“唔!”挣扎了片刻,他跟碧岑一起倒在了地上。
碧岑按住他的手,不紧不慢地在他唇上流连,很是温柔,娄景起先很抗拒,后来不知怎的,傻住了,让她撬开了齿关。
唇舌交缠。
娄景感觉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后来……不仅放弃了抵抗,还主动勾住了府主的脖子,甚至觉得被府主亲得很舒服,还想得到更多……
所以,后来府主沿着他的脖子往下亲的时候,他魔怔似的没有拒绝。
他知道他在贪恋着什么,又在渴望着什么。
他孤身这么多年,最想要的,就是这种被别人爱着的感觉。
所以他没有拒绝,哪怕感到愧对府主,背弃了道德,他也想得到这样的感觉。
他低低地哼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到身上的人消失了。
“府主——”
娄景从梦境中惊醒,发现一切都是梦后,空落落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
娄景感到自己身上的变化,有些羞耻,喃喃道:“我真是……”太不要脸了。
居然做了那种梦,对象还是初识的府主……
他觉得他以后都没法面对府主了……
娄景把被子蒙过脸,给泛着热度的脸降温。
还好,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做了这种梦!
娄景如此自我安慰着,终于感觉尴尬离自己远去了一些。
他下意识摸了摸唇,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怪不自在地收回手,抿了抿唇。
霹雳还没来叫他,天还没有亮……娄景闭上眼,准备再睡一觉。
……
碧岑到娄景的梦里耍了一波流氓,出来时,终于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她正经的时候,娄景果然是喜欢的!
碧岑飘到屋顶上坐着,看着笼罩在夜色里的幽州。
刚刚外面已经下过了一场雨,天还未亮,空气中充斥着湿润的水汽。
喜欢的人就在身下的屋子里睡觉,碧岑心绪接近平静,想到梦里予取予求的少年,回忆起了上辈子很多事情。
……
上辈子,她遇到娄景根本没有那么早。
她被云清逐推入水中的事,上辈子也发生过一次,只不过那次她被管事救了起来。
遇到娄景,是在那件事发生的两年后。
朔州城的鬼突然变多,有传言称,朔州来了个传说中的鬼王。
为了一探究竟,碧岑去了朔州一趟,结果一无所获。
回来时,她路过洛州,遇上了一个车队。
车队里的人是国师的二女儿,司明灵,她刚从幽州出来,在哪里看上了娄景,顺带把他强抓走了。
碧岑路过的时候,娄景拼尽全力从马车里逃出来,眼看就要被气急败坏的司明灵抓回去,碧岑出手救下了他。
那个时候,他之所以拼尽全力逃出来,就是为了回去找霹雳。
那只几乎与他一起长大的黑毛藏獒为了救他,拖着断腿一直追到了幽州城外……然后便没了音讯。
若不是抱着回去找它的想法,娄景可能在半路便自裁了。
碧岑一路陪他找回去,最后在离幽州城不远的路边找到了霹雳的尸体。
娄景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牵挂也离开了,他险些跟着它一起离开,被碧岑拦了下来。
她当时骗他:“我找到了它的几缕魂魄,若是能找齐,就能送它进入轮回,你要是走了,它的魂魄可能再也聚不齐了。”
就这样,娄景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
但其实,她那时并没有找到霹雳的魂魄,这只狗的魂魄十分诡异地在天地间消失了。
娄景却信了,他开始努力地吃东西,每天按时吃药睡觉,可就算这样,他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碧岑没法想象如果自己不管他,这个无人依靠的少年以后会怎么样。
她没怎么犹豫就带虚弱的娄景回了定天府,用珍贵的药材养着他的身体,不计任何代价。
没人能给他带来光,只有碧岑,在霹雳离开后,给予了他这苍凉世间的最后一点温暖。
碧岑怕他想不开,每天给他讲这些年抓鬼时候听到的奇闻怪谈,普通人听到都该害怕了,娄景却一点都不怕。
那时,碧岑还有点奇怪。
直到这辈子,她才知道娄景原来是个招鬼体质。
他上辈子直到新婚之夜,都没跟她提起过。
或许,他是想在新婚之夜跟她坦白吧。
现在回想起来,碧岑觉得,那时候自己之所以能进入娄景封闭的内心,多少有点趁虚而入的意思,若不是霹雳离开,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坍塌了,她也没有机会成为他新的支柱。
还好,这一世,一切遗憾的事都还没发生。
所以今天霹雳那个狗东西咬了她一口,她也没有跟它计较。
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
碧岑望着天空,看到天际破晓的白光,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露出笑来。
*
娄景这次总算没有再做什么羞耻的梦,他被霹雳扒拉着醒过来时,还有点没回过神。
“今天做什么?出门摆摊卖符?”娄景揉着狗头,还没想出所以然,就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谁啊?”娄景摸到墙角的斧头,小心地开了房门,朝外走去。
“娄景,是我。”房门外传来碧岑含笑的声音:“昨天帮我画符的酬劳,我还没给你。”
“我这就来。”娄景顿时放松了下来,放下斧头,打开了门栓。
“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早饭。”碧岑第一次光明正大从门口进来,那感觉颇为稀奇。
她看了眼霹雳,又道:“给霹雳也买了一份,它可以吃小笼包或者肉包吗?”
“可以的,它什么都吃。”娄景把早饭接过来:“府主,你下次不用帮我买——”
“顺路而已,”碧岑说话从来都能绕过娄景最在意的点:“而且,餐费是从你的报酬里扣的,不是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