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皇帝重生了——旺了个汪儿
时间:2021-04-25 10:18:10

  她将铁质香炉盖子捡起,重新扣好,取了香料又重新点燃了这四座青铜莲花瓣香炉,她放了好多香料,目光盯着那腾起的烟缕。
  殿内烟雾弥漫起,视线都是模糊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心里的空落落。
  许连琅侧头朝窗边看了看,她喃喃道:“原来是叫路正。”
  他的孩子原来叫路正。
  她默然想,名字起的倒是普通,但这一个“正”字,瞧上去,广之又大之,怎么不可以是寄托了更大的夙愿。
  他待这孩子不算亲昵,但却是极好的。
  许连琅拨弄香炉里的香料,她踩在地面上,靠近香炉,香料的味道更加浓郁,吸的多了,脑子开始发懵了。
  只有这个名字在她的口中慢慢发酵,她一遍一遍的念,路正路正路正。
  念的多了,最开始第一眼瞧见路正而升起的想要抱抱他的想法彻底没了,他是在谁的腹中孕育出来的,他又是喝谁的奶长大的,他要唤谁母亲呢。
  明明是他的孩子,怎么自己就不能爱屋及乌,突然就觉得面目可憎起来,人家明明可爱的打紧。
  嘴里像是吃了酸杏,一阵一阵的往上反着酸意,熏的胃都不好受了。
  其实她有过这样的猜测的,但之前已经有过的猜测被验证的这一刻却有了超乎预料的痛苦。
  她着实年岁不少,开始一道道思考自己如今的情绪。
  是嫉妒吗?
  是嫉妒。
  她在嫉妒,嫉妒孩子的生母,嫉妒她有这样一个孩子,还有这样的……夫君。
  而她为什么嫉妒呢?
  “喜欢”这两字,就卡在舌尖,那颗土里的芽终于破土了。
  她终于明白了,她这是喜欢上了路介明,或许是重生后才开始的,又或许是早就开始了,只是她太过于迟钝了,现在才明白。
  她空活了这样的年纪,断裂开的那六年,是她消失的六年,是没有丝毫经历的六年,是完全空白的六年,这六年若是不算到她的年纪里,她也不过才二十二岁而已。
  前十六年,是家中宠爱的女儿,后六年,是路介明的姐姐。
  她的身份从认识路介明开始分割,如今又要变成了喜欢路介明的……姐姐。
  这个认知一起,她还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手指距离香炉太近了,因她这个动作,手指前移,被香炉的火气燎到,感受到了疼,大脑迟钝起来,缩手的动作慢了,虎口的位置被烫出了个血泡。
  她用手指去挤那个血泡,突然有血点子大滴大滴的落在手背上。
  她起初找不到出血点,在脸上胡乱摸着,余光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才发觉鼻翼下已全然是滴滴答答的血了。
  她立即仰起头试图止血,殿内无人,她慢慢迈步,靠近铜镜,用衣袖使劲的擦着脸。
  她现在不想让人进来,她想,鼻血而已,应该很快就止住了,她想要一个完全安静的空间,再次思考自己对于路介明的感情。
  怎么会生了这样的变化,当初她还可以信誓旦旦的反驳容嫔,如今真的生了容嫔所说的场景。
  她竟然喜欢上了路介明。
  不会有错了,她见到他会脸红,看到他有了妻子儿女,会嫉妒的要命,但当这一切发生在窦西回身上时,她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所以,真的喜欢上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略那不雅观的还没有止住的鼻血,其实她样貌或许还可以,这副身体变了样子,十六岁的少女与他站在一起,大概也不会突兀。
  陷入情爱的少女的羞涩与忐忑,她一下子都有了。
  重生带给她的不是生命的延续,还有了十六岁年纪时她没能遇到过的爱情。
  十六岁时,她遇到了路介明。
  今朝又十六岁,她发觉自己爱上了路介明。
  只不过,她是喜欢路介明的带他长大的姐姐。
  容昭的话一声声打在身上,如有实质,如芒在背。
  喜欢弟弟的话,这算是什么?乱·伦。
  若真的将这种爱宣之于口,路介明会怎么想,是不是也如容嫔一般,将她那过去住多年的付出当作她的处心积虑的接近。
  尤其是在路介明已经不喜欢她的情况下。
  她不敢说,又觉得没必要说。
  朱红大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一身太监蓝灰宫装,已经佝偻起的腰背打起弯,点头哈腰的跟周边侍卫打着关系,从进殿的那一刻去,就不住的打量。
  他这个烂人,竟然有机会进到乾清宫了。
  他摸着殿内的摆件,突然就看到了鼻血止不住的许连琅。
  他啧啧称奇,这么多年不见,每次见她都是这样狼狈的小模样,怎么这丫头就过不好自己的日子呢。
  他喊了一声,“许连琅,你差点又害死我。”
  “勾中指啊,两只手都勾起来,你这样要把血流干净啊,本来就面黄肌瘦的。”
 
 
第95章 我喜欢路介明   路介明也是可怜惨了……
  李日公公还是那副老样子, 手指骨节、虎口依然覆盖了满满的厚茧,指缝中的黑垢不见了,但整双手都带着明显的被清洗过的痕迹, 手指纹路都是皱巴巴的。
  左眉尖的那个大痣,似乎这两年长大了一圈, 还冒出了根毛发,他头发花白了一片。
  但他整个人倒是精神。
  崭新的宫装,利落的发冠, 反而让他显得年轻了几分。
  他托着她的后脑,让她尽可能的扬高下巴,嘴里一直嘟囔着让她勾起中指, 民间人口相传的土方法十分管用,很快鼻血就止住了。
  但尽管如此, 她还是沾了满脸的血,许连琅的衣裳上绣的团花也沾上了好多,有些地方过分湿濡, 连里衣都留下了印子, 上好的料子被糟蹋了个彻底,李日摸着那如云如霞的缎子啐了一口,“那位也不算全然的白眼狼,待你还是好的。也不枉你在耸云阁时那般帮衬他。”
  李日扶她到床边坐下, 又拉下床幔,将殿内的天光拦了个彻底,叫了殿外伺候的婢女帮她换上干净的衣物。
  他就背对着床幔蹲下,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年岁大了,他就更加懒了起来, 以前在耸云阁做那些闲差还嫌不够,现在只想躺着睡大觉。
  谁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他们这种狗奴才烂命都是黑白无常最爱带走的。
  他又是个没根的,更是无牵无挂。
  他吹了声口哨,宫外才会听得的流氓调子,惹得一众宫女白眼翻上了天。
  她们才想不到,这一向管理严格的乾清宫,向来都是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入,怎么就进来这么个人,偏偏她们还得听他差谴。
  都还是二八年华小宫女,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全然摆在脸上,李日一看便知,他哼了一声,“这还是御前伺候的人呢,就这模样。”
  他话语多有不屑,又惹得那些婢子横眉冷对。
  许连琅换完衣服才察觉浑身的疲惫,听得他这样的话,便道:“公公何故如此,她们年岁还小,与她们拌嘴做什么。”
  李日掀起床幔,“不是我与她们拌嘴,忠言逆耳,跟你那时候一样,什么好坏话都听不出来,御前伺候还摆脸子,能有几天好,被贵人们看到了是要出大事的。”
  “好言好语才会听,公公的忠言还没说出来,人家就已经不想听了。”
  许连琅知他好心,但好心总要讲究方法,她吸了吸鼻子,感觉还是有些湿润,指尖习惯性的去摸了鼻子,被李日连忙拉住手,“别碰了,流了那么多血,找太医看看到底是哪里的毛病。”
  她“哦”了一声,慢慢将手放下,又听他咬牙切齿跟她翻旧账,“我当年倒是好言好语跟你说了,你听了吗?!”
  许连琅知道了,这是在说当初让她认了王福禄做干爹进宫,从而离开路介明的事。
  当年的事被提及,像是就发生在昨日,那个时候的路介明还是没被驯养过的野狼,圈地为王,为了护住自己的东西,见人叫咬。
  不斗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小小的个子,就敢亮出刀挥向成年男人。
  那的确是凶险的一夜,李日公公从他的刀下幸存,许连琅也被他牢牢的拴在了身边。
  与其说是被他拴住,不如说是她主动情愿更为贴切。
  当初的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感情有多亲密,现在回想起来就有多酸涩。
  因着李日公公的到来,她好不容易逃脱了情绪的牢笼,现在往事又推着她往里面走。
  她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想要不着痕迹的转了这个话题,她太擅长逃避问题了,难以面对,那就逃避。
  “公公不是说不愿再进宫吗?怎么会在这里见到?”
  李日瞧出她情绪不佳,砸了砸嘴,“是不愿意进宫,但我若是不进宫,脑袋就没了,为着再多活几年,还是就委屈一下。”
  他由上到下打量她,她低垂着眉眼,还是一如初见,那副丝毫不设防备的姿态,很乖,却也乖巧的叫人心疼。
  “不过进宫来照看你,不算委屈”,他见许连琅望过来,又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别多想,我就是觉得亏大发了。”
  “许姑姑那时帮我不过也就是顺手一帮,按理说,在耸云阁我就算是将恩情还完了,现在这算什么事儿啊。”
  “被人按着脖子往宫里送,公公我没有那些世俗愿望,就想吃饱混天黑。”
  他说着这话时,五官神态颇为夸张,似乎是真的觉得亏了,眉毛都在往下撇着。
  许连琅被他逗笑了,嘴唇勾起,露出了唇角两边的小小梨涡,杏眼弯弯。
  李日两手对着拍了一声,“这就对了,干嘛愁成那样,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许连琅,你这后福长着呢,你那心心念念的小皇子熬成了皇帝,这往后,就都是你的好日子了。”
  说来说去,总是要转回到路介明身上,似乎她的世界中就只剩下他了,也只有他了。
  李日是个会看眼色的,看到但凡提及路介明,许连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闷下来,就知晓了问题出在谁身上了。
  但他想不通,路介明盼星星盼月亮将她盼了回来,甚至于怕她无聊将自己这种一向处心积虑要拆散他们的人,薅到了她身边陪着,还能如何惹的许连琅神情恹恹。
  他一向觉得路介明此人性情无常,冷血无情,是个幼时都能杀人的魔鬼,但他的这些看法,并不妨碍他改观了路介明和许连琅的关系。
  之前,他想许连琅一定要逃的远远的,此时却只觉得若是许连琅真的逃了,路介明也是可怜惨了。
  这六年,大家都看在眼里。
  但是!他还是记恨这人差一点要了自己小命的事。
  他气不打一出来,瓮声瓮气问:“你和那位又吵架了?”
  之所以用“又”这个词,自然是因为在耸云阁时,每每许连琅觉得在耸云阁过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来找自己,然后就是那一张委屈巴巴又倔强要命的样子。
  与现在瞧起来,无什么两样。
  许连琅不知道要跟他如何说起,李日公公帮过她不少忙,在她眼里,早如家中长辈一般,是个可以引导人生大道理的人。
  尽管他的道理多了那么几分世俗味道,但话糙理不糙。
  “明明也还是十六岁的样子,怎么就和那个时候不一样呢,整张脸都是耷拉着的,白瞎了这重活一次,本来那位是打算这几日将你父母接过来陪你几日,谁知道宫中出了天花。”
  许连琅眸子猛然一亮,“我爹娘?”
  “对,那位早就安排下去了,这几年也派人一直暗中帮扶你父母,你出事之后,他还亲自去过清河县,你父亲年岁大了,官场多争斗,那位又明里暗里亲自为他铺路。”
  路介明可是皇帝,她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地方官,她脱口而出,“这不合规矩,我父亲一方县令,怎能劳他……”
  “什么规矩不规矩,在那位这里,天塌下来都比不得你大,莫不是说是你父母了,就是我这种旁的不能再旁的还与他起过龌龊的人,只要是与你交好过,这六年都受过他的照拂。”
  此话一出,许连琅才觉得那空白的六年终于有了些填充物,她在他身边,他从不提那六年,他做过什么,他没做过什么,他为自己做过什么,今日才算是进一步感知。
  许连琅的手交叠在一处,烫伤的部位还是泛着疼,他做过的这些现在听起来反而觉得过分刺耳,“他不如不做这些。”
  他做这些更像是在偿还恩情,一点一点的,当初耸云阁的那些所谓的恩情,总有被偿还清的一日,待到那一日开始,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就像是李日公公一样,觉得亏了,亏大发了。
  她总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当这些情爱架在路介明已经有爱着的妻儿的基础上,都成了全部的令人窒息的苦恼。
  过于窒息了,让她忍不住想要倾诉,她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我喜欢路介明。”
  李日本来还捧着一个插花青瓷看,听到这一句话,差一点将那青瓷摔碎,也幸亏是手快,才接住了。
  他咽了咽口水,晴天霹雳过后反而是七彩彩虹,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反过来想,要是许连琅不喜欢他的话,反而怪异。
  于是除却最开始的吃惊以外,李日整个人都表现的,果然如此,不出所料,所以他说:“那不是正好,你喜欢他,留在宫中做皇后的名号怎么也比个皇姐高。”
  李日公公是循规的人,他说出此话,自然是有他的根据。
  “皇后?”许连琅重复了一句,又默默摇头,“公公可真是抬举我了。”
  “如今后位悬空,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李日反问她,“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休戚与共,皇后这个位子多少世家贵族盯着,那位这六年,一直空着,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只是那些人都是不是他想要的。”
  “丫头,你不妨将这话说与他听,情爱会让人变蠢变愚,但你至少要告诉他。别说什么不合时宜,我只知道,多少人因为说不出这句话而错过了一辈子。”
  李日公公瞳孔锐亮,似岸边静湖,一览无余的映照出她现在的模样,踌躇、犹豫与那些冲动……以及根本遮挡不住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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