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偷偷误入后山,这才看见了那只鸩鸟。
洑水急道:“师尊,此事是我有错,我私自喂养鸩鸟,甘愿受罚。”
无妄气得恨不得敲洑水脑袋一下:“你也是疯了,连鸩鸟都敢养,还不赶紧派人去查,看看是不是你后山的那只!”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的确是后山那只。
可怜的小鸩鸟死在两天前,身上的血都被放空了。
只是因为后山的灵兽太多,灵兽们又喜欢乱跑乱飞,这才没有被弟子发现。
事情真相出来以后。
峰主们看洑水的眼神便多多少少有些微妙。
养灵兽没关系,但养这种剧毒的鸟,洑水到底是什么居心?
也就是洑水往日在玄天宗威信颇高。
众人才没把齐一恒中毒的事情往洑水身上联系。
几乎是所有人都觉得,洑水只是因为喜爱灵兽灵鸟,所以才私自留下了这只鸩鸟;却没想到被有心人发现利用,杀了鸩鸟取毒,这才害了齐一恒。
至于齐一恒。
他中了鸩毒,本就只剩下一死。
与其让他继续被鸩毒煎熬,倒不如给他个痛快。
在无妄的示意下,有峰主带走齐一恒,给了他一剑。
倒是没麻烦楚玄清亲自动手。
*
明嫣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鸩鸟是一方面,齐一恒会突然中毒又是另一方面。
怎么就那么巧齐一恒想杀她,没杀成,然后就中毒了呢?
以明嫣的看法。
怕不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封住齐一恒的嘴。
至于原因……明嫣想到了那日齐一恒与齐敏芝用密语交谈的情形。
齐敏芝头脑简单,她想杀明嫣的理由很单纯:
就是看不惯明嫣。
可齐一恒明显不是那种人。
齐一恒没有那么蠢会简简单单因为想替妹妹出气,就冒着得罪楚玄清的风险和重重困难,来杀明嫣。
除非,他另有其他目的。
如果果真是如此。
明嫣觉得,这事儿怕是还没完。
毕竟自己还没死。
可无论齐一恒背后的势力是谁,从他可以支使齐一恒这样的峰主来看,都绝不简单。
明嫣一次没死,他或许还会动第二次手。
而这次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洑水?
明嫣觉得这事儿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看似最安全的玄天宗,事实上危机重重,一点都不安全。
看似老好人正正经经的洑水掌门,似乎也没那么正经。
但对明嫣来说,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楚玄清不理她了!
明嫣很确定。
楚玄清的的确确是不理她了。
从刚刚她主动和他搭话,他没回话开始;后来明嫣又好几次凑过去,主动跟楚玄清说话,但狗男人硬是一句话都不说,装哑巴。明明他能说话,还告诉无妄齐一恒中的毒是鸩毒来着。
但毕竟是明嫣有错在先,她自知理亏。
回天枢峰的路上,她加快脚步,悄悄上前想要牵住男人的手。
试图软化男人。
好家伙。
狗男人脾气见长,竟然甩掉了她的手。
明嫣漂亮的猫儿眼里开始氤氲着水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嫁给楚玄清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她如此明显地感觉到楚玄清对她的怒意。
也是头一次,明嫣感觉到如此慌乱而不知所措。
是因为她主动求死的模样被他撞到了么?
也是。
他在乎她,给了她那么多保命的灵器。
甚至还设下了重重法阵,为的就是保护她。
可她呢,却单单为了修为增长,就往别人的剑上自己撞。
换做是明嫣自己,明嫣也会生气。
毕竟楚玄清不知道她不会死,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脆弱的小筑基罢了。平日捧在手心里,不敢磕碰的宝贝,哪怕是受一丁点伤都会难过的要命,说死就要去死。
代入一下楚玄清的角度,明嫣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愧疚感给淹没。
现在该怎么办呢?
明嫣六神无主地想。
如果她好好给楚玄清道歉,他是不是就会消气了?
可如果道歉了,楚玄清还是不肯消气她要怎么办。
明嫣心乱如麻。
她的脑海里瞬间掠过有上千种事情发展的走向。
直到她跟在楚玄清身后,一前一后回到余音阁。
门被关紧。
光线暗淡下来。
明嫣思绪回笼,看着眼前那熟悉的沉默背影。
一刹那所有的情绪袭来,她委屈极了,不受控制抱住男人劲瘦有力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背上:“夫君,你说两句话好不好,别不理我。”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
会因为在乎他的情绪,所以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让他开心。
男人却仍然保持着沉默。
明嫣眼眶红了红。
下一瞬——
啪嗒。
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她的手上。
有些冰凉,还有一些湿润。
第73章
楚玄清这是……哭了?
明嫣下意识否认这个判断。
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可能。
狗男人那么强大冷漠,在修真界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应该是那种天塌下来,修真界上上下下全死了,他还都保持淡定的那种人。
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快死了, 就掉眼泪呢。
一定是她的错觉!
可手背上的触感骗不了人。
明嫣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凑过去, 摸了摸另一只手背。
那处被眼泪砸过的地方, 湿漉漉的。
心脏被重重一击。
她像是触了电,飞速地松开手。
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夫,夫君……”
楚玄清缓缓地转过身来, 黑眸没有任何波澜地看她。
他看上去很平静。
就好像方才那滴眼泪只是明嫣的错觉一样。
可内心深处, 有一个声音告诉明嫣。
不,不是错觉。
那滴冰冷的眼泪的确来自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看似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
他看上去好难过。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样?
明嫣心乱如麻, 不受控制地。
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坠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她不该哭的, 她应该给楚玄清好好道歉, 连道歉的说辞她都想好了;可当她看到男人因她而落泪, 那瞬间,情绪难以自抑。
她冲动扑进男人的怀里, 不管不顾:“呜呜, 对不起,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
男人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不知道, 总而言之就是我错了。”明嫣呜咽。
楚玄清哑然失笑。
明嫣抬起眸子看他, 漂亮的眼睛已经又红又肿:“我下次不会了, 好不好?”
她语气里带着祈求。
她没有直说不会什么,可她想,楚玄清懂。
楚玄清黑眸沉静:“没有下次。”
明嫣说:“好, 我答应你。”
她害怕了。
倒不是害怕死,而是怕再看到楚玄清难过。
她心里好疼,比死好像还要疼一点。
楚玄清垂下眼睫,低低嗯了一声。
他还没消气。
明嫣委屈巴巴,心说这男人怎么心眼儿这么小,还不消气?
可当她抬眼,看到他黑压压眼睫毛上那滴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小泪珠时,一瞬间心又软地一塌糊涂。罢了罢了,以前都是他哄她,这次就换一换,好好哄哄他吧。
明嫣踮起脚尖,主动亲在了他的唇角:
“不生气了嘛。”
她本来想吻他的,可他身高太高,明嫣够不到。
“还不消气?”看男人没有太大反应,明嫣又是一吻,“那我就要继续亲了啊。”
她这一吻印在男人的脸颊。
“如果你不说话,我就一直亲,一直亲。”
明嫣说。
她也果真就如此做了,为了方便,她甚至将人拽到了床榻上,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
一吻,又是一吻。
她压着他,从额头,到他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眼睫,再到他好看又英挺的鼻梁。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他淡色的薄唇上。
明嫣不争气地脸有些红。
完了。
无所不能的明嫣仙女,竟然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她害羞地想要避开。
却在下一瞬被男人拽住身体。
“为何不亲了?”
他问。
明嫣支支吾吾说:“谁说不亲的。”
“嗯,亲吧。”
明嫣:“……”
她现在怀疑狗男人故意生气套路她并且已经掌握证据!
明嫣赌气地偏开脑袋:“不要亲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
明嫣感觉自己好像被他看透了所有心思一样,懊恼极了。
登时她脾气上来。
不伺候了!
让狗男人继续生气吧,那就气着去!
她想起身,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忽然动弹不得了。
明嫣眨眨眼:“喂喂!你对我又做什么了!”
楚玄清将她淡定翻了个身,两人上下的姿势对倒,说:“教你。”
“……教我?”
很快明嫣明白了这个‘教你’是什么意思。
他抱住她,主动撬开了她的嘴唇,用炽热的吻将她淹没。他很狂躁,像是要将她拆分下肚一般的凶狠,可每每,到了最胆战心惊的那一刻,他又温柔的放过了她。
渐渐地,这个吻从嘴唇蔓延到脖颈。
她细白的脖子上多了几道明显的齿印。
明嫣喘着粗气:“夫君,你把我放开吧,这样我好难受。”
楚玄清沉默地看着她:“如果可以,我倒想一辈子这样。”
关着她。
让她无法离开他半步。
明嫣惊呆。
这都什么疯批发言。
说好的狗男人是高冷反派大佬呢?
你人设崩了你知道不!
下一瞬。
她感觉到身体一轻。
桎梏已然解开。
明嫣缓过劲来,忽然狡黠笑了笑:“我也教你一件事好不好?”
楚玄清微微皱了皱眉:“嗯?”
明嫣凑过去,先是亲了一下他冷淡的唇角,然后,她向下而去……
*
门外的天空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不知过了多久。
明嫣躺在男人温暖坚实的胸膛上,有些发呆地看着床头那朵已经干枯的栀子花,傻乎乎道:“紫苏为什么要把一朵枯萎的花插在这里。”
楚玄清回答:“它插在这里的时候,本不枯萎。”
明嫣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他俩一直胡闹到花都枯了!
这可是修真界的花!
“……天。”
难怪明嫣感觉自己浑身没劲儿。
这完全又是要被做晕的节奏。
明嫣头晕眼花:“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她像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缩回被子里。
楚玄清把人捞出来,认真:“你很好,不准这么说。”
“我一点儿都不好,我马上就要晕了。”明嫣哭唧唧。
“不会。”楚玄清说。
他这次掌握了分寸,不会晕。
明嫣对此表示怀疑:“你就这么自信?”
楚玄清不置可否。
明嫣嘟了嘟嘴,小声念叨:每次都说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再抱一会儿再亲一会儿,但每次都说话不算话!就你家的一会儿有十天!
楚玄清耳力极好。
他自然听到了自家道侣的抱怨。
可他假装没听见。
他伸手,自然而然的搂住她,手指在她额间的朱砂痣上不自觉摩挲:“饿了吗?”
明嫣:“……”
看吧看吧,狗男人又在转移话题!
不过,明嫣摸着空空如也的小肚子,确实还真有点儿饿。
“夫君,我想吃小馄饨了。”明嫣用额头蹭了蹭男人的下巴尖儿,声音带着些许甜腻的撒娇,“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明嫣想,她真的是飘了,竟然让堂堂一个渡劫大佬给自己下厨。
可不自觉地,这样的要求就脱口而出。
甚至,楚玄清没有直接答应。
她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迎难而上,继续央求他:“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楚玄清没有动身的意思。
明嫣奇怪地抬眼看他,怎么,这是要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人的意思么?
楚玄清黑眸平静如水,一语戳破明嫣的心思:“别想支开我。”
明嫣怔了怔。
他发现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感到心虚,硬着头皮说:“怎么会呢,我是真的想吃夫君你亲手做的小馄饨了。”
楚玄清不说话。
他指的自然不是今天,而是半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