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卿亲亲他的脸,因为下雨,空气有些湿冷,他的身体本就微凉,在下雨天就更加冷,明明是夏天,手脚却冻得像冰块一样。
好想暖他。
暖他的身子也暖他的心。
玉容卿知道自己一同跟在这里并不能帮到他多少,可是同他在一起,不管是一时一刻还是一瞬间,至少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中,他们是属于对方的。
张开怀抱将他抱在怀中,咯咯笑着打破潮湿空气的沉闷也打消他的愧疚感。
“来京城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玉容卿蹭蹭他柔软的头发,感受他的身体将自己慢慢圈紧,就像深山老林中的巨蟒绞杀猎物一样收紧身体,玉容卿却只是笑着捏两下他的耳朵,温柔道:“你也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温柔的爱就像暖春的阳光一样带着初开桃花的芬芳和雏鸟一声啼鸣,化作一丝一缕情丝将他缠绕。
他从未爱过任何人。
失忆后爱上了一个女子,小桥流水,春夏秋冬,从今往后,她便是一生挚爱。
像是被触动了心跳,李沅的□□起来,吻着她的脖颈,膝盖分开了藏在被子下的双腿,被那柔软的大腿肉不老实地蹭了两下,李沅渐渐起了感觉。
两人之间的气温变得灼热起来,玉容卿感觉气氛不妙,忙捂了胸口拽紧衣服,侧过头去不让他吻。
用极小的声音拒绝道:“明天就进城了,相公再忍一晚吧。客栈里都是看管我们的护卫,要是被人听见了……”
整整一个多月了,就连停在禹州那几天李沅也没能得到玉容卿的准许,全都是因为沈方和他带的那群蠢货。
感觉到李沅停下动作,玉容卿才转回头去看他,在微弱的烛光中,美人楚楚可怜眼角含泪,玉容卿直感觉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惹他伤心了——之前拒绝过那么多次他也没哭啊,怎么今天就不行呢。
玉容卿忙安慰他,“相公实在不舒坦的话,那我明天都随你好不好?”今晚是真的不行。
李沅抿起双唇忍住欲坠的眼泪,“卿卿,我好想跟你要个孩子。”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合情合理。
只是始终不能如愿。
李沅甚至怀疑过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但更多时候觉得,还是两人不够努力。
说起要孩子的事,玉容卿也有责任,好像是因为身体疲惫不易受孕,她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选择赚钱,没有调理好身体,成亲一年多了,她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
玉容卿搂着他哄道,“相公别着急,这种事真的急不来,等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不管你是想要一个两个还是四个,都成。”
“真的吗?”李沅有点惊喜。
“啊……”玉容卿只是随口说来安慰他,没想到这也能管用,只得点头肯定。
得到安慰的李沅微笑着缠紧她的身子,玉容卿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李沅一个翻身便让两个人掉了个儿,她趴在李沅身上,明显松快多了。
耳边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玉容卿笑而不语,却在无意识中被这心跳声安抚的情绪,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起,雨已经停了。
天上的云彩将散未散,清风吹过,翻涌永的云海变化莫测。
京城城门大开后,原先的车队中分出了一辆马车,等前面一辆马车进城后许久才独自进城。平阳王的护卫们集中在前面有一辆马车旁边,后面一辆形单影只。
进城后,莫竹按照姑爷给的地址驾马车过去,马车里坐着玉容卿和小梨,来到陌生又新奇的京城,偷偷撩开窗帘看热闹的街市。
现在只是暂时跟李沅分开,玉容卿得知自己暂时不用见他的亲人,心中反而舒坦了一些。
坐在马车中,小梨忧心道:“小姐,姑爷他不带您一起进宫吗?”
“进宫有什么好的?我之前还担心自己会在一些贵人面前露怯,如今不用进宫多轻松,我还可以带你们两个出门去逛逛,京城那么大,咱们三个逛上一个月都逛不完。”
李沅只给他们留了一个私宅的地址,是他从前买给萧成的宅子。从他口中听到“给萧成买宅子”的事,玉容卿也小小的惊喜了一次,发觉李沅表面上是个硬心肠,没想到对下属还是好的。
好也算好,李沅没告诉她的是,他当初买了这宅子是要跟萧成分道扬镳。
他实在不喜欢跟人保持亲近的关系,于是想要趁此机会赶走萧成,没想到萧成软硬不吃,忠心耿耿,这宅子也就没送出去。
小宅子隐藏在民坊中,走出巷子,沿着四条街都是热闹的街市,食物美味的香气飘到嘴边,口水都忍不住了。
宅子只有一个院子,倒有主卧次卧和客房,刚好能住下他们三人。
宅子许久没有住人了,很多地方都落了灰尘。小梨与莫竹去收拾房间,把行李从马车上搬下来放进房中,玉容卿闲来无事便上街去给他们买东西吃。
回来时提了好几包酥饼、肉包、麻花,还有顺路买的水果,路上碰见几个街坊,玉容卿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将自己买的水果分给他们,告诉他们自己是新搬来京城的。
街坊大娘热情道:“姑娘是哪里人啊?怎么搬来京城的呢?”
玉容卿留了个心眼,回道:“我老家是荆州的,原先在那里做点小生意,赚了点小钱才搬来京城,也算是来见见世面。”
她温柔亲和叫人倍感亲切,大娘也不好意思多问,回赠她一些腊肉,“都是街坊邻居,有什么不知道不明白的尽管来问,这一条街我都熟。”
玉容卿微笑依旧,“谢谢大娘。”
回到宅子的时候,莫竹和小梨还在忙活,玉容卿将东西都放到院子中间的石桌上,也挽起袖子去帮忙。
洗衣叠被这种活她做不来,厨房更进不去,便留在院子里扫扫地,打井水。
主仆三人忙活一整天才收拾好这宅子,半天的功夫就有六七个邻居来拜访,是听了街巷中武大娘的介绍,特意来帮忙。
有人送了打扫用的扫帚,有人给了自家没用过的锅,还有人抬了家中多余的镇宅石过来给她安在宅院墙角下,镇邪避灾。空旷的小院子也因为客人们的到来多了着人气儿。
晚饭之前,玉容卿又带莫竹上街去买回礼赠给附近的邻居,有来有往,便算是认识了,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好相互照应。
宅子很素净,玉容卿住得很踏实。
此刻的李沅正在深宫皇子所中,白天见了父皇,说了什么念了什么他都不记得,总之都是些废话。一个只挂念自己能活多久的老头,若是对他表露出半分关心,李沅就要担心自己的性命了。
过去这么多年了,皇帝还是一点没变,他也没变,他们父子还是死不相往来的好。
似乎是为了弥补对李沅的欠缺,皇帝见到李沅后,当时就给封他做了王爷,封号永定,赐府邸。
李沅感激涕零接下圣旨,仿佛因为他的恩赐将从前所有的恩怨都抛到脑后。
转身一双眼睛就冷了下来。
恶心。
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这个他口口声声叫着“父皇”的人,说什么担心什么弥补,都是屁话。李沅不会原谅他,也不会把他放在眼中。
皇帝老头活不了多久,他真正的对手是二皇子。
晚饭过后,玉容卿等着李沅来见她,就像从前那样跨过守卫,跳窗来见她,今晚会不会也来……
她喝茶撑到半夜,李沅没有来。
黑暗中的皇宫仿佛一座深深的囚笼将人困住寸步难行。
见不得光的勾当总在夜里格外活跃,老太监推开的房门,躬身行礼,微笑道:“三皇子,许久不见,请三皇子为陛下尽心。”
李沅默默从床上坐起,来到桌边。
明亮的烛光照在他们身上,老太监身后的小太监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有碗、绷带还有一把小刀,散着冷冷寒光。
冰凉的刀刃划过手腕,新鲜的血液流入碗中,李沅面无表情任他们作弄自己的血,仿佛像经历了无数遍一样,一开始还会露出痛苦的表情,渐渐的便麻木了。
随着碗中的血液满起来,老太监脸上的笑容渐渐欣慰,这碗承载着希望的血,一定能让北梁的命脉延续下去。
端了满满一碗血的老太监满意的离开,留李沅一人草草缠了两只手腕,因为伤口的疼痛,绷带缠错了位置,半凝固的血液濡湿了绷带,染红了他的双眼。
一瞬间,李沅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八岁的时候,无力反抗,只能任人摆弄。
为了给天子续命,他被一次又一次的放血。即便以血入药根本没用。
那些人出这个馊主意只是骗皇帝可以长寿,而李沅却是因此白白受罪,在皇帝病好后,他就被扔到无人照看的破院子里去等死。
躺在床上,李沅因为贫血有些头晕,脑袋里的幻想让他暂时得到点安慰。
这都是一时的痛苦。
皇帝会死,而他会和卿卿在一起。
第100章 100 窃玉偷香
永定王搬府的声势浩大,京城人人都在讨论皇帝对永定王的偏爱, 说起三皇子李沅从流落在外到封号永定,期间虽然吃过苦但结果总是好的。
永定王府外车水马龙, 前来祝贺的客人快要踏破了门槛。
多的是富商世家, 就连从前看也不看李沅一眼的官员将军, 见着李沅得封王爷,如今也来蹭这一回热。
王府门外也有许多围观的看客, 低声讨论着三皇子再次得势, 朝中必定又要洗牌。
有人小声嘀咕:“真有人会同一个生母不明的皇子结成一党吗?”
有个年纪大些的悄悄回他:“再怎么说也是为了北梁去钕金做过质子的皇子, 整个皇室都欠着他的,有这份功勋在,只要永定王不犯大错,就没人能动得了的他。”
“这也能叫功勋?”年轻人冷笑一声,“分明是我北梁的耻辱。”
老人拍拍年轻人的肩膀, 意味深长道:“过去发生的事无力改变,必然要借此为自己圈更多的利益才不算白白受辱啊。”
王府中的李沅见了几个前来庆祝他封王的老臣,有二皇子一派的, 也有七皇子一派的, 唯有老四清清静静的躲在监察院秘阁中修补古书,不参与朝堂斗争。
李沅本也无心争权夺利, 只是站在他背后的平阳王不依,非要推他来争皇位,甚至不惜拿玉家人的安全威胁他。
他至今还不明白平阳王是如何得知他在徐州的事,也没在京中见过李潇,想来是被平阳王留在青州关起来了。
李潇是平阳王的软肋。
若是能抓了李潇做威胁擎制平阳王,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
用上新药后,皇帝这两日精神多了,与皇后在御花园中散步,念叨着天无绝人之路,都是上天的恩赐让他不再受病痛折磨。
皇后风韵犹存,姿态不失优雅,微笑着安抚:“都是皇上洪福齐天有上天庇佑,再加上永定王的孝心感天动地,必然能保皇上长命百岁。”
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皇帝走路慢悠悠的,要皇后随时扶着才能保持平稳。
听皇后说了“永定王的孝心”,皇帝却狐疑着没有搭话。
那孩子从小就阴郁沉默,常常不理人也不如其他的孩子活泼可爱,皇帝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自己微服私访时做下的风流事——简直不堪回首。
身为皇家人,哪有什么事是自己做得了主的。世事变化无常,只有李沅到现在还是那副冷僻的性子,皇帝叹道:“纵然他有孝心,朕也不是无情无义,原本有那样一个娘,外放做守将已经足够让他过好下半生。现今给他封号宅邸已经是莫大的恩赐,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他进宫来谢恩,那臭脾气一点都没变。”
皇帝自知是亏欠了李沅的,但他用恩赐来弥补,已经很是足够,一切就两清了。
皇后温柔地劝皇帝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儿生气,应和着说,“皇上待永定王已经格外的偏宠了,是永定王性子古怪,皇上千万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这话说的对,皇帝颤巍巍走了两步路,自言自语似的,“朕是天子,怎会亏欠他。”
皇后应和两句后引开了话题。
将皇帝送回清心殿后,皇后神情严肃回了华阳宫,不多时便见一个清秀少年跑来华阳宫中,门都不敲就进了正宫,一脸委屈。
少年坐到皇后对面哭道:“母后,李沅才刚回京就封了王爷,如今几个哥哥都有封号搬出去住了,只有我还住在宫里,您就跟父皇求一求,给孩儿也封个王爷吧。”
眼看孩子的委屈不甘心,皇后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傻孩子,你是几个皇子中年纪最小的,等过年后你也二十一岁了,到时你想留在宫里都不成了。”
少年不依,嘟囔着,“可我是母后亲生的,那李沅的生母不过一个卑贱的婢子,我事事比他优秀,怎能在封号上低他一头。”
皇后破有耐心,安抚他:“就因为他生母低贱,你才更不该跟他计较,你是天之骄子,他算什么?”
听了母后的话,少年觉得十分有理,同母后吃了一盏茶便离了华阳宫。
宫中安静下来。
夏末的绿叶普通墨染一般深沉,皇后抬手落下便有宫女来扶,扶她出门看宫中葱绿一片。
宫女疑惑重重,小声问:“娘娘,您不觉得三皇子失踪又被寻回很奇怪吗?从前也不见平阳王多殷勤,突然就把三皇子寻回来还借此得了皇上的赏识,难不成是另有打算……”
即便宫中人人掩藏,也无法改变皇帝油尽灯枯的事实,二皇子的太子之位终究只是口头上的承诺,没有真正册封。
手指拈了花丛中一朵娇嫩的花,欣赏一会便轻轻碾碎,皇后微笑着,“老二终究是不成器的,继承大统的必然是我的仲伟,谁也别想挡我们的路。”
宫女俯身应和,“是,咱们七皇子一定能登大统,娘娘您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七皇子李仲伟在宫墙内意气风发的走着,身后跟着伺候的小太监要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迎面与一人相遇,李仲伟笑着迎上去,“二哥哥,你也来给母后请安啊!”
二皇子对他笑了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