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简绎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震惊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瞪大眼睛傻了。
宋寒山把她的脸按进了怀里,好半天才涩然道:“他是我爸的私生子,他们都说他是我的弟弟,让我好好照顾他。”
两个人的姿态很亲密,宋寒山的胸膛宽厚,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在耳边打鼓。
一阵熟悉的松柏清香萦绕,简绎忽然有点恍惚了起来。
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这样的姿势让简绎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珍而重之地对待一样。
她定了定神,把自己从这种奇怪的错觉中抽离出来。
今天的宋寒山,破天荒得温柔,第一次向她坦诚了压在心头的秘密,如果她能借机让宋寒山放下一些心结,那也算是完成了一点宋老爷子的期许。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简绎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一本正经地道。
“为什么?”宋寒山愣了一下。
“你傻啊,”简绎得意地戳了一下他的胸膛,“你太强了,他们嫉妒得要死,巴不得给你拖个尾巴,这样你就没办法一骑绝尘了;你如果不答应,他们就能在你身上抹个黑点,告诉别人,喂,走过路过来看看吧,宋寒山他这么冷血,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管不顾,你们都不要喜欢他,根本不值得!”
简绎捏了嗓子,学着那些三姑六婆的口吻,惟妙惟肖,宋寒山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说他傻,但他却没有半点不快。
仔细想想,简绎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那些无端指责他的人,有多少是打着正义和善良的名义,来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私心的呢?
“你看着吧,有些人以前指责你冷血,要是你和宋辞海和好了,说不定他们就又唯恐天下不乱,来和你翻旧账了,说你不顾你妈妈的感受,居然让私生子进门,”简绎正色道,“所以,不要因为那些人的话影响了你的心情和判断,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如果能真心接受他,那照顾他倒也应该,但如果你还是接受不了,就用不着勉强自己。”
好像被堵塞的河道一下冲破了阻碍,宋寒山豁然开朗。
他困囿于父亲临终前的遗言,对宋辞海一直抱着极度矛盾的心情,违心照顾了几次,却适得其反,两人再度交恶,旁人对此颇有非议,在背后对他的指责一直没有停止过。
他虽然并不在意,但偶尔也会有一丝疑惑,疑惑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毕竟两个人血脉相连,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简绎的话,抽丝剥茧,把他从负面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
他轻吁了一口气,凝视着简绎,眼神复杂。
简绎被他看得心慌了起来,一扫刚才的侃侃而言,不安地问:“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此刻,看着那娇软柔嫩的唇瓣在眼前一张一翕,宋寒山忽然很想品尝一下它的滋味。
想到便要做到,他不假思索,低头吻住了简绎的唇。
没有激情,也没有爱欲,只有无尽的温柔和宁静。
唇瓣很甜,像小时候妈妈给他吃过的棉花糖。
他舍不得松开,也舍不得用力,慢慢地吸吮着,从唇角到唇珠,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唇形……
“爸爸,你回来了!”兴奋的叫声骤然响起。
两个人影猝然分开。简绎的双颊酡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眼睛红肿得好像核桃一样,神情狼狈。
简一忻几天没见到宋寒山了,高兴得很,飞快地跑了进来,刚要往宋寒山身上扑,一看简绎的样子一下子愣住了。
“爸爸,”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气鼓鼓地看向宋寒山,鼓起勇气教育道,“我们老师说了,男生不能欺负女生的,你把妈妈欺负哭了,眼睛嘴巴都肿了,一点儿也不乖。”
简绎大窘:“宝贝……没有……”
简一忻不相信,调头扑进了简绎的怀里,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自己也眼泪汪汪了起来:“妈妈,我们不理爸爸了,今天都不理他好不好?”
宋寒山有些好笑,故意道:“忻忻不理爸爸,那爸爸有点伤心,要走了。”
“不要!”简一忻立刻拽住了他的衣服,脑袋一歪,认真地给他出主意,“爸爸,你知道错了马上就改正,还是一个好孩子,我们本来这么这么长时间不理你,慢慢就变成这么一点了。”
简一忻连比带划,一会儿伸开双臂,一会儿合拢手掌,忙得不亦乐乎。
宋寒山点头:“好,爸爸承认错误,再也不欺负妈妈了,你说吧,刚才爸爸把妈妈弄哭了,这个错误该怎么改正才对?”
简一忻又惊又喜,向来高高在上的爸爸居然听了他的话,这可是太了不起的成就了!。
他挺起胸膛,骄傲地指挥:“那你亲亲妈妈,就算是你改正错误了吧。”
宋寒山二话不说,长臂一伸,一边一个,把母子俩都按倒在了床上,挨个亲了亲。
“爸爸,你不听话,我让你亲妈妈,没有亲我!老师说了小朋友的脸不能随便亲的。”简一忻一边咯咯笑着躲,一边叫了起来。
……
一家三口在床上闹成一团。
“叮”的一声,系统浮标又出现在简绎面前,倒退的绿格回来了:“恭喜宿主,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简绎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垃圾系统这成语控的系统设永远不倒。
晚饭,简一忻爱吃的洋葱土豆终究没能上桌,折腾了一半的食材被收进了冰箱里。
当然简一忻早就把这个茬忘了,餐桌上的好吃的太多,爸爸又回家了,他一高兴吃了两碗饭,晚饭后又和爸爸妈妈一起去了超市、玩了轮滑,一直到上床的时候才发现不妙。
这几天他都是和简绎一起睡在大床上的,今天宋寒山回来了,轻而易举地就把妄图睡在主卧的他一把拎回了儿童房。
还好,简绎跟了过来,讲故事念儿歌,他听了一会儿,委屈地拉着妈妈的手问:“妈妈,为什么爸爸可以和你睡,我就不行呢?”
“你不是说,男子汉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吗?”简绎忍着笑道。
简一忻想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道:“算了,爸爸刚刚找到妈妈没多久,还不会照顾自己,再让他和妈妈睡一阵子吧,等以后他会照顾自己了,我再和妈妈睡。”
把小家伙搞定,简绎蹑手蹑脚地回了主卧。
才九点,宋寒山居然没在书房,靠在床上看电子书,电视机正在播广告,被当做背景音开着。
简绎洗漱完也上了床,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看什么书呢?”
宋寒山把封面给她看了一下:“《乌合之众》。”
简绎对这种深奥的心理学书籍兴趣缺缺,正要打开平板刷剧,手机震动了一下,秦菲儿发了条微信过来。
秦菲儿:快看申城卫视,我老公马上要出来了,今天的预告可好看了,你一定要看。
简绎:你老公哪位?
秦菲儿:宋辞海啊,他的综艺《我是天才冲冲冲》,啊啊啊他出来了!
简绎无语,前两天还是爱豆呢,今天就升级成老公了。她正要取笑秦菲儿几句,电视机里忽然出现了宋辞海的脸。
糟糕,电视机调的台刚好是申城卫视。
简绎手忙脚乱地去拿遥控器,胡乱按了一通也没把台调走,正着急呢,手被按住了。
“没事,”宋寒山淡淡地道:“不用避讳,你说的那些话都对,我已经不在意了。”
简绎看着他,眼里满是不信。
宋寒山把电子书往床头柜上一放:“你想看吗?想看我就陪你看。”
《我是天才冲冲冲》是个户外综艺,主咖四位,三男一女,宋辞海是其中之一。整个综艺轻松中夹杂着紧张的解密、侦破,一环扣一环,设计得十分新奇,简绎看了一会儿,就明白宋辞海为什么会凭借这个综艺火了。
和大部分男明星在综艺中的百面玲珑不同,宋辞海是个异数,他完全懒得演,把大男孩的懒散、可爱和直男的懵懂混杂在一起,直起来完全不给女嘉宾们面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可爱起来却让女嘉宾们“妈心”泛滥,什么错都抛之脑后了。
再加上他的才艺的确拿得出手,打篮球、唱歌、吉他,样样信手就来,又因为自身的文化素养在,谈吐感悟也都言之有物,这期节目才播出一半,热搜上几个话题就刷爆了。
屏幕里,一个女嘉宾拿到了道具平衡车,开了几次都掉了下来,朝着宋辞海撒娇,“小海,这怎么骑啊?”
宋辞海双手交抱在胸前,嘴上热情地指点,人却一动不动地站着:“你上去,稳住以后往前,放心,胆子大点,不会掉下来的,哎呦喂,你怎么又下来了,没有运动细胞别学了喂!”
……
简绎想笑又不敢笑,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把被子往上一拉,闷住了脸,肩膀抖个不停。
宋寒山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沉着一张脸:“你笑什么?有这么好看吗?”
“不是,”简绎忍着笑,喘了一口气,“我说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宋寒山不悦地道:“不会。我说了我不在意了。”
“那个女嘉宾说这话的意思是让他过去扶一下,这样既有看点又有话题炒作,综艺里很常见的,能多拿后期剪辑的镜头。他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故意避嫌不想炒作的,就不过去帮忙,”简绎壮着胆子道,“这样很直男欸,和你……有那么一点像。”
宋寒山不说话了。
不到一个小时的节目很快就播完了,简绎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转头一看,宋寒山居然还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看着屏幕若有所思。
“怎么了?”简绎纳闷地问,“还不高兴啊?”
“没什么。”宋寒山面无表情地道。
这明明就是有事。
简绎无语了,她算是明白简一忻以前总憋着不肯说像谁了,宋寒山这基因可真是强大啊。
“我说你直男你生气了?”
“说他和你像不高兴了?”
“还是我看他的节目你不舒服了?”
……
连猜了几个,宋寒山都没反应。
简绎赌气不猜了,憋死这个男人算了。
“啪”的一声,灯灭了,房间里陷入了黑暗。
“以前我爸都叫我的名字,却喜欢叫他小海,听起来特别亲昵,”宋寒山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其实姑姑也没错,我爸喜欢他胜过喜欢我,可能我比较无趣。”
简绎的脑中灵光一现,恍然大悟。
这男人还惦记着她吵架时候说的气话呢!
“没有的事,”她立刻开启了彩虹屁模式,“你乍眼一看是比他难相处,可是要论男人的成熟魅力,你可比他强多了,有安全感、可靠、值得托付……”
唇被吻住了。
宋寒山覆了上来,指尖温柔地抚摸着她,声音也因为黑暗而变得有些氤氲多情了起来:“那你说心里话,到底我好还是他好?”
夜色中,虽然看不清宋寒山的脸,可是触觉却分外敏感,简绎不自觉地抱住了他,那背肌宽阔、腰身坚韧,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呼之欲出。
“你……”简绎喃喃地回答,脑中迷迷糊糊地掠过一个念头。
男色诱人,宋寒山,你这有点犯规啊。
第26章 爱屋及乌
第二天一早起来, 天气晴好。
冬天的申城总是阴沉沉的居多,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推开窗户, 远处莲心湖隐约可见一团团的红影,应该是公园的红梅开得正艳。
距离踏青赏春的日子也不远了。
简绎刚刚起床, 陈阿姨就等在门口, 一脸惭愧地告诉简绎, 昨晚带简一忻玩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
“忻忻怕攀登架的时候从上面摔下来了,差一点就撞在石头上, ”她一想起当时的惊险, 又慌又怕, 用手指示意,“就差这么一点就磕破脑门了,还好,后来就膝盖和手掌青了一块。我怕宋先生,昨晚没敢说。真对不起, 以后我会小心的。”
简绎心里“咯噔”了一下。
时机这么巧,刚好在她和宋寒山和好的前后脚。
这几天简一忻都没出什么事,她还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 修复系统和简一忻之间的联系渐渐小了, 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看来还是得小心一点,尽量和宋寒山搞好关系。
安慰了陈阿姨几句, 简绎一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去洗漱。
早上总是有点手忙脚乱,把简一忻送出门后,简绎也要赶去上班,倒是宋寒山今天最悠闲, 晨跑回来后悠闲地吃着早餐,都快九点了还没有出门的打算。
看着简绎急匆匆的模样,他皱了皱眉头:“你也要去上班?有必要去吗?”
简绎无语了。
她都搬进来这么久了,宋寒山居然连她在不在上班都不知道。这要是她搬上网络去控诉一下,这男人能被网友骂得狗血淋头。
算了,不和他计较。
“当然有必要,不工作当全职太太,哪天你看我不顺眼了,我不成了被抛弃的可怜虫了吗?”简绎随口回了一句,急匆匆地跑去玄关换鞋了。
宋寒山怔了一下。
简绎这是在借着话向他要承诺吗?
女人都是这样,有了一就想二,心里没有安全感,需要海誓山盟的承诺。
殊不知再坚定的承诺都会有变质的一天,他的父母就是明证,“永远”两个字,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对简绎很满意,如果能这样保持下去,两个人的婚姻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退一万步说,就算未来婚姻破裂,他也会安排好简绎未来的生活。
这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有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