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桑眉说的话,忽然灵机一动,自觉抓住桑眉把柄的他不由得带上了得意的笑。
桑眉:“?”她爹别是被她给气傻了。
桑大人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眼神睥睨的瞅着她, 假惺惺的开口,“闺女啊……你可记得爹教过你的,做人呢,在情爱一事上,最重要的是从一而终,爹爹当初看你对那姓白的小子思慕过甚,所以才同意了你去城主府寻心上人,可要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接受第二个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什么叫做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就是!
桑眉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爹娘答应,结果桑廷就把□□递了过来让她自己往上爬。
桑眉喜上眉梢,故意反问他,“那要是白明洲爹你就同意了?”
桑廷觉得女儿这反应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心想着这叫白明洲的小子白水城里压根就不存在,一口答应下来,“那当然……哎哟,夫人你踩我作甚!”
桑眉看了眼中喷火的娘一眼,目光灼灼的盯着傻爹,“爹不反悔?”
他只觉得是夫人还想惯着女儿,大手一挥,“大丈夫一言九鼎!”
“你就是个屁!”快要被桑大人气死的桑夫人终于忍不住了。
突然被骂的桑大人颇有些委屈的扭过头,“夫人,我这也是为了眉儿好。”
桑夫人深吸一口气,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桑大人忙不迭的就凑了过去,结果一句话没说,就被桑夫人扯着耳朵恶狠狠的拧了一把,“你算是哪门子的大丈夫?”
桑大人表情都扭曲了。
桑夫人可不是个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手掌法可劈山断浪,一手指法更是出神入化,捏一个桑大人的耳朵那都是小材大用了。
“我不是大丈夫,我是个屁。”能屈能伸的桑大人从善如流的捡起了桑夫人骂她的话,丝毫没有在女儿面前需要撑面子的思想。
桑夫人都要被他这飞速改口的能力气笑了,她问,“你知道救眉儿的那人叫什么吗?”
“我哪儿知道。”桑大人本来不以为意,然而看着桑夫人面上萦绕的郁气一起桑眉乐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心里忽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忐忑开口,“不会是……姓白吧?”
桑夫人一把松开他,冷哼一声,“岂止呢,人家还叫明洲!”
桑大人脚下再也站不稳的“咚”一下左脚绊右脚摔在了地上。
桑夫人:“……”
嫌弃的踹了桑大人一脚,桑夫人捋了捋头发,冷静道,“你听到了,你爹不是大丈夫,他说的话不算。”
桑眉本来还在笑,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嘟囔着,“可我还不想做屁的女儿呢。”
刚爬起来的桑大人眉毛一竖,“好好的女儿家,说什么屁不屁的,粗俗!”
桑眉:“……”
她无语的看着她爹娘,就她娘,哪怕是说脏话也是小仙女是吧?
她也做不出撒泼耍赖非要嫁给白明洲的事情,牵着裙子摇摇头从爹娘的屋子里出去了。
桑夫人担忧的看着桑眉离开的背影,桑大人胳膊上的手差点没被揪烂,却舍不得说夫人一句不是。
“眉儿她向来有分寸,别太担心。”
桑夫人自嘲一笑,“我当然知道她有分寸,我可更愿意她更任性些不让她嫁就不让我安生。”
小时候的桑眉还会哭着问她为什么不让她出门和同龄的姑娘玩,可越是年纪大了,懂事了,明白爹娘为她所付出的一切之后,就将所有的任性与桀骜都藏进了内心最深处。
夫妻二人将所有自己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了她,却从没见桑眉问他们二人主动的要过什么。
她是乖巧懂事的,同时也是抑郁不快的。
在桑眉闹着要进城主府的时候,除了担忧之外,桑夫人久违的感觉到了欣慰与激动。
却不想……
桑夫人怔怔的看着门外,“这是眉儿第一次主动的说想要什么。”
桑大人紧紧的握住桑夫人的手,无言的安慰着她。
桑夫人知道他的意思,叹息道,“可我却不愿就这么轻易的将眉儿嫁给他。”
桑大人抚开桑夫人紧皱的眉心,轻哄道,“眉儿及笄之时并没有出事,或许一切都是我们多虑了。”
桑夫人摇摇头,“那不过是因为宣桃在罢了,可眉儿大了,总要成家立业的。”
桑大人沉思片刻,忽的凑到桑夫人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随着桑大人的耳语,桑夫人先是一恸,随后变得越来越坚定。
最后她一锤定音,“好。”
夫妻二人商量了什么桑眉并不知道。
她一出去就看到宣桃正焦急的站在外面,看到她出来之后立马就欢喜的迎了上来,“小姐!”
被人如此欢喜的牵挂着总是让人感到愉悦,桑眉笑了笑,“方才我出去没看到你就被娘带走了。”
宣桃见她情绪尚可,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夫人怎么可能会凶小姐呢。
有些人不好好干活,就知道乱嚼耳根子!
宣桃撑开纸伞遮在桑眉头顶,“这日头烈日太盛,小姐还是遮着些。”
桑眉眉眼温柔,“这伞大,你也站进来些。”
宣桃灿然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
桑家要宴请客人,从下午开始府中的下人就开始忙碌起来。
而桑眉同样一早就被宣桃拉着坐到了梳妆镜前。
她来了这幻境这么多日,头上戴的和身上穿的,从来没有重复使用过两次。
即便是这样,桑眉妆奁盒里的朱翠环佩,柜子里的绫罗绸缎,也都多的数不清。
桑大人确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无限度的宠爱着自己唯一的女儿。
这样汇集了两人一生心血的珍宝,又怎么会轻易的许给他人。
桑眉叹息一声。
她其实,有些不清楚如何与父母相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好女儿。
只能感受着记忆中桑眉的所思所想,一切都凭着第一感觉去做。
“小姐真是太美了!”随着最后一支珠钗被宣桃插入桑眉发间,她凑到桑眉耳边小声又快速的说了声什么。
桑眉摸了摸发间垂下来的珠翠步摇,轻轻笑了起来。
“淘气。”
宣桃吃吃的傻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少城主和白公子两人为了讨小姐欢心使尽浑身解数的模样。
另一边的白明洲在夕日西沉的时候收到了桑夫人让人送来的衣服与羽冠,随之而来的还有三五个被送来伺候他的丫鬟。
白明洲皱着眉将人赶了出去,自己熟练的换上了衣服整理好了发冠。
他每天和白明泽互换身份互换衣服,可从来都是不假于人手的。
桑夫人这试探,未免也太过小儿科了一点。
夜幕低垂的时候,就有下人来请白明洲入席。
他是客人,而且还是桑眉的救命恩人。
哪怕桑廷和桑夫人因为女儿的缘故对他颇有些微词,可一码归一码,他救了女儿的命却是不争的事实。
桑廷向来明事理,况且和夫人说过一通之后,两人自知堵不如疏,且看这小子对他女儿究竟有几分真心!
除了桑眉的饭菜因她身体的缘故颇有些清淡之外,其余的菜色皆是火红一片的重辣。
桑眉看着旁边案几上的白明洲,眉头微挑。
她爹娘这招可难不倒白明洲。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能够面不改色的吃下由她煮出来的,寻常人闻之变色的,难吃至极的食物的狠人。
看着桑眉轻松的表情,饮灵液食朝露几百年的白仙君有了一个错误的认知。
于是在一番推杯问盏结束坐下用食的时候,白明洲十分放松的将一筷子红油裹着茱萸粉的菜放入了口。
下一瞬,冲天的火光自桑家起,熊熊烈焰汹涌如同滔天巨浪,映亮了整个白水城的夜空。
第33章 “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起……
桑眉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头顶粉色纱帐上珍珠垂落,晃晃悠悠的荡在她的面前。
她沉默的从床上坐起来,珠翠碰撞间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于此同时门外敲门声传了进来,“是小姐醒了吗?”
桑眉掀开落在自己头肩上的珍珠, “进来吧。”
话音刚落, 她就愣了愣。
面前的场景和方才的对话和万分的熟悉, 桑眉不禁怀疑起是不是这幻境被白明洲一剑劈碎了一层,然后一切重新来过。
然而宣桃一推开门, 桑眉看到外面一片焦黑中站着的穿着一身黑衣的白明洲, 只脸和手是白的, 宛如一张涂黑的画纸上被点了一大二小的三个圈。
桑眉冷静的看向宣桃,“发生了什么事?”
宣桃抽噎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心痛又难过:“小姐,你又病了。”
桑眉:“……”这话听着怎么让人感觉有些微妙。
她眼神瞥向门口站着的白明洲,轻轻招了招手, 白明洲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立刻大步跨了进来,关切的看着她, “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他察觉到桑眉看着他的眼神有异, 摸了摸脸,十分无辜, “我脸上有什么吗?”
宣桃看了眼小姐,会意的走了出去,顺便替二人关上了门。
等宣桃一走,屋内就只剩桑眉与白明洲两个人。
白明洲在桑眉的注视下坦然问,“怎么了?”
桑眉将这句话在口中嚼了两遍, 看着白明洲的眼神越发的危险,“外面是怎么回事?”
白明洲十分无辜,“起了大火烧起来了,就变黑了。”
桑眉谆谆善诱,“那火又是怎么烧起来的呢?”
白明洲眼神游移了一瞬,“就这么燃起来了……”
桑眉看他这样子,哪还不明白。
白明洲是能一剑破万山的剑仙,却没几个人知道他在道法上的造诣同样出神入化。
他天生火属,所用剑法也同样至刚至阳,是所有邪魔歪道最大的克星。
桑眉曾听掌门师兄说过,白明洲才步入修行之路的时候,因为控制不住自己,动辄便引起一片大火,后来是白明洲的师尊特意为他从天外寻来万年玄冰融于他峰上由此中和他体内的火灵。
见桑眉不说话,白明洲不由得心里有些忐忑,“你放心,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府里的所有房间都有阵法护持,也全都毫发无损,至于损坏的那些花木,我也都可以赔的。”
白明洲说要赔,桑眉毫不意外。
甚至如果不是她醒的太早,说不定外面所有被烧毁的东西都已经被恢复如初了。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吃不得辣?”
白明洲坦然道,“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不能吃辣。”
桑眉以前给他做的饭也不是没有加过茱萸辣粉,但是经过桑眉的手,所有菜品原来的味道都会变成那唯一的一种——被阴寒之气侵蚀后的苦寒。
“是我一时不察,被这重辣引得身上火灵沸腾。”
本就是她爹娘为了故意整治白明洲的,其实除了最开始的几道味道比较重,后面的都是正常菜品。
桑夫人只是想略微为难他,可没想毁掉整个宴会。
谁知道就有人这般无用,第一口下去宴会就结束了。
桑眉无奈又好笑,她知道这是错误不在白明洲身上,之前的问询不过是看他战战兢兢的模样有些好笑罢了。
笑完后,她也不再逗他,“我爹娘反应如何?”
白明洲知道桑眉的意思,只道,“只当这火是从天而降,没有想到我的身上。”
思考了一瞬,白明洲补充说,“桑夫人似乎是将这起火的原因放到了另一件事身上,观夫人模样似是有些慌乱。”
桑眉:“那我爹呢?”
白明洲想了想:“桑大人倒是冷静的指挥人救火。”
但是在白明洲看来,那更像是一种强撑的镇定。
夫妻二人的反应,与其说是惊慌害怕,不如说是忧虑伤心更甚。
桑眉沉默了很久,久到白明洲有些心生不安了,才缓缓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将府内修整好,否则在这之前,成亲是绝对不可能的。”
前面还好,这话一出,白明洲顿时眼神一凛。
他对桑眉小声说,“我知道城主府的宝库位置和进去的方法。”
桑眉:“……?”你住嘴!说好的光风霁月众人榜样的第一剑仙呢!
桑眉大义凛然,“你身为嫡长子,城主府偌大家业本就该有你的一份,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起。”
白明洲:“……”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轻咳一声,“这种事情我去做就好了,城主府你也不熟悉。”
桑眉笑得眼睛弯弯,“你在想些什么?这都是幻境里的虚假之物,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早日出去。”
白明洲若有所思,他曾晃眼看到库中有几套头面很是好看,不若这次干脆一起带出来给小仙女用。
关于城主府宝库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但是有一个他们一直下意识忽略的问题现在不得不思考,那就是冉霁雪现在怎么样了?
她身有魔气,定然是被魔气所侵蚀过,哪怕她眼神清明神志坚定,可肉身的损毁同样是不可逆转的。
现在心魔已灭,她身上沾染的魔气再供给力量的源体,定然浮动缭绕无法遮掩,这样的她又去得了何处?
“你我修为已恢复大半,何必怕她。”桑眉不明白,她难道还能奈何得了他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