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烦死了。
回过神的时候,八十八桥的桥柱已经被他轰缺了一大块,周围被吸引来的其他咒灵也全部被揍得比原本还要不成个形状。
她会不陪伴着自己,这才是他真正从没有想过的事情。即便是那年她丢失了情感,他的心里也没有确确实实地升起过,丝丝缕缕的恐慌感。
他当天就去找了家入硝子,但是得到的答案是只能等待她自己的吸收与消化,她没有办法帮助她醒来。
而咒术界的事情,普通的医生自然更解决不了。
能做的只有等待。
他也第一次知道了失去那个永远会追赶上来或者及时拽住他的人时时刻刻在身边,自己会陷入怎样一种游离感。
时常会想,什么时候去学一学入梦的本事,直接把她拽出来算了。
有点难熬。
……原来“她在”并不是理所当然,这一点被切实地感受到了。
嘛,不过她也说话算话,现在已经回来了。
蓦地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五条悟眸中掠过几分思索之色,“对了,小折羽。当时那座桥底下,并不只有你主要对付的那一只咒灵,周围还有不少小的也围过来。之后我也进行过调查,我怀疑……”
“包括那只大的在内,它们都是冲着我来的。”
对于他的话鹤若折羽没有显出一丝意外的情绪,像是早就知道地接着他的话说出来,语声平静。
本人最先察觉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五条悟点头道:“只是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家伙。”
“……毕竟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呢。”她微仰着脑袋靠在床头,视线投向雪白的天花板,“我也仅仅是因为那股另外的力量才有所猜测。”
“说到这个,你当时也没来得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知道,也就不用这样猜测了。”鹤若折羽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略略回忆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总感觉本质上是属于咒力的,但又明显有着目的性,像是……想要不断地扩充我体内的咒力。”
五条悟挑了挑眉:“但是咒力不是都会被吸收吗?”
“毕竟是耗了些时间的,而且它总不能开口告诉我为何而来。悟呢?有调查出什么吗?”
他摇头:“如果调查出什么,我早就顺藤摸瓜过去把找死的家伙都解决了。”
玩笑似的这么说着,然而鹤若折羽即便不转头去看他都能够听出他话里的杀意。
这让她抿唇露出一抹笑意。
“这也是我猜测它冲着你来的原因之一噢。那一年全国还有很多人在同一时间被诅咒、同样陷入沉睡,但是除此之外也再没有其他奇怪的动静了。只不过我后面查了一下,全国的动静和你这边根本不是一回事,纯粹巧得不能再巧。”五条悟啧了一声,“总之见你销声匿迹了,就窝回去龟缩着不出来。”
他又靠近了些,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使她对上他笑眯眯的神情:“不过也可以直接推出来既然你醒了,即便什么也不做也很大几率可以引蛇出洞耶。接下来只用等就好了。”
“嗯。全国有人同时被诅咒的情况,说不定是当时引着津……啊。”
说着说着鹤若折羽顿住了,在醒来后实际上基本上只装着关于五条悟的事情的心中这个时候终于想起来了一个人。
“——津美纪呢?她如何了?”
照她当时的探查,那个咒灵的咒力对伏黑津美纪的影响还极浅,这也是她断言“津美纪很快就能醒来的”的一大原因。
只是自她醒来后不仅没有见到伏黑惠的身影,关于伏黑津美纪的消息也半点没有听到。
“津美纪呀,不用担心哦,她很好。因为基本上都被小折羽挡下了嘛。”五条悟撑起身拿过他放在床头的手机,手指点了几下,找出一张照片递给了鹤若折羽,“她一个月就醒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普通人,肯定还能更快醒的啦。现在她改了形象暂时去国外留学了,你看。”
照片上的少女脸上是熟悉的笑意,她剪短了头发,戴着一副眼镜,抱着书站在风景与日本迥异的街头。
这么做的原因,无疑是为了先不打草惊蛇——他们终究只不过是猜测,如果实际上就是无差别伤害,那么在那之后本应被诅咒的伏黑津美纪先暂停一些活动隐藏真实状态,是最好的选择。
“津美纪头脑很好,想来就算是在国外也没问题的。”她笑笑,顺势问道,“那么大家最近都怎么样呢?”
“大家啊。”五条悟抱着手臂,食指微蜷敲了敲,思考了一下从谁开始说,“惠那小子多少长进了点,那年过后发了狠,已经可以召唤好几种式神了。”
提及伏黑惠,五条悟想起了什么似的握拳敲了下手心,“我猜我猜~等惠见到你的时候,肯定会拿脱兔来给你看。”
“上次惠说马上就要成功召唤出来的兔子么?”关于这个伏黑惠正巧在三年前出事的前几天同她说过,记忆力极佳的鹤若折羽仍旧有着印象,“不过惠最近在做什么?见到他恐怕不是这几天的事吧?”
“他啊,他跟野蔷薇一起跟着二年级的孩子们特训呢,马上又要到姐妹校交流会了,小折羽这次应该正好能赶上一起观战w”五条悟眼睛一转,瞬间又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我正打算让悠仁就那个时候在众人面前闪亮登场呢——决定了!小折羽到时候也去吓惠一跳吧!”
“听起来不错!”她眼睛一亮,双掌一拍合十,显然也十分中意这个想法。
虽然她苏醒自然比不上宿傩容器复活来得惊人,但吓惠这件事还是很有意思的w
此时正在高专的宿舍内刚准备睡下的伏黑惠:“阿嚏。”
?他最近怎么没事就打喷嚏又是寒战的,不会是感冒了吧。
伏黑惠想了想否认了这个结果,毕竟只有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
“还有硝子,歌姬还在管着她让她戒烟呢,欸,这是第五年了吧。”
“算算的话,是五年了。歌姬小姐有时候真的很有耐心和干劲——她还是见到悟就一副要爆炸的样子么?”
这会就他们两个人,五条悟十分直接地扬眉道:“哎呀,这么多年了她什么时候变过?超级好玩的。”
庵歌姬每次看见五条悟都像是火山爆发,除去她本身真心讨厌五条悟的原因之外,还有五条悟本人因为觉得好玩每次都故意煽风点火在里面。鹤若折羽每次也瞧得有趣,基本上从来没有阻止过。
“不过七海啊,他果然还是回来当咒术师了哦。我就说他迟早会回来的。”
这完全符合他们的猜测,“会社员也很辛苦呀,七海君想必已经更加不满那一边了。”
“就是嘛。伊地知就还是一直做他的辅助监督,经常跟着我跑哦,超好用!”
……好用?
“渚那家伙还是喜欢没事就跟着前辈跑,这两年的爱好改成了和他们一起喝咖啡。”
“冥冥最近好像一直跟她的弟弟在一块儿,哇,那小子,满脸写着姐控。”
“校长搞出了一只胖达咒骸,但那个胖达也不是胖达。”
“禅院老头子的胡子越看越觉得跟惠的头发翘得一模一样,我看就是祖传的吧。”
话的内容开始往离谱的地方跑偏,五条悟又说了三两句就觉得无聊收了声,转而翻过去整个人挂在鹤若折羽身上,那重量压得她肩膀一歪:“不说他们啦,没意思没意思。小折羽撇下我沉眠这么久,现在应该还是都聊我的事才对嘛。”
他湛蓝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不管,小折羽你必须补偿我。”
鹤若折羽噗呲笑出声,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带着他伏下来,改为让他靠在她的怀里,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银白色头发:“好呀。但是我们都聊了这么久了,今天先休息好不好?不然明天在电车上悟一定会打瞌睡的,这可不行噢。”
五条悟双手环住她的腰,手上收了收,“那现在睡的话,之后会有奖励么?”
又出现了,这难有敌手的顺杆爬功力。
她微不可查地点头:“嗯。”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漫入室内时,五条悟蓦地睁开了眼。
身旁轻缓的呼吸拉回了他的神志。
他以为他会睁着眼直至天明,只是没想到却会直接睡到现在。
久违的安定感。
也许是沉眠的后遗症,一向都会早起许多的鹤若折羽此时仍旧阖着双眸。
鹤若折羽睡觉向来是极其安静的,此时如藻的长发散在床面,她整个人侧躺着,双手自然地半握在颊侧,肩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最重要的是,下意识地挨着他。
看了无数次也觉得,即便是睡着的样子也超级可爱耶。
五条悟支着手臂撑着脸欣赏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摸过手机打开相机对着她的睡颜连续拍了好几张,看了看又总觉得少了什么,于是伸出另一只手,在相框范围内比了个V。
这张不错w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的最强咒术师这回终于满意了,打开某P图软件给她加了个猫胡子猫耳朵,下一步,设置为屏保。
成了☆
现在的他,就不会再惧于看到她的睡颜了。
六十
送要一个人去乘新干线的五条悟出了门,鹤若折羽走到玄关旁的架子处拿起久未入手的弓箭,手中掂了掂,满意于手感还不陌生,随即取过一顶帽子与一双手套,将自己的形象微微做了些粉饰。
做完这一切,她抬眸看向一边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出门的虎杖悠仁。
“那么我们也出发吧,虎杖君。”
“是!鹤若小姐!”
虎杖悠仁欢呼了一声,跟在鹤若折羽的身后离开玄关。
清晨的花园内依旧盈满花香,路过蔷薇丛时,鹤若折羽一手拂过一片花瓣,其上的露水立时浸润了她的手套。她背过手去像是没做过刚才的动作,“虎杖君是刚刚成为咒术师不久吧。知道「帐」怎么布吗?”
“嗯?「帐」?”虎杖悠仁眨了眨眼,举手,“报告鹤若小姐!我不知道!虽然见过但是没听说过怎么放!”
“咦……是吗。”鹤若折羽伸出手指,做出了既定的手势,“听好哦,要这样。”
“噢噢!”他跟着她准确地比出了手势。
哎呀,真是个聪明的学生。
看着咒力已经在虎杖悠仁的指尖聚集,鹤若折羽勾起浅笑,跟着说出布帐应说的定言。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哇……欸?”
虎杖悠仁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天上降下他之前见过的黑色咒力帘幕。
就,帐呢?
他奇怪地问:“鹤若小姐,为什么帐没有生效啊?”
鹤若折羽笑眯眯地收回手:“因为我也没有办法布帐呀。”
“……啊?”
“我只能告诉你怎么做,但不能给你做出实际示范。”她顿了顿,看向花园尽头大门外的黑色轿车,“所以可以给你做出示范的……”
黑色轿车已然在大门外停靠多时,现在车内的人看见鹤若折羽终于带着虎杖悠仁走出来,于是摇下了一半车窗,露出车窗后坐在驾驶室的人的脸。
“请了安心而信赖的辅助监督,伊地知君过来哦。”
“啊!原来是伊地知先生!早上好!”
坐在车里过来准备陪同进行任务的正是老熟人伊地知洁高,他的视线透过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在鹤若折羽与虎杖悠仁之间逡巡,极力忍住自己脸上怪异的神情。
天啊,鹤若前辈真的醒了……恐怕他是第三个知道的人吧??还有虎杖君也是,为什么这两个人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做任务啊?
天照大神哟。
伊地知洁高觉得,他可能是个秘辛知道得最多的辅助,就这事儿来说,他是不是现在就再去投几个保险比较好……
如果再有个什么爆炸性消息扔给他,他恐怕要去打吊瓶了。
鹤若折羽打开车门坐进后排,悠然地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同前排驾驶室的人打招呼:“伊地知君,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鹤若前辈。”伊地知洁高转过头,舒展开他刚才微蹙的眉头,对这位他三年未见的前辈点了点头,“您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谢谢。伊地知君才是,一直以来都辛苦了。”
呜呜,果然鹤若前辈不愧和家入前辈是好友,这样能够说出体谅他辛苦的话的咒术师请摩多摩多。
当然,这话伊地知洁高也就在心里想想,宽面条泪也只能在心里流一流,表面上还得挠挠头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是真实社畜在领导和前辈面前的行为准则了。
庆幸鹤若折羽醒来的心态也是真的,他自己能再次看到这位前辈而放下心另说,主要是五条先生这下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地折腾人了,吧。
鹤若折羽看了一眼也拉开另一边门坐进了车的虎杖悠仁,忽道:“说起来啊伊地知君。不如今天在去完成任务之前,先教一下虎杖君怎么布帐吧。”
伊地知洁高:“啊?”
他们不是去完成任务的吗?怎么变成布帐教学了?
实际上鹤若折羽如果真让伊地知洁高现在就教虎杖悠仁怎么布帐也是不实际的,一来学会需要时间,二来他们现在还急着赶往这次的任务现场。
昨天五条悟说有一个当天就能完成的任务交给虎杖悠仁的时候没有说是怎样一个任务,倒不是他在卖关子,而是昨天他并没有选定具体是哪个任务。
祓除咒灵刻不容缓,从来不会有今天被发现的咒灵还留到明天才让人去祓除,咒术师如果几天甚至更久都是去完成一个任务,那一般都是上层通过「窗口」取得线索后派人去提前探查或者事后追查,不然即是少数的需要长途跋涉、长期滞留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