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声娇气——苦素
时间:2021-04-28 09:24:22

  温娇心里头大约知道他要说什么,点了点头:“可是还是无法将人安插进铁骑营?”
  “姑娘料事如神。”顾叔苦着脸道,“江家的铁骑营如铁桶一般,我们的人,根本混不进去。”
  温娇沉默着没有说话。
  走出大门,她正要登上马车,顾叔提了一句是否再顾个能人试试。
  温娇摇头,轻声道:“不必了,外人我信不过。不用再试了,此事我来处理。”
  顾叔犹豫了下,压低声音道:“姑娘,您找的这个人当真有这么重要吗?我怕打草惊蛇,到时候,江家对您会更加戒备。若是被察觉,安上一个刺探军情的名头,可是说不清的。”
  “顾叔不必担心。”夕阳染红了天边,印染在她眼底,“我自有打算。”
  她是个心有盘算之人,顾叔便不再说了。
  将手中提着的两壶酒交给春萝,他嘱咐道:“酒是好酒,但冷饮伤身,仔细着照看姑娘,别让她贪杯。”
  “知道了,您老快回去吧!”
  马车摇晃,路过西市书坊之时,温娇喊了停车。
  总归出来一趟,借着买书的名义,不能什么都不能带回去罢。
  这个时辰,约莫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街上人烟寥寥。
  温娇登上书坊二楼,在书架上挑挑拣拣,什么书都选了一些,其中,还有不少话本子。
  与此同时,江云翊从宫中出来,已是日暮西山。
  他骑马从西市而过时,路过书坊,下意识瞥了一眼,只见那辆垂挂着江府字牌的马车正静静停在书坊门口。
  马儿前进的速度略微有些放缓,紧跟在他身后的李严微带疑惑地喊了一声:“世子?”
  江云翊看向前方,骑马掠过书坊。
  及至快要走到街角,他看了一眼天色,眉尖轻蹙,“吁”地一声勒马停下,他淡声道:“你先回去罢,我尚有事处理。”
  李严向来对他的指令言听计从,应了一声,自行去了。
  江云翊顿了顿,驱马折返,马蹄声哒哒哒,很快停在了书坊门前。
  老板是个眼尖儿的人,见他衣着华贵,热情地招呼他进门。
  西市书坊于闹中取静,占地宽阔,足有三层之高。
  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江云翊在一楼随意走了走,没有见着人,便问了一句:“外头马车下来的那位姑娘呢?”
  老板愣了一下,指了指楼上。
  江云翊“嗯”了一声,道了一声多谢,径直往二楼去了。
  书坊伙计正要迈步跟上,老板连忙叫人喊住:“回来!有点眼力劲儿行不行?去去去,干你的活去!”
  那伙计憨头憨脑,笑着转身去了。
  老板见多了这样的事儿,想着刚才那对男女,也足以称得上是郎才女貌。
  他笑了笑,低头拨弄算盘,哼着小曲,小声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
  *
  金色余晖温柔地穿过窗棂,云如橘纱,铺满触目可及的天际。
  风吹过发梢,一缕带入了嘴角,温娇勾着手指将发丝拨开,垂眸捧着手里的书,转身往回走。
  因想着事情,她听见脚步声,也没多想,下意识以为是春萝来寻她。
  “走罢,我挑好了。”
  绕过书架,转身,她迷迷糊糊地抬头,一下撞上来人微凉的胸膛。
  仓皇之间,她站立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飞快伸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肘。
  他的手掌宽大,有力。
 
 
第24章 动心   男人眼眸幽深,带着些许不快:“……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温娇万万没有料到会在此处碰见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又往后退了两步, 视线从他身后扫过,又垂下眼眸:“多谢世子。”
  奇怪,他这是一个人来的这里?
  江云翊自然而然地收回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女孩儿的脸颊微微泛着红,在暖光之中,乌黑的睫羽如一把金色的小扇子,遮住了眸中潋滟的波光。
  他的视线往下移, 看了一眼她手中捧着的书:“挑好了?”
  “……是。”温娇不知他何意,“我正准备回府。”
  对面的人好半晌没有说话,温娇盯着他的衣摆看得眼酸,正有些奇怪地抬眸, 那人却毫无征兆地靠近两步, 微微弯腰, 低头凑近些。
  两人视线对上。
  她闻到, 来自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气。
  男人眉尖轻蹙, 眼眸幽深,带着些许不快:“你喝酒了?”
  “……”温娇惊得一下捂住唇。
  这个举动,像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偷偷干了点坏事, 却倒霉的被人抓到一般, 她的脸颊瞬间涨红。
  许是她的反应取悦了他, 他唇角轻轻翘了一下,直起身来,等着她解释。
  温娇慢慢放下手, 调整了下呼吸,轻声道:“中午在外用饭时,饮了一些。”
  书坊二楼很是安静,她细声细气说话的声音便一字不漏地都落入了耳中。
  许是声线天生如此,即便是如此平常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也像是在撒娇。
  江云翊喉间滚动了一下,伸手,接过了她捧在怀中的书。
  还不少,足有七八本之多。
  “时辰不早了,走罢,先回去。”
  他声音低哑,说完,率先转身往楼下走。
  温娇看了下空空如也的手,愣了下,连忙追上去:“我自己拿……”
  江云翊没有还给她的意思,只是放缓了脚步,等她跟上来。
  温娇提起裙摆,跟着他往楼下走,懊恼地微微咬住下唇。
  春萝那丫头,叫她自个儿去玩,就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两人无声并行有些尴尬,温娇没话找话说:“世子也喜欢到这书坊买书?”
  江云翊脚步微微一顿:“嗯,偶尔逛逛。”
  他想了想,又突兀地补充道:“这次没看到合适的。”
  温娇点了点头,对他这话有些莫名,没挑到合适的就没到合适的,她又不会多想。
  走到楼下,春萝迎了上来,见到江云翊也有些吃惊,慌慌张张地行了礼。
  江云翊拿着书,去柜台结账。
  温娇抢着要自己付钱,见老板笑望着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翊表哥,我自己的书我自己买罢,不必让你破费。”
  江云翊听到这声称呼,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把银子放到柜台上,拿起书,转身往外走:“走罢。”
  温娇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能跟上。
  到了门口,江云翊把书交给春萝,自去牵马。
  冬日里,天黑得早,离开书坊时还是霞光满天,到府之时,天幕已渐黑沉。
  江云翊下了马,立刻就有下人过来,将马牵走。
  他却不急着进府,迎着冷风站了一会儿。
  温娇今日买的东西有些多,春萝捧了书,又拎着一些糕点,再腾不出手来拿剩下的两坛酒。
  若是府中其他主子,这样的情况下,自有下人们殷勤地过来帮衬,但温娇不同别人,不是正经的江家人,所有人又知道江云翊和她之间的旧事,平素对她也是冷冷淡淡的。眼下,虽然见到他们一同回府,但也不敢多想,甚至没有人敢上来讨好。
  温娇自己拿了酒,刚转身走出两步,面前阴影移叠,那人很是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两坛酒。
  到了府门口了,千万双眼睛盯着,不好再争抢了。温娇嘴唇动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走进门,江云翊问:“你可要去老太太处?”
  这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她身上可能还带着酒气,不敢这样过去,便道:“我回去换身衣裳,再去老太太处回话。”
  江云翊嗯了一声,一路走到分岔路口。
  他要去老太太的德安堂,她要回雪禅居。
  温娇紧绷的神经这才略微放松下来,忍不住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向他行礼:“多谢世子,我先回去了。”
  她伸手想去接江云翊手中拎着的酒坛,江云翊没给,看着她,道:“你既住在府中,不必如此生疏。称呼上,往后,该叫什么还是叫什么罢。”
  ……什么意思?
  她该叫他什么?
  温娇微微有些哑然地看着他,抿了下唇,才道:“我知道了。”
  江云翊静静看着她。
  “……”这是在等她叫他?
  温娇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翊表哥。”
  她眼见那人垂眸,单手背立在身后,低声“嗯”了一声,将酒坛递了过来。
  温娇古怪地看他一眼。
  她伸手欲接过,男人修长的手勾着酒坛的绳结,却又微微往后退了下。
  温娇怔了下,他清冷的声音如珠玉落盘一般,响在了头顶:“这就是你今日喝的酒?”
  “……是。”
  江云翊看了眼手中的酒坛:“姑娘家,还是少饮冷酒为妙,这两坛酒,偏多了。”
  管得倒是宽,温娇心中腹诽,微笑着解释道:“是,我也只是偶然一饮,因而只留了一坛。这另外一坛,是预备给表舅舅送去的。”
  江云翊眸光微沉,嘴角轻抿。
  温娇再次伸手,江云翊这回确实将酒递还给她了,只是……只给了一坛。
  温娇满眼疑惑。
  “古人言,礼尚往来。”江云翊道,“我买书赠你,你还赠我一坛酒,如何?”
  ……不如何!强盗行径!
  温娇有些不愿,这桃花酿酿制不易,连她都只分得了两坛,如何舍得给他?
  可拒绝的话着实说不出口,老太太寿宴上,他帮她良多,她本就应该谢他。
  温娇勉强一笑:“翊表哥既喜欢,拿去便是,只是这酒,口感绵柔,也许你喝不习惯。”
  “无妨。”江云翊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温娇维持着浅笑,向他行礼之后,转身就走。
  她步伐迈得极快,春萝要小跑着才能追上,“姑娘,姑娘,你慢些……”
  冷风一吹,温娇冷静了些,停下来等她。
  春萝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观她神色,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温娇满心郁闷:“你笑什么?”
  春萝笑道:“奴婢许久没见过姑娘这般气鼓鼓的模样了……”
  温娇一怔,摸了摸因走得快,而微微发热有些滚烫的脸颊:“这么明显么?”
  春萝笑着点头。
  这样的姑娘更有少女的朝气,叫人怀念。
  两主仆对望片刻,温娇好笑地转开脸:“罢了,我这么小气做什么。”
  春萝趁热打铁,笑着问:“那……只剩下一坛了,还给傅爷送去吗?”
  温娇有个鲜为人知的癖好,就是喜欢饮酒,可是她身娇体弱,不能常饮,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馋酒的习惯。
  高老先生酿制的桃花酿十分难得,于她而言,比金银都要宝贝。
  听春萝这么一问,她更是肉痛,揉了揉额头:“不送了……”
  反正他还要在盛京待上一阵,到时候,等酒楼开张了,再请他去喝也不迟。
  *
  江云翊似乎心情不错。
  等老太太跟他讲完,他大哥江霁明亲事已定,明年开春后就行礼的喜事,他唇角翘得更高了。
  之前,江霁明因为腿伤,不想拖累旁人,因此婚事一直未定。
  如今,他腿疾好得差不多了,近来,都能自己撑着拐杖走一段路了,他母亲傅氏就赶忙将婚事定了下来。
  定的人家,是通政使钟大人家的嫡女。
  老太太和傅氏都见过,是秀外慧中,知书识礼的好姑娘,难得的是,江霁明也没有反对。
  老太太说完这些,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我叫你来,是让你去办事儿的,你大哥婚事定得急,可我们该预备的东西却是一样不能少,不能将就。喜服呢,我想用扬州那带的织金绫,就怕时间来不及。”
  江云翊浅笑道:“老祖宗放心,此事只管交给我便是了。”
  他识人广,还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妥的。
  老太太听他这么一说,便安心了,随口问他一句用饭了没,听他说还没有,急得打了他一下,埋冤他不早说。
  樊嬷嬷立马叫人去小厨房备饭。
  老太太拿了点心给他先垫肚子,将茶盏推到他跟前,仔细观察了他片刻,笑着问:“听说,你是跟娇姐儿一道回来的。”
  江云翊咽下口中的点心,唇角的笑收了点,“路上碰见的。”
  老太太笑了下,抬头与樊嬷嬷对视一眼,道:“说起娇姐儿,我也不瞒你,先前我是想着,促成娇姐儿和行安小子的婚事。孙氏性格爽朗,不是个喜欢搓磨人的婆母,行安呢,你也了解他的性子,人是极好的,以娇姐儿的品貌,若是嫁过去,定然也是能将他的心栓住。可经过寿宴上那么一出,想必他们家是打退堂鼓了。我想着,是有些可惜的……”
  江云翊沉默了一下:“再找便是,祖母不必太过忧虑。”
  以他和陆行安的关系,他本可以接口,过去周旋一二。
  可是这句安慰的话说出口,便是不想这样去做的意思。
  老太太点点头,没有任何不愉,笑着转开话题:“你少吃点,留着胃口用饭罢。”
  正说着话,银瓶走进来说:“老太太,温姑娘过来了。”
  老太太转眸看了自家孙儿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轻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女孩儿娇软温柔的声音响起来:“老太太万安。”顿了一下,又轻唤了一声翊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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