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娇微微一怔,倏而转头看他。
“不要再将我推给旁人了,好么?”江云翊似乎被她这一眼看得心潮起伏,忍不住又靠近了些,呼吸相交之间,他低声道,“至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温娇被他紧紧桎梏在怀中,直至此刻,才生出些许不自在出来。
“你若是都没有资格管我,这世上谁还有资格?”
她侧开脸,微微咬住下唇。
江云翊的唇抵在她的额角,低语之中,带着难得的温柔:“君子之约,我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的。一切,不过是我想你嫁给我,而使的小手段罢了。”
他从未说过这些,温娇一颗心怦怦直跳,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江云翊让她转过来身来,眸光微暗,声音愈发地低:“我很喜欢你,从未有女子,让我如此牵肠挂肚。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在乎。我不要你的大度,不要你的贤惠,不要这些约法三章,我只要你在意我,”他的手轻轻捧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你心里在意我么?”
温娇眼睫颤动,微微启唇,两人视线久久对视着,她小幅度地轻轻点了下头。
江云翊一下便笑了。
灯火摇曳,混着数不清的心跳声,让人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他垂眸,一点点地靠近,唇即将碰上的间隙,他停了停,低声问:“可以么?”
哪有人这样问的。
温娇的脸烧得更红了,抬眸轻瞪他一眼:“不可以……”
男人一声轻笑,倏地深深吻了上来,哑声低语:“我不信。”
第56章 缱绻 他如海幽深的双眸之中染着一簇火……
他吻得实在温柔, 容易叫人沉醉。
温娇的手抵在他的胸膛前,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 在他薄薄的亵衣上,抓出一道道褶皱。
红帐本是被江云翊松松挂起,此刻被窗外的风一吹,晃晃悠悠,垂落下来。
他紧紧抱着怀中人,往床上倾倒而去。
温娇喘息着,眼里蒙着一层水雾, 唇被他吻得殷红一片。
一豆灯火隔着红帐照入,周遭的一切愈发显得暧昧昏暗。
此时此刻,方有了一点真正洞房花烛之夜的感觉。
江云翊眸色幽深,垂眸看她。
女孩儿如墨般的长发柔顺地垂落肩头, 铺散在床上。
夏日里天热, 她穿的绯色薄裙又滑又薄, 如此推拉之间, 便已香肩半露,散发着漫不经心的美。
如同被人轻揉过一番的花儿, 真是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爱。
江云翊喉咙快速滚动了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低低地说:“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温娇长睫轻颤,对上他的眼, 只觉他如海幽深的双眸之中染着一簇火苗。
她不用去想, 已然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他抱得很紧, 紧到温娇闭眼都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但他同时抱得很温柔,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不适, 甚至压上来之时,刻意斜着,将身体的重量挪了泰半出去。
这些细节,只要感知到了,就会让人觉得心尖滚烫。
男人或许不知道,女人往往是从这些琐碎到看不见的细节之中,去感受爱意。
纵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有些不安与害怕,可不知为何,却也含着半分的期待。
她缓缓伸出手臂,勾上他的脖颈,抬眸看他一眼,又羞涩垂下。
下颌微抬,红唇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她从未有过如此主动的时刻,江云翊有片刻的怔忪,随即唇边的弧度加深,深深回吻过去。
窗外月色清亮。
花枝随着女孩儿娇软细碎的絮语而轻颤。
一夜缱绻,恍然如梦。
*
翌日醒来,她只觉浑身酸软无力。
外头日光打进来,亮得连红帐也遮掩不住,她蹙了蹙眉,这才迟钝地意识到此刻怕是已经很晚了。
腰上横着男人的手臂,温热,甚至捂得她出了一层薄汗。
往日里最早起身之人,此刻还睡着,薄薄的眼皮搭着,唇角抿出一道弧线,纵然睡着,他的长相依旧给人一种清冷疏离之感。生了一副凉薄却俊秀的脸,寻常人看了,定然会觉得他是个不解风情之人。
可是谁又会知道,私下里相处,他也会说甜言蜜语哄人,一双点漆似的眼一瞬不瞬地将人望着时,竟也会有深情与温柔流露。温娇唇角轻翘,伸出手指,在虚空之中勾画他高挺的鼻梁。
下一刻,原本呼吸沉沉的之人,忽然一下将她的手抓住,握入掌心。
他缓缓睁眼,低笑:“偷看我?”
温娇脸颊微红,抽了抽手,眼神游移:“谁偷看你了?世子爷今日的脸皮,怕又厚了三分。”
“是么?”他轻轻反问,眸光之中盛着笑,“那你摸摸看,是不是当真只是三分?”
他拉着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温娇对上他的眼,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云翊也笑着,脸微微侧开,用唇轻轻啄吻她的掌心:“睡够了?若是觉得累,便再睡会儿。”
掌心被他亲得有些发痒,温娇缩了缩,轻声说:“还睡,都日上三竿了,怕是满院子的人都在议论呢。”
“我看谁还敢背后嚼舌根。”江云翊任由她将手抽回去,半撑起头,垂眸看她。
经过上回那件事,必然是没有人敢了。
但人家口上不说,心里定然也会奇怪的。毕竟平日里,他们二人起得早,作息几乎算得上规律。
她昨晚又哭又叫的,虽然声音细得跟猫儿一样,但到底心虚,怕被人听见。
想到这儿,脸颊愈发红了,忍不住打了江云翊一下:“就是有人议论,也都怪你。”
江云翊一下就笑了,伸手进被窝,替她按捏酸软的腰,从善如流地认错:“是,都是我的不对。”顿了一下,又低声问,“你可觉得好些了?要不要帮你上药?”
……上药?
上到哪儿?
温娇怔一下,恨不得埋进被窝,一叠声地小声说:“不要不要,你快起来罢。”
头顶又是一声轻笑,他低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听话地掀被起身。
因屋内有窸窣响动之声,一直侯在外头的春箩与青露便轻轻敲了敲门,恭敬地低声问,是否要伺候洗漱。
江云翊穿好衣裳,随口应了。
丫鬟们便鱼贯而入。
春箩掀开红帐,见温娇拥被坐起,衣衫凌乱,露在外头的白皙脖颈上,有一枚浅色的吻痕。
主仆两人视线对上,温娇咬住下唇,脸颊泛红。
春箩既替她觉得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问:“少夫人,可要沐浴?”
昨夜虽然被江云翊抱去洗了一回,可这会儿确实又出了一层薄汗,她便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热汤备好。
温娇下床之时,甚至还有些站立不稳,若不是春箩眼疾手快地托了一把,她只怕还要滑坐到地上去。
跑进了热水之中,身后传来一身低呼。
温娇靠在浴桶上,转眸看她,轻声问:“怎么了?”
她素日娇软温柔的声音,此刻有些沙哑。
春箩眸中噙泪,指着温娇后背:“姑娘、姑娘身上好多……好多……”
她说不出来,但星星点点的痕迹,确实看着吓人。
也不是江云翊用了多大的力气,实则是她肌肤实在娇嫩,又比旁人都要白上几分,一点点儿痕迹压在上头,都容易显现出来。温娇红着脸,将身子埋入了水下一些,“没事的,你别嚷嚷,我不疼。”
春箩迟疑着点头。
沐浴更衣完出来,江云翊也已练完剑回来了。
两人一同用了早饭,因用得迟,合璧进来禀告,说铁骑营来人了,求见世子之时,他才吃了半饱。
江云翊神色微凝,放下筷箸,嘱咐温娇多用些,自己快步走了。
他是觉得她太瘦,又体弱,便爱叮嘱她多用些,可是江云翊一走,温娇吃了几口,也没什么胃口了。
饭好像总是要两个人一起吃,才觉得可口。
她去老太太院中坐了会儿,回来之时,书房的门依旧紧闭,里头传来男人们低声说话的声音。
想着他们是有要事相商,便没有再去打扰,自己拿了针线篓子,将那件未做完的玄衣拿起来继续做。
可眼见日头渐晚,她都用了午饭了,里头之人还是没有出,便有些担心。
她叫合璧去问,是否要备饭。
里头却只要了些点心,也没让人备饭。
什么急事,竟然忙成这样?连饭都顾不上吃。
等到日落西山之际,书房的门才终于打开,一群人从里面说笑着走了出来。
温娇站在长廊尽头,准备等他们离去后,才过去找江云翊,可人堆之中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神仙姐姐!”
温娇一怔。
那群人的目光也随之转到了她身上。
“见过世子妃。”若不是李严带头行礼,那群粗莽之夫怕是还没有认出,她就是当日女扮男装去铁骑营混了大半日的人。
这些人也算守礼,压下眼中的好奇之色,行完礼,就结伴赶紧走了。
倒是琼川留了下来,神神秘秘地将她拉至角落。
“……那个,神仙姐姐,”琼川欲言又止,“我实在没想过你说的帮我,竟然是这样。虽然三哥为人不错,但我总觉得你为我牺牲太多……”
他话未说完,温娇就笑着阻止了他。
“殿下瞎想什么呢?”温娇实在没想到他居然独自脑补了那么多,“我嫁给世子,自然不是单单为了你,虽然刚开始确实存了这个想法,但现在已然不同了。殿下不必觉得内疚,能够父子相认,相信你娘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琼川神色微动,笑了笑:“神仙姐姐……啊,不,三嫂,多谢你和三哥对我的帮助,此生,我都会铭记。”
*
琼川走了以后,温娇端了点饭菜进去书房,见江云翊坐在案前,正对着一张舆图沉思。
“别看了,吃完再看吧,你就不饿么?”温娇走过去。
“我不饿。”江云翊拉她坐到身边,单手将人圈抱住,目光落在舆图上,“你看,这是漠北的舆图。近来漠北蠢蠢欲动,暗探来报,称他们有兵线暗中集结在边关附近。”
温娇抬眸看他,轻声问:“陛下的身子已坏到这个地步了么?”
江云翊片刻,点了点头:“眼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危机时刻,我准备上书陛下,派遣铁骑营先锋部队,先去边关布局。”
温娇蹙眉:“那领兵之人……”
“本该是我。”江云翊望入她的眼中,“可如今京中局势如此不明朗,有些难以脱身。人选之事,待我与父亲商量之后,再作定夺。”
他将温娇手握住,低声安抚道:“你别担心,万事皆有我。”
“我知道你想去。“温娇将头轻轻靠在他胸膛,轻声道,”收复失地,抵御漠北,一直是你的心愿。你不必顾虑我,且京中之事,如今既然陛下已经认回了琼川,往下的棋就很好走了。”
江云翊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望着舆图,久久没有出声。
第57章 夫君 这个人,是她的夫君。
江云翊思虑事情一向周全, 他不说话,温娇便知他还有其他盘算, 也不再说。
她从他怀中微微直起身来:“今日一整日你都未正经吃过什么东西,还是先用点饭先吧。”
经温娇这么一提,他才恍然觉得有些饿了,笑着点头。
将舆图暂时拿开,温娇将饭菜摆放在案几上,忍不住摇头道:“从前倒不知,你们议起事来如此废寝忘食。那些大人们, 还有殿下,也是跟着你滴米未进。来之时匆匆,走之时也甚至匆忙。可再怎么急,饭也得吃, 你怎么也没招呼他们先用顿饭再走?”
江云翊埋头吃饭, 闻言, 忍不住笑着转眸看她一眼:“我也不知, 你还有如此絮叨之时。”
温娇正拿着他的舆图细看,轻瞪他一眼, 微微侧过身去:“你现在就嫌我絮叨了,那我往后不管你的事便是了。”
自昨夜之后,总有看不见的温情旖旎,如水一般细细流淌在两人之间。她私下里这样的娇态, 愈发叫人看得心中微痒。江云翊笑了笑, 拿手指轻戳她腰窝:“不管?”
温娇举着舆图, 微微扭身避了避。
可江云翊像是玩上了瘾,一下又一下地往她腰窝处戳。
她那处向来是戳不得的,一戳准要笑, 此刻再也绷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抓住他的作怪的手指头:“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快吃你的饭罢。”
江云翊见她投降,这才收回手,专心地吃起饭来。
温娇也没有走,一直坐在他身边,陪他用饭,细细地去看手中这幅漠北舆图。
舆图绘制精良,看得出,是费了很多心思,才能如此完整的。
目光一一逡巡而过,她的注意力却忽然被舆图之中用朱笔标注的小红点给吸引住了。
其实,这幅舆图之中,也有多处军事要地,被他用朱笔轻点了出来。可偏就这一处,下笔较重,且所点之处又藏在大漠沙海之中,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道:“这里是何处?”
江云翊看向她所指一处,眸光微顿,嘴角轻牵:“为何单单问这处?”
他这个反应分明就不寻常,温娇来了兴致,便将自己的观察说了。
江云翊眸中带笑,似有赞叹之意:“确实不是什么屯兵之地,只是此处位置特殊,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曾误入过那里。你若见了,必然也会惊讶,大漠孤沙之中,居然还藏有一处隐秘洞穴,洞穴深入地底,里头竟有一汪暗池,藏着珍贵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