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〇③③:赠之以芍药 我既冷漠又自私,……
彩灯撤去,漫天烟火升上夜空。
啾——
砰!
夜骤然被绚丽的彩光点亮。
同时也遮盖住了顾影照的那声告白。
宋芷昔一呆,定定看着自己被顾影照握住的指尖。
他的手很好看也很暖,却因常年练剑而覆了一层薄薄的茧。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自宋芷昔心底溢了出来,她触电般的将手指从顾影照掌心抽了出来。
或许刚刚只是错觉吧。
宋芷昔在心中这般想着。
很快,她的注意就已被点亮整片夜空的烟火所吸引。
彻底将顾影照丢至一旁的她两眼亮晶晶望着天空,连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向上翘了翘。
漫天烟火组成一副流动的画卷,国色天香的牡丹次第绽开,有仙子踏月而来舞姿翩跹……
原来,修真界的烟花都与她从前那个世界不一样。
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了,连躲进灵兽袋的玄青都忍不住探出小脑袋看了看。
唯独顾影照一人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待到这场长达一炷香时间的烟火落幕,宋芷昔才想起,师兄方才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她这才意犹未尽地转过头,望向顾影照:“师兄,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
顾影照猛地抬起头来。
这一刻,他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既庆幸宋芷昔不是有意逃避他,又莫名有些气闷。
有些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错过一次,想要再来一遍可没那么容易。
顾影照幽幽叹了口气。
算了,再晚些吧。
宋芷昔见他不说话,又仰头问了声:“师兄?”
“没什么。”顾影照神情恹恹地摇着头:“既已看完烟火,便回去吧。”
宋芷昔觉得师兄突然又变得好奇怪,像瞬间被人抽干了精气似的,整个人都焉了吧唧。
她又看了眼人满为患的街道,依旧寻不到阮软他们的踪迹。
就像是故意躲起来了一样。
宋芷昔忍不住问道:“真不用等他们了?”
顾影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到,不如分开回去。”
宋芷昔想想,觉得也是,便与顾影照一同先回去了。
夜里的风格外凉爽,宋芷昔昏昏欲睡地瘫在逍遥椅上,不过片刻便已抵达破虚峰。
她正准备将逍遥收入储物戒中,顾影照的声音赫然响起。
“师妹,等等!”
宋芷昔迟疑地抬起了头。
却见顾影照正站在她院前的海棠树下,月色朦胧,他踏着一地破碎月光而来,手中还握着一枝粉白芍药。
“这个,给你。”
宋芷昔手中动作一滞,下意识接住了那枝芍药。
半晌才憋出一句:“谢谢师兄。”
她其实整个人都很懵,不懂顾影照在这时候送她花做什么。
听到这话,顾影照的头稍稍抬起一点了,声音却闷闷的:“谢我就完了?”
“啊?”
宋芷昔突然觉得很方。
说声谢都不够,难不成还得给灵石?
可师兄看上去也不像是这种会强买强卖的人呀。
宋芷昔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她张嘴便来了句:“这芍药挺漂亮的,有没有花种?要不……给我来一点。”
顾影照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
他直接将芍药从宋芷昔手中抽出。
冷声道:“你若不喜便算了,就当我从未说过这话。”
一次,他还能当做是意外,可若接二连三都这样,那就是一种变相的拒绝了。
顾影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徒留宋芷昔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瞥头望向玄青:“我有乱说什么吗?”
玄青还在记仇中,并不想搭理她。
宋芷昔只得满头黑人问号的回到自己屋中。
甚至还做了一个顾影照逼着她交出二十万上品灵石换一枝芍药花的噩梦。
接下来几天,顾影照就像人间蒸发了般。
宋芷昔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他了。
直至第四日,前来投喂她的阮软忍不住问了句:“阿昔,你与顾师兄之间究竟怎么了?”
宋芷昔正趴在桌上一点一点地啃着白糖糕,她两手一摊,含糊不清地道:“我也不知道呀。”
阮软又凑近些,目光灼灼盯着宋芷昔的脸:“上元节那日,你们之间就没发生什么?”
宋芷昔舔了舔粘在指尖上的糕点碎屑,歪着脑袋回想着:“我们一起坐在台阶上看了烟花,之后又一起回到了破虚峰……”
“哦!我知道了!”宋芷昔一拍脑门,开始说顾影照赠她芍药的事。
阮软简直哭笑不得:“阿昔,你可知上元节赠芍药有何寓意?”
宋芷昔摇头似拨浪鼓。
阮软又叹了口气,只得解释给她听。
原来在这里芍药就相当于玫瑰的地位,年轻男子赠姑娘家芍药花是为示爱。
宋芷昔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更何况,她都已默认相思铃为这个世界的情花,哪想这么麻烦,送个花都还分暗恋跟明恋的。
她即刻起身往外冲:“师姐你先回去罢,我去找师兄把话说清。”
阮软倒是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
玄青也扑棱着翅膀想要跟上去,却被阮软一把揪住。
“你就别去凑热闹啦。”
※
宋芷昔御剑直冲向湖对面那片竹林。
她双手拱起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喊了许久,都未有人应声。
可她知道,顾影照一定就在里面。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御剑飞去二楼阳台上准备爬窗。
宋芷昔才将袖子挽起,一条腿正扒拉在窗台上,窗户便被人推开了半扇。
顾影照神色冷淡地看着她:“有事?”
宋芷昔心中一紧,忙放下那条搭在窗台上的腿:“我能不能进来和你谈一谈?”
窗又被顾影照给阖上了。
“走正门。”
接下来一路,宋芷昔都走得十分忐忑,待又一次见到顾影照时,她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定定望着顾影照:“师兄,对不起。”
顾影照表情不变,仍带着一丝疏远:“何来的对不起?”
“我家乡与你们这儿的风俗完全不同,我真不知芍药花便是……”
顾影照却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般,骤然打断宋芷昔的话:“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宋芷昔一哑,又道:“师兄,我敬仰你,像喜欢阮软师姐一样的喜欢你,可这个喜欢与男女之情完全无关。”
顾影照的眼神寸寸暗了下来:“所以,你对谁有男女之情?李南泠?”
“我的的确确喜欢过他。”宋芷昔索性将话敞开了说:“也正因此,才绝不可能会再喜欢上你,这于你而言并不公平。”
话已说清,宋芷昔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她转身欲走,却被顾影照一把拽住手腕:“可我并不在乎什么公平不公平!”
宋芷昔轻轻闭上眼睛,缓缓吁出一口气:“其实我并不明白你们究竟喜欢我什么,真正的我根本就不是你们所看到的这样,我既冷漠又自私,心思还比谁都复杂。”
“就像李南泠,这般掏心挖肺的对我,我还不是转身就逃。”
顾影照沉默许久,才道:“那你又为何要逃?”
宋芷昔不答反问:“你想做金丝笼中的雀鸟吗?”说到这里,她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瞧~我就是这么的养不熟没良心,他对我再好,我首先考虑的也还是自己开不开心,至于,他将如何,完全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
说着说着她目光又回到了顾影照身上:“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便先回去了。”
话音才落,她便一根一根掰开顾影照的手指,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她所不知的是,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霎,顾影照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眸变得有多可怕。
猩红猩红,犹如阿鼻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修罗。
第34章 〇③④:她都明白了 那我呢?我又算什……
宋芷昔回到自己的小院,甫一推开门,便见阮软满脸姨母笑的盯着自己。
吴念柔也不知何时跑了过来,脸上是与阮软如出一撤的表情。
宋芷昔简直被这两师姐盯得浑身发毛,她一脸茫然地道:“怎么了?”
阮软笑意不减,表情愈发暧昧:“你和顾师兄……”
吴念柔也凑过来接出下半句:“怎么样啦?”
宋芷昔突然觉得很无奈。
真是她心太大了吗?
为什么到现在才意识到,大家其实都知道顾影照对她的心思。
思及此,宋芷昔又叹了口气:“我和师兄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也已经与他撇清。”
她与顾影照之间不仅仅是夹了一个李南泠,更主要的是,他值得去找一个更好的姑娘,而不是在她这种人身上白白浪费感情。
阮软倒还稍稍淡定些。
吴念柔瞬间就变了脸色,她惊道:“为什么!”
宋芷昔也是万万没想到,向来羞涩内敛的吴念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疑惑地看了吴念柔一眼,才道:“师兄他很好,也正因太好了,所以,才一点都不适合我。”
同样都是喜欢她的人。
伤害李南泠,她毫无心理负担,可顾影照不一样,稍稍刺激到他一点,宋芷昔都觉自己在做一件伤天害理的大事。
“阿昔!你知不知道顾师兄他……”
吴念柔话才说一半,便被阮软给捂住了嘴。
宋芷昔又是一脑袋疑问号:“他怎么了?”
收到阮软提示的吴念柔不再说话,沉默半晌,才道:“没怎么。”末了,又补充了句:“我先回去了。”
宋芷昔目送吴念柔离开。
阮软的声音适时响起:“阿昔,别想太多了,念柔师姐自小在门派长大,与师父他们一样将顾师兄视作振兴门派的希望,在她看来,顾师兄的重要性甚至都已超越她的性命,她其实也很喜欢你,总和我说,只有你才配得上咱们顾师兄。”
宋芷昔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缓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姐,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阮软摇头:“这种事又岂能强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能拿剑逼着你就范不成?”说着,她又轻轻揉了揉宋芷昔的脑袋,安慰道:“更何况我们阿昔可比某些明明不喜欢、却非要拖着人家的姑娘强多了。”
宋芷昔弯了弯嘴角,又一把抱住阮软,在她颈间蹭了蹭:“谢谢你呀师姐,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关门声响起。
宋芷昔一头扎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从小到大她都有个这样的习惯,伤心难过或仅仅就是心里不舒服时,都喜欢往被子里钻,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让她不开心的事。
玄青也跟着一同挤了进来。
快要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宋芷昔瞥他一眼,毫不留情面:“你也出去。”
玄青气呼呼地插着腰:“老子又不是外人,凭什么也要出去啊!”
他这话也不知道戳中了宋芷昔哪根不得了的神经,她突然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玄青愈发气闷了,毛绒绒的翅膀直往宋芷昔脸上呼:“你别是个疯子!一会儿惆一会儿笑的。”
宋芷昔笑够了,终于恢复正常,她使劲揉了把玄青翅膀下软软的绒毛,吊儿郎当的眯着眼睛道:“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个疯子,不说了,睡觉!睡觉!”
玄青被她气得直跳脚:“大白天的睡什么睡!起来陪老子玩!”
宋芷昔才不搭理他,她说睡就睡,直至第二天晌午才醒来。
一口气睡上六七个时辰,宋芷昔只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她眯着眼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才纠结着接下来该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脑海中便传来了凌虚子的声音。
“阿昔,来我这儿一趟。”
不似平常的老不正经,一板一眼,格外严肃。
宋芷昔已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玄青:“好好在家待着,我晚点回来,饿了就自己去找阮软师姐讨吃的。”
宋芷昔简单收拾一番,便心事重重地御剑飞往破虚峰之巅。
万米高空上云海翻滚似波涛,一座白玉砌成的宫殿巍然耸立在眼前。
宋芷昔抬头望了一眼,步伐坚定地走向正殿。
正殿中间,站着满脸倦容的凌虚子,他神色沉沉:“你师兄险些走火入魔,伤到了心脉,若不斩断心魔,近百年内都无望结丹。”
宋芷昔瞳孔一缩,声音微颤:“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晚上。”
宋芷昔突然心中一沉,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凌虚子缓缓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阿昔,你真对他毫无感情?”
宋芷昔摇头:“我视他为朋友为兄长,绝无他念。”
凌虚子目光闪了闪:“若为师想要你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