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颂——小红杏
时间:2021-04-28 09:27:29

  “所以,我会遵守一份无用的契约,没有什么比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更重要。”
  他的语速很快,在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
  空气沉默几秒,令嘉消化完,重新坐下来。
  深呼一口气,她努力心平气和梳理,“好,承致,谢你对我的保护和关照,但现在我们的债务契约关系已经结束,我以后可以自己聘请安保。”
  “在宣布逐客令,要我离开的生活?”
  傅承致的声音发冷。
  “如果要这么理解的话,也——”
  令嘉话音没落,被傅承致抬手打断,“可能。”
  “承致——”
  “停下来,我想听。”
  “可……”
  “我说了,我想听!”
  傅承致扯下领带,抬腿两步跨过茶几到她跟,禁锢她双手手腕,将人推到在沙发背上,俯视她的眼睛赤红。
  “令嘉,告诉我,想到我时候会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一丁点都不爱我,我在你眼里跟刚认识时候没有两样,是这样吗?”
  狭小的空间能清晰听见男人紊乱的呼吸。
  被一双那样充满爱欲与怒火的眼睛注视着,令嘉几乎要动摇了。
  是,是,是。
  她的心脏不甘心地跳动,拼命告诉她答案,可是最终,令嘉只平静掀起眼眸回视他,回答:“是的。”
  “我没有办法爱上一个和之望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紧紧盯着令嘉的面容,试图从那里捕捉到丝毫心口不一的痕迹,可是没有,令嘉神情很平静,无辜回视他的样子和大荧幕上一样清新唯美,她仿佛根本不知道这句话会给傅承致带来怎样沉重的一击。
  傅承致从未这样气馁过,为摘一朵不属于自己的玫瑰,他计成本付出了所未有的心血和精力浇灌,到头来还是被倒刺扎伤。
  这觉比八岁那年养了好久的小布拉班特猎犬扯下他小腿一块肉还要更痛百倍,送走那条咬人的狗以后,他从此再费心记任何猎犬的名字,再倾注任何情与关注。
  偏偏令嘉是宠物,她是有记忆有情的人类,会为几口罐头向他摇尾乞怜,他也无法像割舍任何东西那样,将这份糅杂着占有和执拗的爱意一并割舍。
  少女的气质同时介于女人间,梨花带雨的脸颊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弱得仿佛伸手就能揉碎。
  眼泪自眼角滑落滴在傅承致手背。
  “为什么哭?”他问。
  令嘉无法回答真正的原,只能偏开头,往狠了说。
  “为我讨厌在你面前没有尊严的我自己。”
  回想起别墅影音室那天晚上愉快的记忆,怕令嘉再犯病,傅承致终于松手。
  他退后半步,精疲力竭坐在茶几上,“别哭了,要再哭我就答应。”
  令嘉鼻尖发红,傅承致最后抬手,轻轻抚上她娇嫩的面颊,替她擦拭干净眼泪。
  一场分手局,气氛却在这刻有了种诡异的亲昵感。
  “令嘉,想得到你的爱,真是像颠覆世界一样不容易呢。”
  轻轻一声叹息过后,他的声音温柔到极致,“我最后帮这次,只要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忍住任何欲望。”
 
 
第74章 chapter 74
  傅承致大步流星踏出门, 一群保镖呼啦啦跟上去进了电梯。
  他有回头。
  茶几的热茶已经放凉,茶叶舒展沉淀到杯底,雾气冷在杯壁上。
  那是人刚进门时, 晓桐给泡的。
  他匆匆,又匆匆走了。
  除了这杯茶水, 夏夜里一切都了无痕迹。
  连妙担心多问了一句,“令嘉……你和傅先生,聊得不太愉快吗?”
  人走后, 令嘉就一直坐在刚刚的沙发上移动过, 闻言摇头, “不是的,他答应我的请求了。”
  “那是好事啊,你看上去怎么还不太开心?”
  “我请求他离开我。”
  连妙原本在倒水喝, 闻言回头惊呼:“你们刚刚就是在聊这个?傅先生怎么会同意?”
  不怪她这么问, 连妙看人的光, 傅承致从一开始对令嘉就是志在必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他确实喜欢令嘉, 对令嘉的宽容放纵能到了他自己最开始都料到的地步,这段感情在之后往复的拉扯里, 傅先生绝对是越陷越深的那个人,况且, 连令嘉最讨厌他的时候都捱过了, 怎么会在这时候突选择放手?
  “我借钱还他了。”
  令嘉轻声解释。
  连妙被哽在原地两秒,不敢置信, “都还了?”
  “都还了。”
  出于职业敏感,连妙紧张起:“令嘉,压力再大也不能病急乱投医的,你找谁借了那么大一笔钱?利息怎么算?签什么不平合约吧?”
  “我从前在剑桥的学长借的钱, 合同是陈律看的。”
  那就问题了,连妙这才松口气,叹道,“难怪。”
  难怪大佬走时候,脸上戴着墨镜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估计是被打击狠了,他费了那么多心血设到头还比不上一个不知道哪儿蹦出的学长。
  这一句令嘉应。
  她背对连妙坐着,柔软的头发披散着,单薄瘦削的肩膀显得孑而倔强。
  人们常常会忘记,电影里、海报上那个光鲜靓丽,造型百变的大明星令嘉,在人后,也只是一个刚满二十一岁的小女孩。无论她看上去再怎么坚强,其实也还是个需要安慰的孩子。
  连妙几乎整贴身跟在令嘉身边,有起码的默契,估摸着她情绪不好,冲了杯安神的花茶,在令嘉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叹口气问道:“睡不着吗?”
  令嘉点头。
  连妙这才发觉,令嘉一直紧咬着唇,睛好似生了片水泽,汪在那里,只是总在强忍着落出。
  “这个结果看起有像想象中那样,使你快乐,是吗?”
  令嘉又一次沉默。
  这其实就是她从认识傅承致一直在追寻的结果,但在,当一切都结束得干干净净之后,她之前的那一鼓作气的豪气反而消失了。瞧着傅承致消失在门口最后的背影,一种说不上的失去感和惆怅将她的胸口塞满,压抑沉闷,不是那种一刀见血的刺痛,是钝刀子划肉。
  他离开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胸口上。
  令嘉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无论是父亲还是之望离世,她只觉得撕心裂肺,而不像在,说不上哪里好哪里不好,但就是胸口憋闷,吃不下睡不着,像小蚁啃噬,一下一下,随着心跳咬得人生疼。
  “既这件事让你们两个人都伤心,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心意吗?”
  连妙把晾到合适温度的茶塞进她手中,提出假设,“或许……在借钱之前你有有想过,能那位学长肖瑜,跟傅先生一样,他们都喜欢你,为和傅先生划清界限而向别人求助,说明你宁愿欠别人也不肯欠他,傅先生应该很伤心。令嘉,你勇敢又充满同心,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最温暖善良的人,在我看,相互伤害从不是你会做的选择。”
  听到这一句,忍了一整晚泪的令嘉终于哭出。
  她像小孩子一样委屈道,“是他也有了他的爱拉。”
  连妙大惊失色,一边给她抽纸边问,“怎么回事?”
  令嘉一个人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太久,擦着鼻涕泪,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边哭边打嗝。
  “他会和别人结婚,是个英国人。我亲耳听见他和霍普的谈,我早应该想到的,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帮助他的族,不管他再怎么喜欢一个人,婚姻和爱在他们这群人里是不能捆绑的,他结婚后,我又算什么呢?傅承致这个大混蛋,他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我只有在趁早离开,起码还有点尊严。”
  这是令嘉第一次明确表露,她对傅承致的心房已经松动。
  但连妙还不及惊讶就开始气愤了,立场顷刻突变,跟令嘉同仇敌忾骂起这个渣男。
  “……不管他是哪国人,受哪国的教育,既他喜欢的是中国的姑娘,就应该按我们这儿的规矩,他对你这么好付出那么多还想着和别人结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就是渣男。”
  平时文文静静的女孩子,这下为了帮她出气骂人这么狠,令嘉倒是又不好意思了,虽很难受,但她不想别人也被自己不好的情绪影响。只得擦干泪又擤了鼻涕,解释,“也不能说他是渣男,我们从不是真的情侣,就算是情侣,也不一定要结婚,他从向我承诺过关于未的任何事情,倒是不计回报帮了我许多,无论如何,我应该感激他的。”
  傅承致如果在这儿,他大抵不想要这份感激。
  自上车撂下一句回机场后,老板就一言不发,司机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一,男人自始至终戴着墨镜,瞧不出情绪。
  还得及收回视线,后座的挡板缓缓上升,司机起初还为老板发了自己的偷瞄,心中一紧,赶紧把视线移回路面认真开车,而后头半晌再有动静传,似乎真的只是老板想自己休息一会儿。
  确实,sir从伦敦万里迢迢飞到s市,匆匆停留不到半个小时,又要飞回伦敦准备明的晨会,应该很累。
  他不知道的是,拿下墨镜的傅承致,望着漆黑车窗外绵延的城市光影,扶着额,静默无声用指尖擦掉了流下的泪。
  这世界上应该几个人会相信,曾经妄言爱情是人生贫乏追求虚幻的怜虫才渴望拥有的东西、信誓旦旦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冷血银行,有一竟真的会爱上一个人。
  傅承致的原生庭在任何人中都是个表面光鲜实则毫无温度的地方,他的父母比起用夫妻形容,或许用同事二字还更加合适,尽管如此,他也已经适应了这种贫乏无趣的环境,也从未给过自己对庭和爱情幻想的余地。
  他想了无数由和令嘉的相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但归根结底,能就如令嘉所说,他们不是一类人。
  在名利场呆久了的人,自身上沾染的也是同样肮脏残忍的气息,而令嘉偏生是个生有阴霾的小使,崭新干净到想要和她吐露自己不告人的占有欲,都觉得是种亵渎的地步,也许无论怎样付出,他的爱到头在她中终究将一文不值。
  令嘉应该向阳生长,而不是陪他共沉沦。
  最后一次交易,是傅承致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慈悲,头一次放弃自己的欲望喜恶,给她留出的逃跑机会。
  当,也是给他自己的机会,斩断这份不应该存在他身上的情感。
  他已经开始怀念从前未尝过情滋味的自己,冷心冷肺的孤寡人,有任何牵挂,不必为任何想念所累。
  车子很快抵达机场。
  私人飞机起飞,引擎轰鸣声中,机场两侧的跑道灯飞快从舷窗外掠过。
  傅承致的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的照片上。
  照片是在超市拍的,那录节目回,他应令嘉要求拍下了她跟人形立牌的合照。
  女孩开心笑起的样子,秋波眉弯弯,瞳孔有光,像伦敦六月最灿烂的晴。
  已经滑到删除选项的指尖无论如何办法再点下去。
  他自欺欺人将照片保存在回收站,心知自己说不定那又要把它恢复回。
  也罢,吃什么药都是一个锻炼耐受性的过程,哪他真真忘掉放在回收站的照片,不再找回,也应该是他彻底放弃这段回忆的时候。
 
 
第75章 chapter 75
  十月国庆, 《暗刺》正式在全国上映。
  各大影视公司联合出品,超强卡司,从预售起票房就已经骑绝尘领跑同期商业片, 加之令嘉的《水塔天鹅》还十来天才下映,累积票房已经抵达3.7亿, 两部电影同时在排行榜上,整个黄金周,令嘉成为各大媒体眼中, 最炽手可热、风头无两的超级新星。
  《大珠小珠》的导演乐得合不拢嘴, 他时请令嘉主演时候, 真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吉祥物,可惜电影制作需要周期,剪辑速度再快, 成片估计只能赶明年元旦了, 否则无论如何得蹭蹭这阵流量红利。
  为配合映期宣传, 丹棠和令嘉起上了好几档综艺。
  没办法, 《暗刺》里咖位最小的就是他俩,其他人都已经不是老牌影帝, 就是奖项大满贯的巅峰影后,总不能跟他们小辈似地连轴宣传。
  生活忙碌起来, 工作像是一张被安排得密不透风的网, 令嘉每天造型变幻,衣香鬓影出现在无数镜头下。
  切都和从前样, 但好像,又哪里变了。
  工作间隙,不会再助理小跑过来,递给她一通遥远的跨洋电话, 周边的人也不再她面前提起“傅生”三个字。
  欧洲和s市距离太远,语言文化隔阂太深,国内没有媒体关心位伦敦银行家的日常,少了单方的关系维持,那个人看似已经彻底从她的人生里消失。
  只有令嘉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只能控制自己不要去外网搜索他的信息,并不能保证傅承致的面孔不要出现在自己脑子里。
  人的记忆和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受控的东西。
  马场定时发到邮箱的奶思账单会提醒她,他们曾经并肩骑行,在那里橡树下的绿茵沙场跑畅谈小时候。
  每每旁人敬酒被周伍连妙拦下,她会想起第一次被灌酒,傅承致像骑士一样从天而降,把她从危险中带走。
  她想念父亲时也同样会想到,在那个世界崩塌的夜晚,是他在旧房子的衣柜里找到了她,将她全部的痛苦、眼泪、歇斯底里全部纳进怀中,并向她起誓永远不会再骗她。
  家里出事后,傅承致几乎扮演了她生命中所拯救者的角色。
  令嘉从来不是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相反,她的心很软,她只是拼命克制告诉自己不可以回应。
  她渐渐明白,为什么初傅承致带着协议出现在她面前时,可以狂妄地承诺,两年内对他没有感情可以放她离开。
  为当恶龙愿意俯身时,天底下真的很难有人能抗拒这份温柔。
  —
  十月中旬的s市开始降温,令嘉不幸中招被丹棠传染重感冒。
  喝了两天药,傍晚带病赶到电视台,录制一档国民综艺节目。
  摄影棚的镁光灯照得她面颊发烫,头重脚轻,不知道是不是低烧还没退。
  幸而录节目的妆比较浓,化妆师的巧手把令嘉张脸化得仍旧元气饱满,瞧不出半点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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