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时间已经过半,节目来到趣味桥牌游戏的环节,边打牌边回答主持人提问。
令嘉下场跟丹棠做对家,紧密的节奏鼓点倒计时中,嘉宾一面要打出正确的牌,还要完整回答主持人口中的问题,否则就需要接受悬在头顶的水杯泼下惩罚。
为了综艺可看性,顺便宣传电影cp,节目组很努力在把丹棠和令嘉凑对。
“《暗刺》最拍得最困难的戏是哪段,是跟丹棠的吻戏吗?”
令嘉没上钩,跳过吻戏的话题答,“是动作戏,为了增肌,导演建议我可以在挂单杠做仰卧起坐时顺便背台词,感谢导演鞭策,让电影里的我了腹肌。”
“最痛苦的戏是哪一段?是跟丹棠的吻戏吗?”
主持人促狭,丹棠无奈,台下都大笑起来。
令嘉还是没接茬。
“是电影最后,小冬在恋人怀里离开世界那一段,为太入戏,拍完看回放我把鼻头哭破皮了,粉底遮不好,被化妆师姐姐训了顿。”
小冬就是令嘉在《暗刺》中饰演的角色。
观众们哈哈大笑,只有中间少数粉丝没能笑出来,她们都知道令嘉的初恋车祸去世的事,自家孩子是实打实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
几轮牌打完,话题逐渐脱离电影。
“小嘉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
令嘉捏着牌,脑子怔了下。
倒计时最后一秒,她终于放下牌,“希望他是个好人。”
“小嘉对另一半的条件放得这么宽松吗?那男孩子们可太开心了……”主持人接着提问下家。
令嘉默默想,其实这个条件不见得宽松。
起码对有的人来说已经是最难的事情了。
完成节目录制已经是晚上十点,连妙在一旁胆战心惊看完,总算令嘉问题答得不错,好歹没被水泼。
出摄影棚,就给她披上大衣,保温杯打开给她灌了两口药,“好在烧没发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吃了药就能睡觉,明早起来要还不见好转,咱们可能得去打点滴了。”
光鲜亮丽的妆容卸掉后,令嘉脸色又变回病恹恹的惨白,见不着血气,细胳膊细腿在大衣底下,像是秋风一刮就能吹走。
暖气开大,周伍又把保姆车后备箱的小毯子抱出来给她盖腿。
令嘉接毯子,余光忽地扫见放毯子的塑料箱里,满当装着什么东西。
“那是粉丝寄来的信吗?”
“是啊。礼物都退了,贺卡越收越多,从f市回来我就顺手放车上了,给你时间看。”
周伍伸手在信件间拨了两下,忽然顿住,“咦,怎么还这么大个盒子。”
他疑惑把礼盒拿起来看,“奇怪,礼物我确实都退回去了啊,这谁放车上的?”
晓桐说不知道,令嘉干脆伸手把盒子接过来。
“别动,我来,别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伍话音还没落,令嘉已经拆完了。
是只漂亮的圣诞水晶球。
周伍还在纳闷这礼物怎么跑来车上,令嘉看了眼,便已经确定了它的主人。
是傅承致放的,日子许是从f市回来之后的某天。
和他故意摔碎的那只一模一样,是查令街出品的圣诞限量礼物。
水晶球在手里转了圈。
唯一的区别在,从前那只底部刻了ron&joanlin,沈之望和她的名字缩写。
而这只,刻的是两行英文——
\"and the sunset clasps the earth, 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
what are these kissing worth, if you kiss not me.\"
他刻的是雪莱的诗,巧的是,令嘉中学时期就曾在学校图书馆里读过这段。
日光亲吻地球,月光亲吻海洋。
但这些亲吻又有何用,如果你吻的不是我。
生病的人也太好哭了,令嘉接着擦鼻涕的空把眼泪并擦了。
之后就开始沉默。
周伍开车,红绿灯时回头看眼,瞧令嘉还抱着那水晶球,提醒,“妹妹,来历不明的礼物不能要,真喜欢的话,要不你交给哥,哥找个人检查检查,别有摄像头藏里头什么的。”
令嘉摇头。
“不是粉丝送的,这是我的东西。”
—
十月的伦敦阴雨连绵,行走于金融大楼间的精英们端上热咖啡,西服下加了薄毛衣。
霍普进板办公室前,打够了喷嚏,整理过领口,才抬手敲门。
那晚从s市回来以后,他觉得板变了。
以往sir和令嘉发生矛盾,工作时会更严苛更容易发脾气,这次却不样,他对工作好像进入了个麻木而不知倦怠的时期,对所下属都温柔得可怕,就连对待犯错的人,只是和颜悦色要求他们纠正。
“这样不好吗?”
办公椅从落地窗那面转回来,傅承致的长腿搭上办公桌。
“虽然不错,但您的改变来得太突然,大家还在适应期。”主要都胆战心惊这头恶龙不知哪天又会变回去,霍普内心腹诽,面上给他讲起了茶水间的笑话:“布雷特上周失手那只能源股,今早又因为您安慰了他两句,他大概以为是恐吓,差点自己递辞呈到财务领工资。”
傅承致可不会安慰下属,放在从前,任何人都不会多想,那就是威胁恐吓。
男人如愿被他逗笑,勾了下唇角。
他拔开钢笔,接过文件,浏览项目时突然开口,“我从前直觉得,做好事会让我不舒服。”
就像从前大多数内敛的东方人,无法开口说爱一样,稍微肉麻的词汇都能让他们如芒在背,傅承致可以毫无负担说出一堆冗长华丽漂亮的礼貌话,但他不能做件柔软的事,那会让他不自在,浑身鸡皮疙瘩。
霍普顺着他追问下半句,“现在不会这感觉了吗?”
“暂时吧,我可以做段时间好人试试。”
从未拥有过爱的人,冷硬的胸腔里开始了这东西存在后,许就和他样,需要点点适应。
在这个阶段,傅承致突然愿意对以往从不肯关注的弱小的人和事报以同理心,愿意花一点点的时间,思考他们失误背后的理由到底是不是情可原。
晚上七点,是傅承致从合宜下班的时间。
然,下班的意思,仅仅代表他离开了办公室,之后的几个小时,他许会回家开视频会议,许会与客户或合作伙伴共进晚餐,可能会参加晚宴,然后满身酒气个人回到他从老头那里继承的巨大豪宅,个人冲澡,吹干头发,关灯睡觉。
管家偶尔会耐心剪辑,发来他那几只养在苏黎世的小布拉班特猎犬日常犯傻的影像,傅承致嫌弃地浏览完,暂时没其他事情等着做时,就会想起令嘉。
这次,他的朋友,合宜首席法律顾问乔治,为工作滞留到深夜,佣人替他准备客房时,乔治心血来潮想借影音室看电影。
傅承致的腿原本都已经往卧室走,闻言又转回来。
两个多小时,电影放到尾声,这位牛津法学院出身的大律在影音室眼泪擦得稀里哗啦。
回头控诉,“傅,你对这段感人的生死绝恋毫无感触吗?还是你已经看过了?”
黑暗中,傅承致没说话。
电影上映不久,他然也是第次看。
海水的柔波映得女主演天生的秋波眉温婉,像极了十几年前,傅家苏州祖宅还没修缮时,祠堂上挂的民国仕女图,又似他年少时看过的旧电影,梦回时偶尔闪现香江的港口生离死别大小姐模糊的形象,了具象的模样。
这动态的音频真比手机图库里单薄的张照片,更令人失落惆怅。
第76章 chapter 76
《暗刺》上映第28天, 票房突破18亿,成为令嘉出道以来票房最高,增长速度最快的电影。
而《水塔天鹅》下映的最终票房突破3.95亿, 至此,令嘉主演的个人票房累计已经接近36亿, 在百花齐放的娱乐圈,杀出一条血路。
电影爆一部不难,难得的是令嘉出道以来的作品一部也没有失误, 没有短板, 拍商业片就高票房, 拍文艺片就拿奖。
孔静和当初没有看走眼,观众缘是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令嘉有, 观众就喜欢在大荧幕看见她, 大荧幕放大她眼角眉梢的灵气, 放缓她一颦一间的少女风情, 淡妆浓抹都相宜,动态比静态更好看, 连一点点少女的婴儿肥都恰到好处令人惊艳。
电影里的惊艳瞬间截图,被国内最大体育论坛最高票评选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新一代神颜。
周伍也在这时给令嘉递来了新本子。
国内爱情片教父、仇闻大导演的新作, 《天黑之》。
改编自同名原着《天黑之》, 小说被誉为最好的初恋故,打动两代人的青春记忆, 拥有庞大的书粉基础,仇闻买下原着改编权后,迟迟不敢下刀,潜心打磨近五年, 最近才传出筹拍的消息。
这个资源可以说是提升国民度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观众对女主角有天独厚的角色光环,她几乎是每个男人青春期都会喜欢的白月光,无论票房成功与否,能出演这个角色对演员形象提升有莫大的好处。
女演员们抢破了脑袋,不乏给导演打电话毛遂自荐的大花,可惜仇导在看完《暗刺》后,直接放弃选拔环节,跳过资方力排众议把这个角色给令嘉,无论容貌是年纪,这个角色简直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唯一为难的,就是档期撞。
令嘉为难,“好是好,可电影8号就开机了,《仙女2》的配音怎么办?”
康纳上半年为令嘉接了一部英国动画《仙女2》的角色配音,由于动画会在国内上映,整个十一月中上旬,俩礼拜时间,需要令嘉到利兹去录制中英双语版本,这是部关于芭蕾的动画,去年第一部 上映后全球票房非常可观,动画公司又接制作第二部。
令嘉配音的角色是与主角竞争芭蕾舞团首席的女二号。
制作方原本打算找位中国大咖演员加盟,但无奈能说一口地道英音的人选太少,挑来挑去,直到《水塔天鹅》在威尼斯电影节获奖,令嘉才正式映入制作方的视线。恰巧两部都是芭蕾舞主题电影,令嘉有在伦敦长时间生活的经历,获奖采访里流利得像母语者,在中国人气正盛,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周伍早有准备,“仇导为选你做主角,资方都得罪了,等你一个星期当然也等,放心吧,那边我已经通过气,14号回国,15号参加青鼎盛典,16号进组。”
令嘉这才接过剧本,和她《仙女2》的台词一块放进行李箱。
飞机是下午两点,从s市飞往利兹,中间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转机。
同行的有一姐祝梦之,她参加一档旅行综艺,到荷兰站跟队友会合,康纳干脆她们一块儿买商务舱机票。
“联络感情买连座!”晓桐查完座位图惊呼,“这么馊的主意都不知道是谁想出来。”
康纳内部任谁都知道令嘉崛起太快,已经威胁到一姐的地位,祝梦之脾气不怎么好,别到人家面前晃悠拉仇恨就是最好的。
票买到一块儿,意味着相处十几个小时,明显是有人在其中捣鬼想看热闹。
令嘉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祝梦之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讨厌她。
她也能猜到这个馊主意是谁的,准是一姐的大经纪黄子谦,上回拒绝他的招安,现在给她找麻烦呢。
然,一姐戴着墨镜和耳机,登机后往隔壁一坐就开始补觉。
随行的工作人员都在后头经济舱,令嘉打招呼没到回应,也不恼,自己背台词。
飞机临关舱门前,最后一位旅客登机。
令嘉低头看剧本没发现,人走近敲她肩膀,令嘉回头才惊讶发现,这人竟然是席霖。
身边好久没出现过和傅承致相关的人,她心头一跳,摘下耳塞,“席先生,你也去荷兰吗?”
“不,我转机飞英国,妹妹你去哪儿?”
令嘉有点失措,“我去英国,去利兹给《仙女2》的角色配音。”
“巧了,” 席霖起来,“am负责《仙女2》的国内发行代理,跟你一样,我也去利兹出差。”
他干脆回头跟空乘有令嘉隔壁的乘客商量,想换到她身边的位置。
商务舱空大半,对方欣然同意。
这下令嘉左边是祝梦之,右手坐am少东,一份尴尬变成双份,颇有点儿如芒在背的意思。
傅承致都要和别人结婚,再和他的朋友相处,不自在也正常。
但显然,席霖不是个会尴尬的人,他像从前一样跟令嘉聊天,言语风趣不失亲近,不过只字没提傅承致的大名。
看来分手的,他已经知道。
令嘉绷着的神经总算逐渐放松下来,没想席霖下一句就压低声凑近,竖起拇指。
“妹妹,你竟然真的让承致吃瘪了,我现在就是特别佩服你。”
令嘉看他脸上洋溢的容,疑:“你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但并不影响我开心。你不知道让承致认输是一件多困难的吧,这是我从学生时代起就致力的业,认识你的时候,我都没想过你能一举完成这个伟大的使命。”
令嘉实在不能理解他奇奇怪怪的恶趣味。
但她也没想过跟人解释其中内情,打算低下头继续看剧本,席霖又接着说话。
他开口有点像在回忆:“其实,承致那家族都多少有点极端利己的基因,他能为一个人花那么多心思,我到今天都有点不敢置信,你就这样跟他提分手,怪可惜的。”
他兴致勃勃问道,“你是真的不喜欢他吗?但就算这样,如暂时没有其他喜欢的人,跟承致在一起多划算呀,你瞧他对你多上心,你完全可以等宝恒市值涨差不多,有喜欢的人再……”
令嘉被他的奇思妙想噎到失语。
“您是在教唆我摆杀猪盘吗?”
杀猪盘,这是令嘉从网上学来的新词。
“妹妹啊,你可真是个妙人。”
席霖肚子疼,扶着腰平复气息,“但要不是这个原因,那你们为么分开?有么矛盾不可以调和吗,你有没有想过开诚布公提出来试试?也许其实承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可以为你让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