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却咬牙堵气:“我不要户口了,反正我也不上学了。”
“说傻话,以后结婚生孩子呢。”
“我不结婚。”小妹抬起头来,认真道,“我才不祸害我的小孩呢,我不生孩子。”
小孩子说孩子气的话。
陈凤霞安抚她:“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你们多关心点小敏,今天她日子不好过,肯定难受死了。”
小妹愤愤不平:“她就是太软弱。”
陈凤霞笑了起来:“那你说,你让她怎么办?”
如果是一句强力与软弱就能解决的问题,那这个困局也不会让这么多人痛不欲生。
门关上了又打开,胡月仙进来问陈凤霞:“小妹怎么了?脸色不对劲。”
“没什么,说到她家的伤心事了。对了,淼淼怎么样?”
刚才胡月仙跟冯丹妮看情况不对劲,怕闹出大乱子,都跟着淼淼追了出去。
“甭提了,这姑娘都快被气死了。要不是我们拦着,说不定能打出人命案来。”胡月仙也气得够呛,“这个老畜生,要不是杀人偿命,我都想直接一刀捅死他。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小敏想甩都甩不掉。想想都替这姑娘愁啊,摊上这样的爹,正经人,谁敢跟她结亲。”
陈凤霞也想叹气。都说人的一生不应当由出身来决定。可有些出身就是能扼住你命运的咽喉。
她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想另一个问题:“对了,月仙,你知不知道要怎么落集体户口?不买房的话。”
胡月仙眨巴两下眼睛,这问题对她来说太复杂了。结婚?嫁人?
陈凤霞摇摇头:“这个不行,得有个可以普遍使用的办法。”
说着,她打了郑国强办公室的电话。可惜秘书告诉她,郑主任开会去了,让她有事回头再打。
陈凤霞放下电话机,琢磨着该找谁打听。她可等不及郑国强散会。领导干部开起会来可以一开一整天,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坐得住。
胡月仙帮她出主意:“要么你等丹妮回来。刚才她接了老板的电话,他们大老板过来了,她得过去汇报工作。”
陈凤霞只好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晚上冯丹妮过来时,还是给她带了个好消息。
听到她的问题,冯老板歪头想了下,颇为肯定地点点头:“私营企业应该也可以的,我记得我有朋友开的厂里的职工就是他们厂帮忙办的落户手续。好像是有一个纳税额度的限制。达到了一定的金额,厂里就有指标。回头我给你打电话问问看。”
陈凤霞立刻眉开眼笑,哎呀,没想到纳税还有这好处。那她坚决不偷税漏税,可别因小失大。
胡月仙笑得厉害,调侃她道:“不愧是领导干部的家属啊,瞧瞧这思想境界。”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陈老板心情好,邀请其他二位老板喝咖啡。
外面的世界太混乱,就在他们小区的咖啡馆里喝两杯,吃点零食吧。
冯丹妮就白她:“明明是你小气,还能找到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陈凤霞笑嘻嘻的:“这不是要好钢花在刀刃上吗?咱们省着点花,就能早点把婚庆中心办起来。”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屋子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好啊,果然是你,你个小偷!”三人面面相觑。
旁边的这栋楼是孟巴尼的职工宿舍呀。怎么正月还没过就闹出起贼来了。
她们担心小伙子们血气方刚,激怒之下会直接打死了小偷,赶紧过去看情况。
只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等到她们再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三四个人七手八脚摁着个头发发灰的男人。
那男人嘴里还在强辩:“我没偷,这是我女儿给我的钱。”
呸!站在他前面的小伙子怒气冲冲:“你这会儿还想污蔑小敏?小敏下班以后就没回过宿舍,她上哪儿拿我的钱给你?哼!我看你可怜巴巴的,才让你到我宿舍坐会儿。我就出去打了个水的功夫,你居然偷了我的钱跑了。”
小伙子扬着手上的信封,目眦欲裂,“现在人赃俱获,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陈凤霞眼皮子直跳,下意识转头看胡月仙:朱凯,这小子怎么跑宿舍来了?
因为这家伙家里关系硬,在公检法工商税务都有亲戚。所以当初余佳怡举荐之后,陈凤霞就留下了这人。
本来陈老板还想着不拘一格用人才,让这小子好好利用自己丰富的社会关系,努力开拓市场签客户。
结果他不思进取,成天就晓得吃喝玩乐。
陈老板也没办法,只好养着他继续当吉祥物。其他员工有的待遇自然也少不了他的,包括宿舍床位。
只是朱凯本来就是江海人,他家住的也不远。所以他几乎不怎么来宿舍跟店里的。
平常有事,大家也直接打他的call机。
现在,难得回一趟宿舍的朱凯就善心大发将小敏的爹领回了宿舍,然后还不小心将装了1500块钱的信封放在桌上,又叫后者顺手牵羊偷走了。
这事儿怎么听都怎么觉得蹊跷。
不是太巧了点儿呢。
第254章 赶紧离婚吧
朱凯也说巧。
进了派出所,他除了愤愤不平地咒骂小敏的爹许老头狼心狗肺白糟蹋了他一片善意之外,就是拍着胸口一叠声地庆幸:“实在太巧了。”
幸亏这回过完年,店里发奖金直接发的现金。
要是以前,按照梦巴黎的习惯,所有的工资奖金都直接给你打存折上的。省得大额现金摆在身边,容易遭贼。
但这一回因为刚过完年,老板就有点发压岁钱的意思。
一张张伟人头肯定要比存折上的冷冰冰的数字瞧着更有震撼力,所以这趟大家不用查存折,每个人都领了只信封,里面装着厚哒哒的10来张钞票。
然后就有员工开玩笑,说要是领到了□□怎么办。
陈老板不仅不生气,还真思考了一番,就喊出纳发钱的时候让大家把领到钱的编码抄在纸上。
万一真有□□,那到时候他们就找银行算账去。钱可是从银行取出来的。
大家一同嘻嘻哈哈,把这事当成游戏做了。
可谁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意外的举动,帮助朱凯确定自己的钱是被李老头给偷了。
“我问了外面杂货店的老板。他拿我的钱去买的酒。今天杂货店就收了这一张100块,编码跟我抄的数字一模一样。”
而且因为客人买10块钱一瓶的酒,掏出的却是100块钱的大钞票,所以杂货店老板对外地口音的许老头印象极为深刻,一眼便认出了人。
还有的说吗?人证物证俱全,这小偷的身份是跑不掉了。
只不过派出所的警察有另外的想法。既然小偷跟失主认识,小偷的女儿还是失主的同事,那这件事他们要不要私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一定非得把人闹到牢监里去。到时候同事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面上也不好看。
老许头就一个劲儿地嚷嚷,让他女儿把钱拿给这男的就行。他喝醉酒了,他搞错了,他以为那是女儿的房间,他女儿的钱。
民警直接拍桌子:“你偷你女儿的钱也是偷。”
“那是我姑娘,我养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被喊过来的小敏已经急得哭了:“我没钱啊。”
她年前发的钱全部用来交房贷首付了,年后刚到手的1500块钱就被她爹给抢走了。她现在身上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上哪去找钱?
“有钱也没用。”朱凯半点情面都不讲,“这又不是我老子,我凭什么卖他脸。”
说着,他还不怀好意地看着办案民警,“你是不是收了人好处,居然让我跟小偷私了。”
警察差点儿没跳起来。哎哟,好心当成驴肝。居然碰上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了。
“那我管不了,这事该怎么弄就怎么弄。”
于是无论许老头如何咆哮咒骂,警察是坚决不让这家伙离开了。
150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是好多人三四个月的工资了,偷了这么多钱,当然不能轻易了结。
一群义愤填膺的人往外走,让他伸第3只手,这一回,关他个一年半载,看他还消停不消停。
朱凯扭过头,瞥了眼小敏:“你们谁都不许借钱给她打水漂。这事我坚决不会松口。”
小敏的眼泪就这样啪啪掉了下来。
淼淼就在旁边骂她:“你哭什么哭?他要打死你跟你妈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你爹啊?”
小妹在旁边凉飕飕地冒了句:“你错了,他就是知道是她爹,所以才敢往死里打。你叫他换个人试试,人家不反过来打死他才怪。”
陈凤霞微微皱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事。
许老头被警察抓走,一辈子牢底坐穿最好。可他坐牢之后,会不会影响小敏将来的生活?
最基本的一点,哪个家里愿意跟做过牢的人家结亲?
还有就是,以后小敏以及小敏的孩子会不会发展受影响。
陈凤霞记得上辈子女儿有个大学同学就碰上了渣妈。这当妈的五毒俱全,被公安机关不知道处理了多少次。从小到大,她就没从妈妈身上感受过一分温暖。
可惜你妈就是你妈。即便她当她妈死了,政审可不当她妈不存在。
这姑娘国考时笔试面试都是第一,结果政审因为有这样一个妈的存在,就直接被刷下来了。
陈凤霞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那个生性倔强的姑娘说,是不是她身上所有的血全都流光了,她才能重新做一个人。
孩子永远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啊。
可现在陈老板又不好说朱凯做的不对。毕竟像许老头这种人,你能拿他怎么办?除非他死了,否则永远没有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谁让他是小敏的爹呢?
陈凤霞从派出所出来就直接回了家。她洗完澡要上床睡觉的时候,才接到丈夫的电话。
郑国强这会儿才开完会呢。他听说了小敏家的事,顿时哭笑不得:“你们也真是的,小题大做个什么劲。简单的很,她爸这么跑过来,身上带户口本身份证这些吗?直接打个电话,让收容站把人拖走,遣送回原籍。”
“啊?”陈老板反应不过来,“他女儿在这边,他不算盲流吧?”
郑国强斩钉截铁:“怎么不算?小敏要不是跟店里签了合同都是盲流。把他丢去收容站,他就老实了。”
陈凤霞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是对付恶人就只能用恶办法。跟人讲道理的前提是人家愿意和你说道理。
她叹了口气:“晚了,人已经在派出所了。1500块钱呢,又不是小数目,估计会蹲大牢。”
郑国强不以为意:“那就蹲呗,起码能让她家太平个一年半载。再说了,她妈也可以趁机说离婚的事,一并把这事儿给了了。”
陈凤霞顿时喜出望外。她怎么没想到这个?赶紧离婚,跟这种垃圾离了婚才能安生过日子。不然以后一辈子都被拽在垃圾堆里打滚。
郑国强却没他老婆乐观:“那你先得搞清楚人家愿不愿意离婚。我跟你讲,有的女人是说不清楚的,被打的要死了,也坚决不肯提离婚的事,说不能丢这个人。离了婚会被人戳脊梁骨。”
陈凤霞冷笑:“那前提是她的脊梁骨没被打断,还能被人戳。”
她挂了电话就站起身,又往外面去。她得找小敏了解清楚情况。这件事,她妈的态度是关键。要是她妈立不起来的话,那旁人再帮忙出主意都不管用。
除非小敏能狠下心,不你会家里那个自愿充当人质的妈。
可再想想这姑娘的性子,指望她能下狠心,估计也不太现实。
郑明明一觉睡醒了,口渴,出来倒水喝。
看到妈妈又换鞋子,她奇怪不已:“妈妈,你怎么还要出去呀?”
陈凤霞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柔声道:“妈妈还有点事要处理,喝完水赶紧睡觉,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郑明明眼睛珠子骨碌碌转,立刻追问:“妈妈,你是在为小敏姐姐的事吗?其实我有个好办法,可以解决她那个前男友。妈妈,你们可以找个人扮成富婆,表示对他有兴趣。他那么嫌贫爱富,一心想攀高枝,有富婆看上他了,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讨好富婆,再也不会打扰小敏姐姐了。”
陈凤霞哭笑不得:“你又是从电视上学的吧?”
本地电视台在放的电视剧里就有差不多的情节。一对从农村到城里打工的小情侣,男的碰上了条件更好的城市娇小姐,就一脚把女的给踹了。
结果他都要当娇小姐家女婿的时候。公司老板的家出国留学回来的千金却表现出对他有兴趣。
一心想着通过婚姻实现阶层跃升的男人自然心猿意马,天天对未婚妻横挑鼻子竖挑眼,到处找对方的错。一直把人闹到分手拉倒。
结果没想到,那公司老板家的千金就是他一开始的女朋友。人家重新换了造型,又化了妆,这男的居然就认不出是初恋女友了。
初恋女友狠狠地报复了对方,男的最后一无所有收场。
陈老板看的时候,感觉好解气。幸亏没让女方原谅男方,他们大团圆结局,否则她会活活气死。
现在陈凤霞面对满怀期待的女儿,就只能摸摸小丫头的脑袋,苦笑道:“现在不是爱情的苦,是亲情的苦。有的时候,来自亲人的伤害,才让你避无可避。”
渣男可以分手,渣爹你能遗弃吗?做梦吧,好好当你的孝顺女儿。
郑明明满脸茫然,可是妈妈没有为她答疑解惑的意思,就招呼她:“快点睡觉去,不睡觉不长个子的。”
好吧,妈妈又拿忽悠小猪猪的话来应对她了。
唉,大人永远不会把小孩当成平等的大人来交流的。
陈老板打发完大女儿,直接朝梦巴黎职工宿舍走。
女孩子们的宿舍还亮着灯,萌萌跟淼淼等人围在小敏身旁,都在劝她:“好啦,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萌萌更是夸奖淼淼:“你真棒,可惜我当时不在。不然咱俩双剑合并,绝对打的他落花流水。”
朱凯居然没回家,就坐在他们对面,闻声还点点头:“好主意,然后你们被关进大牢里,我们轮流给你俩送牢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