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吓了一跳,立刻瞪他:“你甭吓唬人。”
朱凯就笑眯眯的:“那你要不要试试啊?”
萌萌等人下意识地东张西望,然后集体惆怅。佳怡姐不在,要是佳怡姐在的话,肯定能够压得他一句话都不敢吭。
朱凯漫不经心:“行了,别哭了,我这人不怜香惜玉,动不了恻隐之心,偷了我的钱,就得坐牢。”
小敏抬起头想说话,一眼瞧见迎面走来的陈凤霞,赶紧招呼人:“老板——”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陈凤霞开门见山,甚至没有跟店里的职工们寒暄,就直接问小敏:“你妈是什么态度?”
小敏愣了下,摇头道:“我妈不知道。”
他们整个村子都没有一部电话机。平常镇上有事情通知村干部开会,都是利用村里的喇叭,不停地循环播放通知。
这会儿,她妈上哪儿知道她爸做小偷的事啊?
陈凤霞点头,声音放缓了些:“我就问你妈对跟你爸这段婚姻的态度。我看你爸这个脾气实在是暴躁的很。他就是被关进大牢,也不可能关一辈子。到时候他被放出来了,估计会把火撒在你跟你妈头上。”
毕竟除了这对母女,旁人也不可能买他的账。他敢动拳头,人家就能一脚把他踹飞。
小敏吓坏了,她从小在父亲拳头的阴影下长大,早就形成条件反射。只要一想到爸爸喝得醉醺醺的样子,她就浑身发抖,因为接下来,她跟妈妈就要挨揍了。
巴掌扇,拳打脚踢,他能够随手拿到的任何东西,都是他殴打的工具。他甚至打断过妈妈的肋骨,把妈妈打到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
一想到这些,小敏就吓得浑身直哆嗦。
淼淼忍不住念了句:“让你妈跟你爸离婚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从一而终不成。”
小敏哭了起来:“我爸说我妈要敢跟他离婚的话,他就杀了我们。”
当初他妈想离婚的,结果派出所上门调停了一回。等警察走了,他妈就被打了三天下不了床。
除了打她们母女之外,她爸还提着刀去她外公外婆家闹过事,威胁要杀了他们全家。
久而久之,谁都不敢提让她妈跟她爸离婚的事。甚至她爸殴打她妈时,还有个驻村的干部劝她妈忍忍就好。
谁不会犯错误呢?犯了错,改正就好嘛。要宽容,要大度,这样家庭才能和和美美。
毕竟挨揍的不是他们,漂亮话,谁不会说呢?
陈凤霞在心中冷笑,大家置身事外,太正常不过了。毕竟村里有这么个酒疯子,如果没有老婆孩子常年充当发泄对象,那他肯定要去别人家闹事。
与其麻烦跑到自己身上,不如让他老婆孩子继续好好承受着吧。
谁让当初他老婆嫁给了他呢。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陈凤霞端正了颜色:“行了,别哭了,现在跟你说个事。既然你妈也是想离婚的,那就太好了。我真怕你妈会跑过来,找到我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让我想办法把你爸爸给捞出来。”
这种斯德哥尔摩症患者真的不少啊。
小敏赶紧抹眼泪:“不会的,我妈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人。”
钱是她爸偷的,跟陈老板跟大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又没谁把钱硬塞进他口袋。
陈凤霞点头:“那你爸现在不出意外是肯定要坐牢的。既然坐牢了,你妈应该可以提出离婚。”
所有人都喜出望外。天哪,还有这种好事。赶紧离婚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要是等她爸放出来,还不晓得他要怎么闹腾呢。
小敏的眼中浮现出希望的光,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凤霞:“真的可以吗?”
陈凤霞点头:“是这么回事,坐牢了还要跟以前一样舒坦,那还叫坐什么牢?”
她摸出手机,直接拨给号称晚上12:00之前随时信息畅通的律师。
现在小敏妈妈想跟她爸办离婚手续,他们应该怎么做?
大家都兴奋得不行,个个竖起耳朵。淼淼甚至还翻出了笔记,准备一条条的记下。
然而律师听说了情况,兜头就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这个案子太小了,才1500块钱,判个半年大概就差不多了。服刑人员被强制离婚的,那起码得判5年以上,或者是对方做了什么,严重损害夫妻双方关系的事。不然就这点大的案子,估计不现实。
陈凤霞忍不住强调:“这男的天天打老婆孩子。”
律师冷静的很:“那你得有证据,这个证据真的不容易收集。”
家暴这种事,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家庭是相对私密的环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外人上哪儿知道去。
所以每年即便有那么多家暴受害者,真正被定性是家暴的却寥寥无几。
朱凯懊恼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在桌上放个三五万了。就他,我就不信他不拿。”
话出了口,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往回找补:“幸亏我没把包放在宿舍里,不然5万块钱还不晓得他要糟蹋多少呢。回头我找谁讨债去?”
这许老头真是花钱的祖宗。从偷钱到被抓到才多点功夫?1500块钱的信封里头就只剩下5张伟人头了。他还一掷千金。
陈凤霞挂了电话,安慰了句失望不已的大姑娘小伙子们:“好了,今天先早点休息。这件事,我们后面再商量。看能不能想办法拿到他家暴你们母女的证据。”
陈老板自己说这话都心虚。小敏又不是江海人,现在她爹还被关着呢。他们上哪里找证据?
可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不吃饭,不睡觉吧。即便问题解决不了,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
陈老板一夜没睡好,第2天早上她去梦巴黎的时候,胡月仙都吓了一跳:“哎哟,看看你的黑眼圈。”
陈凤霞苦笑:“甭提了,我们家小胖子都说我是熊猫。”
她话音落下,朱凯突然间冲进办公室,甚至连门都没敲,就兴高采烈地喊:“陈老板,嫖.娼了。”
陈凤霞吓了一跳。妈呀,谁嫖.娼?小伙子,你别一惊一乍的。你就是出去开荤了,你也没必要跑到我面前来大吼大叫。
“小敏她爹。”朱凯兴奋得声音都发抖,“你知道昨天他除了喝酒之外还干了些什么吗?跑去按摩嫖.娼了!”派出所调查案子,肯定得从头到尾把情况摸清楚。比方说偷了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10块钱一瓶酒,120块钱的大排档,那加在一起才220块。剩下的780呢,花在什么地方?又不是7块8,好好想,到底怎么花掉的。
许老头有过蹲派出所的阴影,叫警察连吼带骂了几句,立刻慌了,支支吾吾交代了自己的行踪。
那个饱暖思淫.欲,他吃饱喝足了,就想松快一番。她就想按摩的,是那个女的脱光了衣服硬贴在他身上的。
所以,钱就少了呀。
店里有客人是昨天过来咨询,今天才正式签合同准备拍婚纱照的,所以知道前情。
现在听到朱凯的宣扬,大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可以呀,这老头,还真挺会享受的。偷了钱去嫖.娼,完全不肯放低对生活的要求啊。
朱凯笑容满面,眉毛都在跳舞,掩饰不住的得意:“怎么样,陈老板,嫖.娼算不算严重破坏夫妻间的感情?”
陈凤霞连连点头,喜不胜喜:“算,当然算!”嘿!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这人自己找死。
第255章 恶法的用处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让大家喜忧参半。
喜的是歪打正着。一封装了1500块钱的信封就像潘多拉魔盒,打开的人都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盗窃嫖.娼的人除了许老头之外,还另有对象。
事情出在那消失的780块钱少。有许老头招供,派出所找上的那家按摩店,顺便打击了下卖.淫嫖.娼。结果被抓到的失足妇女就咬紧牙关强调一件事。
他们不是黑店,明标价码,全套大保健不过收费200块,780块钱跟他们没关系。
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这个屎盆子不能扣在他们头上。
失足妇女义正言辞,坚决不接受这个羞辱。
偏偏警察从她家的营业款里搜出了整整四张跟失窃钞票编号对上的伟人头。
那失足妇女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跟着老头一块儿来的年轻人,后面又重新上他们那里消费了一回。这钱就是他掏的。
哪个年轻人?宋阳呗。自诩准女婿的人招待老丈人招待到按摩房去。这两人真的不适合当翁婿,而是做父子。
警察找上宋阳,宋阳矢口否认自己盗窃,也坚决不承认自己嫖.娼了。他就是简单做了个按摩,不违法。
结果警察又从他身上搜到了三张同样记了编号的钞票。这下子,宋阳又变了说法说这是许老头给他的劳务费。
许老头怎么肯认这个账?伊对亲密如同父子的准翁婿就在派出所里头骂得鸡飞狗跳,恨不得活撕了对方好,闹了好一阵热闹。
可惜福无双至,宋阳的事属于意料之外的惊喜,小敏她妈想跟她爹离婚却没那么简单。
法律规定的严重破坏夫妻感情的范畴是与他人非法同居以及重婚。嫖.娼还真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不晓得是当初立法的人认为嫖.娼这事无可厚非。还是当时的背景,性工作者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嫖.娼这事儿就不在考虑范围内。
反正,不算就是不算。
陈凤霞真是要被气疯了。他现在真切地明白什么叫做不婚不嫁保平安。
对,这世界上的确没那么多坏人。绝大部分人结婚的时候都是想跟对方好好过日子的。绝大部分夫妻的生活当中也没那么多幺蛾子。
但要真碰上这样的人渣了。法律难道不应该为了遏制这些人渣继续作恶而存在吗?
嫖.娼都不算严重破坏夫妻感情,那干脆别一夫一妻制了,这样还不用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律师在电话里听她喋喋不休地抱怨,终于忍不住:“不就是想离婚吗?至于搞这么复杂。这事简单的很。”
陈凤霞顿时来了精神:“你有好办法?”
律师老神在在:“放心,离婚不就是双方同意签字就完事了吗。就他们家,穷家破业的,有什么家产好分的?只要女方愿意放弃,我保证这婚马上就能离掉。”
陈凤霞挂了电话,感觉不可思议。现在律师说话都这么大口气吗?离婚要如此简单的话,还有人会因为离不了婚,被逼的跳楼自杀吗?
她看胡月仙跟冯丹妮,二者皆摇头,她们也不知道律师究竟会使出什么必杀技。
倒是郑国强出差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只略微彻头一想,便点点头:“应该不难办。”
陈凤霞愈发满头雾水,追着人问:“你倒说说看呀,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现在都悬着心呢。”
“哎呀,这有什么?你想想看,现在那许老头人在哪里?看守所,是不是?你觉得看守所能是好地方吗?想在里面舒服点,你觉得需要什么?”
陈凤霞到底是陈老板,想要傻白甜也走不了这路线。她恍然大悟:“钱!”看守所的日子要真像宣传片拍的那样美好,那犯人为什么还害怕坐牢?日子太好过了,监狱跟看守所哪里还有威慑力。
想在这种地方日子稍微过好点儿,毫无疑问,得用钱开道。
想吃点好的,有营养的,拿钱来。
想不被同房的人往死里头欺负,孝敬香烟去。烟也是花钱买的。
什么东西到了看守所里面,价钱就要往上翻好几倍。可即便如此,家属依然会咬紧牙关掏口袋。
许老头这种人嫌狗憎的东西,别说是在江海被抓了,就算在他老家,照样没人愿意搭理。
他想在看守所里活舒坦点,就只能指望妻子女儿在外面给他打点。
母女俩凭什么为他奔走?凭他打在她们身上的拳头够硬,凭她们是抖M,无比怀念被他虐打的日子?
既然两人还没有心理变态,那想让她们掏钱也行,拿离婚协议书来换。
律师第一次陪着小敏跟他妈去看守所时,许老头的态度还强硬的很。
狗屁的离婚协议,他看是这两个臭表子这段时间没挨打,都皮痒了。等他出去,一定给她俩颜色瞧。
律师也不废话,就点点头,直接带着母女俩走。既然他不签字,那剩下的探视时间也不用浪费了。省得白耽误人家母女俩干活挣钱。
许老头的强硬持续了不到一个礼拜,他就哭着喊着要求老婆女儿再过来看他。
在看守所的这些天,他可真是生不如死。可真要他死,他又舍不得。
毕竟像他这样欺压别人惯了的人,还是很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的。
这一回,母女俩的态度同样坚决。没二话,要么签字,要么拜拜。不签字就没钱。
许老头被搓磨得够呛,没勇气再继续扛,便灰溜溜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至此,一桩持续了20多年,眼瞅着就能向银婚大踏步发展,成为携手风雨一生典范的美满婚姻,终于落下了帷幕。
母女俩看到绿色的离婚证书时,抱头痛哭。
陈凤霞瞧着泪流满面的母女俩,心里却不得劲。离个婚怎么就这么难呢?这世道还真是欺负老实人。
如果不玩心眼,不趁机拿捏,等许老头刑满释放之后,这一场离婚拉锯战还不晓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难怪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人一个比一个会玩心眼。到底是人变坏了,还是社会逼得人不得不留心眼?
陈老板叹了口气,拿面纸哭得满脸通红的母女俩:“行了,先别哭,跟你们说正经事。”
她满脸严肃,“虽然婚是离了,但我讲个不好听的话,等他放出来了,你们的舒坦日子也未必能继续下去。”
她目光示意小敏,“旁的不说,第一点,他是你爹。就这一桩,他就能一辈子缠着你。”
小敏鼻子一抽,又要开始抹眼泪,她抽抽噎噎道:“我,我……”
“别我了,你也一样。”陈老板目光落在小敏母亲脸上,“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甭管这话多么屁话,等它放出来以后找上你家门,他就能凭着前夫跟你孩子爹的身份一直缠着你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