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师已经沉浸在他的设想中,激动地来回走动:“这个,就叫大赶集,所有的民族特产都能在网上展示出来买卖。”
陈凤霞当场拍板:“OK,我这边是通过了。别磨叽了,现在这事就动起来。距离十一也就三十来天,这么短的时间,得跑步前进了。”
曾老师笑着点头:“对,我马上就把计划表列出来,要一家家的跑呢。”
这回不用老板提醒,他都知道直接找自治区的政府。政治任务加经济发展的双重保险杠,这个项目可以说是精准地搔中了乙方的痒点。这就是他们迅速推进的最大依仗。
曾老师立刻招呼助理:“那个网络人才市场的部分,招呼老周他们好好盯着,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准备出差吧。”
他噼里啪啦一通,安排好了工作就要回去收拾行李。硬骨头当然得他自己啃,他这个主管得身先士卒。
陈凤霞却喊住了他,正色道:“曾老师,有个事情我一直没忘。就是,后面公司你自己单独负责吧。资金这边我来想办法,我当投资人,但我以后不参与网站这边的具体经营了。”
当初搞网站是为了拓展幸福到家和梦巴黎的销售途径,结果真是处在风口上,猪都被吹上天。现在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应该让更专业的人去做专业事了。
曾老师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老板,你怎么又说这个了?”
陈凤霞摆摆手,认真道:“这问题我想了很久了,我能力有限,精力更有限,我实在是管不了这许多。你看,你现在有想法有魄力,完全可以来了。”
“不是,那个,老板,我们还是需要你来掌舵的。”
陈凤霞摇头:“我当个顾问可以,但我真的不能再具体参与经营了。你看小宇现在不是做的挺好的嚒,他都在深圳给网站配上了外卖员。你也行,你就是太谦虚了。”
曾老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事,老板,我们回头再说,眼下我顾不上。”
陈凤霞点头:“行,你记着就好,回头再详谈。”
他们要出办公室门时,刚好碰上小赵。她带人过来看写字楼,正好顺带着找领导签字。
曾老师看见女朋友也顾不上跟人柔情蜜意,就交代了一句:“我这几天得出差,集体什么时候回来暂时不确定,回头我打你电话。”
小赵茫然地“噢”了一声,就看见男朋友跟阵旋风似的飘走了。
她转过头,满头雾水:“呀,老板你给他安排什么工作了,跟火烧屁.股似的。”
陈凤霞就咯咯直笑:“我安排他给自己当老板了,把他给吓跑了。”
小赵一点儿都没在老板面前维护男友面子的意思,反而跟着笑得比老板还大声:“他是好小心翼翼啊,我妈都说我俩性格颠倒了。”
她目光扫过桌上的资料,惊讶道,“哎,老板,你也对法式刺绣感兴趣啊。嗐,这么快就流行起来了?”
陈凤霞猛然回过头:“流行?法式刺绣流行?”
“是啊。”小赵不明白老板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激动起来,就眨巴着大眼睛,“老年大学教这个,我妈还学了呢。”
他们家会计老太太是个对生活品质相当有追求的人,除了给梦巴黎管账外,业余生活也丰富多彩。老年大学学水墨画还不够,现在又迷上了法式刺绣,自己倒腾了不少小玩意呢。
她还自己从网上下单买金线和各种亮片珠子。
“他们老师在法国待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了,以前就给好多大牌当过绣娘呢。现在是退休回国养老没事做无聊,才在老年大学开班授课的。”
陈凤霞双手一拍,笑容满面:“哎哟,这可正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了,小姑娘们,周末暂时别出去玩了,赶紧充电学习新知识吧。星辰大海,得你们自己扬帆起航。
第341章 我的身体我做主
陈凤霞一开始还担心这些姑娘不会说普通话,会影响她们继续学习新技能。
结果没想到教课的老师更绝,干脆连中国话都不会说。
这位老师三岁时就跟着父母出国了,当年就不会说几句话,后面这么多年又没语言环境,所以现在干脆完全听不懂中文。
她刚在老年大学教人刺绣的时候,还有位表侄女给她当翻译。现在表侄女也出发去大学了,她就依靠万能的肢体语言跟学生交流。
谢天谢地,她教的是手艺活。大家即便听不懂她说什么,也能依葫芦画瓢跟着她一起做。
对于同样不会说普通话的新学生,大约是同病相怜,精神矍铄的老人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她不仅手把手地加以指点,到了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她还特地请学生喝茶吃她亲手烹饪的玛德琳小点心。
鉴于学生队伍的庞大,她这一举动可以说是花费了不少心血。
然而她却高兴得很。
因为她收到了一群心灵手巧反应敏捷的学生。
一开始,她教新学生们用素雅的亚麻线在手巾上绣花。她本以为这些没有接触过法式刺绣的姑娘起码得花上好几个礼拜才能正儿八经学会怎么下针。可没想到,刺绣这种事就想是生来流淌在她们的学业当中,在适应了Lunéville钩针之后,她们很快就便学会了chainstitch和pullstitch针法。
这个过程,花费的时间还不到一节课。而这些内容,是老师原本给她们安排的全天课程。
没办法,老师只能给她们调进度,接着给她们上Lunéville隐藏式刺绣技法和正面钉珠法。
而此时此刻,在旁边陪同的陈凤霞同志连绷绣布都做的乱七八糟。
要是她还在当姑娘或者刚出来打工甚至刚重生那会儿,手工活做的如此糟糕,她肯定会连觉都不睡,也要将绣活锻炼出来。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缺乏这方面的天赋,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以此作为陶冶身心的项目。她是老板了嘛,她不会做绣活没关系,她有一群牛逼的绣娘能接活就好。
要知道这群姑娘在刺绣方面是开了外挂的。她们才上了一周末的课,就能够亲手制作山茶花胸针送给老板当礼物了。
陈凤霞高兴地收下了,别在绒布裙子上,美滋滋地穿到梦巴黎炫耀给大家看。瞅瞅,多高级;瞧瞧,多手巧。
胡月仙都看不下去她那显摆的姿态,直接摇头笑:“人家炫娃也没你这劲头。”
陈凤霞自己也笑了:“可不是,养姑娘也差不多这样了。”
哎,看着她们小脸放光,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针法然后认认真真做绣活的样子,真有种自己种下去的小树苗在茁壮成长的感觉。
作为一个重生前爱看种田文的老阿姨,她心里像喝了蜜糖一样甜。
那话怎么说来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她这可比种田还带劲。
她瞧见David从店门口匆匆走过,立刻主动和人打招呼:“David,你的法刺的活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材料何时到?我们这边档期很紧的,不能等。”
哪知道这回台湾设计师没有跟以前一样再三强调千万把人给他留下,反而直接摆手:“OK,那就先忙陈老板你自己的活吧。一直占用你的绣娘,我也很不好意思。”
说着,他就步履匆匆地离开。
剩下陈凤霞长大了嘴巴,却合不拢了。
胡月仙无语地推了她一把,要你显摆要你跳。好唻,这下子人家不仅不上钩,还直接一推三二五了。
陈凤霞咬牙切齿:“他肯定是订单飞了,自己东西都卖不掉,当然用不上绣娘了。”
胡月仙就点头:“嗯,那你赶紧给日理万机的姑娘们安排新的活计吧。婚纱清洗这边,我已经重新招了人,都是下岗工人。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又没什么一技之长,你总不好意思让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跟她们抢饭碗吧。”
陈凤霞一本正经:“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一资本家当然得想方设法地榨取工人身上最大的剩余价值。我这不是觉得她们干绣活能给我挣到的钱更多嚒,不然我还叫她们当洗衣工。最起码的,她们的工钱可本地女工便宜不少。”
哇,果然是心黑手狠的资本家,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胡月仙呵呵:“哎哟,那你可真是全方位持续性压榨人家的剩余价值啊。我怎么听说你还给她们预定了明年的摄影跟绘画课程啊。你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陈凤霞煞有介事:“我这是在全方位地培养她们的美商,这样她们才能身价倍增,成长为真正的刺绣大师,将来一幅作品能卖十几万的那种。”
乖乖,这个口气大的,果然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就连进来找两位老板签字的余佳怡都笑得两只肩膀直抖。
胡月仙更是一边笑一边点头:“行啊,你赶紧给大师们接能体现她们精湛技术的活吧。我去盯‘天长地久’的活动准备情况了。”
今年是1999年,所以意义非凡。9月9号,在这个特殊的年份里就被赋予了不一般的定义。到时候不仅幸福里会搞婚庆用品折扣大酬宾活动,囍街也会办一场街头秀,好坐实强化自己江海婚庆一条街的身份。
梦巴黎作为业内的大姐大,自然是活动的主要发起者,所以必须得把现场燃起来。
其实胡月仙觉得挺可惜的,她感觉这活动如果在上元县的婚拍基地搞效果会更赞。因为地方大,因为整个基地都是婚姻元素,操持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前些日子七夕时,他们就搞了个小型活动,持续时间才三个小时,效果就好到爆当时试探性拿出来卖的喜米香薰蜡烛之类的,一场活动就卖得一干二净。现在网店下单的人也不少。
如果从容地摆到9月9号办活动,现场效果肯定更赞。
陈凤霞立刻摇头:“那可不一定,这个月放暑假,小孩有空。大人当然愿意带着他们去透透风。等到9月9号,礼拜三还是礼拜四来着,小孩上学呢,谁还有用跑这么远。算啦,就在囍街热闹一番结了。有街道提供便宜,咱们还省心。”
胡月仙点头:“唉,权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往外面走,迎头撞上高桂芳过来同梦巴黎商量合作的事。她一早生产了天长地久系列婚纱娃娃,准备趁着9月9号的囍街活动好好推销一波。
陈凤霞听她俩说话,突然间灵机一动:“桂芳,有个生意你想不想做。就是民族娃娃,马上不是五十周年庆典了嚒,网站要做民族大赶集活动。目前我只瞧见有做成套泥娃娃的厂商有意向参加活动,还没有手工定制娃娃。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记得跟老吴他们说一声,或者自己直接在网上报名。那个,做精致些,像民族特色服装上刺绣,我这这边可以出人帮忙。”
余佳怡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皮鞋。老板的心理素质真好,像她,自从在医院撞见陈文斌陪着个大肚子产检,即便清楚那不是他的小孩,她看到高桂芳也觉得不自在。
不知道高老板晓不晓得那件事,心中又是个什么想法。
胡月仙不知道这一桩故事,就瞳孔要地震。陈凤霞啊陈凤霞,这是没工作就创造工作,直接给人定制活计呢。
高桂芳却犹豫了下:“民族娃娃?”
其实之前大姑姐想喊她去涌泉县办厂的时候,她也考虑过做少数民族的娃娃。但是后面事情多,这事就算撂下了。
现在,陈凤霞再提,这事似乎又可行。搞出民族大赶集的庆典,那规模肯定不小。五十周年的纪念日呢,意义非同凡响,到时候官媒肯定要大肆报道。他们本来就需要这样的宣传点。
“行,姐姐,我回头就报名去。不过时间赶,我估摸着手工刺绣肯定来不及,我还是机器绣吧,这样快些。”
胡月仙扭过脸,都不忍心看美梦落空的陈老板那张如遭雷击的脸了。
哈哈哈哈,虽然很不厚道,但是她真忍不住想笑啊。
余佳怡也别过头,主动安慰老板:“我再跟龙凤喜服谈谈吧。”
也不是真没活,就是想压价。高级定制喜服,自己卖好几万块钱一套的喜服,却要压绣娘的工钱,死活不肯加钱,划下来只肯出八百块钱一个月的费用。
这钱,还赶不上梦巴黎前台小妹的工资。她们也是交社保医保和住房公积金的。
陈凤霞也咬牙:“对,跟他们谈,别拿三瓜两枣就想胡乱打发人。”
高桂芳假装没听懂大姑姐和余店长讨论的话题,只转过头继续和胡月仙商讨活动细节。
倒搞得陈老板继续杵在旁边像个傻子似的。
她摸摸鼻子,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再电话我。”
胡月仙忙得够呛,也不留她:“行,等小宇回来,我请你们到家里吃饭,也喘口气。”
这一天天的,真是像陀螺一般,转起来就没停下来的时候。
陈凤霞人走到店门口时,冷不丁面前又出现了黑色的话筒,吓得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当场摔倒。
上次那个来采访的记者竟然二次登门,不过这回他没逼着陈凤霞表态,而是追问当天事件的女主角:“这里算不算你悲剧的起源,你过来是想……”
鼻梁上架着墨镜的年轻女郎发出声冷笑:“这是我人性觉醒的开始,我感激我当初来了这里。现在,我来,是因为我要拍摄全套的人体写真!”
说话时,她取下了墨镜,微微抬起下巴,开口询问前台:“人体写真有几个套餐?我要最贵的那一套,我要求出外景。”
我嘞个去,这话实在太劲爆了。别说记者,店里头的人也集体惊呆了。
人体写真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求出外景。这姑娘是疯了吧,受什么刺激,居然搞这么大?
年轻女郎却挑衅地瞪着前台:“怎么,你们这么大的影楼还提供不了人体写真?”
陈凤霞赶紧出来打圆场:“当然可以,人体艺术写真本来就是一门艺术。不过棚拍简单,你要求出外景,我们需要先清场,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你的隐私。今天可能拍不了。”
她本来是想把这事圆过去,好让这姑娘冷静下来。
没想到对方却直接从皮包中掏出钱包:“好,我先拍室内的部分,后面再另外拍一组户外写真,我要求现在就拍。”
陈凤霞还想推脱得先预约,梦巴黎的订单量大,都得约好了时间才能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