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钱,却还是跟以前一样习惯坐公交车。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打车。
在公交车上睡过头,可真是大大不妙。
难怪胡月仙要开车……等等,开车!
陈凤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妹:“你开车?你什么时候会开车的啊?”
“就暑假啊。”胡板神在在,“小宇他们学校不是有驾校可以打折吗。他报了名,自己没空去上课。人家又不乐退钱。我总不好白糟蹋了钱吧。”
这话说的,分明就是趁机把车学了。
小三儿突然间喊了声:“嬢嬢开车。”
嗯,陈板时不时就把一定要学会开车的话挂在嘴边。flag立的多了,完全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她是无所谓,却叫小孩子学了嘴。
小三儿正处于对机械的狂热迷恋阶段。爸爸臭,爸爸不带他开车;嬢嬢好,嬢嬢会带他开车。
小家伙感觉自己的想法实在太棒了,大家都觉得好呢,因为大家都笑了。
胡月仙笑得前俯后仰,伸手拍陈凤霞的胳膊:“嗯,你嬢嬢马上就拿到驾照了。”
啧,听听这口气,典型的凡尔赛。
陈凤霞就又摸鼻子:“我不是忙嘛。”
“你是没心思,觉得不重要。”郑国强都笑,“你就是再忙,去练次把次车的时间总有吧。可你到今天摸过回方向盘没?”
陈凤霞不妨丈夫当场拆台,立刻反唇相讥:“嗯,郑主任,请问什么时候能让我看看您的驾照啊。”
郑骁突然喊出声:“爸爸有车,有司机叔叔。”
这年头,作为县委班子成员,郑国强有自己的专车专职司机再正常不过了。眼下没有八项规定,所有官员的用车几乎都公私不分。用公家的车送自家孩子上学,送自家配偶上班的比比皆是。
郑国强虽然很少这样做,但只是他不好思因为私事占用司机的休息时间。实际上,他的确是有专车专职司机的人,不会开车真不叫个事。
他什么都会了,那要司机做什么?
陈敏佳鼓励嬢嬢:“嬢嬢也可以有自己的专职司机啊,嬢嬢又不是用不起车。”
嗯,虽然她平常跟姑爹关系很好也很喜欢气又正直的姑爹,但关键时刻男人会抱团,那女人也一定要团结。
无论如何,她都要站在嬢嬢这一边。
胡月仙笑得愈发厉害,伸手指着陈凤霞,眼睛却还是看向陈敏佳:“你嬢嬢啊,但凡舍得,早就应该有自己的专职司机了。”
吓,用她娘家人的话来说,这么大的生,这么大的板,居然还打车都抠抠索索,坐公交车来来往往。真是的,完全漠视了自己的时间多值钱。
陈凤霞哪里肯承认,当场拍胸口:“谁说的?我……我今年一定把驾照拿下来。”
就,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屋子里的人除了三个小的还听不太明白外,其他人全都笑得东倒西歪。连本性走不苟言笑路线的陈大爹都忍不住摇头。
陈板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臊。
嗯,起码自己开车还能省下请司机的开销。这一年下来,也要上万块呢。有这些钱,能做好些事了。再资助两个女学生读高中都绰绰有余,更别说能买多少面粉大米给上识字班的女人做点心了。
钱嘛,这种东西得开源节流,才能越攒越多。花出去有义,能够创造更多财富的,那就是活钱,那才是赋予了钱真正的义。
屋子里笑闹成一团,还是陈高氏开口招呼大家落座吃饭,大家才用力往里收了收快要挂到嘴角的嘴角。哎哟,真是腮帮子都笑酸了。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地且说且笑,发挥出十足的战斗力,愣是将桌上十几个碗碟扫荡一空。待到空掉的碗碟撤下桌时,大家还真正儿八经地将蛋糕摆上桌,然后插了50字样的蜡烛,认认真真地拿出了给人做寿的架势。
蜡烛点亮了,得有人许愿啊。
众人二话不说,直接推陈大爹陈高氏,让两口当代表许愿。嗯,他俩年纪比共国还大,完全有这个资格开口。
陈大爹就板着张脸,态度端正得不得了,活像办大席时的礼宾,开口就是:“一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二祝出入平安,五福临门……”
他念了一大串,把陈高氏的话都说光了,导致太太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夫妻美,平平安安。”
郑明明陈敏佳都笑得厉害,前者更是转头喊黄宵宇:“你看,我外婆当是喜宴了。”
回答她的是微微的鼾声。
十八岁的少年就这样靠着椅子,沉沉地睡着了。
嗯,很辛苦呢,郑明明在心中隐隐约约地想,原来所有人做事都不轻松。
小宇哥哥都这样聪明了,上学的时候也从不熬夜的人,现在竟然也得通宵。
别说是胡月仙,就连陈凤霞见了都心疼得厉害。她自言自语道:“唉,逼着他管个公司,我这个资本家真无良。”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后面强行推这孩子一把究竟是对是错。
胡月仙给儿子搭了条毯子,即使这小子困倦到被郑国强陈文斌联手搬到床上睡觉都没睁开眼;这会儿当妈的却狠得下心:“让他做想做能做的事,哪有人做事是不辛苦的呢。先苦后甜呗。”
哎哟,这话说得真没什么可信度。做事业就是这样,成功了,只会越来越忙,忙到连花钱都没空。清闲下来最大的可能大概就是事业失败,想做都没的做。到那时候,估计清闲就变成可怕的事情了。
黄宵宇这一觉睡的时间够长。
等到他睁开眼时,外面的太阳都下山了。
他感觉口渴,自己起身下床出门找水喝。
屋子里静悄悄的,今天是国庆节,不少地方都搞了自己的庆典。他们应该是出去看热闹了。
他人走进客厅,却惊讶地发现茶几旁端坐着个小姑娘。
郑明明没走,她还留在家里。
黄宵宇本来想问这个小妹妹为什么不出去玩,再看她面前摆放着的演算纸习题册子,他便了然。
明明这是在做题呢。
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即便上了初中也没改变。每天都要抽出一定的时间来做题,培养题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让自己始终感受那种挑战的乐趣。
不管是看电影逛街还是朋友一块儿玩闹,到了她的时间点,她就能怡然自得地拿出自己的东西,旁若无人地开始算题。不管周围多热闹,大家玩得多开心,都跟她没关系。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轻松又自由。
黄宵宇忍不住笑了。小妹妹长大了,上初中了,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骨子里的很多东西还是没变啊。
他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掉。
想了想,他又开冰箱门,从里面找出秋白梨削皮切成小块,然后摆在玻璃碗中,上面叉了两根牙签。
刚刚睡醒的人各方面反应都迟钝。等到他做完这些,端着水果碗出厨房时,郑明明已经刷完了一道题,正在活动筋骨。
看到他,她先笑:“哈,小宇哥哥,你睡醒啦?”
黄宵宇倒没觉得不好思,也笑着点头:“嗯,醒了。”
天色发灰时,陈凤霞领着小三儿往家走。小小的孩童泫然欲泣,连声音都带着浓浓的哭腔:“嬢嬢,不告诉人。”
呜呜呜,好丢脸,他都已经是上托儿所的小朋友了,他居然尿裤子啦。
呜呜呜,好生气,都怪臭爸爸,说是给他从香港买来的裤子,穿上了,整个托儿所他就是最拉风的崽。
可是裤裤不好脱,他就尿裤子了。
陈凤霞已经快憋笑憋得要晕过去了。哎哟,这么大一块,谁不知道他尿裤子了。
可是,作为成年人,有保护小崽子自尊心的义务。她煞有介事地保证:“嬢嬢不说,嬢嬢谁都不告诉。”
小家伙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进了院子,陈凤霞听见女儿黄宵宇在窗户边上说话。
“啊,小宇哥哥,你不该找农民工送外卖的,尤其不该找刚进城的农民工。”
黄宵宇说了声什么,他已经十八岁,少年时清亮的嗓音此刻早已低沉,倒是叫陈凤霞没听清楚。
她就听自己女儿强调:“他们是好管,但是他们有先天的劣势啊。一个是普通话不好,本地话又不会说,跟客人沟通起来很麻烦。另一个就是他们不认路啊,我刚进城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地方大到可怕,我根本就搞不清楚每条路会通向哪里。在江海,是因为小院的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各方面都熟悉了。但是其他城市,他们没有这样的优势。”
黄宵宇看着小妹妹笑:“那你说,应该找什么人呢?”
她问他昨晚为什么不睡觉,他随口说了关于外卖员不好找的事;没想到初中生有自己的见解。
郑明明一本正经:“当然是找下岗工人了。本地人,土生土长,熟悉路况,而且聘用下岗工人,各地政府都有税收优惠政策,他们也迫切地需要工作。还有哦,要找就找第一批下岗的,我妈说,他们要么就是实,倒霉的事情第一个踢他们出去,这样的人最适合当工人;要么就是有自己的想法,愿闯一闯拼一拼,这种人适合当干部……”
陈凤霞笑着在心中叹气,哎哟,现在的小孩都不得了哦,都会分析这些了。
郑明明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看妈妈,立刻喊道:“啊,妈妈,你们回来啦。欸,小三儿,你裤子怎么了?”
正依靠嬢嬢打掩护,小心翼翼往屋里挪的小朋友僵硬地扭过了头。
陈凤霞就一本正经:“没什么,碰上洒水车,他没躲开。”
小三儿立刻眉飞色舞:“就是,洒水车。”
啊,嬢嬢果然没出卖他。
郑明明无语,妈妈真是连编谎话都不用心呢。谁家洒水车专门对着小豆丁的□□洒水啊。要真是洒水车,小三儿现在应该是只落汤鸡。
嘿,就是,尿了裤子!
第347章 供销社网点
国庆七天假,全国各地都人山人海。
秋天本来就是出游的好时节,学生都要秋游呢。对成年人而言,这更是从天而降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啊不,是七日闲啊。
整整七天的悠长假日,也就是过年才能比了。但过年又如何能跟国庆节相提并论,过年那是年关,松快是假,疲于奔波才是真。自家过年要准备一堆东西不说,还必须得走亲访友,所谓年关,当真不假。
毕竟世间债除了金钱外,还有人情往来,总得维系关系,总有仪式要走。
但国庆不一样啊,庆祝都是国家的事,老百姓只要好好享受假期就好了啊。
于是不管名山大川还是人文盛境,甚至连郊外不知名的小坡都是一堆人,大家全忙着出门玩乐了。
郑国强本来以为秋风一起,景区撑门面的漂流项目过了季节,就没其他东西能拿出来正经当回事,怕是要比秋风还凉了。
谁知国庆节一开始,景区就呈现出爆满的状态。过来钓鱼的、摘葡萄的、看花的、野炊的,甚至什么都不做,纯粹就是看看乡间景色的,就没断过。
村里先几家因为漂流客人少了就直接停下生意的农家乐,看到这人潮汹涌的场景,赶紧又开门做生意。只可惜他们先前没准备,自家地里的菜都不够吃,鸡也不够杀,只能临时满世界找东西。
就是走地鸡、土鸡蛋卖的贵了些,大家也只能捏捏鼻子接受。
朱嫂子对于自己就地涨价的行为一点儿都不心虚。她自己也开着农家乐,做红白席面跟生日宴席的生意呢。她国庆七天的生意好的很,能匀出自己山上养的鸡鸭跟生的蛋,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话,就是当着陈老板的面说,她也君子坦荡荡。
陈凤霞笑着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你这是雪中送炭。”
朱嫂子,啊不对,应该说是吴老板立刻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她现在可不是依附在前进村给人盖房子的包工头丈夫朱老板讨生活的人,她靠的是自己。
她手下四五十号人呢。她已经把持住了上元县城红白喜事的市场。那条街那条巷子有人要办宴席,除非是一早就计划好了去饭店风光的,否则第一选择必然是前进村的吴老板。干净利索、物美价廉,就连菜品都能跟上潮流。大饭店里时兴吃什么,人家就能给你来个依葫芦画瓢。虽然不可能一个味道,但起码也有六七分意思在里头。
想想价格吧,这六七分已经很对得住掏钱的客人了。
怪不得人家生意红火。
这样风光的吴老板,就是她家的前任包工头丈夫也心甘情愿给她跑腿张罗生意的。反正谁让她赚的比他先前给人盖房子时还多呢。
坐在驾校的教练车上,吴老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跟陈凤霞感慨:“多亏你,当初你不喊老朱把我们带出老家,哪有现在的日子哦。”
没错,吴老板都有这么多人给她干活了,她当然可以出来报名考驾照。她常年做农家乐生意,天天接待客人,自己也很想出去好好玩玩呢。她看报纸上写自驾游流行,就立刻决定自己学车买车了。
结果人到了驾校,她就遇见了老熟人陈凤霞。后者在“自己学会了开车就能节约每年上万块司机工资”的利益诱惑下,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过来开始正经练车。
胡月仙都鼓励她说,真学车其实不难,一个礼拜就能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后面剩下的,就是不断在实践中总结经验、提升技巧,好让自己越开越顺。
于是陈老板就痴心妄想挤出一个月的时间,一把头拿下驾照了。
坐在车上等教练下车抽完烟的功夫,陈凤霞听了吴老板的话,笑得直点头:“那也是朱老板心胸开阔,识时务者为俊杰。”
换成其他小鸡肚肠的男人,自己没本事,干啥啥不行,装老大却是第一名。妻子比他们能干,他们不仅不为对方高兴,反而各种找不痛快。精明的就是想方设法处处打击妻子,非要让妻子认为自己的能干不值一提,在丈夫面前低人一等,简而言之就是PUA;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就要各种阴阳怪气,非得给妻子气受。还有不堪的,就干脆动手打老婆,把老婆打得鼻青眼肿,好体现出自己在妻子面前是强者。
“他敢!”吴老板瞪眼睛,“能干就是能干,我能不能干我自己眼睛瞎看不清楚啊,我要他们放屁。动手试试,先动刀给他顿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