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 两家相处倒是极其融洽。大长公主甚至没有提起, 把陈宁宁要回来,认祖归宗的话。
到了聚会将近尾声,陈父到底没有忍住, 还是问起关于宁宁是否改换姓氏的事情。
不想大长公主听了这话,反而皱起眉头来,思索半晌,才开口说道:“让她改回魏姓,也不过是寒碜我,让她亲生母亲丢脸。当日里,明珠去了,我便逼着魏轩写下合离书。两家都说好了,若是寻回嫡女,便跟魏家再无任何瓜葛。魏轩临死之前,也曾写过声明,魏家与宁宁无关。
这些年,养恩大于生恩,宁宁既然真心诚意,愿意作你们陈家的女儿。这姓氏便不改了吧。”
这些年来,她终日念经。虽然始终无法谅解魏家,也对女儿的死怀有怨气。可在宁宁回来之后,这些怨气已经散了大半。如今,公主竟也变得豁达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在意世俗之事。她一心只想着宁宁好好的,便一切都好。因而才会有了这么一说。
反倒是陈家夫妇听了这话,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大长公主当真没有把宁宁从他们家抢走的意思。
自此以后,两家来往越发和睦了。
宁宁担心外婆一个人,孤苦伶仃,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因而便时常留在外婆家里,陪伴着她,做些药膳给她调理。
陈家人倒也不会说什么。反而也会时常过来看望公主。公主自然也不会再去别院清修了。
认亲后,陈家和公主府倒是一派和谐。上京城里,却因为这些事情,俨然已经翻了天。
陈宁宁本来就有着良好的声望和人缘。与那些贵女往来十分密切。
之前,她还因为在花船上救了准嫂子,受到闺阁小姐们的推崇以及夫人们的喜爱。后来,又因为被当今皇上赐婚给九王,更是引起了不少的谈论。
事实上,由于九王性格暴戾,做事不留情面,又喜欢下杀手。因而宁宁这桩婚事,其实并不被众人看好。
相反,有人会在背地里说道:“陈宁宁这般的好女孩,到了九王府,可有她的罪受呢。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若不是魏家作恶,她定能嫁到大户人家作宗妇的。”
谁成想,才几日光景,宁宁身上这种困境便被逆转了。
陈宁宁一下子就成了大长公主的亲外孙女。那大长公主又是何许人也?自然不可能眼瞅着外孙女受委屈。
因而又有许多人在猜测。因为此事关于南疆北疆两支军队,这些年两支军队互相看不顺眼,积怨颇深。陈宁宁和九王这桩婚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
或许等待时机成熟,大长公主便会为陈宁宁退婚,再想办法为她另寻一位佳婿。
虽说陈宁宁当日与九王同时落水,名声受到了些许影响。可大长公主在北疆霍家军里,拥有着赫赫威名。武将们对她敬若神明。他们又没有那么多讲究。
当真从霍家军里选一位平民出身,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再配给陈宁宁,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更何况有大长公主在背后,那些武将定然不敢轻易辜负了陈宁宁。
这么想的人倒也当真有不少。因而上京城里,突然便冒出了许多流言。
当然,大多数人都把这些事当笑话听了就算。可有些人听了这些话,却已然有些坐不住了。
魏婉柔原本当王妃当得好好的。在六王府里,没少欺负人。日子过得这叫一个畅快。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父亲魏轩荒唐了大半辈子,一直都在逃避。临死临死,突然多了几分胆气和担当。居然还敢给大长公主送去了一封书信,通知她嫡女的下落。
魏婉柔更加没有想到,那大长公主念了许多年打佛经。久未与人见面,已经不问世事。再加上,她那么憎恨魏轩。居然当真还看了他的信?也因此找到了陈宁宁。还把此事闹到了御前,要给陈宁宁恢复身份。
当今圣上居然没有半点犹豫,丝毫没有考虑南疆北疆两支军队制衡问题。直接便下了圣旨,封陈宁宁做了宝珠郡主,并且还明言,陈宁宁与魏家无关。
一时间,魏婉柔费尽心力,布下的那些局,统统都变成了废棋。
原本二房三房废了。魏婉柔便通过陪房男人,找上了上京这边的魏氏族老。又想尽办法说服他们,把陈宁宁认回魏家来。然后,一族人共享陈家的荣华富贵。
为了以防陈宁宁不答应,他们甚至准备先把她和魏家的关系,张扬的人尽皆知。
魏氏族老们也都是一些见风使舵,胆小怕事的老狐狸。他们原来就是攀着镇远侯府过活的。平日里也没少打秋风。
如今镇远侯府彻底败落,老狐狸们却换了一副面孔,没有人愿意照顾魏二魏三,反而都在装死。
魏婉柔便是看中了他们的贪财短视,所以才左右挑拨,好不容易把那些族老们都给说动了。就准备向陈宁宁下手了。
当今皇上却下旨,为陈宁宁验明正身不说。还直接下旨,陈宁宁与魏家无关。
圣旨到了之后,任由魏婉柔再怎么去煽风点火,花钱使银子,那些族老们也如同死了一般。再也不愿意勉强出头。
一则是他们惧怕了大长公主的雷霆手段。当日,公主曾手持战刀冲进了镇远侯府,差点就拿所有魏氏祭天。如今,若是招惹了陈宁宁,再把公主逼急了。就算公主什么都不做,稍微给霍家军一点暗示。也会有人弄得他们生不如死。说白了,魏氏如今都只是平民。如何敢跟公主抗衡。
因而,魏婉柔那些打点花的银子,算是都白白浪费了。到头来一点用处也没有。
陈宁宁不止要当九王正妃,如今还有了靠山。更何况,此事还是魏婉柔挑的头。却没有处理好。反而让陈宁宁占尽了好处不说,如今在上京城也十分风光。
一时间,魏婉柔越想越气。她只是因为拥有魏氏血脉,“魏”这个姓氏,便如同蛆一般,黏在她的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魏婉柔在上京城里,早早便背负着骂名。几年下来,人人都在唾弃她,看不起她。
可笑,陈宁宁身上也流着魏家的血脉,却被所有人推崇备至。如今就连皇上都亲口语言,她与魏家无关。
上京城里的人,也都只认她身上流着大长公主的血脉。只说她出身高贵,不愧是大长公主的后代,才会有这种出众的商业才能。
魏婉柔实在想不明白,她是陈宁宁的亲姐姐,从小到大长在富贵家庭,受到良好的教育。却如何被在乡野里长大的陈宁宁,彻底压制住了。并且变成了鲜明的对比。
魏婉柔就像跟自己较劲一般,越想越是不服气,越想就越觉得不甘心。
她当真恨不得亲自跑去见见陈宁宁,手撕下她那张假装高贵的面具。倒要把她从神坛上打落下来,倒要她也变得跟自己一般,满身上下沾满的泥污。
魏婉柔如今就像疯了一般,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便再也下不去了。
她又找来了陪房的男人,叫他安排好人手,一方面去外面打听关于陈宁宁的消息。另一方面,她又大把大把地使银子,想要找到一些暗处的组织,为她做一些事情。
魏婉柔很快便定下了计谋。她想公开见上陈宁宁一面,并且还要在公共场合,与她交谈。到那时,凭借她的好口才,强行认下亲缘关系,顺便恶心陈宁宁一下。
好叫她知道,她差点被自己的亲堂兄给算计了。
或许,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魏婉柔拼尽全力,也要把陈宁宁彻底拉下马来。最好再借力打力,顺便恶心一下,那些推崇陈宁宁,却看不起她的贵女们。
若这事办妥了。她还可以再花钱买凶,直接处理掉陈宁宁。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动手,也不容易被人抓不到把柄。
第94章 倒计时~
陈宁宁那边忙着与外婆团聚, 与父母兄弟相处,筹办与历琰的婚事,还要忙着做买卖。她早已把魏婉柔完全抛在了脑后。
本来魏婉柔是个寡妇, 按理说, 就应该老老实实留在府中,替六王好好守丧才是。实在不该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可历琰太了解魏婉柔的毒蛇本性了。可以说, 魏家做下的那些丑事恶事,每件都是魏婉柔从中挑唆。如今魏家都已经垮了, 魏婉柔还在上蹿下跳, 挑拨那些人过来对宁宁不利。
好在厉琰一早便安排了人手, 监视着魏婉柔的一举一动。一旦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立马就把一棒子打死。
原本厉琰也不想再留魏婉柔的狗命。可兄长那边千交待万嘱咐的,如今太上皇好不容易不再反对他和宁宁的婚事。似乎也不打算再生事端了。不如让他踏踏实实过了寿诞。切不可冒然杀生, 引出事端来。也给太上皇送去把柄。
因而,厉琰只得暗耐下性子来,只忙着收集魏婉柔的证据, 并没有打上门去。
另一边,宁宁始终觉得她和原主女主, 就仿佛是宿命的敌人, 终究还是会再碰面的。甚至很有可能还会较量一回。
宁宁对魏婉柔的关注, 大概也传递出一些。以至于厉琰也没有隐瞒她, 把六王府上发生的那些事, 挑挑拣拣, 说了一些给宁宁听。
宁宁听了之后, 仍是有些难以置信,“那魏婉柔当真亲手杀了六王?那不是她丈夫吗?”
这可是原著中的男女主,他们不是夜夜春宵, 恩爱非常吗?原著中,厉瑫登基之后,为了魏婉柔这个皇后,甚至不惜弃整个后宫于不顾,与大臣为敌,一心只宠魏婉柔一人。魏婉柔肚子也够争气,一连生了四子一女。
如今可好,这对爱侣竟然相爱相杀,还要了对方的性命?
厉琰一脸冷淡地说道:“自然是真的,六王府上的老管家已经全部交代了。人证物证我也都拿到了。刚好刘玉芝那边,也想办法寻来神医,验出了六王是被人捂死的,并非是一口气上不来,喷血而死。
我又打发人把管家送到刘玉芝那边。只等太上皇寿宴后,刘玉芝必定会借助刘家势力,卷土重来。有密探回报,刘玉芝恐怕已经身怀六甲,是六王的遗腹子。”
陈宁宁听了这番话,一时有些无话可说。
厉琰却生怕她会吃了魏婉柔的亏,又继续与她说了,魏婉柔试图挑拨魏二魏三,来陈府找她认亲,却被厉琰先一步处理了。
魏婉柔不甘心,又回过头去继续挑拨魏氏族老。原本那些族老也打算到陈家,逼着陈宁宁回魏家认祖归宗。却不想大长公主直接面圣,为陈宁宁请封。她一出马,魏氏自然不敢胡闹。
现如今,上京城里,所有人都只认宁宁是大长公主的亲外孙。谁还会提起,她也是魏氏子孙?
也正因为如此,魏婉柔那边越发坐不住了,便打算亲自跟宁宁对峙,甚至还花重金打算□□。
宁宁听了这话,惊得双目圆瞪,半晌才忍不住说道:“她怕是疯了吧?我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还有一半血缘关系,她又何故非要置我于死地?”
莫非这就是主角跟配角之间的惯性?她与魏婉柔之间,必有一战?
宁宁忍不住沉思起来。她从来不是怕事的人,自然也不怕魏婉柔。
之前在花船上,魏婉柔便挑拨魏家,对她下手了;上次国公府嫁女时,魏婉柔又算计她一回。若不是她先一步做下了安排,也不会反将了六王一军。
这可倒好,她这边还没有回击。魏婉柔便当真以为她是人人可以捏拿的病猫儿了?居然还想要了她的性命?
既然她都把事情做绝了,那可就别怪她反击了。
宁宁又看向厉琰,却见他早已沉下脸來,双眉紧蹙。把那拳头也攥得死死的。恨不得立时跑去要了魏婉柔的性命。甚至就连皇上的命令,都快束缚不住他了。
宁宁便连忙拍着他手臂,又说道:“不妨事的,魏婉柔既然想见我,不如完成她的心愿。便安排一次我与她见上一面,又能如何?”
“这,妥当吗?”厉琰皱眉问道,脸上带着不加遮掩的担心。
宁宁挑眉看向他,温声问道:“有何不妥?莫不是你觉得我应付不了魏婉柔吧?”
说罢,宁宁便娇嗔了他一眼。此时刚好她两颊微微泛红,双目盈润如水,如同一杯美酒一般。
厉琰尚未豪饮,便在宁宁的眼波中沉醉了。于是,又连忙拉住宁宁的小手,又说道:
“十个魏婉柔也比不得你一根手指。宁宁若是愿意,亲自去对付她便是了。可只有一点,你们见面,我可以不现身,却要在你身边守着。魏婉柔那人性格阴损,又十分狡诈。怎么也得提防她狗急跳墙不是?”
见他说话时,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似乎只等着宁宁一声令下,他便会听令行事似的。
宁宁见状,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很快又商量了一番。再怎么说,也得给皇上留面子。这事自然还是推到太上皇的寿诞之后。
寿诞那日,大长公主比太上皇长了一辈。再加上她仍是终日清修,不问俗事。因而便没有参加。
宁宁是跟着陈父一起去的,与女客们坐在一处。倒是也遇见了之前认识的贵女。大家相处得倒十分自在。
宫中御厨的手艺,实在没得说。单单是前菜,小点就十分精致美味。
整个寿宴场面极其宏大,全国上下的义商都来给太上皇祝寿了。人也多,桌位也多,负责上菜的太监井然有序,丝毫没有一点凌乱。
只可惜,端上桌子的热菜,大多已经变冷了。吃起来,口感味道都差了许多。而且冷菜就油腻了,吃多了也不好克化。
因而宁宁便按照自己的口味,挑了一些清淡的吃。
来之前,厉琰还曾经提醒过她,要暗中提防,加点小心。或许,太上皇会趁机召见她,或是弄出一些是非来,也说不定。
厉琰骨子里便带着一种对太上皇的不信任。根本也不把他当亲爹看待。宁宁为了避免他担心,只得照着他的安排来。
整个寿宴过程中,始终有位皇上派下来的心腹太监,一直伴在宁宁左右。
好在,厉琰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太上皇吃了寿宴,实在心里痛快,难免又多饮了几杯酒。到了寿宴结束之后,据说太上皇已经醉了,便回宁寿宫休息了。根本也没提召见陈宁宁的事。
陈宁宁便由皇上的心腹太监,一路领着,送出宫门,又上了马车。
宁宁上车之后,又听见那位太监在外面,突然说道:“陈姑娘,皇上有句话想对您说。”
陈宁宁连忙就想掀开帘子下车去,那位太监连忙又说道:“皇上说,这不是圣旨,是大伯对弟媳的嘱托,姑娘在车中听便是了。”
宁宁这才安坐下来。
只听那太监继续说道:“皇上说,就把他的小九交给姑娘了。请你往后一定好好善待他。小九从来不是坏孩子。只是被逼无奈,才做出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事情来。姑娘莫要因为上京城那些流言蜚语,便看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