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寻殷被揭了底细,面上并无丝毫异样,只是眼底深处溢满了杀意,他轻笑一声:“看来,我小看了玄宗的暗探,那些陈年旧事我以为已经彻底抹掉了痕迹,未曾想还是被翻了出来。”
江上智并无得意之色,只盯着他道:“南门主花费这般功夫进入秘境,想必并非只是为了离间玄宗与其它宗门的关系,不知南门主有何打算?”
南寻殷却笑了一下,“逐月公子不妨猜一猜。”
江上智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天枢异动,元力外泄,可破碎虚空,从塑身躯,你想毁了天枢。”
南寻殷大笑两声,眸中难掩欣赏之色:“我一向似三域中人为牛羊,未曾想竟得逐月公子这个对手,倒也有趣。”
谭云止在一旁听着脸色骤然一变,如狼般凶狠的目光紧紧盯住南寻殷。
江上智凤目却看向角落里的邱秋,语气极淡:“若是天枢被毁,秘境向实数跌落,这秘境里的人皆活不成,便是她也会死。”
南寻殷笑道:“你又怎知我会在乎她的生死?”
江上智嗤笑一声,他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清冷的凤目染上丝丝邪气,“你若不在乎她,又何须将她抱上祭坛,朝暮居里的阿虎便是你所扮,不然,又怎能甩掉我安插在朝暮居外的暗卫,无声无息的将她带走,我只是没想到,堂堂魔门门主,竟然也会有心么?”
南寻殷笑了笑:“逐月公子又何尝不是,运起这大宗师才能修炼的境想必不容易吧,你如此耗费元力不也是怕等会儿打起来误伤了她么?”
天魁立在一旁,悄悄睨了眼剑拔弩张的两位,只觉心灵受到了震撼,他们这是在互相给对方戴绿帽子么?不自觉的又瞥了一眼,睡得天真无邪的邱秋,忍不住啐了一声,红颜祸水啊。
江上智还在继续:“既是如此,你也要毁了天枢?”
南寻殷玩味一笑:“逐月公子又怎知,我在毁灭天枢的同时不能护住她?”
江上智察觉他眼里的疯之色,知道劝阻不了,拔出腰间的剑,“如此,只能一战了。”
第154章 天枢 祭坛上刀光剑影,如火如荼不过一……
祭坛上刀光剑影, 如火如荼
不过一瞬,南寻殷与江上智便过了数十招
江上智是宗师级别,又在祭坛上布置了自己的境,祭坛便成了他的耳朵, 他的眼睛, 他的感知, 其一举一动, 一招一式, 他心中皆无比明晰。
他的剑很快, 来如雷霆, 罢如江海,挥剑之间, 天地皆为之失色。
这般狂风骤雨的攻击下,便是大罗神仙也难能活命。
南寻殷却躲得很从容, 若说江上智的剑是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是劈山分海的一往无前, 每一剑都是光明磊落, 大开大合。
南寻殷的一招一式便透着诡与奇,好似在刀剑上跳舞, 在火海上漫步, 轻盈而又精妙, 每当剑来, 他总能恰到好处的避开,便是在江上智境的封锁下, 他身姿依旧从容潇洒,不见丝毫狼狈。
谭云止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他是九级武者, 其修为和眼界自不必说,但这般悄无声息,又激烈无比的打斗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若非南寻殷身上散发的气息是九级,他都要以为是两个宗师在战斗。他自问在江上智这般杀气腾腾的攻击下,自己决计撑不住。
三域之中,果真是藏龙卧虎,他这般年纪能突破九级,也能称一句天资不凡,然而比之打斗的两位,可算是萤虫之于皓月,莫敢与之争辉。
只是,九级武者与宗师之间的差距,并非靠身法和招式能弥补,何况这祭坛布满了江上智的境,这位南门主失败是早晚之事,是以,他也不担忧,只在一旁看着,顺便照顾神情恍惚的简玉衍与昏睡不醒的邱秋。
果然如谭云止所料,两人过了几百招后,南寻殷逐渐落了下风,在境的笼罩下,他每一次的预判,都会被江上智的预判破解,当长剑封锁了周边的空间,直直刺来那一刻,他连连后退,侧身避开,便是如此,腹部已经被花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温热的鲜血直流。
南寻殷用手一摸,白皙的手指染上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他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对战大宗师方能施展的境,果然还是有些勉强”说着,他甩了甩手指上沾染的鲜血,低垂着眉头,抬眼看向江上智:“我原不想用这个法子,未曾这境委实难对付,不得不如此了。”
江上智持剑而立,凤目微沉,“何意?”
南寻殷弹了弹衣袖,一只胖胖的虫子从袖中飞到他摊开的手掌。虫子身形长长,宛如蜂蛹,周身呈纯金色,光泽明亮,若非它扭动着身子表明是个活物,真像一只纯金打造的工艺品。
然而,这虫子一出现,江上智全身不由自主的生出戒备,凤目紧紧的盯着,总觉它十分危险。
南寻殷伸出一根如青竹般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摸了摸它软软的屁股,低眉轻笑:“将它养成这般模样,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如今却也该是它回报我了。”
低声喝道:“去吧。”
金蚕蛊发出吱吱的叫声,如闪电般迅疾的速度朝江上智飞去。
江上智连忙运起元力来挡,然而元力一过心脉,便觉胸口一痛,喷出一口血来。
赤红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襟。
谭云止大惊,“江上智,你怎么了?”
因笃定江上智会胜利,他在一旁看着也不担心,便是见南寻殷拿出一条虫子,他也未放在心上,江上智可是宗师,又在他的境内,怎会被一条虫子轻易暗算,然而才一接触,江上智便吐了血。
这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如此邪门
江上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自觉身体内元力乱闯,气血翻涌,是走火入魔之态,他压下发了疯的元力,凤目微抬:“这虫子是什么东西?”
南寻殷先是惊讶,抬眸转念间便明白了,微微一笑:“金蚕蛊,万蛊之王,我也不知它对你会有这般奇效,想来乐正桑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你体内封印元力的毒,原是我为你特制,这毒误打误撞之下却有提纯元力之效。便被我门内几个叛徒偷去提纯武者元力喂养金蚕蛊,如今,金蚕蛊眼中,逐月公子便是一盘美味珍馐。”
江上智眉头微拧,沸腾的元力压制不住,连连喷出几口鲜血。
谭云止见状,也不再袖手旁观,飞身上前落到江上智身畔,扶着他道:“这毒不是解了么?怎会还能如此影响你?”
江上智摇了下头,话间平淡:“这毒同我的元力纠缠已久,哪里能这么容易清理干净,总还有些残留。”
谭云止眉头紧蹙,将江上智挡在身后,吊儿郎当的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堂堂魔门门主,打不过便玩阴的,还真是没脸没皮。”
南寻殷并不生气,反而轻笑道:“堂堂宗师之境,同我这九级武者动手,不也是没脸没皮,不要脸至极。”
谭云止脸色一黑,“我竟不知魔门门主是巧舌如簧之徒”
南寻殷笑的谦逊:“彼此彼此。”
话语间,江上智又喷出鲜血,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用剑支持着身子。
谭云止神情骤然一变,抽出大刀摇指着南寻殷,杀气肆意的道:“收回金蚕蛊,我便饶你不死。”
南寻殷轻蔑一笑:“凭你,也配。”
大刀如狂风般扫来,谭云止摒弃凝神,全身戒备,他知晓自己不是南寻殷的对手,但如今这般状况,便是不敌,也要奋力一搏。只盼他同江上智对战时消耗不少,能让他寻到漏洞。
南寻殷并不避开,抬起手掌,轻柔的迎上去。
澎湃的元力相撞,刀锋竟被掌风逼退。两人又过了上百招,最后谭云止被南寻殷一脚踢翻在地。
谭云止趴在地上,胸腔内阵阵疼痛,心脉这是受损了。他喷出一口鲜血,体内的元力空荡荡,便是想要运转来缓解疼痛也做不得到,最终只得瘫软在地,等元力恢复些许。
南寻殷料理完谭云止,方踱步朝江上智而去,他神情平静淡漠,姿态闲适自若,若非腹部的衣衫侵染了鲜血,还真以为刚才那一番大战对他毫无影响。
江上智面容苍白,眉宇间难得有几分厉色,清冷的凤目紧紧盯着他。
南寻殷弯下身子从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从他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把钥匙,挑眉笑道:“笑纳了。”
江上智因金蚕蛊之故,体内元力翻涌,不敢动作,只能垂下眼眸,让他将钥匙取走。
谭云止目光变了,挣扎着爬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若毁了天枢,便是三域的大罪人。”
南寻殷哪里管他,他只将钥匙朝祭坛上一抛。
纯白祭坛上的钥匙忽然亮起光来,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光芒一一闪现,环绕着祭坛,五彩缤纷,瑰丽徇烂。
这般奇异的景象突破了江上智的境在大殿中显现而出,殿内的众人茫然的看着不知发生了何事。
有弟子大惊:“祭坛怎么发光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祭坛上的人不是消失了么,如今怎么又出现?”
有见识广的弟子,满眼狂热:“那是境,大宗师才能施展的绝技,难道祭坛上出现了大宗师不成?”
“大宗师!”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存在,周围听见的弟子惊呼声此起彼伏,目光灼灼的望向祭坛,想要一睹大宗师的风采。
殿内如此热闹,祭坛上却分外安静。
邱秋昏睡不醒,天魁听闻圣主之令,守在邱秋身畔,简玉衍神情不明,谭云止目露绝望,江上智闭目不语。
只有南寻殷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沉静如水,仰头瞧着钥匙上的光芒从红橙黄绿青蓝紫一一亮起,最后又一一熄灭,变成温润的白光。
只听“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祭坛中央凹陷下去,不过片刻,又缓缓升起一个半尺宽的石台,石台周围围绕着异兽浮雕,线条清晰优美,表情栩栩如生。
石台上方漂浮着一颗圆润的珠子,珠子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它好似不受引力的影响,在石台上漂浮旋转,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便是天枢么?”
第155章 毁 “这便是天枢么?”石台上……
“这便是天枢么?”
石台上漂浮的圆珠静静旋转, 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泽。
南寻殷静静的凝视着,喃喃自语。
筹划多时的东西摆放在眼前,他反而觉得索然无味。
这颗玄宗守了几代人的珠子,这颗密卷记载可以破碎虚空的珠子, 除了材质特殊些外, 倒也同普通的珠子没什么区别。
他虽兴致缺缺, 但体内的元力却有爆发之势, 他的功法能吸收别人修为为己用, 但始终不是自己的东西, 用起来也后患无穷, 若是他再寻不到融合体内不同元力的法子,必定会被这些暴戾的元力称破经脉, 爆体而亡。
若是以往,他对活着并无执念, 不然也不会去练这样凶险的功法。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年,须尽欢便可, 何必多思。
然而现在, 南寻殷抬眼去看邱秋恬静的睡颜,自己若死了, 这女子定会活得好好的, 嫁人生子, 长命百岁, 想想便十分不甘。
她要嫁只能嫁给他,要死也只能死在他怀里, 总要让她知道,既然招惹了,便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心中有所向, 便也有了迈步向前的欲望。
南寻殷朝珠子缓缓走去,他步履从容,便是面对这颗三域为之震动的天枢珠,亦无半分急迫。
终于走到石台之前,他去取圆珠,然而手伸到一半,便觉后背有一股凉意,天生对危险的感知,让他立即朝左侧避开,但还是晚了。
一把长剑如闪电般飞射而来,“噗呲”一声,狠狠插入他的后背,穿胸而过,他被剑强大的力量带着后退几步,直直砸在祭坛的边缘。
南寻殷撑起身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目光如锋利的刀锋,直直的盯着远处不知何时已然起身的江上智,轻叹一声:
“在金蚕蛊的控制下,逐月公子还能有如此毅力投掷出这一剑,实在让我意外。”
这一剑耗费了江上智所有的余力,体内的元力因无人压制,肆意的冲击着经脉,身体好似要爆开一般,剧痛无比。他不得不重新坐下,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
即便如此,他淡漠的面容依旧看不出半分痛苦,眉目间清冷如月,丝毫无损逐月公子的气度。
他话语一如既往的冷淡:“我说过天枢不能毁,便是南门主也不行。”
南寻殷垂下眼睫,淡笑道 :“终日打雁,到被雁啄,逐月公子想必为了这一剑,已经忍耐许久了吧。”
江上智并不否认,他被金蚕蛊压制住元力时,便在谋划这一剑,沉默示弱,便都在等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然而南寻殷实在太过警觉,这一剑本该插入他心脏,一举夺命。却因他避开半步,只插入胸腔,未及心脏。
但也足够让他失去行动力,再也无法打天枢的主意。
守在邱秋身畔的天魁见南寻殷受伤,脸色大变,忙朝南寻殷而去,然而才迈出步伐,便觉后心一凉,一把折扇从后背插入心脏,他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简玉衍面无表情的脸。
“你……”
天魁只发出一个音节,“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简玉衍将折扇拔出,从袖中掏出洁白的巾帕,一点一点的将折扇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谭云止见祭坛上的两个魔门中人,一死一伤,狰狞的面容终于露出几分喜意,哈哈大笑两声:“干得好,老子还以为天枢守不住了,没想到竟能来个大逆转,江上智,这局我服你,简师弟,老子还以为你吓懵了,没想到不声不响便杀了这个魔门狗腿子。”
简玉衍专心致志的擦拭手中的折扇,并未搭话,直到将折扇上的学舞擦拭干净,方丢掉巾帕。
他握着折扇,朝角落里的邱秋走去。
南寻殷眸光一利:“你想要做什么?”
简玉衍走到邱秋面前蹲下,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低声呢喃:“对不起。”说着便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迎上一个轻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