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婚约?”
江上智呢喃着重复一遍,并未搭理烈云廷,目光定定的看向邱秋:“这是真的么?”
邱秋心里哀叹,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否认:“当然不是,我与这位烈公子相熟不过二日,怎会做出许下婚约这等儿戏之事?这位烈公子虽有提过,但我很明确的拒绝了。”
江上智听了这番话,眸光微缓,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到她的脖颈处,邱秋愣神之际,只见他掏出半块通透白玉瑗,细细摩沙。
“你还带着,我很欢喜。”
他便这样攥着玉瑗,清冷的凤目扫过众人,淡淡道:“这半块玉瑗是我许下婚约的信物,烈少域主,你可明白了。”
当邱秋说出两人不相熟之时,烈云廷就气得够呛,如今又见江上智这般火上浇油的举止,更是气得满脸通红。他剑眉一横,冷峻道:“今日,我想与逐月公子好好讨教一番》”
话音一落,拔出腰间的大刀,飞身朝江上智砍去。
江上智不慌不忙的身子一侧,躲过大刀,右手伸向腰间拔出剑来。
邱秋拉着阿琴荔枝等人躲到一旁观战,她未曾想有一日自己也能享受骑士拔刀相争的待遇,至于两人输赢如何,她倒是不担心,对江上智的实力,她总有一种盲目的信赖,似乎从未见有人能够赢过他手上的那把剑。
瞧着打得昏天暗地的两人
阿琴啧啧两声,惊叹道:“邱姐姐,你难道就是书上说的红颜祸水。”
荔枝本不知江上智身份,如今被烈云廷叫破,心里真是既惊讶,又惊喜,三域的少女,有谁没有幻想过逐月公子?如今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却为自家小姐与人拔刀,她瞧着邱秋的目光都变了,在一旁附和道:“若能让少域主与逐月公子为我刀剑相向,我死了也甘愿。”
邱秋脸一黑,狠狠瞪了两个丫头一眼,威胁道:“你们再乱说,明日我就将你们嫁出去。”
阿琴脸色一红,嗔怪道:“邱姐姐……”
荔枝亦是红着脸不敢说话。
三人调侃的功夫,那边也分出胜负来,只听砰!的一声,烈云廷摔落在地。江上智举着剑架到他脖子上,白袍猎猎,冷声道:“烈少域主,从今日起,你若再敢来朝暮居撒野,这剑便不会再留情了。”
烈云廷知道自己不是逐月的对手,且这事若是被他爹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他虽然霸道蛮横,但也知晓形势不可违,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下。见江上智收回剑,颇为狼狈的带着人走了。
待人走光,院子里又恢复原来的空荡安静。
邱秋去到江上智身畔,道谢:“今日,谢谢你将他打发……”
话未说完,便见江上智募地拉住她,口中吐出一口血来,晕倒在她身上。
邱秋被压得一个跄踉,扶着身上沉重的身子,愣了愣,不可置信的拉起他的脉搏号了号。
气息紊乱得十分厉害,这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她未曾想烈云廷竟然如此厉害,竟然能将江上智重伤至此。忙喊阿琴与荔枝过来帮忙,将人抬到内间。
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人放到床上。
邱秋顺着他的手腕,将自身的元力灌入他体内,想要将紊乱的元力压制下来。那知元力才刚灌入进去,他体内仿佛有一个强力的漩涡,瞬间将邱秋体内的元力吸了干净。
邱秋脸色一白,却见床上的江上智轻咳一声,口中又吐出血来。
吓得她连忙收回手,忍不住想:他这状态十分不对,对元力如此排斥,不知是他修炼的功法问题,还是他这个内伤有其它蹊跷?
邱秋掏出巾帕给他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心急如焚。这般脆弱的江上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他在她眼里永远是无坚不摧的,便是他元力被封,两人一起落到须臾境中,他亦是强大的让她依赖。
如今瞧着他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眸,真让她既心疼又愧疚。
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惹上烈云廷,也不会有这场决斗,更不会受这样的伤。
他遇见她果然没有好事。
邱秋苦涩的想,正当她吩咐阿琴去请大夫时,荔枝急冲冲的进来道:“小姐,外面有一个自称简玉衍的公子求见。”
邱秋微怔,眼眸一亮,道:“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身湖蓝深衣,腰间系着玄色革带的简玉衍缓缓走来。
他见着邱秋,先是一怔,随即苦笑道:“果然是你,未曾想还能有再见之日。”
邱秋亦是笑了笑,却无意与他寒暄,只道:“简……师兄,你快来看看阿智,他刚才与烈云廷过招,不知是否伤到了内里,竟吐了血。”
简玉衍神色一凛,目光从邱秋身上移开,终于瞧见躺在床上的江上智,他面色骤然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江上智身边,抬手双指并拢,朝他身上几处大穴道点去,接着便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子,从中倒出一颗药丸,喂到江上智嘴里。
见他咽下,方缓了蹙着的眉头。
邱秋见他这一番熟稔的举动,忍不住道:“阿智这内伤,不像是新添的,是否有些时日了?”
简玉衍摇头轻叹道:“不是内伤?”
“什么意思?”
“是毒。”
邱秋怔住,毒?江上智竟然中了毒,这怎么可能!先不说江上智修为已到了半步宗师的境界,天下的毒,能伤得了他的寥寥无几,况且,江上智做事一向谨慎缜密,想要将毒下到他身上,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毒不比蛊,蛊是活物,又诡又奇,但极难培养,一只能毒到高阶武者的蛊,定要培养十几二十年方可,是以蛊稀少,却能让南寻殷,江上智都中过招。
但毒不同,毒是死物,想要下到人身上,便要有东西做媒介,这东西是活物也好,死物也罢,只要小心谨慎,不去接触,便下不到人身上。只要不能下到人身上,再厉害的毒,便都没有用。
邱秋实在想不通江上智如何中的毒,她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简玉衍沉默片刻,终于道:“媒介便是乐正桑。”
在邱秋惊讶的目光中,简玉衍缓缓叙说了中毒的始末。
自邱秋离开后,江上智便让乐正桑搬出了太恒峰,那知,搬离的第二日,乐正桑便中了毒奇毒昏迷不醒。江上智虽不喜欢乐正桑,但她始终是自己母亲临终前托付要照顾的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眼睁睁瞧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简玉衍道:“当时,乐正桑中的毒又快又厉害,不过片刻,便奄奄一息,阿智别无他法,便想着用元力将她的毒逼出来。阿智半步宗师的修为,按理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奇毒,都该能逼出体外。然而,当阿智运起元力逼毒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乐正桑身体里的奇毒朝着阿智涌了过来……”
邱秋怔怔道:“乐正桑只是幌子,背后之人要对付的是阿智……”
简玉衍苦涩道:“我与阿智也反应过来,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针对阿智的局,布局之人最高明之处在于,乐正桑是真的乐正桑,从她逃出来时便携带了奇毒,她亦对布局之事毫无所知,便成了一颗最意想不到的棋子,我与阿智防不胜防,布局人的心机手腕实在令人心惊。”
邱秋却想得更多,心机深沉手腕凌厉的形容,一个名字浮现在她脑海中,除了南寻殷她想不到其他人。
她假扮乐正桑是南寻殷指使的,当初他可是给了她能够与江上智相认的玉瑗。
邱秋还记得,南寻殷说过,真正的乐正桑已经死了,不会来拆穿她的身份,后来乐正桑回来时,她还抱怨过他不可靠。
如今把这一切串联起来,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她脑海中,或许南寻殷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什么火树银花门的钥匙,他的目的就是除掉江上智!
乐正桑曾经说过,她被魔门中人囚禁,在玉萝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可是,如果囚禁乐正桑的是南寻殷,以他的手段怎么可能让乐正桑有逃跑的机会,除非一开始,南寻殷便是故意放她走的。
如果真是为了火树银花门的钥匙,南寻殷定然会杀了乐正桑,但他非但没有杀她,还故意放走她,其目的不言而喻。
还有自己,恐怕也只是南寻殷布局的一环。
以南寻殷的聪明才智,怎会不知江上智会识破自己的身份?他便是知道江上智行事缜密谨慎,若就这样把真的乐正桑送过去,江上智一定会十分戒备。
但假如,南寻殷先推了自己出去,一个假能乱真的乐正桑,江上智揭穿自己后,再把真的乐正桑送出去,这样乐正桑的回归就不会很突兀,有了自己分担掉江上智的戒备和疑心,身体力藏着奇毒的乐正桑便能更容易获得江上智的信任。
是以,一开始,她便是被南寻殷作为弃子,什么狗屁偷到火树银花门的钥匙就放她离开,都是骗人的。南寻殷根本就没想过她会活着回来。
邱秋咬牙切齿的想,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她使江上智动了心,这让南寻殷好奇的同时也留了她一命。
这王八蛋果然心够脏的,只怕他为了杀掉江上智,筹谋许久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论证了南寻殷多多少少是在意江上智的,甚至把他当成对手,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多心思去除掉他。
第118章 帮忙 邱秋七七八八想了许多,瞧着江上……
邱秋七七八八想了许多, 瞧着江上智面色红润了些,心里松口气,
“阿智可是无碍了?”
简玉衍摇头轻叹:“哪里有这般容易,这雪参丸只能压制毒素罢了, 若是他再胡乱动用元力, 毒素定还会复发, 若想真的无碍, 得解了毒才行。”
不能动用元力?
是以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与烈云廷交手。
邱秋里心里颇不是滋味, 瞧着床上紧闭双眸的人, 呐呐道:“这毒便无法解吗?玄宗的太上长老有大宗师的修为, 连他老人家也无法解此毒么?”
江上智与她说过,玄宗的太上长老与他虽无师徒名分, 却有师徒之实。九玄心法是玄宗的镇宗之宝,有修炼九玄必能迈入大宗师之境的说法, 却因修炼条件苛刻,一直未找到传人。直到玄宗宗主在天华域遇见江上智, 方有了合适的修炼人选。而整个玄宗修炼九玄心法的也就太上长老与江上智两人, 是以,江上智虽拜在玄宗宗主门下, 教导的修炼的却是太上长老。
这也是为何江上智被称为玄宗传人的缘故。这般亲密的师徒缘分, 江上智才敢说能请太上长老为她解毒。毕竟一个大宗师, 不是一个小辈能求就能求到的。
是以, 邱秋才十分惊诧,有太上长老在, 江上智的毒竟然也不能解么?
简玉衍无奈道:“太师父听闻阿智中毒,便赶回玄宗瞧过。这毒却十分古怪,进入体内以后便和元力纠缠在一块, 太师父尝试用元力逼出毒素,然而,元力刚进入阿智体内,那奇毒便如跗骨之蛆般攀附太师父的元力,若非太师父元力收回及时,这奇毒只怕顺着太师傅的元力到了太师傅体内。”
邱秋真的震惊了,这是什么样的毒,竟然连大宗师都毫无办法,且还差点中招。
简玉衍继续道:“唯一的法子,便是让阿智废了全被修为。这奇毒是与元力纠缠一起,只要废了修为,没了元力,这毒应该也能跟着消散。只是……”
他未说出口的话,邱秋也明白。
上智半步宗师的修为,修炼的又是玄宗镇宗之宝的九玄心法,更得宗门倾力培养,假以时日,江上智定能迈入大宗师之境,成为玄宗新一任的守护者。背负着这般期望,若真废了修为,不但宗门这十几年的培养付诸东流,便是寻找下一任的九玄心法传人,也不知要花多少时日,若在太上长老坐化前未寻到,九玄心法便只能失传了。
这恐怕也是玄宗不愿选择废除修为这个法子的缘由,至于江上智,邱秋对他的傲气相当了解,他恐怕宁愿死,也不愿做一个废人。
想通此处,邱秋轻叹一声,颇有些埋怨:“他既然中了毒,宗门为何还派他来这临安城?明知他不能动用元力,多几次遇着烈云廷这般境况,这小命恐怕不要也罢。”
简玉衍苦笑道:“有些事情只能他来做,这涉及到宗门辛密,我也只知一二。”
邱秋听着宗门辛密这四个字,识趣的不再多问。玄宗作为门派之首,势力遍布三域,不为人所知的辛密定也是惊天动地的,她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该问的自然不会去问。
她抬眸瞧了瞧安详的睡颜,道:“阿智还要昏睡多久?”
简玉衍道:“许是三五日,又或十来日,总没有个定数。”
邱秋低垂着眼眸,心绪起伏不定,这家伙是个傻子么,烈云廷又不会真的伤了她,何必与他动手?明明自己都这般模样了,还呈什么强!
她心神不定时,又听简玉衍道:“……邱……姑娘。”
听着这般不自在的称呼,邱秋道:“简师兄,你叫我邱秋吧。”
简玉衍顿了一下,方露出一个温文的笑容:“邱师妹,阿智受伤的事情不可让外人知晓,我得先带他回清誉府,万望你保守秘密。”
邱秋道:“这是自然,我定不会与人说,也会嘱咐院里的人,简师兄你放心便是。”
简玉衍笑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再说,他弯腰扶起江上智便离开。
邱秋忍不住追出去道:“简师兄,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要与我说。”
简玉衍笑着点了下头,很快两人便消失在院内。
邱秋瞧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莫名的有些惆怅。只觉这三域实在危机重重,便是江上智这样的人都会中招,平头百姓的生活,只怕更是动荡,便是有御下势力的些许保护,但真杀人如麻的修炼武者,死了便也死了。自己真能在这样弱肉强食的三域生存么?
邱秋压下对江上智的担忧,很快便敛了心神,料理起阿虎之事来。
前日,她召集临安城内各大脂粉铺子的东家,本就想借着张家之事,将红粉佳人在各大胭脂铺子售卖之事敲定,这样一来,便是将红粉佳人的方子给了张家,他们亦和城中各大胭脂铺没甚区别。阿虎亦失去了筹码的用处,张家定不会再为难。
未曾想既遇见了乐正桑几人,只因她们的捣乱,事情没做成不说,阿虎还被拘在张家。她失踪这两日,阿琴定是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