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要走了,谁稀罕搭理齐小富这样的人。
但齐小富他们不稀罕,想起陆大红一家俩人又沉默了。
原本以为能好好相处,好歹有个亲戚联系,没想到因为一个齐小富这样了。
太糟心了。
不过齐小富的为人夫妻俩早就见识过了,被恶心一通过去也就不想了,东西收拾好了,该归置的归置了,就等着明天一早出发回京市了。
对于这个地方,陆从月无所谓感情不感情,能让她怀念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以后兴许也能有再见面的时候。
这一晚四人早早的吃了晚饭然后早早的睡下,第二天天一亮就做了早饭吃了,又把之前谢明朗摊好的一包煎饼放到包袱里,把装了满满一罐头瓶子的辣椒肉沫和腌制的辣黄瓜也放到里头。
至于自留地,陆从月交给李小红了,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谢明朗各屋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这才上了锁,院门锁上的时候陆从月这才感觉到他们真的要走了。
“走吧。”谢明朗说,“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看。”
陆从月应了一声,但谁都知道以后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好。毕竟刘桂花带着陆从民随军生活不一定回来,等明年只要李小红夫妻考上大学去了京市,那他们还有什么回来的必要吗?
徐大军借了拖拉机拉他们去县里,李小红特意请了假送他们去坐车,路上李小红拉着陆从月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坐着,一直到了县城才红着眼眶说,“你等着我。”
陆从月嗯了一声,李小红哪怕只是初中毕业也有一股子韧劲儿在,尤其是去了京市一趟之后学习越发努力用功,陆从月看在眼里,知道她心里想的。陆从月只会替李小红感到高兴,以有这样的朋友自豪。
去市里的车十点有一班,他们到了车站等了一会儿才上车。
到了车上,破旧的公共汽车咣咣当当的上了路,沂河县也渐渐消失在远处。
到了琅琊市,四人也不耽搁,直接买了下午去京市的票,好在琅琊市还算个中转中心有火车直接达京市,不然会更麻烦。
今天齐顺顺和齐明明在学校打架了,陆大红去学校接孩子回来的路上突然脚步一顿,“刚才你看没看见你表姐?”
能让陆大红说表姐的人,双胞胎一听就知道是陆从月,俩小子顺着他妈的视线看过去说,“看着有点像。要过去说话吗?”
陆大红刚想说过去,可想到之前和谢明朗闹的不愉快又住了嘴,她叹了口气说,“算了,说不定他们还生我和你爸的气呢。”
齐明明和齐顺顺就站着没动,齐顺顺撇嘴说,“换我也生气,现在你和爸知道我二哥是啥样人了,也不说给表姐打电话道歉,生气是应该的,走吧。”
陆大红抿了抿唇没说话,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陆从月是她唯一的侄女,难道真的就这么生份了?
看着那几人越走越远,陆大红拔腿追了过去,“从月。”
“妈。”双胞胎见他们妈朝陆从月跑过去了连忙也追了过去。
他们都快走到火车站了,陆从月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她回头一看就看见陆大红正一脑门汗的往这边跑了过来,“大姑,您怎么来了。”
陆大红到了跟前双手扶着膝盖喘气说,“你们这是要回京市了?”
陆从月点头,“是,要回去了。”
陆大红喘气的功夫双胞胎也跑过来了,小孩子精力旺盛,跑过来也不觉得有啥,到了跟前就叽叽喳喳的跟谢明朗夫妻俩说话。
齐明明说,“我爸去找了几个我二哥的同学,可算知道他的性格了。我爸妈知道冤枉你们了。”
谢明朗并不意外,齐小富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吃亏,在家装成那模样是为了从爸妈那得到好处顺便压制兄弟,在学校若是还胆小懦弱只有吃亏的份儿,所以在学校除非在老师面前他根本就不收敛。甚至有几人暗地里也被他收拾过。
偏偏就那么巧,就有被收拾过的人意外留城了,又被齐宝川问到了,可不就露馅了。
陆大红脸上有些难堪,但还是说,“从月,明朗,大姑跟你们道歉,我们不该听信小富的一面之词冤枉你们,希望你们原谅大姑。”
陆从月倒没想过陆大红会给他们道歉,不由的说道,“没关系,都过去了,大姑,过去了就不提了。”
陆大红想起谢明朗给的一百块钱就觉得不自在,可她今天出门也没带多少钱,便说,“你们打算做几点的车?来得及的话就去家里吃了饭再走?”
谢明朗摇头,“不了,火车下午两点多的,时间来不及,我们就不过去了。”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再去一来一回吃饭浪费时间。
陆大红也没纠结,说了几句就带着齐顺顺和齐明明走了。
等人走远孙丽萍笑道,“你大姑看着人不错。”
“嗯。”陆从月赞同,“就是和姑父太信任齐小富了。”
不过看这样子齐小富以后在陆大红夫妻跟前也没法再装下去了,看他还能怎么样。
四人先去买了车票,又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了午饭,这才回到候车厅等着上车。
一点半的时候火车到站,四人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车,可惜没买到卧铺票,所以他们也只能坐硬座了。陆从月虽然以前没坐过火车,可见过坐硬座的人下来是什么模样,顿时有些抵触。
谢明朗也没办法,在琅琊市他认识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买卧铺票真不容易,只能到车上看看有没有机会补一张卧铺票了。
进站的时候陆从月又听见陆大红的声音了,陆大红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拉住陆从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包说,“快进去吧。”
陆从月感觉是钱,想塞回去,可后头的人在催着,陆大红也转身跑了。
陆从月说,“大姑好像给的是钱。”
谢明朗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说,“那就收着吧。”
陆大红夫妻是实在人,当天他给钱的时候陆大红还陷入怀疑中根本没啥反应,现在估计又觉得不得劲儿。
可就像谢明朗当初说的那样,他们原本的打算就是临走是去齐家一趟给陆大红留一百块钱的,没想到被齐小富的一封信打断了计划。
如今钱又被还了回来……
谢明朗拍拍陆从月的肩膀说,“不要多想了,总归没丢了一个姑。”
陆从月也笑了起来。
这时候大部分坐的都是硬座,绿色火车皮的火车内部环境可以说很糟糕,尤其空气里的味道让人一阵作呕。
刚坐到座位上陆从月脸色就一阵惨白,孙丽萍忙让她坐在里头靠近窗户又把窗户打开,说,“这样下去后头可就遭罪了。”
现在火车上人并不是很多,等后面几站再上人,到时候人多拥挤味道会更加难闻。而且现在进了九月中旬,天气也凉了,早晚的也不可能开窗户。
谢明朗站起来说,“我去想办法弄张卧铺票去。”
说着谢明朗就朝车上的乘务员去了,陆从月叹气道,“我之前还跟他说没坐过火车挺羡慕的,现在我一点都不羡慕了,坐火车就是遭罪。”
孙丽萍笑了起来,拿出水壶给她倒了点水,说,“喝点水压下去。你这按说也该过去那一阵子了,没想到上了火车成了这样。”
该孕吐的时候陆从月胃口好的要命,恨不得一天吃八顿饭,现在过去了反而因为环境难受了。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孙丽萍只能安慰,“明天中午也就到了,希望明朗能换来卧铺票。”
过了一会儿谢明朗回来了,他看着陆从月说,“我给弄了一张卧铺票,走,我带你过去休息,那边人少空气也能好一点。”
陆从月看向裴演夫妻,“那老师和师娘……”
“我们没事。”孙丽萍摆手,“你先过去休息,等缓过劲儿来再说。”
这时候火车开动了,车子晃了一下,陆从月抓着谢明朗的胳膊过去,顺便拿走了一些行李。
陆从月问他,“你是补的票?”
谢明朗摇头,“不是,我拿钱跟人买的。”
陆从月狐疑的看着他,“人家这么好能卖给你?”
“那肯定不能。”谢明朗带着她走了俩车厢就到了卧铺的地方,又走了俩卧铺车厢这才到了地方,他指着一个下铺说“就是这里了,我花三倍的价格买来的。”
陆从月噎了一下,然后点头,“行吧。”
但心里陆从月是感动的,这男人实在太心疼她了。
陆从月倒是有心想多买几张,谢明朗也有这意思,可惜跑了几个车厢人家也不乐意,毕竟能买卧铺车厢的人都不是普通人,真正看中这三倍价钱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不过能有这一个铺位他们也满足了,陆从月在铺位上躺下,谢明朗坐在旁边说,“你睡吧,我守着你。”
这边人少也安静,陆从月刚上车那阵儿的难受也慢慢压下去,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下午的时候陆从月醒来,也不难受了,让谢明朗去叫孙丽萍夫妻过来休息。
陆从月趁着时间从行李袋中掏出一个手绢来,又拿出针线飞快的做了一个口罩,等和谢明朗过去硬座那边的时候就戴上,味道好歹能减轻一些了。
就这样四人轮番休息,终于熬到了第二天中午,京市的车站要到了。
透过窗户看着车站外头的楼房,陆从月终于有点进京市的感觉了。
第74章
火车缓缓停下,本就喧闹的车厢越发的热闹起来,陆从月四人此刻都汇聚在卧铺车厢内,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提着行李出了车厢。
外头人头攒动,多半是来接人的。
他们在上车前给谢大海打过电话说了坐哪趟车,一出火车走了一阵子才听到有人喊谢明朗的名字,“谢明朗,这边。”
几人看去,却是谢大海夫妻过来了,见他们过来,谢大海瞅了眼自己儿子,接着和裴演握手,“裴教授,受苦了。”
“不苦不苦。”裴演也笑了起来。
两人其实年纪差不多,但因为这些年裴演夫妻在外受苦身体也不如从前,所以看上去比谢大海起码大了十岁。
两人心里都有些感慨,但但好歹都过去了。
“走吧,你俩愣着干什么呢。”于丽娟想的没谢大海多,拉着孙丽萍的手接过行李袋就朝外头走去。
谢大海说,“你们那边的院子政府还回来了,但是还得办手续,这几天就先去家里凑合住着,等弄好了再搬回去。”
裴演夫妻还有些不好意思,裴演说,“我们去住招待所就行,再不济找老周凑合两宿也成,反正他就一个人住也方便。你家人口也多,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一旁孙丽萍也是这么说,谢大海也没好再坚持,“那就先去家里歇歇,吃了饭再过去那边。”
这样安排裴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谢大海乐呵呵道,“你可别忘了当初说的,平反了认老三做干儿子的事儿。”
“没忘没忘。”裴演顿时高兴起来,说实话他们夫妻私下里说起来的时候还担心谢大海一家反悔呢。哪怕现在数字帮倒台了,他们平反了,但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形,现在谢大海说了,裴演也松了口气,“这事儿我们怎么可能忘呢。”
亲儿子没了,但他们还有谢明朗这个干儿子。裴演不是不知道谢大海夫妻的好心,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担心他们回去熟悉的地方想起他们的儿子。
于丽娟回头说,“那就等改天有空了正式认认吧,到时候把周教授他们都叫上做个见证。”
“好好好。”孙丽萍眼眶微红,拉着于丽娟的手说,“谢谢你们。”
于丽娟叹了口气安慰道,“以后都会好的。俩孩子多个亲人看着疼着也是他们的福气。”
这事儿对谢大海夫妻来说只是小事,但对裴演夫妻来说却是非常大的事情了。
谢家距离火车站有些距离,骑车过来也不方便,于是谢大海夫妻带着他们坐了公交车回去。
只是车站的公交车上人很多,谢明朗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紧紧的握着陆从月的手护着她往后头去了。还未站稳身体车子就发动了,陆从月靠在谢明朗的身上忍不住笑道,“这京市的公交车都这么多人?”{
谢明朗说,“差不多,主要是公交车少,坐的人多,可不就拥挤了。”
这样的拥挤情况挤散了陆从月对京市的好奇心,靠在谢明朗身上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好不容易到了谢家住的地方,一下车陆从月就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于丽娟一无所觉,笑着说,“车上人多空气也不好,从月这是晕车了吧。”
谢明朗扶着陆从月起来,见她脸色蜡黄忙从包里拿出水壶给她喝了一口,“好点了吗?前面就是家属院,过去也不远,难受的话咱歇歇再走。”
“没事儿,吐出来就舒服多了。”
陆从月刚上车时也没觉得,但走的时间长了就难受了。
谢明朗扶着她跟着几个长辈往院子里走,就碰见不少人。
这些人都认识谢明朗,看见他回来了哎呦一声,“哟,明朗回来了?”
目光落在他旁边的陆从月身上说,“这就是你在乡下娶的媳妇?”
陆从月抬头冲对方笑了笑。
可惜她现在脸色不好,头发也在车上的时候挤的有些乱,十分颜色硬生生被挤压的剩了三分。
对方心里忍不住撇嘴,面上客气的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于丽娟哼了一声道,“没安好心。”
一路上碰见好几个邻居都对陆从月很感兴趣,但看到陆从月的模样时又觉得谢明朗眼瞎,怎么就非得娶个乡下姑娘。
当初谢明朗没下乡的时候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学习成绩好,人缘也不错。大院里好几家有闺女的都看上谢明朗。那时候依着谢家的家庭,任谁都觉得谢家没人会下乡,所以那几家明里暗里的打听,却不想谢明朗突然就下乡去了。
哪怕去下乡了也有人不死心,觉得谢家只是碍于颜面让谢明朗去下乡,恐怕去个一年半载也就弄回来了。结果一年没回来两年没回来,再有消息就是谢明朗要结婚,谢大海携家带口去乡下参加儿子婚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