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培风上前敲门,“有人在家吗?”
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人在家的,谢明朗从县里刚回来没多久,陆从月正苦大仇深的学习,一听见敲门声陆从月就蹦了起来,“有人。”
谢明朗无奈道,“我去看看。”
陆从月把课本合上放起来,“我听着声音不像村里的,咱们瞅瞅去。”
俩人出了屋门,谢明朗打开大门,就看见外头站着的俩人了。
陆从月自然还记得陈娟娟,不由惊喜道,“陈娟娟同志,你还真来了啊。”
陈娟娟脸上恢复得体的微笑点头道,“是啊,我说过会来一定会来的。”说着指着陈培风道,“这是我弟弟,陪我过来的。”
这会儿陈培风脸上也有怪异之色,被陈娟娟提醒后跟他们夫妻打了招呼。
谢明朗看了两人一眼道,“进来说话吧。”
之前陆从月跟他说过有人拿粮食换她做衣裳这事儿,便也没怀疑。
两姐弟进来,打量着陆家的院子,心里其实是看不上的,跟着夫妻俩进了屋,倒是看着整洁,坐下后直接把布料和粮食拿了出来,“陆从月同志,这是我要做衣服的布料,你看看能做一身吗?”
陆从月翻了翻,心里不禁感慨这布料之好,她点头道,“能做的,你是想做一条布拉吉然后再做一条裤子?我瞅着这布料剩下还能做一件背心。”
陈娟娟并不在意,随便点头道,“可以的。”
说着又把装着细粮的袋子打开,“我也不知道多少合适,就随便买了二十斤富强粉,不知道够不够?”
陆从月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够了够了。不过我家没有缝纫机,恐怕得过几天才能给你。”
陈娟娟笑,“不打紧,反正现在穿不着,到时候我给你个地址你直接给我邮过去吧。”
陆从月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不是我们县的人啊,那成你把地址写给我。”
陈娟娟也不担心一个地址就能让陆从月怀疑什么便把京市的地址写了,然后说,“那你给我量量尺寸?我们上午还得回去。”
“不用量了。”陆从月扫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铅笔写了几个数字,“是不是这些?”
陈娟娟顿时惊讶,“是,你看的还真准。”
陆从月笑了笑,“雕虫小技罢了。”
事情说完,陆从月客气道,“要不等会儿在家吃个饭再走?”
陈娟娟目的已经达到,哪肯留在乡下吃饭,忙摇头道,“不了,我们这就走了。”
说着她拉起呆滞的陈培风就往外走去。
陆从月也没挽留,和谢明朗直接送了出去。
院门重新关上后,谢明朗说,“我怎么感觉他们俩怪怪的。”
陆从月点头,“是怪怪的,不过没关系,布料和粮食都送来了,咱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为了粮食呗。”说着她又道,“哎呀,这次不去县里也不成了,还得找黄晓英借缝纫机呢。”
谢明朗无奈道,“你就这么喜欢出去溜达啊。”
陆从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要是在家光看书本看的头晕眼花,非常需要做两件衣裳换换脑子。”
“行吧,行吧,咱明天就去。”谢明朗简直无奈了,不答应也不行了,他的小媳妇现在看见布料就兴奋,不让她做也不成了。
谢明朗当天下午便去跟李先进说了去县里废品站也找找书本的事儿,李先进还感慨道,“明朗啊,你要是咱村里本地人,我都想培养你接我班了。”
“那不成的。”谢明朗笑着说,“我早晚得回城的。”
李先进知道谢家的情况,对这话也不觉得奇怪,只说道,“所以觉得遗憾啊。”
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想让谢明朗娶他家小红的,觉得俩人非常般配,到时候谢明朗回城还能将他闺女带走,等日后谢家还能不帮衬李家?可谁知道缘分就是那么奇怪,谢明朗和陆从月看对眼了。
李先进看着谢明朗离开的背影满是可惜,李小红从屋里出来,问道,“爹,老师考试什么时候开始啊,离着春耕可还有三天了。”
李先进叹了口气说,“那就两天后考试吧,这样也不耽误春耕。”
真是的,就他闺女哪都好,嫁不成谢明朗本以为嫁给陆从军也妥妥的,谁知人家直接领着媳妇回来了。
可怜他这闺女哪哪都好就是对象困难。
谢明朗回去的路上有人便问晌午来的俩人是谁,谢明朗也统一了口径,只说是去琅琊市时认识的朋友过来给她送点东西,旁人除了羡慕也没别的话说了。
李先进答应了闺女,去了大队部便开会说考试的事儿,又亲自去了趟牛棚,让裴老师他们赶紧出题,两天后考试。
陆从月顿时紧张起来,连去县里都不想去了,她初中的课程刚看完呢,万一考不上咋办?她可以哭吗?
第44章
陆从月在做衣服上天赋异禀,只将人看上一眼便能报出对方的尺寸出来,在裁布做衣上更是心灵手巧。但在读书学习上只能说困难重重,好歹把课本学完了,连习题都没来得及做,居然说两天后要考试了。
陆从月欲哭无泪,看着谢明朗说,“明天我不去县里了,考完再去。”
“那这两天我就跟你一起复习小学的知识。”谢明朗说,“咱大队现在也就办个小学,考试我估计也不会超出小学的范畴来的。”
陆从月叹了口气,“但愿吧。”
不过就两天要考试了,陆从月也不敢再瞎想了,做衣服好歹也得考完试之后了,反正也没说几天给做出来。
两天下来,陆从月学的头晕脑胀,谢明朗教的也很辛苦。
因为这次学生报名的还挺多,李先进这两天加紧时间将以前一座地主家的院子给收拾了出来,大大小小七八间房间除了一间办公室其他的都是教室。
而这场关于老师的招考就在这里进行。
当然,桌椅板凳是没有的,自己从家里带,知青点没有的自己去找老乡借,反正到了考试的时候都自带了桌子和凳子。
谢明朗不参加考试,但却提着小桌子和凳子给送了过去,几个来考试的知青笑话他,“谢明朗,你居然也有这一天,当初多少女同志跟你献殷勤你都不理会,现在娶媳妇了,倒是啥都给干了。”
谢明朗还挺嘚瑟,“怎么羡慕啊,我这人就这样,对其他女同志的时候就眼瞎看不见人,只有看见我家媳妇那才看的真真。自己的媳妇都不对着好,还能干啥?”
说着谢明朗把陆从月的板凳放下了,还贴心的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的抹布擦拭干净,“坐下等会儿吧。”
陆从月笑着点头,“那你回家等我。”
谢明朗应了,“好。”
因为只考两门,所以九点开始考试,中间休息半小时,一门考试一小时,十一点半也就考完了。
至于考场,来考试的人都是随便坐的,陆从月坐在那脑子里还在回旋课本上的知识,突然就听见后头有人坐下了,回头一看就看见张曼丽坐她后面了。
陆从月跟张曼丽没什么交情,微微点头示意又转过头去了。
张曼丽抬头看着陆从月的后背,不得不承认陆从月很漂亮。陆从月的漂亮跟她的不一样,她是这时代都会喜欢的长相,但她却明白陆从月的长相在几年甚至十几年后都会被追捧,是被岁月都偏爱的长相。
过来的时候她是看到谢明朗的,就站在这院子外头的树下,有人问他,就回答说在等他媳妇考完试,如此的贴心,眼中满是爱意,可惜对象不是她。
张曼丽微微叹了口气,她现在内心很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快九点的时候,住在牛棚的几位教授拿着试卷出现在院子里。
因为作为教室的屋子还没弄黑板,所以题目都是几个老教授拿着钢笔一张张手写的,裴演和孙丽萍进了教室,两人也没说话,便把试卷发了下去,来考试的人也知道对方的身份,如今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陆从月拿到卷子看了眼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初中的题目也有点,但是不多,大部分都是小学的题目。
陆从月将题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才开始拿起笔答题了。
虽说考试时间是一个小时,但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陆从月就答完了,要问什么感觉,那就是还成。
继续问?那就是还挺好的。
陆从月看着试卷忍不住松了口气。
交卷后陆从月把自己的铅笔和橡皮拿起来出了门,张曼丽追了上来,温和的问道,“陆从月同志,看来做的不错?”
陆从月看了她一眼,点头,“还成吧,都是学过的题目,不怎么难。”
“哦。”张曼丽的笑有些言不由衷了,心里不禁嘀咕,不是说陆从月对外宣称学习很好实际上学习很差吗,一个学习很差的人能觉得简单?
当然,题目对她来说也不难,可大部分人放下书本多年,哪怕知道答案都不知道怎么得出来的,想当老师可不是只会写答案。
她愣神的功夫陆从月已经出去了,原本想回去喝口水,结果出来就看到谢明朗正蹲在门口的树下数蚂蚁。
陆从月唇角微微翘起,悄悄的走到他背后伸手拍上他的后背,“你不是回家了吗?”
谢明朗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一本正经道,“我刚过来,知道你快考完了就过来了。”
陆从月没有怀疑,点了点头说,“走,回家喝口水再过来。”
两人并肩回家去了,张曼丽站在门口又忍不住感慨了,羡慕嫉妒是有的,更多的是失落。感觉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没了。
李志萍站在她身边讥讽道,“怎么,张曼丽同志羡慕陆从月了?可惜啊,谢明朗只喜欢陆从月那样的。”
闻言张曼丽歪头看了她一眼,奇怪道,“我怎么听着你话里这么酸呢?”
“你才酸呢。”李志萍脸都拉了下来。
张曼丽想到记忆中李志萍的下场忍不住摇了摇头跟她说话的兴趣都没了,“对,你不酸。”
说完张曼丽回了院子,打量起这座破落了许久的院子来。
李志萍咬牙切齿,跺了跺脚脚进了院子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大部分知青都围向张曼丽,李志萍眼刀子都插不进去了。
她恨恨的想她一定要回城,等她回城,这些人都还得在乡下继续呆着呢,就张曼丽也得下地呢,那张脸风吹日晒的她就不信还能这么白嫩。
陆从月和谢明朗回到家坐了会儿又喝了水便回到考试的院子。
十点半一到开始考语文了,语文不光有题目,还有作文,要写四百字的作文。
陆从月的字迹算不得好,但也牢记谢明朗说的,不管写的好不好一定要认认真真一笔一划。
所以语文写的慢了些,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才停了笔。
考完出来,果不其然又看到谢明朗,两人离开,那些收了试卷的老教授们也拿着卷子走了。
自然是回牛棚批改试卷了。
李先进也完全不担心会有人去牛棚走后门这事儿,先不说这些臭老九敢不敢,就是这些自诩文化人的知青和村里人也不屑跟臭老九为伍的,能接受让臭老九给出试卷批卷子,以及后头上课都觉得是给他们面子了,让他们拉下脸去找臭老九走后门是不可能的。
谢明朗和陆从月回到家,谢明朗就殷勤周到的端茶倒水,“你先喝点水歇歇,我去做饭去,中午咱简单吃点,晚上我做点好吃的,明天咱就去县里。”
后天就是春耕了,要是再不去县里就真的没时间去了。
陆从月生无可恋的倒在炕上滚了几圈,起来又喝了水继续翻滚。
下午的时候陆从月给自己放了假也不看书学习了,整个自暴自弃的颓废状态。
谢明朗叹了口气,想着算了她这两天挺努力的,等过几天确定下来了,她不努力都不行了。
晚上的时候牛棚里头一次点了几根蜡烛连夜批改卷子,牛棚外头不远处的李志国却很着急。
这些臭老九不睡觉他该怎么偷试卷?
要不等快天亮的时候再来?
这初春的早上实在太冷,李志国站了一会儿就站不住了,便回家去了。
李志国的媳妇孙菊花见他又这么晚回来顿时不满,“你又去哪晃悠了,整天神出鬼没,是不是出去找女人了?”
孙菊花只是随口一说,可李志国本来就心虚,被这么一问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脚道,“我爱去哪就去哪,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我能看的下眼吗我。”
孙菊花一愣,看了眼自己,挺着硕大的肚子一天下来也闲不着,现在居然被嫌弃了?她为他怀孩子,竟还被嫌弃?
孙菊花顿时悲从中来来,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若是个小姑娘哭哭啼啼李志国还有闲心哄哄,可孙菊花怀孕后陈爱华给补的挺好,整个人都吹气一样胖了起来,加上怀孕后期整个人有些浮肿,脸上又长了雀斑,看着的确不好看了。
李志国别说哄哄了,就是看一眼都觉得心烦,“行了,哭个屁啊,就你这样子哭起来更难看,可别恶心我了。”
看看丑陋的孙菊花,再想想细皮嫩肉的李志萍,李志国的心就跟被猫爪子挠了一样,明明前天才一起干过,这会儿竟有些想了,可惜他答应了李志萍今晚的事儿,也没法去找她了。
孙菊花被骂了一通非但没收了眼泪,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李志国想着睡一觉起来再去牛棚看看,结果孙菊花哭个没完没了,顿时怒从中来,一巴掌扇在孙菊花的脸上。
孙菊花原本是坐在炕上的,被站着的李志国一扇整个人都歪了一下,她伸手去扶李志国,可李志国连碰都不愿意让她碰到,手一拂竟然将孙菊花推开了。
孙菊花没了支撑,啊的一声摔地上了。
“孙菊花我跟你说,你最好消停点,谁家老娘们管爷们儿的事儿,就我娘都不会去管我爹的事儿,你可最好学着点。”
李志国还在骂骂咧咧,孙菊花却疼的站不起来了,“志国,我肚子疼……我、是不是要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