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渊一席话惊起千淘浪。
朝中大致分两派:一派指出安王越俎代庖,不该他管的事儿他要管,借着攻打扶南之势壮大自己的实力,其用心不得不防;另一派则指出抵御外敌乃每一个有志之士当为之事,何来如此多阴谋诡谲?
两派官员争执不下,最后老皇上搬出死去的明德皇后,打了一番感情牌,强势定下了招安王回京的诏书。
景王府,山雨欲来。
锦衣青年面色阴沉,近日的烦心事在他眉间落下了一道皱褶,“龚浩宇可有什么消息传回?”
吴燕青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如实回答道:“龚将军在安王的庄子上养伤,听说安王八月十五会办酒宴。”
景王抓起桌上的白玉杯愤怒地砸在地上,“好啊,开始抢我的人了!”
“王爷千万不要中计,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吴燕青安抚道。
其实他现在也没了最初的底气,龚浩宇此人重情义,有一套死板的原则,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安王肯定对龚浩宇做了什么,不然龚浩宇不可能在安王的庄子上住下。龚浩宇和安王以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没理由住在安王的庄子里。
也许从安王亲自领兵去救龚浩宇的时候,龚浩宇就落入对方的圈套中了。而很显然,安王这一招收揽人心起了效。
不过龚浩宇也跟着景王这么多年了,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安王给收买吧?
吴燕青在心中盘算着,倒是对安王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很想看看安王是怎么收买那么多人的!
眼下的处境对景王非常不利。
汪太师老了,卧病在床;景王的人脉又有一部分被分去河阴镇压乱贼……
所以,皇上才有机会重掌大权,力排众议,和景王分庭抗礼。
如今看来,安王入京已成定局。
最为棘手的是,如今安王的兵力只怕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了,能在短短时间把扶南打得溃败而走,安王私下肯定养着私兵,没准数量养得比景王麾下还多。
路上暗杀安王的计划也是行不通的。
长信侯府。
“老夫人,我听说姐姐要回来了,可是真的?”陆雨彤今日路过书房,听见陆依霖和陆太傅说起这事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夫人道:“皇上要招安王回京,不过你放心,她就算回京,也不会回我们府上住的。”
不过这话还是没有安慰到陆雨彤,她看了老夫人一眼,“奶奶,你说皇上为什么突然招安王回京呀?安王不是因为造反被废了太子之位吗?你说他以后会不会重新被立为太子?”
老夫人现在也有点愁。
要是安王重新被立为太子,那陆沉菀就成了理所应当的太子妃……这事怎么想都不是好兆头。
她拍了拍陆雨彤的手,“他是有罪之身,重立太子哪有那么容易?你一个姑娘家,就别管这些了,你娘给你的嫁妆可还有什么缺的?”
“我想要城西的梨花园,爹爹不肯给我,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问他要过什么,我都要出嫁了,那个游园就算当作是我的嫁妆,难道他也不舍得?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呀?当初姐姐出嫁,他还给她张罗那么多嫁妆,结果全被抄了,他也不心疼,给我就心疼!”
陆雨彤觉得委屈,一股脑儿说了一大篇,眼泪都直往下掉。
夫人听着那个游园,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了,你别哭,回头我找你爹说去。”
忙碌了半个多月后,稻谷终于收完了,顾君瑜也将得到杂交稻种全部储存好,等到明年春耕季节就可以推广给百姓。
山上的月季开得很不错,这些花可都是他培育了几年的心血,不过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
他现在就等着楼星承那边加快进度制造烟花,既然要追求浪漫,当然要贯彻到底。
他要给小姑娘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没想就在顾君瑜开始张罗婚礼的时候,京城来圣旨了,要他即日回京。
最高兴的莫过于萧牧,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三年,他终于可以回到京城,重新回到皇上的身边。
“王爷这次千万不能再拖了,我们明天就准备出发吧!你要重新补办婚宴,我们回到京城办,皇上和陆大人也该到场,才能称之为真正的完美无憾。”
萧牧极力劝说顾君瑜早日回京,上次就是因为顾君瑜一拖再拖,害得他们在这鬼地方呆了三年多。
戚淮也赞同萧牧的说法,这么热闹一件事儿,可以少了陆依霖那只渣孔雀,但是不能少了皇上啊!
楼朝渊对此也没有意见,回京去办,正好可以膈应长信侯府那群伪君子,他何乐而不为?
顾君瑜想着书中小姑娘的结局,他也没有反对,是时候替小姑娘出口气了。
不过去京城办婚礼,他要搬走的东西可就多了。
幸好这次和扶南交战,他们缴获了不少马匹,正好可以用来运送物资。
顾君瑜让人将月季玫瑰全部运走,同时也带了一些其他花卉,以及已经制成的烟花。
这次回京城,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回到符阳,除了带物资走,也要把相关的人才带走。
温、兰、谢三家有意跟着安王去京城发展商行,顾君瑜对此也十分欢迎,尤其是温家。
现在温家手上掌握着比较成熟的玻璃制造技术,而他去了京城之后,还是想再建一个玻璃温室,继续追求他热爱的事业。
谢家裁缝不错,顾君瑜给她们提供了婚礼的设计样式,还需要她们继续缝制没有完成的婚服。
抱朴子和青莲道长也同行,这两人一直处在楼星承的监视下。好在他们也聪明,只管办事拿钱,其他都一概不问。
八月初七的清晨,一群浩荡的队伍从符阳县出发,北上前往京城。
符阳百姓抹着泪送了一路,妇人、姑娘等塞了不少东西给安王和萧牧等人。
最受欢迎的当然属安王,其次便是萧牧,毕竟萧牧在这里当了几年的县令,处理的都是与百姓息息相关的事情。
在城门口的时候,一个老人杵着拐杖来到萧牧面前,“萧大人,我知道你喜欢吃酸果,是我家种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请萧大人不要嫌弃,你永远是符阳县的父母官。”
顾君瑜怀揣着一堆百姓送的东西,邀着青霜走到萧牧面前,“你们别送了,你们再送的话,你们的萧大人今天就没法走了,都回去吧!”
百姓们这才退到路旁,让他们出发。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顾君瑜眼尾稍扬,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看向旁边的萧牧,“唉哟!我们的萧大人怎么哭了呀?”
猛男萧牧立刻炸毛,“王爷别乱说!”
顾君瑜:“我这不是看你眼眶有点红……”
萧牧:“……那是眼睛进沙了!”
顾君瑜笑得儒雅风流,“我还以为是萧大人舍不得这里呢!看来是我误解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萧大人竟然这么受小姑娘们欢迎。”
萧牧憋红了脸,面部线条绷得很紧。
陆沉菀骑着青骢马绕到顾君瑜旁边,“王爷,我们去前面,把这些东西放到车马里去吧!”
顾君瑜点点头,和她走到前面。
陆沉菀和他一起下马将东西放进车里,说道:“萧大人面皮薄,王爷干嘛非要说出来,弄得他多尴尬。”
“嗯?”
“王爷怎么了?”
“心口有点痛。”
陆沉菀不明就里,又担心他真的有什么事,便问:“怎么回事?要不让李大夫看看?”
顾君瑜拉着她钻进马车,“李大夫治不好,你才治得好。”
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陆沉菀有点慌,“王、王爷想做什么?这是马车,外面有人。”
第59章 春风得意
“我倒是没发现, 原来你还挺关心别人的。”顾君瑜幽幽道。
陆沉菀听出他话里的酸味儿,反问道:“我关心谁了?”
顾君瑜挑着眉,语调拖得很长, “萧大人的脸皮薄,连玩笑都开不得。他开我玩笑的时候, 怎么不见你护着我?”
陆沉菀一愣,她万万没想到安王会因为这种小事吃醋,这从天而降的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陆沉菀简直哭笑不得,“我今儿到底哪里得罪王爷了?我还没说整个符阳城的姑娘哭着送你,还赠你这么多东西!王爷这么受欢迎, 关心你的姑娘这么多, 多我一个不多, 少我一个不少。”
说到后面, 心口还真有些酸酸的,便转过身去,摆明了拒绝交流。
顾君瑜的心情莫名好转,他去扳陆沉菀的身体,不过小姑娘动了气,就是不肯转过身来。
顾教授终于知晓何为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下玩脱了。
他沉吟了下, 索性直接将陆沉菀抱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你……不要脸,放开我!”这个姿势让陆沉菀羞得满面通红,挣扎着要起来。
“要你就够了,要脸做什么?”果然老男人骚起来就是这样没边。
陆沉菀挣不脱他的怀抱,只好气鼓鼓地瞪着他。
不过她自以为的凶相落在顾君瑜眼中却成了萌态。
“真生气了?”
陆沉菀没作声。
“看来你的眼神不太好,明明送我东西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婶大娘大叔, 怎么在你眼中就成了年轻姑娘?这些东西是他们的一片心意,我会让戚大人拿去分了。”
“而且……”顾君瑜顿了顿,在陆沉菀唇边印下一吻,“对我而言什么都可以少,只有菀菀不能。”
陆沉菀红着脸,语气嗔怪:“净说些羞人话。”
“是真心话。”顾君瑜纠正道。
这一路北上,他们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京城。
听闻安王回来,全京城都在翘首以待,毕竟安王是最近几年话题度最高的人物。
来往的游客商贩们提及安王此人皆是赞不绝口,仿佛不将安王吹嘘一番,都会显得自己不够与时俱进。
安王会造玻璃、会造□□、会做蛋糕,能在冬天种出夏天的菜,能让桃树结杏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快看,安王进城了!”
“好壮观的队伍!”
朱雀街,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只见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城门走来,走在最前方的正是骑马的戚淮和萧牧,两人脸上都带着意气风发的笑。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十多名亲信,个个都人高马大,朝气蓬勃。
他们之后则是一行马车队伍,车上载着的是一盆盆绽放得极尽妍丽的花卉。
“前面的是萧大人吧?他竟然也回来了!”
“萧大人在这次战争中立了大功,回来肯定是封赏的。”
“这些马车上装的一箱箱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谁知道呢!应该是抢来的金银珠宝吧,扶南国遍地都产黄金宝石。”
“啊!那些花好漂亮!那是月季吧?”
“你看那盆开了好几种花!还是七彩的!那是天上的仙草吧!”
“我听说安王得了仙缘,不然他的月季怎么可能开七种颜色?”
“安王怎么还没有出现?”
陆雨彤正和几名世家千金在银楼挑选头饰,忽听外面人声喧哗,“快看,快看!安王来了!”
杨家小姐好奇道:“我们也去看看!”
陆雨彤被几名同伴拉着去了外面,但见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正街路过。
“好风光!好多骏马!”
“马车上的花卉好漂亮!”
“雨彤,你姐姐是不是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我也不知道,没听说。”陆雨彤兴致缺缺。
“好奇怪,你姐姐回来竟然也不给你们长信侯府吱一声,这样你们也好接待呀!”
“不知道你姐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听说安王很喜欢你姐。”
陆雨彤冷着一张脸,“我也不清楚,黔州那种地方挺穷的,民风彪悍,不像京城这边讲礼数。”
“说得也是,再漂亮的美人在那种地方待过几年,只怕都跟个村妇差不多了。”
“啊!快看!那是安王爷!”
“别浪了,没看见安王旁边便是安王妃吗?”
陆雨彤几人看过去,只见秋日绚丽的阳光下,一群高大的骏马悠然走在百姓夹道的街上。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马车队伍后并列走着的三匹马,这三匹马几乎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
不为别的,因为这三匹马上的人实在是太过耀眼。
走在中间的那个青年温润如玉,举手投足皆是一派风流俊雅,引得两道少女脸红心跳。
在他的左边,是个丰神俊朗的青年,他的轮廓硬朗帅气,带着些漫不经意的慵懒,真真应了那句“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走在最右边的则是个又美又飒的女子,她□□是匹青骢马,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她头上戴着珠翠,身上穿着价格不菲的蜀绣,白色的玉带束着柳腰,肤色如雪,美若仙女。
左边的青年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把中间的青年逗笑了。
中间的青年转头看向右边的女子,温柔地和她说着话,那女子抿着唇轻轻点头。
“那……那是安王!”杨家小姐眼中丝毫不掩惊艳和爱慕之色。
“安王旁边那个男子是谁?长得真俊,竟和安王不相上下。”
“雨彤,安王旁边的那个女子是你姐姐?怎么看着有点不像,你姐姐没那么漂亮吧?”
陆雨彤呆立在原地,暗中捏紧了拳头,虽然一点都不想承认,但是那个女人不是陆沉菀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