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孩子呢?简直就像是自带笑颜必杀的柴犬一样,看着就让人心要化了。
叹了一口气,夏油杰走过去拿过千树手上的笔——他抬头对上教徒惊恐而扭曲的脸,心情却没有了之前的压抑,甚至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拿起马克笔,夏油杰在对方还没有被写字的右边脸上写下:‘猴子’二字。
千树在旁边很卖力的鼓掌,活像只拍肚皮的小海豹:“哦哦哦!这个骂人不带脏字,好厉害!我学到了!”
夏油杰又好气又好笑,用马克笔敲了一下千树的脑袋:“没有让你学这些!”
他没有用力,千树皱着鼻子嘟囔:“都不痛嗳,夏油杰你没吃晚饭吧...”
不等她把话说完,夏油杰又用马克笔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谁教你直呼姓名的?我年纪比你大一点,好歹也该叫一声夏油哥哥吧?”
这次夏油杰稍微使了点劲。不过对于千树来说仍旧是不痛不痒,她本来就抗揍又皮实,被敲了两下也不老实:“都一样啦都一样啦!这些树根只有两分钟持续性,我们快点继续吐口水,晚了后面的人就挨不到我骂了!”
说完,千树理直气壮的就要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过去。还没有跑两步,便被夏油杰揪住后领子拎了起来:“打住!我——不生气了。今天就这样吧。”
千树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夏油杰:“真不生气了?”
夏油杰笑出了声:“真的不生气了。”
这几天的郁闷,纠结,压抑,都在他亲手带着几分恶作剧意味,在狂教徒脸上写字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另一种形式上的报复,顺利疏导了夏油杰心底堆积的情绪。
千树闻言耸了耸肩,下一秒又双手叉腰狐假虎威的冲着小头目道:“算你运气好!今天我大哥消气了,所以就到此为止。”
“下次再惹我大哥生气,就踢爆你的弟弟......”
她剩下的话淹没在巨大轰鸣声里——大厅侧面的墙被整段摧毁,夏油杰能感受到四周展开了他熟悉的术式。他露出意外的表情:“悟?”
墙壁轰然倒塌,有几个倒霉的异教徒被砸中。五条悟也不管他们,拎着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走进来。
大厅里的树根看见五条悟,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刷刷刷’整齐的爬回去,连个叶子都不敢留下;这人类气息太强了,它们可不想成为被祸及的池鱼!
五条悟把那几个盘星教高层往夏油杰的方向一扔,自己大步走到千树身边,半蹲下来:“哟,小矮子,你跑这来干什么?”
千树倒是一点不怕五条悟,举高左臂胳膊,像个回答问题的好学生那样,活力满满道:“我来帮夏油大哥找场子!”
五条悟:“——噗!”
随着五条悟这一声憋不住的笑喷,夏油杰感觉自己额角青筋开始乱跳,想要立刻召唤一个诅咒出来,把这一大一小的嘴巴全部捂上。
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这就是社会性死亡。
五条悟抬手按着千树的脑袋就是一阵□□:“嗯嗯,做得很好,帮你夏油大哥找场子——哈哈哈——”
他长了张娃娃脸,笑起来又不怎么顾及形象,很难让人掌握这家伙的年纪。看起来好像心里年纪顶多三岁的模样。
五条悟没什么带小孩子的经验,下手力道也没轻没重,揉得千树东倒西歪的,差点摔在地上。但她一点也不介意,反倒是挺骄傲的:“是啊,我可擅长这个了!”
“你看你看,那个人脸上的‘傻逼’就是我写的!”
千树拖着五条悟去看那个倒霉的狂教徒。那家伙在五条悟的气势威压下抖得像个筛子,即使已经没有树根绑着,也丝毫不敢移动。
五条悟凑近了看,看见狂教徒右脸写着‘傻逼’,左脸写着‘猴子’。他一把揪过千树抱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笑得前仰后合:“谁写的?这个猴子谁写的?杰你写的吗?”
夏油杰一听五条悟这丧心病狂的笑声,就知道他神经病又发作了。
他捂着额头,叹气:“我写的...”
“哈哈哈哈——写得很好啊!”五条悟用一根手指勾下鼻梁上墨镜,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瞳熠熠生辉:“千树,想不想给其他人脸上也写上这些?”
“可以吗?”
千树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我可以去写吗?树根都跑了耶!”
五条悟拎着千树往地上一放:“写,我保证没人敢动。”
千树欢呼一声:“好耶!”
她转过身咚咚咚的跑到夏油杰身边,拉着夏油杰手腕:“夏油大哥!我的马克笔——我可以写吧?”
作为一个好孩子,千树又礼貌的征求了夏油杰的意见。
夏油杰弯起嘴角,俯身把马克笔交到千树手里:“嗯,写吧。但是不准写‘傻逼’,那种脏话女孩子不该学。”
千树高兴的点头,拿过马克笔冲进人群——因为个子不够高,她费劲的搬了把椅子站上去,在狂教徒脸上笑眯眯的写下:‘狗屎’!
狂教徒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快要撅过去了;毕竟这个小姑娘身后不仅如影随形沾着那个极其可怕的白发少年,还跟着个更加可怕扭曲的诅咒怪物啊!
而召唤出了诅咒怪物的夏油杰,则并没有跟上去,只是笑而不语的站在原地,看着千树兴致勃勃的跑东跑西,给那群狂教徒脸上写字。
这一通胡闹,直到天亮才算结束。千树的身体现在还是小孩子,所以跑了一夜后很快就困倦得睡着了。因为有五条悟和夏油杰一直跟着,她也忘记了要抓一只‘虚’来开启空间直接传送回去。
五条悟也没有开车。
好在他有钱,房子多。在距离盘星教总部不太远的地方,五条悟也有一栋房子。
他背着熟睡的千树,和夏油杰一起慢悠悠的往家里走——此时正好是太阳出来了,金红色的晨光将整个世界都渲染上一层温暖又明亮的外壳。
千树睡得很熟,圆嘟嘟的脸蛋压在五条悟肩膀上,呼吸浅浅的。五条悟还是头一次背小孩,只觉得这个家伙轻飘飘得没什么重量。
他侧过头和夏油杰抱怨:“那群老头子是不是破产了?不然怎么能把小孩养那么瘦?”
“也有可能是运动量大,”夏油杰居然也跟着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煞有介事道:“你看千树平时就很活泼的样子,肯定经常跑跑跳跳的。”
五条悟颠了颠自己背上的重量,面露嫌弃:“那也太轻了。得想办法给她养点肉出来。”
夏油杰挑眉:“你愿意接纳她了?”
“人都带出来了,凑合过呗,还能离咋的?”五条悟翻了个白眼:“就当我英年早婚,多了个女儿。”
“说起来,杰你好像心情很好啊?”
五条悟打量着自己的挚友——他能察觉到之前挚友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也以为只是伏黑甚尔的事情对他打击过大。
这两天五条悟忙着调查保守派老头子和千树的关系,还有那个伏黑甚尔临死前的托付,他一直没能腾出时间来和夏油杰聊聊。如果不是这次去盘星教算总账的时候,正好遇见千树拖着夏油杰来胡闹,五条悟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和夏油杰好好的谈一次。
夏油杰看这五条悟背上熟睡的小姑娘,眼神温柔,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笑意。他压低了声音,道:“嗯。本来还在纠结一些东西,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下一次,我会自己把‘场子’找回来的。”
夏油杰是玉,通透漂亮的同时,也易折。而千树无意间做了那个缓冲带,让夏油杰避开了‘过刚易折’的命运。
这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中早已被安排的命运;那天他们结束完任务,五条悟说起来那个住在自己家里的未婚妻——而那天夏油杰又刚好有空,带着些许好奇,以朋友的身份去拜访了五条家。
这中途哪怕错过一次,今天的夏油杰大概也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是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两人还没走到五条悟的住处,就接到了家入硝子的电话——五条悟在接通的瞬间开了免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电话贴到夏油杰耳边!
夏油杰躲闪不及,被迫接受家入硝子的索命质问:“五条悟你个人渣!!大半夜的到底把千树带哪里去了?!”
“我一大早!一大早给可爱的小千树带早饭来!就发现她不见了!千树那么乖,我让她好好待在家里,她是肯定不乱跑的——我一看家里没人,我就知道完了!一定是遭了五条悟了!”
“五条悟你说话啊!你有本事带小朋友半夜出门,你说话啊!你面对我啊!!”
第十三章
事实证明,即使是夏油杰也抵挡不住家入硝子‘母爱の质问’。在全校唯一的奶妈威逼下,他顶着五条悟看叛徒的目光,将位置报给了家入硝子。
不过在夏油杰的解释下,勉强洗刷了五条悟‘拐带未成年’的污名。
在确定千树已经睡着,而且很平安之后,家入硝子也不着急过去了。毕竟她作为罕见的反转术式拥有者,任务并不比五条悟或者夏油杰清闲。
安置好熟睡的千树后,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同时来到了阳台上——夏油杰最先开口:“你最近在调查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五条悟最近很忙。夏油杰不难猜出,挚友的忙碌十有八九和千树脱不了关系。
五条悟趴在阳台栏杆上,眉头微微皱起:“关于小矮子——千树——我确实调查到了一些东西。”
“千树是保守派上层,从天元大人那边带回来的。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人清楚千树的来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孩子确实不具备咒力,也没有术式。”
把千树带出来的人,全都是保守派上层的核心人物。而五条悟行事悖逆,张扬反复,向来和学院保守派互相看不顺眼——他想要从保守派上层那边挖出千树的消息,可不比从伏黑甚尔手中救人轻松。
夏油杰也皱眉:“虽然没有咒力,但千树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你也看见了吧?她在盘星教总部使用的奇怪酒液,还有凭空打开的扭曲空间...”
“她到底是从哪里来,又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
“请再来一碗!”
把空碗推开,千树仰起头活力十足的要求服务员——对方则为难的看向小姑娘对面两个少年:“啊这...还要再来一碗吗?”
都已经第三碗了啊!整整三碗拉面,连汤都喝干净了!!
五条悟笑眯眯的摆手:“给她再来一碗。”
他语气随意,让人很难相信千树其实已经吃完了三碗面。服务员忍不住委婉的提醒五条悟:“这位先生...小孩子吃太多是伤胃的。”
到底是谁家父母这么不负责任,把三个孩子打包扔出门的啊喂?!
好在服务员小姐忍不住想打电话叫警察来时,夏油杰主动开口阻拦:“千树,不能再吃了。”
千树眨了眨眼。她榻下肩膀,扁着嘴,小声挣扎:“真的不能再吃了吗?就半碗也可以哦?”
夏油杰避开小姑娘湿漉漉的,小狗似的眸子,冷硬道:“再吃会把胃撑坏的。你已经饱了不是吗?”
千树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嘟囔:“其实也没有很饱……呜哇!”
五条悟忽然凑过来,仗着他长胳膊长腿的优势,在千树小肚皮上按了按:“杰,她好像真的没饱。”
千树闻言立刻忘记了五条悟给自己带来的些许愕然,转而眼巴巴的看着夏油杰:“真的真的没饱!”
这会已经是晚饭时间。千树一觉睡到六点多,饿醒之后就头晕眼花想吐,哭着闹着要吃饭——向来无法无天的五条悟头一回感受到了女人的可怕之处。
不管怎么哄都没有用,小姑娘就是不停的掉眼泪。新的屋子里,冰箱和厨房都是空空如也;夏油杰刚开始还想拿点零食哄哄小朋友,结果翻边全身只搜出半盒没抽完的烟。
五条悟平时倒是各种甜食不离身。但偏偏最近他忙得脚不沾地,难得没能在身边放点甜食。
他们打电话求助家入硝子,结果还没打通就被挂了。
没有办法,两人只好带着千树去了最近的拉面馆。千树一边饿得掉眼泪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成人份的大碗拉面她一口气吃掉三碗,看起来还意犹未尽的想要续碗。
五条悟确认小家伙还没吃饱后,大方的招呼服务员给她续碗。夏油杰无奈,敲了敲桌面告诫两个家伙:“最后一碗了哦?”
“不要这么小气嘛!”五条悟笑眯眯的勾过夏油杰脖颈:“就一碗面而已。”
夏油杰没好气的推开他:“你以为养孩子是养猪吗?这都第四碗了!”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用他那张无敌帅气的脸,难得正经的反问夏油杰:“什么?我们养的居然不是猪吗?!”
夏油杰:“……千树!”
小姑娘从面碗里抬起头,圆乎乎的脸颊上沾着酱料和小段的面条。她舔了舔嘴唇上的酱料,同样圆乎乎的眼睛茫然看着夏油杰:“啊?我在!我在吃了——”
夏油杰顿时升起一股好气又好笑的无奈感。本来还觉得五条悟是神经病发作在胡扯,但是转头一看千树努力吃东西的样子,他居然觉得自己无法反驳五条悟的话。
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少年自欺欺人的用手捂住自己眼睛:“少吃两口,留点肚子给宵夜。”
千树欢呼一声:“好耶!宵夜想吃蛋糕!”
“蛋糕啊——”五条悟支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想吃三田市的小山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