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音站在那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不知道夫人怎么安排的,但……他这个态度,嗯……
不用阉了。
她很满意。
御座之上,容玉揽住稚颜,语气难掩兴奋道:“如何,这场戏是不是比你本来设计得要好看许多?”
稚颜:“……”
的确,确实好看不少,这转折恰到好处,这台词这眼神特别戳人,果然在“导演”这件事上,她还是略逊于容玉的。
“佩服。”稚颜靠到容玉怀里严肃道,“受教了。”
容玉本该越发心里美的,但不知为何,他突感一阵不适,险些呕了出去。
他一怔,半晌没反应过来,倒是稚颜发现了,握住他的手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修炼出了问题吗?”
不。
不是修炼出了问题。
这问题……
容玉目光移到稚颜腹部的位置,算算时间,她有身孕已经一段时日,也该到有些反应的时候了。
回了幽冥界他就看了许多修士孕育子嗣的典籍,不说是生育教授,至少也是专家级别了。
这反映……不是该在稚颜身上吗?
他为此还苦恼担忧了许久。
怎么好像……
孩子揣在她身上,反应却在他身上?
第60章
擎池可能是在场最可怜的存在。
被容玉紧赶慢赶地叫来帮忙演一个角色,演的还是个全武行,跟殷染大打出手后好不容易把事情解释清楚,人已经挂了不少彩。
“多年不见,殷护法的修为更进一步了,小王若是再不喊停,你怕是真要抽了小王的龙筋。”擎池一边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边埋怨。
知道人家只是来帮忙的,殷染很是抱歉:“此事是我错,改日若王上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擎池叹了口气道:“无妨,这都是我自愿的,谁让我生来多情,特别喜欢为这人世间的绝美爱情献出自己的力量呢?”
他轻飘飘地看了看一身红嫁衣的丛音:“殷护法还是快继续你们的婚礼吧,别错过了吉时。”
他话音落下,身上的红色喜服开始溶解,化作点点红光落在殷染身上,殷染些僵硬地被换上喜服,擎池随意披上银蓝色的外袍,笑吟吟道:“如此甚好,般配般配。”
他鼓着掌后退,仰头望向御座之上,发现事情虽然圆满结束了,但容玉这个“导演”一点都不愉快的样子?
相反的,他表情很凝重,还点难看?
倒是他身边的稚颜些笑意藏不住,张罗着婚礼继续,由声音奸细的啼鸣鬼喊着拜天地。
大约是女子的本性,也可能是有了身孕之后稚颜变得更感性了,看着殷染和丛音拜天地,稚颜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
“大魔头。”她牵住容玉的手,感动地想说什么,却一偏头就见容玉忍什么忍得很煎熬。
“?”稚颜担忧地凑过去,“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这都是第回了,到底怎么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份担忧很深刻,看得容玉哪怕搞不懂这件事是为什么,也莫名点“欣慰”甚至是“享受”了。
“无妨。”他深呼吸了一下说,“只是有些……”
太恶心了。
想吐。
按理说修炼这么多年,容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问题就跟挠痒痒一样,不该有任何不适的。
这可比当初分裂出另一具身体时舒服多了。
但是……
怎么就这样难以忍耐呢。
送了丛音和殷染入洞房,回了寝殿之后,容玉找到了原因。
他解了腰封,些懒散地斜倚床榻,看着稚颜忙里忙外给他倒水、安置,在他喝水时还轻抚着他的额头温柔地问他好些了没,简直是从这幽冥界到了九重天。
用稚颜的话说就是,一下子到了天堂。
这感觉太好了,让人觉得自己仿若废物,容玉也甘心当这样一个废物。
所以他喝完了她倒的水,把水杯扔到一旁直接靠到她怀里幽幽道:“还是没好。”
他闭上眼睛,银色的长睫微微颤动,眉心殷红的竖纹若隐若现,稚颜忧虑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轻柔地说:“你那条竖纹都出来了,一定很难受吧?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呢?”
听她说话好像带了鼻音,容玉也不忍她再担心下去,但还是磨磨唧唧在她怀里不肯挪开。
他将脸埋在她颈间,微凉的呼吸弥漫在她颈间,闻着她身上令人安然的气息,半晌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
“你了身孕。”容玉慢吞吞道,“算算时日,如今也该开始些反应了。”
“……”是哦,算算时间也该有孕反了,但是,“我很好啊。”稚颜拧眉道,“我没有点不舒服,这和你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说着说着,稚颜就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枉费跟了本君这样久。”容玉靠在她肩上抬眸看她,仿佛气息极其微弱道,“你这笨脑子,如今越发聪明了。”
稚颜捏住容玉的鼻子,撤开身说:“我才不笨,只是你一直觉得我笨罢了。”
说完,看着他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样子,语气复杂道:“真是我想的那样吗?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孩子在我肚子里不是吗?怎么会是你这样难受?”
容玉仰躺到床上,稚颜跟着爬上去,跪坐在他旁边,看他半阖着眼好似真的很难受,不由地伸手为他轻抚胸口。
“别这样。”他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睁开眼直直地看着她,“你若如此,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是看你太难受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这个。”稚颜红着脸把手拉回来。
容玉躺在那,银灰色的发铺满了床榻,琥珀色的眸子凝着她轻声道:“不知为何,越是如此煎熬难耐,越是让我想要……”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神直接地看着她,这还需要说下去吗?不需要了。
他能想要什么呢?
想要她罢了。
稚颜穿书前才刚成年不久,说实话,对这事儿并不太懂,但遥遥记着不知在哪看到的,孕育子嗣时,因为身体内的变化,多少会点冲动。
容玉替她出现了孕反,现在也替她冲动了。
她揣着崽崽,却和没事儿人一样,一时歉疚。
“对不起。”稚颜趴到他身上,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听他平稳力的心跳,“都怪我,这本来是我该承受的,现在全都到你身上了。”
身子被揽住,容玉的手臂很长,很力,他抱着她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
“不必道歉。”容玉的声音没了方才的微弱和不稳,从容淡定起来,“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方才那般反应,只是想骗你多多关照罢了。”
稚颜没说话,抓着他心口的衣料自我纠结。
“不要觉得歉疚,若我没猜错,会这样是因着我体质特殊,在玄影秘境那次你我修为转换,如今算是生死一体,我起初没有发觉,但现在想来,这些反应会到我身上,是因我心里想要这么做。”
稚颜倏地起身,长发垂下来扫过容玉的脸,容玉半眯着眼,眼神些迷离。
“你心里想要这么做?”她有些诧异,“为什么想要这样?”
为什么会?解释起来很简单。
容玉半撑起身子,银灰色的发洒下来,柔柔的光像银河里的星子。
稚颜看着他嘴角勾起,笑得明丽而温润,如皎月青玉,辉光惑人。
她不自觉低下头去,两人呼吸交织,容玉轻轻地说:“回来之后我研习古籍,了解修士孕育子嗣之艰难,字字读来,只觉万分辛苦,那时我便总会想,若你也这样,要如何替你缓解。”
他手落在她后颈,轻轻抚着她的脖颈,声线越发柔和:“旁人孕育子嗣已经很难,孕育我的子嗣应当更难,这难题令我夙夜难寐,如今生出这种变化,也算是合我心意。”
……
他从开始说这件事就用着很柔和很无所谓的语气,仿佛并没做什么一样。
稚颜听在耳中,却好像看见了他私下里研读古籍时候烦扰的样子。
他可能没直接想到要代替她难过,但他的心做出了选择,所以事情变成了今天这样。
稚颜一阵情绪翻涌,难以言喻的心绪纠葛在一起,她实在不懂如何表达,便直接低下头去吻上他的唇。
容玉的唇总是像玉石一样带着细微凉意,又不像玉石那么坚硬,他的唇很软,软得她忍不住咬了一口,听他唇齿间溢出的闷声,稚颜张开手臂,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蹭着他的脸,说着只有她自己明白的话。
“现在我知道了。”
她语气坚定,眼神直接:“是因为你。是为了你而来。”
容玉不知她穿书的事,只听她这么说,便会以为她说的是幽冥界。
也对,养尊处优的凡界小公主到了这阴森可怖的地方,哪怕时间久了习惯了,也定然是不喜欢的。
她会心甘情愿留在这,自然是为了他。
容玉嘴角的笑漾开,稚颜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也跟着笑起来。
夜里的时候,稚颜睡熟了,容玉独自起身,在寝殿留下结界后,凝着她看了许久,独自一人离开了幽冥界。
他也没去什么别的地方,只是去了稚颜曾经住过的沈国皇宫。
凡界也正处于深夜,护卫正在轮值,沈国皇宫处处亮着宫灯,看着甚至比幽冥界的白天还要亮。
容玉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悄无声息地来到稚颜曾居住过的宫殿,看着殿门外那一丛一丛季盛放的牡丹花,想到第一次见小公主时她的样子,当真是如这牡丹一样,倾不倾国他不知道,确实倾了他的心。
现在想来,大约稚颜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若没真的一见倾心,他又岂会次次手软,次次被她恰好断,没能解决她这个“麻烦”。
夜里来此,见了这丛丛牡丹,竟品出了几分宿命感。
现出身形,容玉一身黑色锦袍站在花丛中,如月神夜落,水墨清兰。
他微微抬手,广袖下如玉般的手指随意结了印,那丛丛牡丹便化作金光消失不见。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回到了冥宫,站在寝殿外寻了一块地方,将带回的牡丹全都种下了。
做完这些,他仰头看着天,夜里的幽冥界也是灰蒙蒙的天,飘落着灰烬一般的碎屑,像在燃烧着谁的生命,一切都很符合冥界的气场。
但不符合他想给小公主的家。
所以这些都将不复存在。
稚颜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揉揉眼睛离开床榻,懵懵懂懂像被什么指引一样来到殿门前,看着外面牡丹绽放,阳光明媚下,一袭黑色银龙纹锦袍的容玉侧目看来,温润清幽里透着温柔的一双眼落在她身上。
“你醒了。”他悦耳的声音徐徐道,“为你准备的,喜欢么?”
他转过身来,清寒一身,却做着极其温暖的事。
“没费多少心,你若喜欢,可不要太过感动,扑到本君身上才好啊。”
他慢悠悠地调侃,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其实是想要的。
稚颜此刻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看着久违的天空和骄阳,再看看洒金般的阳光下周身镀上光晕的容玉,眼睛发热地扑了过去。
小公主娇软的身子扑进怀里,真是好像没有一点儿重量,容玉稳稳地接住她抱在怀中,揉了揉她睡得乱糟糟的发髻,到底还是想要一个答案,所以问她
“喜欢么?”
他问得很轻,轻得稚颜若不是靠这样近根本听不到。
稚颜埋在他颈间轻轻咬着她的喉结,在他手臂越发收紧的时候带了些鼻音道:“喜欢。”
她喃喃地重复
“太喜欢了。”
真的太喜欢,喜欢到哪怕让她转天就没命,也心甘情愿的程度。
第61章
幽冥界一开始有变化,一众鬼修就意识到了。
百鬼们更是倾巢而出,看久违的太阳,担心自己会灰飞烟灭的时又有难言的渴望。
他们最后是存在的,并没有灰飞烟灭,那阳光似乎有什么结界在,将他们保护得很。
呜呜呜,一是君!
一是他们所不能的君!
自从做了鬼,哪里想过能见到阳光?
他们不是不渴望,只是因为知道没可能,所以压根不去想。
但现在不一样了,不需要君时时散发的鬼保护,他们就能隔结界在阳光存活,难以计数的恶鬼们弥漫在结界的周边,共凝视那刺目的朝阳,真是……
太爽了!
唯一有不爽的,可能就是折腾了一晚也没能真洞房花烛的丛音和殷染。
其实从婚礼表明心迹开始,他俩的相处模式就变得很怪,殷染坐在那,耳根总是红,想看丛音又不敢看,丛音想和他话,他每次都别开脸,她也就不出来了。
明明平日里总能斗两句嘴的人,今日竟然就这么话地坐了一夜。
头的盖头已经不在了,丛音坐了一夜,怀疑了一夜人生,在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忍不住了。
“闹什么呢这是。”
她提繁重的裙摆走到门,不顾殷染的阻拦直接打开了窗户,然后就发现了幽冥界一夜间的巨大变化。
“我眼睛要被这阳光刺瞎了。”丛音仰头看被鬼魂围绕都很难完全遮住的阳光,瞪大了眼睛,“这是幽冥界吗?我怕不是穿越了吧?”
殷染慢慢走到她身边,思忖片刻低声道:“这应当是君做的。”
丛音一听他话就耳根发痒,耐性子问了句:“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