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弟魔家的女婿——予乔
时间:2021-05-02 07:55:15

  庄民国大步跨过他们,走了。
  他大嫂刘春枝这人一直跟他们二房不对付,跟陈夏花不对付,是觉得陈夏花进门的时候婆母向婆子端了两碗菜给送亲客吃,她没有这两碗菜,觉得两个老的偏心,跟庄民国不对付,一直在他面前骂大妞两个,让庄民国心疼两个侄女,补贴她们,刘春枝是觉得大房没儿子,以后庄家的东西都要被庄民国占了,她这是提前把自己的花了呢。
  不止刘春枝这样想,大妞两个也是这样想的,她们姐妹一直觉得他这个当叔叔的对她们好是应该的,因为以后庄家的东西全要被他们父子几个占了。
  哪怕后来玉林兄弟两个出息了,有钱了,他们二房在镇上有房子了,玉林两个还在城里买上了房子、车子,她们也继续哄着庄民国救济他们,觉得他们才是“占便宜”。
  光明村的房屋土地一辈子没什么变化,以后年轻的就出去打工,留下来的就是老老少少,土地没人种就包了出去,留下来的种点菜自己吃,挣了钱的就到镇上,去城里买房了,村里的房子还真没有什么金贵的,土地也是,一家几亩地,一年才两三千块,就是他两个月的工资,庄民国平常还有两个儿子给的零花钱,压根就不稀罕大房这个破房子和几亩土地的,跟他拿出去的相比,这点连零头都没有。
  大儿玉林上辈子说过几回,庄民国一直不信,最后他要回去上班,又阴阳怪气的刺了他一句,“你就等着吃亏吧。”
  下工晚,庄民国到家的时候,隔壁大房还是黑乎乎的,他们家倒是隐约有点光透出来,是庄民国早前叮嘱过的,说家里现在用得起油灯,陈夏花节俭,不出声,庄民国后边说点油灯两个孩子好走路,免得磕了碰了,陈夏花这才同意。
  陈夏花收工早些,饭菜烧好了,在锅里温着,坐在院子里听大儿玉林教小二玉春背诗,他念一句“鹅鹅鹅...”,小二就跟着读一句“鹅鹅鹅...”,跟两只小鹅在叫一样。
  晚上吃的是饼子,拍的黄瓜,炒的莴笋,四月就出黄瓜了,到了五月份,家家户户都不缺菜,青菜、卷心菜多得很,往公社里送得最多的也是这两样,不过卖不上好价格。
  庄民国家送过去的菜,就是这个月份没有的,稀罕的,这样才能卖出高价来,村里送菜去公社都是约着一起去,庄民国从来没跟他们一起走过。
  刘春枝红着脸回去,第二天没上工,专门去了公社里把公爹庄炮仗的药给买了回来。
  她这口气咽不下,在家里摔盆摔碗的,不是骂大妞两个,就是骂庄民安,这父女三个每一个敢在她面前晃的。
  庄民国隔三茬五把两个老的接过来吃饭,请他们帮忙带带小二,大嫂刘春枝愿意骂,那她就骂,只要她掏荷包。
  番茄红得快,庄民国隔上几天就要送一回去公社,摘上半担子,另外半担子就是荷兰豆,荷兰豆种在菜地四周边缘,不占地方,送了七八回就摘光了,庄民国特意问了齐玉,“茄子和芸豆能摘了,公社里收不收。”
  “收!你这两天先送点来。”茄子和芸豆是六月下旬才成熟的菜,现在还不到六月呢,庄民国家的已经能收了,齐玉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把菜种出来了,但她知道,这菜一送过去,县里是肯定高兴的。
  庄民国跟当初一样,老老实实的:“行,后天我送过来。”
  送了菜庄民国没先回去,又转去了运输大队家属楼,他想买点胡萝卜的种子,等入冬后种下。
  司机刘春华的母亲刘婶子毫不意外:“最近卖番茄的是你吧。”
  她家里倒是有胡萝卜的种子,这位刘婶子笑眯眯的,“不过我们家的种子现在不是这个价了,你得涨一涨。”
  庄玉林上辈子给大房那母女几个按了个名儿,叫“趁火打劫”,说她们闻到腥就就扑,劫的就是庄民国兜里的纸钞,说话笑眯眯的以为她们是好的,满肚子装的“坏水”呢。
  这个司机母亲刘婶子也是笑眯眯,要“趁火打劫”呢。
 
 
第24章 
  庄民国看着人。
  司机母亲刘婶子笑眯眯的,穿着体面干净,讲话也是温和有礼,看着就是那等和善人。
  卖菜是挣钱,但能卖出钱,全依靠几个月的精心伺候,刘婶子要是卖苗子,往上涨一涨庄民国没话,但卖种子就只值这个价。
  几十年后都没有卖种子的价格超过卖苗子的。
  庄民国是个老实人,上辈子大儿玉林就说了,他就是“抹不开面”、“脸皮薄”,老实巴交的有钱老头,看着就是叫人“宰”的,都想从他手里挤出钱来。
  庄民国觉得大儿这点说得是对的。
  刘婶子就看他老实,也想要“宰”他呢。
  庄民国笑模样没变,还是老老实实的,他本来就是老实人,除了上辈子“偏颇”了点,只会埋头苦干,挣钱养家,没本事,也不会说好话,都是闷心里的,现在被人“趁火打劫”,庄民国也只苦笑一下,认真跟她商量:“刘婶子,这不合适。种子你也知道,没有苗子值钱,一包种子洒下去,不是每个种子都能发芽的。”
  庄民国是想争取争取。
  上工不挣钱,一家大小一年的开销、人情往来都要钱,庄民国只能在菜地上多下功夫,争取多挣点钱出来。
  刘婶子只是表露出想要涨价的心思,上辈子出去打工的时候,跟老板要钱要狠了,老板还把钱扔到脸上的,那钱就哗哗的掉到了地上,最后还是要捡的。
  面子不面子的,要钱难,能要到就不错了,谁还挑从哪里拿到的?
  庄民国早就没了年轻人的“年轻气盛”,觉得受辱了,要恶狠狠的还回去,他做不出来。他们这个年纪的处世之道,就是尽量不得罪了人。
  刘婶子还是笑眯眯的:“那不行,我家春华跑一趟多不容易,你要嫌贵就去别地看看。”
  刘婶子“赶客”。
  她是笃定了庄民国找不到第二家卖种子的,说白了,她现在手里的种子那可是“独一份”,司机可是现在最时髦的工作了,就他们这家属楼里,家里都是当司机的,但人家胆子大的,带的都是大件,也就只有他们家司机刘春华胆子小,弄些种子这些小玩意回来倒腾。
  庄民国没有“三寸不烂之舌”,争取了没过也就不纠缠了,他都是半天送菜到公社,还要回去上工,没时间纠缠。
  庄民国退了一步:“刘婶子,我先回去考虑考虑。”
  庄民国心里是有数的,这胡萝卜的种子他是不会买的。
  这回买了涨价种子,下回再涨价腰板更直不起来了。
  庄民国心里存了事,比平日都要沉默几分,到六月菜地里的茄子、芸豆都送去了公社,别家的茄子、芸豆也都相继成熟,往公社里送了。
  送去的人多,庄民国就不送,他开始送辣椒,送豆角。
  七月份要秋收,庄民国送完了辣椒和豆角,菜地里就只洒了些卷心菜的种子,庄民国两个伺候菜地的时间都少了。
  正式秋收的时候,庄玉林他们学校都放假了,像大妞他们这种大孩子也是要上工的,就跟在大人后边捡稻穗,搭手递东西,学校里也发了任务,收集草籽,交到学校里,学校会付他们钱的。
  庄玉林是邱老师的“小粉头”,邱老师说了叫他们回家,在秋收的时候帮帮大人的忙,庄玉林每天就带着弟弟玉春,带着他们的小草帽,穿着小短裤,胸前挂着小竹壶,屁颠颠的到处捡草籽。
  他要挣钱给自己“交学费”。
  庄玉林明年就读一年级,是小学生了。
  今年的天气比去年还热几分,七月末秋收开始,忙了一个来月,到八月过了,秋收这场“硬仗”才打完,庄民国家里没有在吃上省,等秋收过了,一家大小还是廋了一大圈。
  庄民国家里的梨和红枣这才收了下来,他家里的几颗果树今年挂果挂得好,庄民国留了几个梨和小包晒干的红枣,其他都送去了公社里换钱,他留得多,送去的果子跟去年一样,卖了十几块。
  回去的时候,路过肉摊,庄民国没花票买了几根骨头,拿回家炖汤喝,又给他爹庄炮仗买了药。
  庄炮仗跟向婆子两个也廋得厉害,跟脱了相一样,都剩骨头了,夜里吃饭,庄民国给他们舀了一大碗浓汤,又贴了饼子,炖了干豆角。
  这回回去庄炮仗没让庄民国送,两个老的互相搀扶着走了,庄炮仗说了,“你也累了。”
  为了过日子,都累,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没有家底,要养家糊口,还要供着个病号的。
  庄民国这一年到头就没歇过。
  庄民国看他们走远的背影,心头不好受。
  上辈子他是苦,但他后面也享福了,是标准的先苦后甜,但他爹娘,陈夏花,都是没有享成福的,尤其是他爹娘,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走得也早。
  大哥家的日子按说是不难过的,家里两个壮劳力,大妞两个也大了,能帮上忙了,但爹娘在大哥家的日子不好过,他大嫂刘春枝现在还好些,两个老的还能动,就是隐射的说些酸话,等两个老的动不了了,要儿子媳妇伺候了,她就直接的骂人了。
  两个老的要儿子媳妇伺候,受媳妇嫌弃也不敢吭声。
  陈夏花洗了碗,又给大儿庄玉林把书和作业本给装上,好明天送他去学校读书,两个小的睡得早,给他们洗了澡没一会就睡着了。
  出来一看,见人还在堂屋坐着,陈夏花还问他:“渴不渴,我给你倒碗水。”
  “不渴,我坐一会,等下就睡,你先去睡吧。”
  陈夏花觉得人不对劲,“你在想菜地的事啊,那胡萝卜是什么,咱们不种这个就是。”
  菜地空了这么久,明天送了大儿庄玉林去学校,他们就要收拾菜地。
  “不想这个,那胡萝卜种太贵了,我们就种本地菜也够了。”庄民国是磨了好几天才想通的,他家的菜也大都是本地菜,只要种得早,比市面上的早熟,不要那些贵种子照样挣钱,挣的不比贵种子长出来的菜钱少。
  庄民国也不好跟陈夏花说两个老人的事,他张了张嘴,说不出来,回屋里把柜子里的小箱子拿了出来,里边装的是家里一年到头挣的钱,秋收前他们卖的菜钱全在里边,秋收一忙,谁都没空数。
  煤油灯照着,两口子就把小箱子里头的钱倒出来数。
  陈夏花不会算账,都是看庄民国数。
  庄民国也教她:“你看,这一毛的,十个一毛就是一块,这样一块一块的放,等下数叠数就知道是多少了。”
  去年庄家还存了一百多,这钱压在最下边,上边散落的就是今年挣的,庄民国从卷心菜、番茄荷兰豆,又卖茄子和芸豆等,最后数出来挣了两百块,加上去年的,有三百多块。
  庄民国一说出来,陈夏花直愣愣的:“三百多...”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庄民国上辈子也是发工资的人,他把钱放回箱子里,还把箱子给陈夏花抱着,“就是这么多,钱就在箱子里,以后你想买点什么,从箱子里拿就是。”
  “不要不要,我不会算账的。”
  夜里,庄民国做了梦,他梦到了上辈子的事。
  是上辈子老两口走的时候,为了丧葬费,大嫂刘春枝在他家里又哭又闹,还砸了家里的东西,闹着说庄民国没伺候两个老的,要庄民国出大头摊钱。
  庄民国不愿在这时候闹,最后应了,去银行贷款来办的。
  次日一早,庄民国两个先把大儿庄玉林送去了学校,还把小二带着,问问小二玉春明年能不能来读幼儿班。
  到时候他们兄弟两个读书就可以一起了。
  学校老师说了,庄玉春要是过了四岁,可以送过来。
  庄民国两个心里有了底,带着人回家了,准备去伺候菜地去了。还没到家,就见家里站了两个人。
  庄民国的小舅子陈银宝和杜青。
  陈银宝两个穿得齐整呢,胸前的荷包还别着只钢笔,很有“干部”派头,见他们走近了,还没招呼人呢,陈银宝背着手,板着脸,“庄民国同志,我们是代表村妇女干部来的,来你们家做调解。”
  “马前卒”到他家来了。
 
 
第25章 
  陈银宝两口子可是有目标的,普通的妇女“干部”,他们是不会甘愿当“马前卒”,鞍前马后的跑腿的。
  他们是给谁跑腿的?是红太阳大队的妇女主任跑腿。
  生产队有妇女干部,大队有妇女主任,生产队的妇女干部是管生产队的事,只有大事才会请妇女主任出面。
  庄民国做了一夜的梦,这会儿没什么精气神儿。
  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时他爹已经过了五十,他娘差两年也五十了,走的时候还不到七十。家里穷啊,要开销,孩子要上学读书,一年才挣上几百块,遇上没良心的老板,这一年的钱还不一定拿得到。
  两个老的一辈子没享什么福,吃上几顿好的,到头来就孤零零的躺在木板上,换上了件崭新的寿衣。
  丧葬费贵,要两三千,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庄秋姐妹是出嫁的闺女,按风俗是不用管的,庄民国就去跑贷款,安埋人等不得,庄民国去镇上合作社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自己都记不得了,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了熟人,找了担保,最后条子批了下来,借了两千块。
  钱一拿到手,庄民国都顾不得歇气,又往家里赶。
  吵闹的灵堂,贷款,家里被砸坏的桌椅凳子,这些画面来来回回,到天明儿了庄民国才睡下了。
  陈银宝两个去年看到他们的时候跟看“瘟神”一样,生怕庄家找他们借钱,回回看到就在姐夫姐姐面前哭穷。
  现在站得直直的,穿着齐整,别着钢笔,比人家工人还要气派。
  “干部”见他们俩没反应,陈银宝抬了抬头,公事公办:“社员同志,我们是代表妇女主任来的,请开门。”
  庄民国开了门,请两位“干部”进去。
  还叫陈夏花给两位“干部”倒了水呢。
  庄民国坐在两位“干部”身前,好声好气的问:“两位同志来做什么调解工作?”
  庄刘两家都没有出过当官的,这两口子沉迷“官迷”呢,最后当不了官了,说话做事还要带官腔,一辈子没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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