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之前让越哥记住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模样，什么黑皮大汉和无赖小儿, 太毁人形象了。
忘了也好，也挺好。
这样想着, 她也没觉得多难受了，复而抬起头, 冷不丁地又和宋时越深色的眼眸对上。
两人挨得有些近，是比正常交友范围还要近的距离。
如果眼前不是真人而是海报或抱枕, 就凭童依那个性子，早就扑上去一顿揉揉亲亲。
谁不想和自己喜欢的爱豆贴贴呢？
没！有！人！
可眼前是真实的, 真实到宋时越呼吸的气息带着他自己的体温，暖暖地飘到了童依的眼帘上。
她半张脸被口罩遮盖得严严实实, 缩了缩脖子之后只露出那双圆圆的杏眼，眼里就写着一个字——怂。
童依想了想，现在是以自己原本的身份来面对宋时越, 那直接报上姓名理应是不算违规的。
“我叫童依。童话的童，依靠的依。”
名字透过口罩传入到宋时越的耳朵里, 像是低落在静谧潭水之上的水滴，虽然很快消失不见，但依然泛起了轻微的波澜。
他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似乎在判断什么。
随后，搭在电驴把手上的手抬了起来，动作轻轻的, 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住童依而后的口罩拉绳。
他要取下口罩看看。
指腹停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发烫发红的耳廓处，在童依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划过她的耳垂，拉下口罩。
是张圆脸。
眼前的人眼眸也是圆的，脸型也是圆的，鼻尖虽然小巧但弧度很精致，就连淡粉色的唇也是小小的样子。
宋时越眼睛一眯，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和他想象中的……还是有些差距。
不过更可爱些。
童依没能看懂现在的情况，也没能看懂宋时越的眼神到底表达了什么意思。
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心中悔恨。
恨自己出门为什么不花个妆，明知道要去见越哥，就算时间紧也要涂个口红不是。
现在这幅头发凌乱，脸色透露着病态的白，像什么样子！
她忍不住抿了抿嘴巴，把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抿出些许的红色，就当做是补救。
宋时越注意到这个小动作，视线从缓缓集中到她的嘴唇上，眉眼低垂，灯光被浓密的睫羽隔开，显得眼底一片深色。
他看见童依的唇色变红润了些许，喉结滑动一下，移开视线，又问：“还在读书？”
这个问题冲淡了此时萦绕在两人身边似有若无的不明气息，童依忙不迭说道：“今年刚刚结束休学，下半年才去上高一……”
宋时越也顺着问下去：“为什么会休学？”
“因为生了场大病，花了六年时间去治，现在治好了。”
“六年……”他低声呢喃了一句，算了算时间，忽而抬起眼，眼底有光，“你几岁了？”
“十八。”
宋时越望着有问必答的人，视线在童依的脸上流转片刻，忽而轻笑出声。
他的笑声低低的，从胸腔肺腑里飘出来的一样，听着耳膜微微震动。
童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笑了，但傻乎乎地跟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直到宋时越慢慢俯身靠近，一直近到两人鼻尖的距离只差一公分。
童依的笑意一点点凝固在脸上，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面对在自己眼前放大了好几倍还没有瑕疵的脸，整个人从脖子红到耳垂。
“童依。”
宋时越喊着她的名字，轻到如同呼出来的气息，然而咬字却格外的清晰。
童依眨了下眼，只感觉耳朵一酥，紧张地回应道：“啊……我在！”
她慌乱地语气和小模样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番。
任由自己坏心眼蔓延的宋时越微微偏了偏脑袋，话中含着笑意，问——
“我眼前的你，是十八岁的童依，还是二十四的童依？”
“！”
童依刹那间瞪大了眼。
那句话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像是砸在她脑海里的，把她敏.感的神经砸得紧绷起来，晕了呼呼的。
什么意思？
十八岁……二十四岁……
难道他记得？！
宋时越还都记得？
记得刘茵、宁诗、张玫、金桥和方文丽都曾经是二十四岁的童依……
这怎么可能？
送花者不是说过了如果暴露时空旅人的身份，‘它’就会下一场雨进行记忆清洗么。
莫非、是那场雨没能淋到越哥？
童依瞳孔剧烈颤抖，眼底被这个问题激出点点水光。
她望着跟前眼带笑意，眉宇间藏着笃定意味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发自肺腑地感叹道：“越哥，你可真是最强的bug！”
一开始就能看穿躯体下最本质的灵魂，现在居然连‘它’的清洗都对他没有作用。
这要是搁在无限流小说里，可不就是个终极大Boss，就算主角死了他都不会狗带的那种。
然而话音刚落，童依的指尖忽然像是被电了一样，隐隐发烫，痛得她忍不住呲牙。
这感觉……这感觉就和在碰时空旅人记录本一样。
难道她说的话已经被记录并且归类为违规语言了？
毕竟先前看了时空旅人的注意事项，上面写着：违规会有提醒，如若违规五次以上或严重违规，进行一次清洗。
难道这电流感就是提醒？
如果再清洗一次，越哥还能不能记得她？
宋时越见眼前的小姑娘脸色红扑扑的，神情由激动变为惊慌失措，最后唰地一下抬起手紧紧捂住了嘴。
她眨着圆润的杏眼，没有去正面回复宋时越的问题，但刚刚那一句感叹，已经是一种确认了。
宋时越眼眸弯了弯，唇畔绽开笑意，他又凑近了些，好笑道：“为什么捂住嘴？不想和我继续聊天了？”
童依立即摇头否认，但还是不敢随意开口。
“是不想聊，还是……不能聊？”
啊！
宋时越真的是……永远滴神！
居然如此之快就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童依不禁用力地点了下头，表示是不能聊。
宋时越了然，若有所感地望了眼天，便不再问她问题了，只是转而说道：“你来赴约，我很开心。”
“？”
童依眨巴着了下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然而就是这样迅速掠过的情绪，都被一直凝视着她的宋时越捕捉到。
他眉间一动，脸上的笑容弧度消失了些许，沉声说：“你不记得了？”
童依眼中迷惑更甚。
“你离开前说过，让我等四年，等你十八岁的时候，你会来见我——”他侧了侧头，一字一顿地说，“你忘了？”
这语气像是在质问，但又藏着不难发觉的失落，听得童依那是小心肝直颤。
她感觉现在自己就是一位被家里妻子逼问你怎么能忘记我们结婚纪念日的丈夫，正无比心虚又无法补救，整个人除了怂，还有慌。
算了算了，管他什么电流，再违规一次也不怕。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哄好眼前这位！
童依松开了手，抵在下巴处，捏着手指连忙解释道：“越哥，我没忘……我只是没料到我能来到十八岁。”
指尖在发烫，电流在毫不留情地侵蚀她的神经末梢，痛感一阵强过一阵。
她违规了。
但是必须得说。
童依牙齿开始打颤。
她捏紧手指，捏到血色尽退，手指泛白。
“而且就算我没来，十八岁的我也一定会去到演唱会看你……嘶。”
如此细微的异样宋时越早早就察觉到，一边听着童依的话一边慢慢皱起眉头，在她轻声嘶了一下之后，便立即抬起手捂住她的嘴。
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纤瘦的腕骨，将她的手拉到眼底，垂眸细细看了下，除了她自己掐出来的痕迹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口。
又是那股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
宋时越用指腹轻轻揉了下那些痕迹，看见她目光真诚，生怕他生气的小模样，就不自觉地想笑。
童依倒是有点委屈。
笑什么呀，难道不相信她说的话？
明明她说的都！是！实！话！
宋时越再次被这委屈的小眼神给可爱到了，忍不住移开视线，柔软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他的脸颊，但遮住不住他浅浅的笑声。
他松开捂住童依的手，轻轻扯着垂在他腿上的粉色外套，笑着说，“我相信你，相信你会来。事实证明，我也等到了。”
童依低眸看着他的头旋，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鼻尖全是他发丝清爽的香味。
一如当初作为张玫时闻到的味道。
这么些年了，还是这个香味，他没有换。
“童依。”
宋时越的声音从低处响起，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嗯？”
“刚才忘记问了。”
“什么？”
“忘记问你——你有没有男朋友？”
童依僵住，迟疑了几秒。
也就是堪堪这几秒，宋时越的笑意就收敛了不少，抬起眼眸，微抿嘴角，一瞬不瞬地等着她回答。
他难免有些忐忑。
“没有男朋友……”童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
宋时越嘴角飞快地动了起来，转瞬即逝的笑了片刻，装作非常随意地跟了句：“好巧，我也是。”
童依惊诧地望着他，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宋时越：……？
第78章 一张与初恋的合照。……
什么叫怎么可能？
宋时越完全无法理解童依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问句。
怎么不可能了？
是不可能没有男朋友……还是不可能谈过恋爱？
总之, 不管是哪一种不可能，都让他疑惑。
眉头皱了皱，语气迟疑中还带着不解, 他缓缓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可能？”
童依眨巴眨巴眼睛，忽而抬手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越哥, 你都23岁了，谈过恋爱很正常啊, 不用急着否认。而且这是你的粉丝都知道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宋时越颇为无语：“……粉丝都知道？可为什么, 我不知道。”
“啊这。”
童依刚想脱口而出，却发现这不就是在正主面前聊他的绯闻么, 既视感非常奇妙，她顿时有些说不出口。
然而正主催促道：“你细说, 我听着。”
“那我说啦？”
“说。”
童依这下子觉得好刺激，兴奋地搓了搓手, 语气里难免带了些激动：“月光们其实都知道，你在大学的时候有过一个很有才华的女朋友……哦，不过我们没有细扒, 毕竟你是歌手，又不是选秀出来的偶像, 在月光这儿谈恋爱算不上塌房。”
宋时越嘴角往下压了压，没有打断她的话。
“不过因为她要出国留学，所以你们才断了来往, 现在算算，已经快三四年了？总之，月光们都知道, 你忘不了她，所以始终还留着她的照片。”
“照片？”
“对啊。”在正主面前舞八卦舞得越来越起劲的童依继续说道，“无论是接机视频，还是采访花絮视频，又或是拍的你巡演路透图，那张照片都曾经在你的背包里或是钱包里出现过。对了，似乎有段时间你的锁屏也是她！”
宋时越的脸色像是流转的路灯光线一样，或明或暗，但眼底荒谬的意味在听完童依的讲述之后，如同逢春冰山的水，都化成了笑意。
他胸腔压不住笑声，忍了忍，还是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就连照片的位置也都知道？”
啊！
童依心里尖叫一声。
天呐天呐，越哥这问题不就是间接锤了他的确是喜欢的女孩子么！
原来这不是虚无缥缈的瓜，是真的瓜！
只是为什么吃起来……
童依抿了抿嘴。
吃起来没什么味，呸呸呸，不好吃。
被认证了绯闻之后，她反而没有那么开心了，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回答道：“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还不是因为你出道以来，就闹过这一次绯闻，而且还不是圈内的。只要是进粉丝群去翻相关文件的，都知道。”
宋时越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既然你说绯闻，那我要澄清一下。”
正主来澄清？
还是对她面对面澄清！
童依猛地抬起头，杏眼瞪得圆圆的，试探着说：“难道这都是月光们臆想的？”
宋时越嘴角一扬，“不，我要澄清一下，这不是绯闻。”
“……”
“！”
童依如鲠在喉，一口气不上不下，如同被雷劈中，那是一个外嫩里焦。
在她震惊的模样下，宋时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从特定的“Mine”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举着手机转给童依看。
“喏，这就是你说的照片吧。”
那实际上称不上算是一个真人照片，而是有人画的素描照了下来的画照。
但又很奇怪。
素描里并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双眼。
一双圆圆的，水润的的眼。睫毛微微翘着，仅仅从双眼中透露的神情是带着笑意的。眸子弯的很漂亮，像是月牙，还有淡淡的卧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