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笼的帘子掀起,沙罗正要钻进去,此时,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街道对面的矮墙上,似乎坐了一个白色长发的男子。那男子有一对狐狸似的“耳朵”,腰佩长刀,俨然一副武士的打扮。
是小狐丸。
沙罗微微诧异,没想到会在此刻见到他。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去打声招呼,请他一起来喝酒,坐在墙上的小狐丸便冲她轻笑了一下,旋即消散在了春日的空中。
“沙罗少爷,您在瞧什么呢?那里什么都没有啊!”扶着沙罗的年轻女孩嘀咕道,“快点上轿笼吧,我们还等着一起去喝酒呢……”
沙罗眨了眨眼,盯着那空空如也的墙头一阵子,耸了下肩,老实地进了轿笼。
帘子一落下,她实在受不了自己那结实无比的腰带了,偷偷摸摸将腰带解了几条,只留能系住衣服的细绳,这才能顺畅地呼一口气。一会儿,又趁着轿笼的颠簸,用袖口将脸上的白色粉末给抹掉了,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像女鬼。
在送嫁的热闹呼声里,她隐约从窗户缝隙间看到了宇智波一族的团扇族纹。为了看的更清楚一点,沙罗不得不眯起眼,扒着窗户,艰难地向外面扫望着。
就在此时,轿笼一震,落下了地。她陡然意识到该出去了。
有人打起了轿帘,光线照落下来。沙罗扶着轿笼的边缘,慢慢地钻了出来。骤然从阴暗之地,到了光线明媚之地,她的眼睛颇为不适,因此只能半眯着眼。然后,她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宇智波斑。
震惊!
斑竟然换掉了常年不变、几如本体一般的那件高领族袍!
只见斑穿上了黑色的振袖羽织,羽织的胸前用白色刺着团扇族纹。这样正经的衣服,沙罗可从未见他穿过,只觉得十分不习惯。不仅如此,斑原本就俊美的面容,搭配上这一身,便愈显得耀眼了。就算平日总是表情疏冷、不好接触,此刻也有了神祗一般的光辉。
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之人,有幸能做他的老婆?
——哦,原来是她这个幸运之人啊!那打搅了。
沙罗微呼一口气,向着宇智波斑迈出了一步,心情已经悄然兴奋起来。
斑将手伸了过来,示意她握住自己。沙罗低头一看,好家伙,宇智波斑在成婚这天竟然还戴着那双黑色的皮革手套。他这手套,到底有多少双一模一样的,可以满足他每天都戴同样手套的需求?还是说,这双手套其实已经十天没洗了?
沙罗心里嫌弃了一下,还是很大方地扣住了斑的手。她浑无新嫁娘的娇羞,握住斑的手时,那姿势,就像是一个大将入阵时牵住了自己的马,又像是武士抓住自己的兄弟,即将豪言征战天下的野心一般。
“沙罗,”她听到斑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声音沉沉的,“你今天——很不同。”
“确实。”沙罗回答。她今天脸涂得太白了,有点像鬼。
“很……”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很引人注目。”
“那也没办法啊!”沙罗说,“我尽力将脸上的粉都抹掉了,但还是白的吓人。”
沙罗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句委婉的话,是想夸奖她美丽。她也不会知道,在新婚的这一天,身着白无垢、束着银白色长发的她,是如何散发着耀目的光彩。
她只是握着斑的手,大步走过了人群间的小径。墙边有一株桃,残着春末的几朵花瓣,深深的殷红色,似乎开到暖和的日头里去了。
宇智波与千手联姻,这是一件轰动火之国的大事。不仅两族的族人来了,其他家族的忍者、普通的村人,乃至一些外乡的客人,也都纷涌而至,想要目睹这不可思议的历史一刻。因此,举行婚礼的宅邸内外,被客人们围得水泄不通。
沙罗跟着斑,一道走向了房屋门前。那里站着负责招待客人的泉奈。他没有兄长的幸运,可以穿上新郎的黑色振袖羽织,还是套着那身宇智波的立领族服。当他望见兄长与未来的义姐一同走来时,他原本淡然的表情,便这样凝住了。
“泉奈大人?”跟随着泉奈的族人见他发呆,忍不住奇怪地问,“您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不……没什么。”泉奈摇摇头,收回了目光,不再望向人群中兴奋无比的新娘子。
沙罗能和斑哥相爱,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是他喜欢的人,一个是他的亲人。两人都获得了属于他们的幸福,这……可是双倍的快乐!!
宇智波泉奈愤愤掉头,开始帮他哥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在人群的环簇之中,沙罗与斑穿过了庭院,步入了举办宴席的和室。一扇屏风立在尽头,夫妇二人会在那里坐下来,共同饮用象征结为一体的第一壶酒。
沙罗拖曳着白色的裙角,与斑一道朝前走去。她还是没有什么羞涩之情,但偶尔侧头时,望见走在自己身旁的俊美男子,她还是会有些微的不真实感。
她已经成为了宇智波斑的妻子吗?
这在过去,可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世事可真是难以猜测啊……
大抵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宇智波斑目不斜视地说话了“沙罗,你在看什么?”一片淡淡的光落在他鼻梁的轮廓处,投下了浅色的影子。
“没什么……”沙罗低下了头。她捻着自己银色的发尾,说,“我只是突然想到,我曾经说过,我答应嫁给你,但是我有条件。现在,我想好那条件是什么了。”
斑侧过了头,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从来思维天马行空的她会说出什么来,但他一定会答应的。
“嗯……”沙罗勾起嘴角,露出了轻蔑且狂傲的笑容,“你必须将全族的忍猫都叫出来,一一给我过目,让我看看有没有特别可爱的。”
斑……
他叹了口气,唇角有苦笑“沙罗啊……”
只是这点事而已,他为什么不会答应?大概是对于她而言,这样细微的小事,就已算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吧。
两人在屏风前坐下了,一黑一白,对比强烈而鲜明。不过,新娘的坐姿不是端庄的跪坐,而是与男子一般豪迈的盘腿而坐,如此一来,他们就像是两个正在商量行军作战的武将,竟然让画面显得有些滑稽了。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妹妹和我最好的宇智波兄弟的婚礼!”这头司仪还没说话呢,火影阁下已经噌得蹿了出来,顶着一张开花笑脸,高举起手里的酒盏,“来,大家一起喝酒吧!今天可是难得的好日子,放松放松!我们喝个尽兴!哈哈哈哈哈——”
说完,柱间仰头就是一杯。
有火影这样带头,余下的人也纷纷敞开了怀,大口喝酒。一时间,宴席上便满是酒液的香醇。绝不沾酒的扉间在旁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声说“大哥根本就是想借机喝酒……”
正当扉间叹气之时,他的面前忽然伸过了一个酒杯。
“要一起喝一杯吗?”宇智波泉奈问他。
扉间愣了一下“怎么突然……”
泉奈撇嘴“你的妹妹嫁给了我的哥哥,我们以后也不能总是明里暗里争执了。喝一杯,算是不计前嫌。”
扉间正想说“我懒得和你计较”,就听到一旁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天哪,扉间大人和泉奈大人又……”
“没想到,在妹妹的婚礼上,本该已经决裂的两人见了彼此,又忍不住……”
“旧情复燃!”
下一瞬,扉间和泉奈的面色齐齐一变,二人恼火无比地瞪了对方一眼,各自转头,你和你的族人说话,我和我的族人喝酒,再没和对方说过一句话了。
几片落叶飞舞过窗外,逐渐飘向了远方。
正文完
关于后来的事
沙罗一嫁给斑,婚礼次日就打算展现厨艺,给斑做一顿爱心早餐,然后把斑家的厨房炸了。下午的时候,水井也炸了,存放锅碗的储藏室也炸了。
沙罗没有改姓,依旧以千手为姓。嫁给斑之后,她隔三差五回自己家吃饭。因为都住在同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柱间偶尔甚至会产生“我妹真的嫁人了吗”的困惑。
经常有幸运人士目睹宇智波的族长和族长夫人在进行拳击(?),据说族长夫人脾气不好,一生气就会大吼一句“是男人就和我战斗!拔刀吧宇智波斑,这里只能有一个强者”,宇智波族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新任族长夫人十分爱猫,为木叶忍村科学养猫的进步作出了巨大贡献。
在沙罗出嫁这年的秋日,旋涡水户嫁给了千手柱间。因为水户是从涡之国远道而来,又有公主的身份,因此受到了隆重热烈的欢迎。从这时起,木叶与旋涡一族的羁绊就更深了。
沙罗在婚后的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儿,取名为飞鸟。顺带一提,千手方众亲戚取的备选名有“墙”、“屋”、“梯”、“石子”。
扉间一直没娶妻,但在忍术研究上的成就极为重大,还收了几个学生,倾心教导,其中也包括宇智波一族的年轻人。
扉间虽然心底反感宇智波,不过对外甥女宇智波飞鸟相当宠爱。虽然不像柱间那样几乎是溺爱,偶尔还会严肃地教育飞鸟要好好学习不准逃课,但这对扉间来说已经是个例外了。
沙罗婚后第四年,和斑在外出任务时又遇到了九尾。在柱间的权衡之下,以拥有旋涡血统的水户作为人柱力,几人合作,倾力将九尾封印至了水户体内。
不过,九尾好像没什么挣扎的意愿,因为它看到千手与宇智波竟然真的结合,狐生震撼,三观洗刷,现在不想搞事,只想睡觉……
日子就这样和平地过去了。
数代之后,名为旋涡鸣人的少年出生了。他的父亲是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母亲也是名忍者旋涡玖辛奈,但是,鸣人生性贪玩,即使天天被亲妈追着揍,还是养成了调皮活泼的性格。
鸣人从忍者学校毕业的时候,成绩是吊车尾,这和他四代目家少爷的身份一点也不契合。就在此时,他发现他的队友,竟然是他最讨厌的宇智波佐助……
“哈!佐助!这么大了,出任务还要你哥亲自送你!”
“鸣人,闭嘴!你的成绩根本对不起你的火影父亲!”
新的故事……开始了!!
第98章 番外
地下总是阴暗的, 没有光,潮湿逼仄。水滴从岩壁上落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年迈的宇智波斑坐在六道魔像前, 歪着衰弱的身体, 用没有被头发所遮盖的眼怔怔地打量眼前的黑暗。
那个被他救下来的男孩似乎终于闹够了, 累了, 不再大喊大叫, 试图从地上爬着逃跑,而是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鼻子里还吹出两个气泡。
白绝在看守这个男孩, 顺道瞧一瞧他的伤势——男孩被石头砸没了半边身体,若非有柱间细胞保命,这个叫做“带土”的男孩, 绝无活命可能。
“哎呀呀,这个家伙可真能闹腾啊……”白绝看着睡得鼻子冒泡的带土,不由感慨起来, “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毕竟斑大人一向喜欢安静……”
喜欢安静?
年迈的斑向后仰去,心里有轻微的嘲讽。
他也并非多么的喜欢安静, 而是处于濒死之际,不得不如此安静罢了。
现在的他, 早就褪去了年轻时的威名与强盛,只余下一身的羸弱与衰慢,白发苍苍, 看起来和普通的老头子无异。没有人会猜到, 他就是曾经与柱间共同创立了木叶忍村、被誉为传奇一般忍者的宇智波斑。
白绝有些聒噪, 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带土的不是, 指责这个不懂事的小家伙竟然在地上弹来弹去,还试图用头撞自己。斑懒得听这些话,倚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回忆起了曾经的事。也许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情不自禁地会想起那些曾遇到过的人、曾遇到过的事。
那些面孔啊,声音啊,也曾如此鲜明活泼过,但如今全都褪了色了,成了一道道的雾,不仔细想,便随时会模糊了去。
他想起自己的弟弟,宇智波泉奈;曾经的宿敌,千手柱间;早早逝去的父亲,宇智波田岛,还有……
斑想起了沙罗。
沙罗。
他在心底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本该烂熟于心,现在他却觉得有些陌生。这不怪他,因为实在是太久没有人和他提起过这个人了。蛰伏于地下的这些年自不必说,这里根本没人会和他说话;而曾经在忍村时,也只有柱间会和他说起这个名字。
“要是沙罗还活着的话,现在也许嫁人了吧?”
某一次,柱间望见窗外经过的年轻女子,不小心怔怔地说出这句话来。等说完了,又立刻收了声,转开话题去“刚才说到哪里了?其他村子的来信……”就像是不曾忽然说过这么一句话似的。
那时,斑原本想说“沙罗如果活着,那也和我们一样渐渐老去了,不会是那样年轻的女人的”。
沙罗死的时候是十九岁,被泉奈用火遁击中后力竭坠落山崖。据说人找回来的时候,半条手臂被贪食的秃鹫啄没了。在有战乱的地方,食腐的鸟类所处可见,等着战争短暂结束时冲向尸体大快朵颐。很庆幸,扉间和柱间很快就把她找回来了。但她也永远不会再醒来。
其后,为了报仇,扉间又杀死了泉奈,斑又险些杀死了扉间。这样的复仇,带来的是更多的痛苦与仇恨。
但是,谁也不知道命运是怎么回事,原本不死不休的几个人,在数年后的一场大战后,终于握手言和,一起建立了木叶。
这个忍村是属于千手与宇智波的,但有些族人却再也无法看见这座象征着和平的村子了。比如死于飞雷神斩的泉奈,比如沙罗。
沙罗死后,扉间再没提过她,就像是不曾有过这个妹妹一样。但斑知道扉间曾是最疼爱沙罗的兄长。他是兄长,更如父亲一般,严苛且温柔。
这一切并非是斑的猜测,而是沙罗亲口告知他的。
“扉哥啊……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把女孩子们都吓跑,对我也怪凶巴巴的,还总把‘邪恶的宇智波’挂在嘴边……但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