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罗曾笑嘻嘻地这样对斑说。
这些话说出来,旁人也许无法相信,就连柱间都觉得不可思议——斑与沙罗,本该是敌对的二人,怎会和平地闲聊说话?更何况是这样亲昵的话。
他们不知道的是,斑与沙罗,也曾有过一段算作和平相处的时间。
斑还记得,那是战争停止之前的某个秋日,他护送大名前往别国,在路途中遇到了同样在护送委托人的沙罗。
那时,斑还以为沙罗是个男子——从小到大,沙罗都以男孩的形象示人,斑从未怀疑过这点。
千手与宇智波相遇,本该一见面便拔刀以对;但是,沙罗却说“你也在执行任务,我也在执行任务,不如互相给个方便。”
那时,斑很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因为沙罗的实力在她的兄弟中算最弱的那个,不足以与他匹敌;为了全身而返,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在斑也并不想多事,不愿与千手的人打起来——胜负倒是其次,惊扰了大名却是个麻烦。
于是,千手与宇智波的族人就这样有惊无险、近乎是同行一般踏上了旅途。
这样的事情,换一个场合,换一个时间,或者换一个人,就无法达成了。如若不是双方都在护送各自的主君,如若不是暂无战争的宁静之时,如若不是愿意松口退让的沙罗和并不爱锱铢必较的斑相遇……一切也许就都不一样了。
初秋之时,枫叶还未被染红。天色轻寒,晴日却更见明澈。
斑和自己的族人待在一起时,却总会将目光投向千手的驻扎之地,防止千手的忽然袭击。
黄昏之时,沙罗似乎匆匆离开了族人,不知去了何方。出于戒备之心,斑跟了上去。然后,他就撞见了在溪间沐浴的她。
“沙罗,你……”
“……是女人?”
与斑的震愕不同,沙罗似乎全无所谓,还问“柱间的弟弟,不可以是女人吗?”
一句话,就让斑少见地感受到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想法。
沙罗……
真是个很奇妙的人。
这样的想法,在任务的旅途中不断地加固着——身为女子,却因为英雄救美而被大名之女求爱;主动自荐,要为大伙儿下厨,结果将所有食材毁于一旦;明明自己都受了伤,却死也不肯松开救下的孩子……
斑从未想过,在褪下战争的盔甲之后,沙罗还会有这样的面貌。
这是一个他不曾认识了解过的沙罗。
从那以后,斑便无法再用从前的态度对待沙罗了。哪怕是到了战场上,他也会想起任务途中沙罗所展现出的独特一面。
如果他能幸运一些,如果世事不曾如此捉弄人,也许这个故事会拥有更好的结局,譬如——他与沙罗,能一起看到木叶忍村的建立;他与沙罗,能彼此信赖,甚至萌生感情,结为夫妇。
但是……
一切的期愿,最终都伴着战争的卷土重来而成为了空想。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沙罗就死去了。宇智波泉奈用火遁击中了她,力竭的她无法再攀住断崖,跌落在了深深的悬崖之中。
斑甚至还没能确认自己对沙罗的那份特殊关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一切就这样仓促结束了。
他不知道沙罗的葬礼是什么时候举行的,因为很快,泉奈也死在了复仇的扉间手下。他无暇去思考沙罗的事,而是彻底沉浸在了失去最后一个弟弟的悲哀之中。
泉奈死的并不算太痛苦。他伤重垂垂的那段时间,人总是昏睡着,意识全无,偶尔还会露出奇怪的笑容。他说“我好像看见沙罗了。”斑这才知悉,在那次与沙罗共同任务的旅途上,注意到沙罗的人,并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泉奈。
泉奈在死前留下的最后嘱托,是将自己的眼睛赠给斑。两双写轮眼的融合,使得斑从失明的边缘重获光明,拥有了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
就算拥有了强大的力量,那又如何呢?
亲人已经不在了。斑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战争,有何意义呢?
“失去亲人”——这是千手与宇智波彼此憎恨的原因之一。同时,这也是让斑和柱间决定放下仇恨,建立忍村的原因之一。
失去了全部弟弟的斑,与失去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的柱间,终于决定停下这一切了。
木叶忍村建立后,斑终于被柱间带去了沙罗的墓前。她的墓没什么特殊,与身旁万千长眠的千手族人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墓前放了一束花,似乎是扉间今早来过了。
那一天,斑在沙罗的墓前站了许久,直到天暗下来,他才沉默离开。从始至终,他什么话也没说。
他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对沙罗诉说话语的立场。沙罗死去之时,他们还是敌人。
忍村建立之后,一切看起来都很好,斑也曾有短暂的放松。但是,这样的宁静却并非长久的,矛盾便在水面之下悄然浮现——
千手一族依旧在敌视着宇智波一族。
火影之位落在了柱间手上。
扉间对宇智波戒备万分。
……
斑慢慢地意识到,这样的和平终究只是表面的。总有一天,千手与宇智波的平衡会被打破。他想要族人跟着自己离开木叶,但是族人们的血性似乎已被温馨的和平磨平了,无人愿意追随他。原本,弟弟泉奈当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但泉奈也已不在了。
与柱间争执之后,宇智波斑独自一人离开了忍村。
他捕获了九尾,又返回木叶,与千手柱间大战一场。最后,他倒在了柱间的面前。世人都以为他死去了,甚至为了纪念这场传奇的战斗而在南贺川上立了二人的石雕,可只有斑知道,他并没有死去,而是蛰伏在地下,静候重见天日的时机。
他所要做的,是一件只有他能完成,也必须由他来完成的事。
他要借由森罗万象之力,创建一个崭新的无限月读世界。在那个幻梦的世界中,没有战争与痛苦,没有眼泪与死亡,没有分离与后悔,没有遗憾与酸涩,只有幸福。
斑将目光落在了熟睡的男孩身上。
宇智波带土,这个被他所选中的计划继承者,将会成为引领无限月读之世的绳索——
第99章 番外
木叶六十四年, 第四次忍界大战。
与硝烟四起的战场不同,夜色下的木叶忍村格外宁静。因为大量忍者赶往前线的缘故,村子看起来显得很是稀寥落寞。
久无人拜访的宇智波族地遗址中, 尘封多年的地下祠堂入口被打开了。在这片灰暗阴潮的狭窄空间里, 宇智波佐助与大蛇丸一起站在了石碑前。
“佐助, 你想知道的事情,也许只能从木叶的先人口中得知了……”大蛇丸看着被束缚在地上的白绝, “就让我将他们召唤到你面前吧——”
“秽土转生!”
地下的祠堂内亮起了一阵诡谲的光芒,那些被束缚的白绝发出惨烈的叫声, 身体开始了剧烈的变化。伴随着尘土在空中胡乱地飞舞, 白绝的身体被尘埃包裹,渐渐变了一副模样。片刻后,站在佐助面前的便是完全不同的几个人了。
秽土转生之术能通过献祭祭品,召唤已经逝去的亡者灵魂前来人世。而站在佐助面前的这些人, 正是忍村的历代火影。
初代目千手柱间、二代目千手扉间、三代目猿飞日斩、四代目波风水门……
被初初召来此处的亡者们,尚未彻底拥有意识,仍旧如同木偶一般矗立着,黑底眼眸一动不动,浑如死水。
佐助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最后落到了四代目波风水门的左侧——
“大蛇丸,怎么多了一个人?”佐助看着四代目身侧的女子, 面露戒备,手已经搭在了草薙剑柄上, “我不记得先代的火影之中有女人吧?”
闻言, 大蛇丸也愣了一下。
多了一个人?
怎么回事?他明明只召唤了四位先代火影啊?
大蛇丸困惑地将目光望去, 却发现木偶一般的四代目身旁, 确实还多出了一个女人。与身旁这些浑身飞舞着秽土、面庞上有着裂痕的人偶不同, 这女子完全不像秽土所召唤的亡者,反而像是个普通的人类,与佐助、大蛇丸这样的存在没什么区别。
只见这女子二十余岁的年纪,穿一身宽松的和服,腰带松垮地系着,头发胡乱盘成一个发髻;表情迷惑,手里还拿着一个面碗,一双筷子。面碗里装的是荞麦面,还挺香。她这幅模样,简直像是被人从家里的饭桌上刚拽下来似的。
大蛇丸:?
佐助:?
这谁啊?怎么会出现在宇智波的祠堂里?她是怎么进来的?
大蛇丸迷惑不已。
手持面碗的千手沙罗也很困惑。
她不是在家里坐着吃饭吗?前一刻,她还看到斑在门前蹲着喂他的忍猫,斑的背影像极了一颗海胆;后一刻,怎么餐桌、猫、斑全都不见了,她站在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面对几个奇奇怪怪的人?
困惑归困惑,但沙罗是个见多了大事的人。在宇智波佐助又戒备、又疑惑的目光里,沙罗沉稳地又嗦了口面,咀嚼了下咽,然后转头望向身侧——
这一眼,沙罗就发现了两个熟悉的人,立刻亲切地呼唤了起来:“喔!这不是扉哥嘛!啊,还有大哥,你也在啊?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被喊到这里来了?”
如她所说的那样,房间的另一侧站着千手扉间和千手柱间,两个人都穿着盔甲,一副战争时的大将打扮。
不过,他们的容貌和沙罗今天早上看到的没差,因此沙罗也没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同。要说有哪里奇怪,那就是两位兄长的眼底都是黑色的,脸就像是泥土捏制似的干裂开来了。
也许是沙罗的呼唤声太过响亮,被秽土召唤而来的柱间与扉间相继醒来了,拥有了自由的意识。
“这里是……”扉间率先开口。他环顾四周,看到了身旁的兄长与两位后辈,又看到了沙罗,“沙罗……?!”
扉间的目光,无比的震愕。
沙罗点头,又嗦了一口面,问:“怎么回事啊?是谁使用了时空间忍术吗?”
她本以为扉间也会困惑地思考发生了什么,谁知,扉间却浑身一震,表情变得极为复杂,眉宇间竟然掺杂着几丝苦涩,仿佛目睹了自己的忍术卷轴被人夺走的模样。
“沙罗……”扉间叹息了一声,“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你……”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就涌起了一阵怀恋,“已经多少年了呢……”
被“沙罗”这个名字所惊诧,柱间也侧过头去。他和扉间不一样,藏不住情绪,登时便露出感慨的欢喜来:“沙罗!真的是沙罗啊!唉,让你见到哥哥这幅模样,还真是不好意思……”说完,他竟然哽咽了一下,还伸手想要擦拭眼角边的泪水。
沙罗:?
怎么回事?
她端着面碗的手一僵。
怎么感觉扉哥和大哥的状况不太对劲?就仿佛他们与她已经数年未见,绝交已久,今日终于彼此重逢一般,因此才复杂苦涩、哽咽含泪?
可明明沙罗早上才见过他俩啊!
扉间一直待在自己试验忍术的房间里,沙罗去找她递文书,扉间只从窗户里露出了一个脑袋。柱间在偷偷喝酒,看到沙罗来了,吓得赶紧把酒壶塞到办公桌下面去。
“大哥……?扉哥?”沙罗觉得手里的荞麦面都不香了,她将面碗找个地方搁下了,小心地问,“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对我露出这种表情?”
柱间叹了口气:“抱歉,当年是大哥没有保护好你。”
扉间侧开了头:“我们都很想你。”
柱间:“这些年,你一定很孤独吧……”
扉间:“抱歉。”
沙罗:???
沙罗困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虽然我被忽然召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可我并没有受伤啊。忍村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啊!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听你们的口气,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闻言,扉间和柱间望着彼此的目光有了一丝困惑。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秽土转生之术将先后死去的他们兄妹三人召来了人世间,让他们得以重逢吗?莫非,这个沙罗并非死去的沙罗吗?
沙罗说:“我正在家里吃面,然后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面碗,很遗憾地说,“面凉了……原本还想给飞鸟尝一口呢……”
扉间:“飞鸟?”
沙罗困惑:“对,飞鸟。”
扉间:“谁?”
沙罗:“……你不知道飞鸟是谁了吗?”
扉间:“没有听说过。”
沙罗怔住。
扉哥连她的女儿叫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这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扉哥了。
“扉哥,大哥,我想,我们的认知恐怕出现了什么偏差……”沙罗颔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下巴,“飞鸟是我的女儿,现在正在学习水遁忍术……”
——女儿?!
扉间和柱间同时目光大震。
在忍村建立前,沙罗就死去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嫁人,怎么会有女儿?
果然,这个沙罗并非他们所知道的沙罗。可她的查克拉又属于沙罗不会有错,哪怕时间漫长,身为兄长的他们也能分辨出妹妹的查克拉来。
就在三个人互相盯着彼此的时候,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初代目,二代目,打搅一下。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谬误了……”
三人刷的扭过头,盯着说话的大蛇丸。
“原本,我想通过秽土转生之术将历任的火影召唤而来,”大蛇丸的目光落在身旁的佐助处,“这个宇智波一族的孩子,想要从你们这里打听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