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从片场回酒店之后，颜思卿给顾曲江发了微信。
【颜思卿：你还在B市？】
【顾曲江：嗯。】
【颜思卿：什么事啊处理这么久？】
对面沉默了两分钟。
【顾曲江：我爸住院了，有点严重。】
颜思卿猜到了这个原因，但她得到确认之后仍有种怪异的感觉，犹豫了一下，继续输入。
【颜思卿：希望叔叔早日康复。】
【顾曲江：我周五晚上回去。】
【颜思卿：噢，好。】
B市，康临医院高级病房。
顾曲江刚放下手机，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而幽怨的眼眸。
“醒了？”顾曲江被盯得不自在，语气冷淡地问。
“你在和谁聊天？”老爷子反问他，嗓音略有些嘶哑。
“经纪人。”顾曲江脸不红心不跳。
老爷子沉吟了两秒，目光紧跟在儿子的脸上，“我不信，你眼神不对。”
“你爱信不信。”顾曲江冷声道，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避开老爷子灼热的眼神。
老爷子眉心紧锁，目光稍沉，正想张口说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
“68床，量一下血压。”
外人的闯入打破了父子二人僵持的气氛，老爷子冷着脸伸出胳膊由着护士摆弄，顾曲江只回头瞥了一眼，继续看窗外。
护士给老爷子做完常规检查，在病例上登记了一下，推着车离开了。
人一走，老爷子脸又垮了下来。“我可警告你，在娱乐圈玩玩儿可以，不许把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家里揽，你的婚事那是早就定下的，再过两年你玩够了就该收收心干点正事了。”
顾曲江的脸色也沉了，转身靠着窗户直视名义上的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安排我的婚事？”
“凭我是你爹。”
“我不认。”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信不信我把你说的话录下来发到网上，让你的粉丝都看一看，堂堂影帝私下竟对父母忤逆不孝！”老爷子被气的脸都青了，挂着吊瓶的手直直指着他，眼神中的怒火恨不得将他吞没。
可惜顾曲江没有被他镇住。好歹是当过皇帝的人，他看人的眼光很准，白鸿骨子里和前世太后是同一种人，生性冷血感情淡薄自私自利。
就看上个星期，白桃身世被曝光，网上骂的那么难听，这当爹的愣是憋着一句话没说，也没承认这是他女儿。
顾曲江嗤笑一声，说：“放，随便放。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你白氏集团董事长父子关系破裂，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我先混不下去还是你的损失更大。”
白鸿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集团公司，他当然不敢冒这种玉石俱焚的险。
身后半晌没有声音，顾曲江回头看了看，白鸿瞳孔睁大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被子盖住的啤酒肚还在起起伏伏，他要以为这人气死了。
“没什么毛病就早点出院，我还有工作，走了。”
…
周五晚上，顾曲江准时回到剧组，准备第二天开拍。
据他所知，他离开B市后不到两个小时白鸿已经回公司了。
次日一早，颜思卿来到片场化妆做造型。她和顾曲江的戏份是同时杀青，按照正常速度，三场戏一天拍完应该是没问题的。
今天能杀青的话，明天她就能回S市了。
顾曲江比她晚到二十分钟，来的时候顺道给她带了一杯热奶。
“给我的？”颜思卿愣了一下。
顾曲江点点头，“嗯，降温了，你别喝凉的。”
颜思卿看了一眼自己刚拿的可乐……“咳，谢谢。”
做好造型之后演员陆续进入片场，导演和摄像也已经就位。
按照剧情发展，此时皇后已经扶持孟余林坐到了丞相的位置，两人携手完全掌控了朝政，皇帝则失去了最后一点价值。
今夜宫宴之后，安辞玉就要动手毒死皇帝了。
一上午过去，导演拍完了宫宴的镜头。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三点，镜头对准紫宸殿——
安辞玉在宫女的伺候下沐浴更衣，随后对着铜镜抹上皇后给她的口脂。
这口脂里中剧毒，只要一会皇帝亲吻她时不慎舔到，半柱香内就会毒发暴毙。
皇帝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今日会死于爱妃之口。
安辞玉看着皇帝缓缓倒下，那双眼睛狰狞可怖，她抚摸了三次，皇帝仍未合眼。
他死不瞑目。
安辞玉一时失魂，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皇帝的遗体。
只要她卸掉口脂，装作惊恐地出门喊人救驾，众人即便得知皇帝毒发身亡不会想到是她行刺皇帝，只会怀疑宫宴上御膳被动了手脚。
毕竟安辞玉是宠眷正盛的宠妃，只要皇帝还活着，两年之内她就能位比昔日宸妃。
她没有理由毒害皇帝。
如此一来，追查下去也是不了了之，最终结果只能是处置当晚御膳房的宫人粉饰太平。
安辞玉仍记得她为什么痛恨皇帝。
是因皇帝昏聩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是因皇帝听信谗言发落忠臣良士。
如果她为了逃脱罪责，让御膳房上百名无辜的宫人替罪，那她和昏君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安辞玉轻轻舔抵下唇，在皇帝枕边躺下，手中攥着剩下的口脂，作为自首的罪证。
她合眼时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卡！”
“这条过了，恭喜顾老师和颜老师杀青！”
第38章 补昨天
顾曲江躺在道具龙床上一动不动, 颜思卿在听到导演喊卡之后睁开了眼睛，但也没有起来。
“两位老师，这条过了, 咱杀青了！”导演助理凑上前提醒。
颜思卿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再看旁边顾曲江仍在躺尸。
这是……入戏太深出不了戏？
“顾老师, 您还好吗？”
顾曲江的目光终于转动了一下，先是看向颜思卿，转瞬之后望向导演，坐了起来。
“不好意思，刚才没出戏。”
见他恢复如常, 众人都松了口气。工作人员围上来祝贺顾老师杀青, 助理还带来了探班粉丝送的花束。
颜思卿的待遇没有那么好, 但也不至于无人问津, 小杜带来了粉丝的应援礼物——一副定制墨镜，一根绑着蝴蝶结的导盲棍。
见她收下之后小杜补充道：“粉丝还说，思卿姐你在中秋晚会二胡拉的非常好，希望你微博千万粉丝福利能录一段二泉映月。”
颜思卿：？？？
“哪个粉丝说的？她人呢？我想跟她唠唠。”
“姐，这不合适……”
这边的动静吸引来周围的剧组人员，众人探着头看到颜思卿手里两样东西, 先是一愣, 随后都忍不住笑了。
“颜老师的粉丝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玩笑归玩笑，颜思卿明天就要离开剧组回S市，按理来说今天是该请大家吃顿饭。
她看了看郑导的拍摄进度，估摸着天黑之前能拍完最后一场戏，于是戳了戳小杜的胳膊示意她去说。
小杜接到暗示，回了个明白的眼神，然后笑容满面走过去, 挨个对几位主创发出聚餐邀请。
颜思卿回头看顾曲江还没走，于是主动开口道：“顾老师什么时候走？”
顾曲江：“明天。”
颜思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铁？”
“嗯。”
她四下扫视一圈，压低声音接着问：“你不会又跟我同一趟车吧？”
顾曲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能吧，就看咱俩缘分了。”
颜思卿忍住白眼的欲望，没好气问：“晚上我请剧组吃饭，你来吗？”
顾曲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可以，不过你那点钱还是攒着买房吧，今晚我请客。”
“……”颜思卿心里一梗，“S市的房不是光有钱就能买上的，我没有S市户口。”
而且未婚。
没这条件，所以短时间内是不用想了。
顾曲江：“我有。”
颜思卿缓缓看向他：？
顾曲江抿抿唇，移开目光。
两人不怎么密切的交流落在远处沈兰溪的眼中却是格外刺眼。
顾曲江从不和女艺人有私交，她和顾曲江认识七年了，顾曲江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这个颜思卿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和顾曲江勾搭上的！
郑导眉头紧皱盯着监视器，镜头中的女演员明显心不在焉，看着这段不该属于她正常发挥的表演，郑导感觉如鲠在噎。
“停！沈兰溪怎么回事，该你说词了，怎么演戏还走神呢！”他没忍住训斥了一句。
沈兰溪脸颊一白，左右见周围演员都朝她看来，心里更不是滋味。为了不再ng，她暂且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的想法，诚恳地向导演道了个歉。
“对不起郑导，刚才状态不太好，我重来一遍。”
沈兰溪态度还不错，郑导脸色缓和了一些，沉声说：“给你两分钟调整一下。”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后面演员拍戏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剧组进度加快了不少，在天黑之前如期收工。
郑导摘下耳机站起来，拍了两下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大声道：“今晚顾老师请吃饭，大家赶紧卸妆换衣服，待会儿直接到鸿澜酒家！”
刚打算回酒店休息的沈兰溪听到这话脚步一沉，“下午不是颜思卿说请客吗，怎么改顾老师请了？”
旁边的男二演员：“应该是顾老师不好意思让女演员掏钱吧。”
沈兰溪瞥他一眼，没有接话。顾曲江这个人她算是看透了，一个从不会把女人放在心上的人，怎么可能想到这一层？
“兰溪姐，我记得你刚才说晚上有安排，那顾老师组局你还去吗？”
“去，当然去，我什么时候说有安排了？”
沈兰溪撂下下这句话就去卸妆了，留下男二的演员在夕阳下怔神。
是夜，鸿澜酒家二楼被《永熙长歌》剧组包场，按理说顾曲江做东他应该坐正中间，但他一向不会应付饭局，就顺理成章地把郑导请到了中间，他坐左手边第一个。
随后其他演员就依男左女右按顺序坐满一圈，其他工作人员坐隔壁桌。
女二宋时雪近期没有戏份，已经半个月没在剧组了，所以颜思卿就和沈兰溪坐在了一起。
有一丝丝尴尬。
尴尬的是沈兰溪，颜思卿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了这位视后的眼中钉。
顾曲江还算贴心，说是饭局就是纯饭局，要喝酒也有，但不搞什么酒桌文化，服务生给女士倒的都是果汁，给男士倒酒之前也会问问对方喝不喝酒。
郑导看着服务生左手果汁右手红酒，犹豫了一下选了果汁。
“明儿还要拍戏呢，喝酒的都悠着点儿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本来打算撒开喝酒的人都缩了回去，默默换回果汁。
顾曲江在席间不爱说话，光是郑导激情洋溢把演员们都夸了一遍，夸到颜思卿的时候尤其欣慰。
一个演员蛰伏十年一飞冲天，正可谓厚积薄发，走红的背后是持之以恒的毅力和十年如一日的专注。她本就是有天赋的演员，只是机遇来的晚了一些。
导演最喜欢两种演员，一是天赋异禀，二是认真努力。颜思卿两头都占，不怪郑导和徐导都喜欢她。
颜思卿被夸的蛮不好意思，她心里清楚自己演了这么多年戏的原因不是什么毅力专注，只是因为这工作挺稳定，是她感兴趣的事，而且专业对口，挣得还比平常打工人多，而已。
她感觉右手边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如火燎一般照在她身上，不可能是郑导，那就只能是沈兰溪了。
沈兰溪微笑不语听郑导说了这么多，趁他歇口气喝果汁的空档，笑意盈盈地对上颜思卿的眉眼。
“思卿对演戏这么执着，难怪连顾老师都要对你高看一眼。”
颜思卿面色不变，呷了一口果汁，缓缓放下杯子。“沈老师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不知道吗？”沈兰溪故作讶异地说：“顾老师以往在剧组，下戏之后从不和女演员有交集，更别提一块儿聊天。今天下午我可看见了，你和顾老师站在一块有说有笑，那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周围演员神情各异，向颜思卿投去或探究或暧昧的眼神，有人下意识去看顾曲江的脸色，才想起顾曲江早在郑导夸他的时候就借口上厕所去了。
也是，如果当着顾老师的面，沈兰溪肯定不敢说这番话。
“或许顾老师今天心情好吧。”颜思卿淡淡说道，无视周围不太善意的目光。
沈兰溪又调侃道：“你也别不好意思，有些事就得旁观者才看得清楚。就说上回你俩上热搜那件事，顾老师拍了这么多年戏，他的车什么时候载过女演员啊？就算是乐于助人，他肯帮你，已经是待你不同旁人了。”
颜思卿还没辩解，不远处便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沈老师倒是比我在即还要了解我。”
顾曲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面沉如水，目光冷厉直视沈兰溪。
沈兰溪没料到他这么快回来，脸色蓦的一僵，“我这不是开玩笑吗，顾老师不会生气了吧？”
顾曲江目光犀利，说出来的话更驳人脸面。“沈老师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开玩笑，何况你是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说这番话。”
三言两语就把沈兰溪划入‘不熟’的范围，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真成了‘笑话’。沈兰溪脸色又难看几分，终于收住口不敢再得罪这个不讲情面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