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悠不由得怔住了。
这种夜空,在曾经的世界,几乎是看不见了。
而她在卧虹山时,独居一隅,早出晚归,连饭都掐着点吃,虽然头顶就是星空,却从无心情慢慢欣赏。
在聚云阁更不必说。
在凌霄阁倒是安逸了点,可又要当社畜又要学习,每日也是满满当当。
如此说来,她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这片星空。
还是在半空中。
苍穹似顶,近在手边……她是法器万丈高,手可摘星辰。
太美了。
曲悠呆呆地看着漫天星辉,玄冥也在看着她——她的眼睛落满星星,像是会发光。
……
曲悠被眼角的碰触惊醒,扭头看过来。
玄冥收手不及,指腹擦过她长长的睫毛。轻盈触感一扫而过,挠得心里发痒。
曲悠“啪”地一下拍开他的爪子:“干什么?”
玄冥回神,坦然道:“就摸一下。”
曲悠:“……”
玄冥看了她两眼,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短期内都不能亲亲了。”
曲悠:“……”脸上涌上热意。
她不想搭理这头傻龙的,奈何心里着实好奇,忍不住还是问了出口,“为何?”
玄冥将拇指压在食指指腹上,掐了个特别小、特别小的地儿,道:“我只放了那么一点点的龙涎,你就睡了一下午,还要花一晚上功夫才能炼化。”他仰天长叹,“要是真亲了,你岂不是得睡上十天半个月的?”
曲悠:“。”怪她太菜咯?
真没想到她跟玄冥之间还会有这种问题……曲悠心里有些别扭,下意识便怼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浑说。”
玄冥也很郁闷:“哎,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
曲悠:“?”
玄冥好意解释:“等你进入金丹期,应该就能亲亲了。”
曲悠:“。”她错了,她怎么能低估这头老色龙的色痞之心……
玄冥一拍小几,神色严肃道:“事不宜迟,我们开始修炼吧。”
曲悠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多嗑几粒宜花丹呢。”
将那颗宜花丹炼化之后,她的境界上升了一大截,仿佛,离筑基后期不远了。
可见宜花丹威力之大。
若是乘胜追击……
玄冥却摇头:“不行。偶尔滋补是助益,靠滋补助长修为,却是本末倒置。凡事过犹不及。”
曲悠被他难得正经的模样唬住,呐呐道:“好吧。”说完忍不住又看了他两眼。
玄冥被看得浑身舒坦,嘴角上扬,道:“修炼之事也不算太着急……再给你看一会吧。”
曲悠:“……”
当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嗯,若不是脸上顶着红晕,她的白眼会更有威力一些。
玄冥眉飞色舞,拽着她飞出法器,随手掐了个法决,收了法器。
刚收好,他仿佛想起什么,看了眼曲悠,再次将法器招出来。
曲悠只看到光影一闪,玄冥面前便多了块鸡蛋大小的小木块,上面仿佛还带着精致的雕刻纹路。
未等曲悠看明白,玄冥便打出一连串手决,然后抓起曲悠的手指,灵力针一刺——
一枚血珠从曲悠指尖浮现,飞向木块,没入其中。
曲悠茫然:“怎、怎么了?”
玄冥收起木块,低头查看她手指,随口解释道:“给你绑上法器,这样你也能操控自如……不过这玩意是我以前随便玩玩的,没弄好,回头我再炼制一番,暂且放在我这里。”摸出盒药,给她几乎已经看不见的伤口抹了点。
曲悠惊了,急忙拒绝:“不用了!飞行法器太珍贵了,我受之有愧。”
玄冥捏着她手指左右看看,确定无大碍了,才放开,抬头道:“只是我拿来练手的玩意,不值钱。”
“可是——”
玄冥看着她:“等你到了元婴期,可以给我炼制一个。”
曲悠苦笑:“那得何年何月才到得了啊……再说,就算我到了元婴期,我炼制出来的东西也比不过你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玄冥不以为意:“品相不好,那就接着炼制……数百上千年,我还是等得起的。”说完,他心里一突,忍不住拿狐疑的眼神盯着她,“总不至于一千年都炼制不出来吧?你的阵法天赋有这般糟糕吗?”
曲悠恍了恍神,干巴巴道:“……不知道。”
玄冥长叹了口气,自觉妥协:“算了,不指望你的天赋了,有生之年能给我炼制一个就行了,我也不强求品相了。”
曲悠:“……”
被看不起,她应该生气才对。
但她心里仿佛缀了羽毛,随着玄冥的话,轻轻地在心尖上扫荡,带起一阵战栗。
玄冥说,数百上千年。
玄冥说,有生之年。
……
玄冥带着她寻了处荒草平地,将七彩幻蛇放出来,开始磨幻阵。
按照玄冥的想法,曲悠如今实力在筑基期里算可以的,但心境缺了点,需要用幻阵磨一磨。
有玄冥掠阵,曲悠不用担心有别的灵兽袭击,更不用担心挨七彩幻蛇的咬。
确定幻境已出,曲悠深吸口气,缓缓睁开眼。
熟悉的车水马龙出现在面前。
曲悠怔住,连忙低头看自己。
职业套裙,高跟鞋,一手挎包,一手提着电脑。
“发什么呆呢?客户等着呢。”有人撞了她一下,“要是这单子拿不下来,下个月的奖金就打水漂了。”
曲悠愣了愣,忙不迭跟上去:“今天去见哪家?”
“你傻了吗?今天见荣安的刘总啊,我跟你说,今天这份企划……”
曲悠边听边点头,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一路跟着同事走进前边大楼。
直到进了电梯,同事才停下叨叨,拿住小镜子口红补妆。
曲悠忍俊:“你怎么还是这样……够美了。”
同事叹气:“不捯饬好一点不行。”看电梯无人,她凑过来,低声道,“这位刘总出了名的好色,待会你注意点。”
曲悠蹙眉:“那你还提醒我化妆?”
“姐,好色说明他看脸下菜啊。不捯饬好一点,怎么拿下单子?”同事撇嘴,“反正被摸几下也不掉肉。”
曲悠抿了抿唇,心里厌烦不已。
“叮。”
电梯到了。
俩人走出电梯,早有人候在那儿,引着他们走进间华丽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后的高大身影起身迎上来。
“刘总。”
“陈小姐,曲小姐。”
双方握手,在会客沙发上落座。
“刘总,上回您提及的项目,我们已经做了个大概方案,您请过目。”
“呵呵呵不着急,时间还早,我们先聊聊天。”刘总抚上曲悠搭在膝上的手,又揉又捏的,“曲小姐真漂亮,哪里人?今年几岁?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说着话还凑过来,“要不要跟我亲亲啊?”
那看不清楚的容貌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无比。
瞪着那熟悉的、愈发接近的杀马特外形,曲悠忍无可忍,一巴掌拍过去——
“啪!”
“老色龙你干什么?!”
浓雾瞬间散去。
披着夜色的玄冥站在十数步开外,愤怒地瞪着她。
“连在幻境里你也骂我?!”
曲悠:“……”
不光骂,她还打了。
说实话,挺爽的。
第30章 不该讨论正经问题
玄冥气不过, 大步过来,捏了捏她耳朵:“还笑?反了你!”
曲悠吓了一大跳,捂住耳朵急急退后两步, 羞恼道:“你干什么?”
玄冥瞪她:“你问我?”
想到幻境中的巴掌,曲悠略有些心虚:“我只是骂幻境里的……”
玄冥不接受糊弄:“幻由心生,若不是平日对我有意见, 岂会在幻境里出现?”他越想越气,“你这死丫头, 越发放肆了!”
曲悠嘟囔:“谁让你平日嘴里没个把门,还动手动脚的。”
玄冥顿时跳脚:“我怎么动手动脚了?我摸一下你就凶巴巴的!我能动吗?”
曲悠:“……”怪她咯?
不是, 她怎么跟这头傻龙争论这些无聊话题?
她捏了捏眉心,看向乖乖蜷缩在旁边的七彩幻蛇, 问,“我怎么突然出来了?”
玄冥恍然, 立马将注意力转过来:“是我把你弄出来的……你怎么回事?在里面老半天没动静,这幻境还不如我上回弄的万镜旗, 你是不是被迷晕头了?”
曲悠抿了抿唇:“走神了。”
玄冥狐疑地看着她。
曲悠垂眸:“再来一次。”
玄冥:“好。”一道指风弹向七彩幻蛇。
薄雾再现,遮住了玄冥的身影。
曲悠捏紧手指。
雾霭散去,熟悉的破旧大门缓缓显现, 连墙根下的青苔也带着熟悉的绿意。
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
曲悠心脏狂跳,飞快奔过去。
院子里摆了数张简陋大圆桌, 熟悉的面孔坐着低廉的塑料凳,就着桌上简单的农家大盆菜边吃便说笑。
“哎呦,阿悠回来啦。”
“阿悠好久没回来了啊, 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阿悠……”
曲悠心道,这是幻境,都是假的。
坐在上头的老院长看到她, 笑呵呵地朝她招手:“阿悠回来啦。”
曲悠眼眶一红:“诶,院长伯伯,我回来了。”
叹气声在耳边响起。
雾气消散,面前还是那片黑漆漆的旷野之地。
宽厚温热的大掌粗鲁地抹过她脸颊。
“算了,今晚不练了。”玄冥的声音比平日低了许多。
曲悠低下头,努力压下眼底的涩意。
玄冥正儿八经道:“你来着月信,身体虚,今晚好好休息。”
从中午就一直窝在卧榻上的曲悠心里涨涨的,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只好闷闷地“嗯”了声。
“这条蛇先养着吧……想不想吃烤肉?我今儿打了只折耳鹿,最适合烤着吃。”玄冥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曲悠胡乱点了点头:“好。”
玄冥收起七彩幻蛇,带着她找到水源,寻了块干爽的石子滩开始忙活。
远山近林乌漆嘛黑,潺潺流水配合着两岸虫鸣蛙叫,颇有一番乡野情趣。
曲悠有些恹恹,落了地就默不吭声地四处拾捡干柴枯枝——火木能烧许久,但大晚上的,亮度不够,多捡些柴火,篝火能旺一些。
待她抱着柴火回来时,玄冥已经将那头折耳鹿收拾好。
曲悠晃了会儿,心情已经平复许多,见状连忙收拾了块地方,燃起篝火。
玄冥不知从何处弄来根类似三叉戟的东西,直接将剥了皮的折耳鹿串起来,支在火上烤。
望着那只体长比她还高的折耳鹿,曲悠无语了。
即便折耳鹿已经开膛破肚,剩下的骨肉也有两三百斤吧?单手支着烤?
“你这样不累吗?”她问。
玄冥不解:“有何可累的?”
曲悠:“……我看着累。”你顶着人类外形,单手支起几百斤的野物转来转去什么的,她心理承受不了。
玄冥:“……那我支个架子吧。”
曲悠见他小心翼翼看着自己,好笑又感动,无奈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玄冥看看曲悠的小身板,迟疑地叉戟递到她面前:“……这个,你拿着?”
曲悠:“……我试试。”
为防万一,她运转灵力至双手,再小心接过支架。
双手一坠——
“算了。”玄冥挪开叉戟,另一手掏出把匕首塞入她手里,“你去砍几根合适的树枝吧。”
雪亮的锋刃,宝石闪闪的把手,一看就非常玄冥风。
曲悠:“……哦。”她也不逞强,抓起匕首,跃进林子。
支着叉戟的玄冥大马金刀坐在石头上,放出神识,紧随而上。
曲悠对此毫无知觉。
经过一年多的山野生活,她对夜晚的林子已经没有什么畏惧。
她习惯性地撤去敛息术,隐匿在草地林间的小虫子们转瞬退得干干净净。
曲悠听见动静,满意不已,开始专心挑选枝丫和藤蔓,砍砍修修,然后一口气全扛回来。
玄冥大马金刀坐在篝火旁,一手支着叉戟,一手转着把匕首。
仿佛听到脚步声,他转头望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嫌弃道:“你怎么慢吞吞的?”刚说完,又仿佛想起什么,立马换了个语气,呐呐道,“我不是怪你……我一个人坐着怪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