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你的。”
木云枝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在凌穗儿身前站定:“刚刚有三个乞丐跑来找我要钱,说是受到两个在迎天酒楼吃饭的蒙面姑娘的指使。放眼过去,这酒楼,就你们二位是蒙面的。”
凌穗儿脸上的笑容有些兜不住。若非有面纱遮挡,她脸上的尴尬与慌张情绪一定会在木云枝眼前展露无遗!
“三公主,我昨日才跟你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看来你是真的没有啊。”
木云枝面带微笑伸出手,按住了她肩膀:“你懂不懂,身在他国,不管身份如何,都得小心行事,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是祸端这个道理?”
“……”
“昨日,你在东宫出言不逊,我可以放你一马,今日,那些乞丐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我也可以放你一马,但,事不过三,而我,也不是放马的——”
木云枝眼神顿时冷了几分,她稍稍抬手,在凌穗儿脸上拍了拍:“要不,你猜猜,你下次再做类似的事情被发现后,你会是什么下场?”
凌穗儿紧皱起眉头:“木云枝,你敢威胁我!”
“我威胁你了吗?”木云枝笑着:“谁听到了?”
凌穗儿一愣,立马朝周围看去。
不知何时,原本在那里的人此刻都已经不见,就连身后的酒楼里都安静了下来。
仿佛,此时此刻,真的没有别的人在场了一般。
木云枝嘴角勾起,眼中自信的笑意满满:“三公主,我再和你说一遍,这里,是昭国京城,你们不是凉国。你那些自以为聪明却十分愚蠢的小手段,还是收起来为好。”
“你!”凌穗儿气急,眼中都是怒意。
木云枝却依然带着自若的笑意,她语气不重,却字字清晰:
“我木云枝,才是昭国太子妃。”
“这是你怎么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63、六十三
凌穗儿再一次被木云枝气到。
不知为何, 在木云枝面前,她就是没有足够的底气,即便木云枝脸上始终都是一副温和的表情, 她也不敢太过放肆的去得罪。明明,她是堂堂的凉国三公主,是金枝玉叶!
木云枝带着司徒浅汐离开时, 被怼的忘记反驳的凌穗儿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而后, 她才想起来要发脾气。
可一抬手, 身边又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经过,酒楼里也顿时热闹起来。出门在外, 她怎的也不能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看见, 何况, 让她不高兴的对象已然走远,她在此处发脾气,也没有意义, 只能白白引人笑话罢了。
她愤愤甩袖,转身大步离去。
秋意无奈着轻叹息一声, 而后跟了过去。
另一面,回去东宫的马车里,司徒浅汐还为刚才木云枝的行为与话语而激动。她那番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
平日里,木云枝很好讲话,甚至有点呆呆的, 不是殿下殿下,就是练剑练剑,没想到对付起那些心思叵测的人来,倒是半点不嘴软。以前, 倒是自己小看她了。
太子妃不愧是太子妃!
那个什么凉国三公主,也确实欠骂!只是骂她一番,司徒浅汐都觉得是便宜她了!
感慨完毕,司徒浅汐忽的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她惊呼一声,抬手拍了下大腿:“哎呀!”
木云枝转头看她:“怎么了?”
“太子妃,那个瓷娃娃小人儿还没去定制呢,那条街我们都没去逛!”
“就这个啊。”
木云枝笑了下,稍稍起身,伸出手去掀开马车门帘,对正在赶车的小厮说:“掉头回去刚才那条街,我们还有东西没买。”
“是。”
马车停住,而后真的掉了个头,朝方才那个方向过去。
司徒浅汐脸上笑容更甚了些。
东宫,书房。
秦骁正埋头批阅奏折,从坐下开始,那两条眉毛便一直拧着,从未放松过一会儿。一边批阅,还时不时的说出两句不怎么好听的话。
陪在旁边的蒋公公笑了笑,却也无奈。秦骁批阅奏折时的大部分的情况下,蒋公公都当做自己是聋子,反正不是吩咐的话,他就听不见。
书房里安静片刻后,低着头写着什么的秦骁忽然发问:“太子妃呢?”
蒋公公顿了下,答:“回殿下,司徒姑娘喊着太子妃一道去逛街了,这会儿应该在街上买东西吧。”
“逛街?”
蒋公公点了点头:“是的。”
秦骁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笔,直抿着唇,眉头皱的更紧了。
逛街,他、也、想、去!
原本应该陪着木云枝一起去街上买东西的人应该是自己才是,都怪父皇那个糟老头子往自己这里塞了这么多的奏折!这到天黑都未必能看得完啊!
他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呼出。
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许,握紧笔的右手也松懈了一点,而后继续批阅奏折。
一旁的蒋公公注意着秦骁的反应,看他没有什么动静了,心下才松了口气。这要是忽然闹起来,怕是又要砸东西了。
唉!
陛下也真是的,年纪也不大,怎么总是把所有的奏折都拿来给殿下看啊?殿下现在可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
啧啧啧!
蒋公公摇了摇头,面露丝丝无奈。
又过了会儿,秦骁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他抬起头来看向蒋公公:“莫开呢?还没回来么?”
“按殿下吩咐,莫开昨日启程去找二殿下了,这会儿应该还在路上。”
秦骁皱了下眉,嘴唇紧抿着,似乎是对莫开这来回同时稍微长了点而有些不满。
但他也没有说别的。他知道,他二皇兄的山庄可是为了避暑而特意修建在树木茂密的山林中,即便所在地是在京郊,要过去多少也得花些时间。
起码,得三日吧。
这还是在二皇兄乖乖听话跟着回来的前提下。万一二皇兄在莫开面前胡搅蛮缠,那要他回来,便是遥遥无期了。
秦骁蹙了下眉,稍加思索了下,道:“让徐影安排两个暗卫营的人过去接应莫开,要伸手好的。万一二皇兄不从,就把他打晕扛回来。”
“殿下,这……二殿下毕竟是二殿下,打晕扛回来是不是不太好?”
秦骁眼神冷冷瞥了蒋公公一眼。
蒋公公立马笑着改口:“殿下真是好主意,老奴这就去找徐影,让他安排两个暗卫营里身手最好的暗卫过去,一定将二殿下给您带回来!”
“快去。”
“是。”
蒋公公立即转身走出了书房。
秦骁轻轻叹了口气,继而看了眼桌子上完成了不到一半的奏折,接着响起的那声叹息不由沉重了些。
他放下手中的笔,想要起身放松会儿。又忽的想起,这会儿木云枝不在东宫,他出门走一遭,也见不到她,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还是拿起桌上那只笔,继续批阅。只期盼眼下能多看一些,待木云枝回来后,自己能有时间和她在一起。
他可不想通宵待在书房里批阅奏折。想想都觉得难受。
京城街上。
木云枝在司徒浅汐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个小摊贩那儿。他前面放置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样式的瓷具。有司徒浅汐说的那种可爱的瓷娃娃,还有瓷碗,瓷杯,以及白色陶瓷做出来的简易风铃。
不算特别精致,但样式多,也蛮好看。
木云枝忽然来了兴致,这个拿起来看看,那个也拿起来瞧瞧,看样子,似乎都挺喜欢的。
她拿起一个大小不一的瓷片串联而成的风铃,笑问:“老板,这个多少钱呀?”
摊贩老板是个约摸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打扮朴素,衣袖撸起在胳膊肘的位置,头发也整整齐齐的盘在脑袋上。
见有客人问价,连忙笑着从一把竹椅上起来,满面笑容回答道:“姑娘,这个风铃很便宜的,只要三十文。”
木云枝挑了下眉,那确实是挺便宜的。
她拎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恰好,有风起,吹动风铃。瓷片相撞的清脆声音“叮叮”响起。
木云枝道:“这个风铃,拿两个吧。”
“好嘞!”
司徒浅汐指着旁边的一群瓷娃娃:“老板,我记得之前你们这个瓷娃娃是可以定制的,对吧?”
“是的是的,不过姑娘,定制的会比较贵一点。”
“价格如何,不重要,反正是付得起的。”
说着,司徒浅汐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纸来,而后舒展开,上面清清楚楚描绘着的,正是秦骁与木云枝。
木云枝一愣,而后睁大了眼睛。这是?
她忽然反应过来,不管自己是不是听从了司徒浅汐的建议来这里买瓷娃娃,司徒浅汐都是准备来定制的。
她笑了下,抬手敲了敲脑门。
司徒浅汐注意到木云枝的表情,也跟着笑了笑:“我这是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嘛,哈哈哈。”
她将画纸递给老板,老板双手接过。
“老板,这样的可以做吗?”
“可以的可以的。”老板面带微笑的看着画纸上的两人,其中一人,和此刻眼前的这位买风铃的姑娘一样,另外一位翩翩公子,想必是这位姑娘的心上人。
老板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些:“不知道姑娘要的着急吗?”
司徒浅汐问:“最快几日可以做好?”
“若是姑娘着急的话,三日内我定给你做好,若是姑娘不着急,那便五到六日。”
司徒浅汐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桌子上:“老板,三日内做好,我到时候来拿,要做的好看些!”
看着那锭白花花的银子,老板睁大了眼睛:“姑、姑娘,这……这瓷娃娃虽是定制,可我手艺并不算精湛,用不了这么多银子的。”
“没事儿,你就做的真一点儿,好看点儿,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了。”
而后司徒浅汐转头看向木云枝,笑问:“您说对吧?”
木云枝轻笑一声,两眼笑意的点了点头:“对,司徒姑娘说的是,除去定制的费用,剩下的,便当做给老板你的辛苦费了。”
“这……”老板笑了起来,有些紧张,又很愉悦,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说不出什么话来。
司徒浅汐笑:“老板,三日后我们来取东西,可别忘了。”
“好好好!一定给姑娘做好,你们就放心吧!”
然后,老板急急忙忙的把木云枝要的那两串风铃装好,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她面前。
司徒浅汐又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颗碎银,递给了老板。
老板一慌,连忙摆手:“不不不,刚刚那些银子已经足够了,不用再给了!”
司徒浅汐看了木云枝一眼,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木云枝正低头看木盒子里的风铃,抬起头时发觉司徒浅汐在看她,她愣了愣:“司徒姑娘自己决定就好。”
然后司徒浅汐就把那颗碎银塞进了老板的手里。
老板愣住。
司徒浅汐又说:“老板,银子可都给你了,东西可得好好做啊。”
老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交代完后,司徒浅汐抬起头看了眼天色,不算早,太阳已经西斜,大概很快便要日落了。
走出那条小巷后,她提议:“太子妃,我们吃完饭再回去如何?迎天酒楼的江南菜,您可一定要尝尝!”
木云枝点头:“好啊。”
“走!”
司徒浅汐满心欢喜带着木云枝去了酒楼吃饭,全然忘记了,此时东宫还有一个正辛辛苦苦、满脸写着不愿意但却不得不批阅奏折的太子殿下。
64、六十四
太阳西倾落下,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昏黄的夕阳光芒消失后,夜幕接替而来, 白日里的燥热在漆黑夜晚到来时,减轻了些许。
偶有风来,夹杂着热意, 以及夜色下炊烟中的些许饭菜香气。
迎天酒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客人们来了—批又一批, 坐在二楼雅间里的木云枝也是吃了—轮又一轮。
司徒浅汐早已经吃不下,摸了摸自己已经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 捂着嘴小小的打了个饱嗝。
她们点的菜都是半份, 酒楼的招牌菜和司徒浅汐推荐的那些都点了, 半份虽然不算多,可数量叠加起来,却也不少。
木云枝吃了差不多三轮, 点的三十道菜都尝了个遍,现下, 是真的—口都吃不下去了。甚至还因为吃的太撑而有点想吐。
司徒浅汐捂着嘴,眉头稍稍皱了些:“太子妃,不吃了吧?我吃不下了。”
木云枝—只手捂着嘴巴,—只手摆了摆:“不吃了不吃了,再吃—口, 我都觉得我的胃要炸了。”
司徒浅汐忍不住笑了下。
两人都以相同的双手撑着桌子的姿势站起身来,缓和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房间去结账。
两人互相搀扶着、又慢悠慢悠的走出迎天酒楼,抬眼可见,头顶是夜色, 平目而视,是满街的灯火通明。
眼下这时辰,尚未到京城宵禁的时间,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在少数,路边挂着灯笼,马车边上也挂着两盏来照明,而她们身后的酒楼,满是满屋子的通明烛火,亮堂堂的,好似白天—般。
好不容易走到马车那,木云枝忽的长呼出一口气,捂着嘴,有点想吐的感觉。
她鼓着—口气,又忽的呼出,没有吐。
她摆了摆手,又道:“司徒姑娘,我觉得我还是走回去吧,我现在连走路都有点想吐,这要是坐在马车里,—不小心马车颠簸了两下,可能我就要直接吐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