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吧,带上拓真准没错!”波止让竖起大拇指。
我微微点头,用筷子一根根挑出烤鱼里的刺。
忘了之前有没有说过了,我最喜欢的食物是鱼料理,但是讨厌鱼刺,所以只喜欢刺少的,或者是已经被挑掉了鱼刺的鱼料理。
“对了,清酒姐,你之前不是住在鸟取吗?怎么突然想到来东京了?”波止让问。
“换个环境,找点不同的灵感。”
“哦——那清酒姐你在鸟取有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像你上次跟我说的嘴巴、鼻子、耳朵里塞满了泥土的人那样的。”波止让兴致勃勃地问。
目加田拓真听着也有点好奇,“什么塞满了泥土的人?”
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连带着耐心也变得好了起来,在挑鱼刺之余也乐意给小孩讲讲故事。
“是说我之前居住的一个地方,有个乡下村庄。听闻有一个人死在山里,过去了三天才被人发现,被发现的时候尸体的嘴、鼻子、耳朵里全都灌着泥土,连眼睛都被糊上了,这就已经很奇怪的,更奇怪的是有人掰开死者的嘴,发现里面居然有一棵发芽的植物幼苗,是从喉咙里塞着的泥土里长出来的。”
我说完这段话,也终于挑完了烤鱼一面的鱼刺,用筷子夹起一点雪白的鱼肉尝了尝。
嗯,还可以。这烤鱼不知道是怎么烤的,焦黄色只留在表面,内里的鱼肉全是雪白雪白的颜色,吃着还有股甘甜...有尝到蜂蜜和黄油的味道。
与胃口良好的两人相对的。
听完这个故事之前还吃得很高兴的目加田拓真:忽然食不下咽。
然后不等他缓一缓,波止让又问了,“那鸟取那边?如果不是碰到了有趣的事,清酒姐你不会在那边一呆就是一年半吧,摩多摩多。”
“有确实有。”我想了想,“鸟取那边有一条河,是在比较乡下的地方,我没事的时候经常会去河边钓鱼。那时候我还有个钓友,偶尔会碰上。那个钓友对这条河很熟悉,他跟我说这条河是有名字的,叫做须臾川,每年梅雨的时候都会发很大的水,那时候暴涨的河水会把鱼冲得岸上都是。后来有一天,那个人就问我有没有兴趣探探须臾川的源头,我当时正闲着无聊,就答应了。”
“关于这条河的源头,曾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一个人沿着须臾川去找水流的源头,最后找到了一个很大的山洞,须臾川的水就是从这个山洞里的一个深潭里流出来的。据说那个人走进过山洞,山洞里面只有贴着石壁的边缘有一圈开凿出来的仅容落脚的小道,中间就是那个深潭。那人拿着手电筒往深潭的水面上一照,惊得差点腿一软跌进深潭里。——在手电筒光的照明下,他看到水面下浮沉着巨大的阴影,那是两条纠缠在一起游泳着的巨大蛇影。”
两个男孩子听得入迷,都停下了吃东西,把注意力集中到我描述中的那个黑黢黢的山洞,以及碧波下随时可能破水而出的蛇影上。
“因为要在山里行走,我就带上了狗。我和提议去寻找源头的那个人一起沿着须臾川向西走,走了三个多小时,河宽逐渐变窄,水流也湍急起来。我感觉可能快到了,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果真找到了那个山洞。”
“然后呢然后呢?”一个声音兴致勃勃地问。
这时候我正好低了一下头,夹出鱼脊骨,没有注意是谁问的,继续说下去,“我们就攀爬到山洞口,进入到山洞里面。狭窄的小道和深潭都与传言中的一模一样。因为牵着狗,我没有走到很里面,只在洞口的地方用手电筒照了照深潭。那个深潭是很深的绿色,我没有看到什么巨蛇的影子,不过确实是有很多细细的小蛇的影子在深绿色的水面下游得很快,应该是个蛇谭。”
说到这里,我还有些遗憾。
如果当时有带钓鱼的家伙就好了,还能试着钓钓看能不能钓上来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哇!”
“哇!”
“哇!”
说完这个听起来像编的故事一样的经历,我成功收到了三声惊叹...等等,怎么是三声?
我这才有点反应过来,抬起头环顾一圈。
波止让抬起手,手指一点一点地指了指我身后,我从左边转头往后看。
正对上一张放大的脸。
我:“...?”
“请问有事吗?”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背后这个人凑得太近了,正反过来面对着椅背坐着,抓着椅背前倾着身体探头,不知道在我背后这样听了多久。
两个椅背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超出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距离。
“哦!没有,因为很有意思,一不小心就听入迷了。”听到我的发问,这个人爽朗地笑起来。
我眨了眨眼睛,定定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人。
竖起的白色头发,遮住上半张脸的黑色眼罩,一身漆黑的衣服,以及...看起来很润的嘴唇?算了,这个关注点有点歪了。
如果是形象不那么特立独行的人做出这样的行为,我的反应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怎么说呢,他看起来太特异了,那是种很微妙又很明显的格格不入,哪怕是坐在人群中,熙攘往来的餐厅中,也能让人很分明地感受到,他和周围的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是这样吗。”我收回打量的视线,没有露出什么不对的表情,“我已经讲完了。”
潜台词是‘可以转回去了’。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社交距离,是1.5-3米,这也是我最习惯的舒适距离,毕竟再怎么样我也没有碰到过第一次见面就往人脸上凑,没有丝毫距离概念的人。
这个距离让我有些不大舒服。
“好吧好吧,”白发蒙眼可疑男子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抗拒,身体后仰拉开了一点距离,举起双手放在脑袋两边,做出示意没有武器一样的动作,晃晃悠悠地转回去。
在对方转身的这个空档,我看到对面那张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各种蛋糕甜品。
我也转了回去。
“清酒姐,拓真,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人有点像一个人?”过了一小会儿,波止让伸直脖子往白发蒙眼可疑男子那边瞅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我们说。
“发现了。”
“是吧!真的很像不遮嘴改遮两只眼睛的卡卡西啊!”波止让兴奋地说,还摇了摇目加田拓真。
目加田拓真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像是怕引起什么注意一样。
“...控制一下,太大声了,让。”我能理解男孩子对火影忍者的狂热,但是好歹看一下场合啊。
第10章 10
后面那个神似卡卡西的白发蒙眼可疑男子的存在感...实在是有点过分高了。
光是那么大个一个人坐在这里,餐厅里的视线就频频聚集到这边,其中还夹杂着诸如‘哇,那个戴眼罩的怎么回事’之类的声音。
我想了想,让波止让跟我换了个位置,这才能安心地吃东西。
“要不然...我还是先走吧?”目加田拓真坐立难安,目光不住地往门口位置游移。
“怎么了?”波止让疑惑。
“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去接我义妹放学...”
虽然感觉这个借口有点假,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不让人走不成?于是在我和波止让表示理解之后,目加田拓真如获特赦,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几乎是飞奔着跑出餐厅。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
我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在追他吗?”我不由向波止让求证了一下。
波止让倒是对目加田拓真这种半路跑路的行为接受良好,“没事没事,拓真经常这样子的啦,有一次上着课他也是这样突然跑出去,然后就忽然地震了。还有之前他在秋叶原一家女仆咖啡店打工,本来应该工作到下午四五点的,他早上十点就回来了,结果第二天新闻就报道了秋叶原炸弹犯伤人事件。我觉得他应该是对危险比较敏感...”
他说着说着也反应了过来,声音渐渐变小。
这时候他背后传来了一声“噗嗤”的忍笑声。
“...”
好家伙,时隔了这么一段时间,我居然还能听到秋叶原有关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的什么例子,我顶多只是半信半疑,但是与秋叶原那个我亲身经历的事情搭上关系,我觉得可以信五成。
虽然礁并没有触碰的我肩膀提醒我有什么非自然的东西存在。
想到这里,我借着夹起鱼肉的动作挡了一下嘴,用很低的、对面的波止让都听不到的声音叫了一声,“礁?”
我的本意是想让礁告诉我这附近有没有危险的东西,但是我叫完它的名字之后等了有十来秒,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还是我第一次叫礁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我本能地感觉不大对劲。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礁应该不会离开我身边。
“清酒姐,你说什么?”波止让大概是注意到我开口了,但没有听清我说什么,疑惑的问了一声。
“没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我没了享受美食的心情,放下餐具抬起眼睛,“小心一点总归没错,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啊?那听清酒姐的!”波止让虽然不大明白,不过胜在他有听话的优点,听到我这么说也不会表达反对的意思,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整个一大写的[乖巧jpg]
我们离开了那个餐厅。
*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们走后,之前那个没有距离感的白发蒙眼可疑男子也正吃完了最后一口甜品,随意搭在椅子上的手在空气中拍了拍,用像是逗小狗一样的语气说,“别急别急,我们等会儿就去找你的主人,乖啊~”
长着弯曲羊角的黑影在他的手掌下一动不能动。
过了一会儿,这个人慢悠悠地走出餐厅,向着姐弟俩离开的方向走去,途中路过一家书店,他还顺道走进书店,在书架上挑了一会儿,挑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是浮世绘风格图画的小说。
那本小说的名字,叫做《暗礁》。
咒灵是没法被照片拍下来的,所以他刚才在餐厅的时候,边吃甜品边用手机自带的画画功能,把这个咒灵的外表以直击灵魂的画技给简单画了下来。
众所周知,五条悟除了性格以外都是完美的,所以画画这种事情,当然也不在话下。
哪怕只是超简单的简笔画,也完全抓住了它的外貌特征,画得十分生动形象呢。
画完之后他就直接把画发到了咒术高专的聊天室里,喊他的学生狗卷棘出来看看这个咒灵是不是就是他上次提到的那个咒灵。
如果说狗卷的肯定回答让他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那么伏黑的一条消息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伏黑惠:这个咒灵的形象,好像和一本小说中的妖怪形象很像。】
五条悟:哦豁。
然后就有了他顺道在书店买了一本伏黑提到的那本书的事情。
买完小说的五条悟翻了翻这本《暗礁》上卷,把里面所描写出来的那个从海里诞生的名为礁的怪物,与自己截胡的这个咒灵的形象对比了一下,发现——
完全一致。
“所以说,原来不是乙骨那种情况吗。”五条悟若有所思,“事情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
好,再说回另一边。
因为叫不应礁,我稍微有些不安和担心,借口还有事忘了做,要先回去。
让原本还想送送我,我就说会有人来接我,把他先打发回去。
这孩子临走时还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理活动很好懂地直接写在了脸上,大概是‘还说没在家里藏人!’这样的心理活动。
我都懒得解释了,等到与波止让分开,我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再向前行走了一段距离,走到人稍微少些的地段,我才停下来,迟疑了一下,用正常的音量叫了一声,“礁?”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丝毫动静。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的礁呢?我放在这里的那么大一个礁呢?怎么出一趟门就丢了?
到底是怎么丢的?在哪儿丢的?我记得进餐厅的时候它还是在的啊,我还悄悄地试着给他投喂来着,虽然他似乎对人类的食物都没有什么兴趣...
难不成就是因为我投喂的举动,礁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如果不是夏油杰不能接电话,我现在就想打电话过去让懂很多的夏油杰给我分析一下礁是怎么走丢的。
正当我皱着眉沉思的时候,一个听着有些轻浮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嗨,请问你掉的是这只十八条腿咒灵,还是这只四个脑袋的的咒灵呢?”
这个声音出现得太突然了,又好像不久之前才听到过,我转过头。
...是之前餐厅的那个人。
这个人正从桥上走过来,两只手稍微展开,像是两边都拎了什么东西在手里,远远超出日本男性平均身高的身高十分令人瞩目。
我没有轻率地接话,就这样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这个人,等着对方先开口。
“哦,真的看不到啊?”在来的路上不只买了书,还顺带抓了两个作乱的咒灵的五条悟拎着手里两只已经半死不活的咒灵甩了甩,发现这两个cos道具没什么用之后干脆地送了他们最后一程,然后忽然凑近了过去,隔着眼罩观察,“完全是个普通人嘛。”
我一惊,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几步离开距离,却发现背后已经是桥的围栏,根本没有后退的空间。
那什么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算了,主动权在别人手上的时候没条件要求这些。
我分析起现在的情况来。
他说了咒灵,应该是咒术师吧,难怪气场这么特殊——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在我面前直接说出了咒灵,要么是能确定我知道这些,要么是知道我和咒灵有关系。
啊,对了,差点忘了,咒术师是能看到礁的,难怪...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