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静的女厕所里格外清晰。
我下意识地往隔间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倒是鱼缸里的宁宁一下子激动起来,扑腾着蹦出水面,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委屈起来,“花子君花子君!我变不回来了,怎么办啊QAQ!”
虽然我看不到咒灵,但是我可以看到鱼缸里的宁宁鱼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从鱼缸里捞了出来,像是浮游在空中一样,宁宁鱼眼含泪花念念叨叨地说着自己的遭遇,说着说着突然整条鱼一僵,声音消失,卡了五六秒后突然鱼脸爆红宕机。
然后嘭得一下变回了头顶冒烟脸红成泡泡茶壶的人类小姑娘。
看这反应,我都可以猜到剧情了。
大概就像青蛙王子的故事一样,萝卜公主...啊不,人鱼公主的王子用亲吻解除了诅咒吧。
我【迟疑.jpg】:...或许我不应该在这里?
我退开了一步,给疑似在和特级咒灵谈恋爱的高中女生宁宁留出充分的时间,等到她脸没那么红了,才慢吞吞地开口,“那么,这就没事了吧。”
宁宁回过神,连连点头,“嗯嗯!我变回来了!谢谢伊吹姐姐,还有这位...脑...脑子先生?”
[夏油。]
宁宁从善如流,“也谢谢夏油先生!”
[特级幻想咒灵,厕所里的花子,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夏油的语气似乎有些微妙。
宁宁:“啊,这个…”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恶,这样一来我都有些好奇起来了。
第15章 15
厕所里的花子,是日本相当有名的一个都市怪谈,是属于那种经常被大人拿来吓唬小孩子的存在,说什么‘如果不听话,就会被花子拖进马桶里哦’之类的话,相关的电影小说漫画之类的也有很多。
因为流传甚广,是被咒术师那边早就记录在案的14个特级咒灵中的一个,细分的话是由人的想象与故事传播而产生的假想咒灵。
大多都是被想象成穿着红裙子的短发少女的幽灵。
——但是,这里的是个男孩子。
据形容,还是个黑色旧式学生制服,带着学生帽,看起来可爱又帅气的男孩子。
被称呼为花子君,之前我听到宁宁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不知道她说的花子君就是厕所里的花子,只以为是一个有些微妙的人名。
“那确实是十分出人预料。”我点了点头,“尤其是哪怕变成了男孩子也依旧在女厕所这一点,让人感觉稍微有点变态。”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宁宁像是找到了同伴一样,超用力地点头。
“但是跟人家结缘,还表面上抱怨,实际上似乎乐在其中的八寻宁宁少女你,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我又表情平静地接上了一句。
“咦咦咦——?!”
八寻宁宁,震惊到失色.jpg
在我看不到的不知道哪个维度中,花子飘在石化的宁宁旁边笑眯眯地摸头,“就是说啊。”
看到这一幕的夏油忽然整个脑子都不大舒服起来,[先去这个学校里看看吧,我有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这是对我说的。
我闻言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鱼缸,原本埋在细沙的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三分之一出来,大脑皮层的沟回在细沙里若隐若现,像是什么猎奇微型景观一样。
“你要确认什么?”我问。
[这个束缚究竟有多特殊。]
夏油的话音刚落下,宁宁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一样往窗户外面看过去,愣了一下之后脸上满是惊讶,“那个黑色的罩子...”
我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过去,只看见在暗淡的阳光下,在黑色幕布的笼罩下,海鸥学园的教学楼中忽然涌现出了许多黑气。
那些黑气聚集起来,渗透到帐外面,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的嘴巴,然后对着黑色的帐一口咬下去。
“咔嚓”
我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就,口感听起来挺脆的。
被巨大的嘴巴咬了一口的黑色的帐像是被天狗咬了一口的月亮,缺失了一角,外面的光线也渗透进来。
那张嘴动作很快,这几秒的功夫就已经把帐上面的顶给吃掉了。
我屏息凝神看着,过了几秒眨眨眼睛,不管是黑雾形成的嘴巴,还是黑色的帐,都在我眼中消失了,与之相对的是,我所看到的海鸥学园,整个都变成了橘红色。
那是一种类似于黄昏的,夕阳落下的逢魔之时的颜色。还有点泛黑紫。
“那是什么?”宁宁趴在窗口小声问。
[大概就是这个学校束缚的本体了。]夏油顿了顿,[具体的,特级咒灵花子应该会知道。]
“花子君?”宁宁回头。
“你说的那些咒灵、束缚,我一个都不知道。”响起的是一个有点幼的少年声音,“不过那个黑雾,是七大不可思议的力量集合体,我感受到我的力量被抽取了一部分。”
等等、少年的声音?
我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回头,看到站在宁宁身边戴着学生帽的短发少年。
看起来跟宁宁差不多高,一边的脸颊上贴着白底红字封条,身体还有些虚幻,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幽灵的形象。
“我能看到了?”我迟疑地开口,目光稍微一转,在角落的阴影里找到了安静待在那里的礁的身影。
跟我上次看到的一样,不过看起来并不明显,只有很淡很淡的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特殊的空间,普通人也能看到原本看不到的东西。]鱼缸里的夏油默了默,[不过礁不属于这里,所以并不稳定。]
[我也没想到束缚的本体会是这个样子,并且会突然出现撕开帐...总之,事情变得有些麻烦起来了。]
这下我也不禁沉默了。
“那会怎么样啊,要怎么办才行?”宁宁听了顿时不安起来,焦急地在厕所里转来转去,“小葵还有大家都还在教室里,他们也看到的话...”
我侧过脸,注意到焦急的只有宁宁。反倒是本应该着急的当事人,那位厕所里的花子君诡异地保持了沉默,一副在沉思着什么的表情。
“束缚...”
你以为接下来就是大家努力想办法解决事情的传统热血少年漫发展,至少花上个十来章的篇幅来讲这个事件吗?
错了。
事实上是...
[东京是咒术师最多的地方,出现这样的异变后这个学校里特级咒灵的气息泄露出去,很快就会有咒术师赶来。]
[我不能出现在咒术师面前。]
自称曾是咒术师的脑子君,夏油杰,催促我快点带他跑路。
“你不也是咒术师吗,为什么不能让人看见?”
[...不知道,是直觉。]
“...”
好家伙!
所以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正派吧?
“等等,不要急着走嘛。”正在这时,戴着学生帽的少年花子君把手伸进兜里,掏出半截闪烁着寒光的菜刀,脸上是友好的笑容,“我们再来聊聊其他的吧,关于你们所说的诅咒和束缚。”
——噗。
咳。
虽然这本该是很有危机感的事情,毕竟是特级咒灵の菜刀威胁,但是我莫名地有点想笑。
我忍着笑,屈起手指敲了敲鱼缸玻璃,“夏油君,你看这下可怎么办,我们可没有一个能打的哦?”
所以理所当然地走不了了。
夏油:[...]
*
我把鱼缸让礁端着,落后几步,向窗外看去。随即收回目光,踩着木质的走廊地板跟上去。
我大学都毕业了这么多年了,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静静地走在教学楼走廊里的体验了。
而且说实话,我的大学和高中学校都是比较新的教学楼,楼道基本都是明亮的,没有这么多的木质结构,也没有教堂式的彩色花窗。
真让人怀念啊,
——这种老式的,看起来历史很悠久了的学校。我曾经待过的。
那是青森的一个中学。
第16章 16
[束缚成立之后不受任何外力的影响,想要解除束缚只有受到束缚的双方可以做到。施加在这个学校内咒灵身上的束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应的就是你们所谓‘七大不可思议’的传闻。]虽然刚才夏油还在催促我快点带他跑路,但是这时候他的声音听上去又是不急不缓的,[最简单的解除方法,就是一方的消失,想来这个你也有想过吧。]
[然后,用新的束缚覆盖。]
在幽暗的旧校舍走廊里,只剩一个脑子的夏油杰,以咒术模拟出来的发声系统缓缓说着,在低声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莫名地有一种蛊惑般的诡丽...我是指声音。
就像一些鬼片中怀着恶趣味念着旁白的那些声音一样的感觉。
——说起来,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夏油的声线还挺适合读睡前鬼故事的?那有机会的话让他读一下试试吧。
我分神想。
“伊吹姐姐...”宁宁有些不安地拉住我,“花子君和夏油先生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明白...”
“那个啊,大概是在说让花子君能离开这个学校的方法吧。”我想了想,只能按我理解的说一遍。
“花子君真的可以离开吗?太好了!”宁宁很简单地高兴起来,蹦蹦跶跶地跑去前面和她的花子君说话,两个差不多高的少年少女走在一起,彼此之间互动的亲近距离让看的人会心一笑。
其实仔细想来,我之所以看到宁宁时会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大概是因为我看到她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我小时候看过的《千与千寻》,还有《悬崖岸上的金鱼姬》,虽然画风是不一样啦,但是那种与彼世之人结缘的味儿是对的。
哦对,宁宁也可以变成鱼,这就更有内味儿了。
而已经失去童年,成为糟糕大人的我,‘结缘’——就暂且先用这个词吧——结缘的却是一个一点都不宫O骏,反而像是从生化恐怖片片场走出来的脑花呢。
我可惜地低头看了一眼鱼缸里被我用细沙埋起来就怕吓到别人的脑花,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夏油问。
“没什么。”我面色平静地继续向前走。
不知道是时间到了还是什么,礁和少年花子的身影在我眼中渐渐淡去,直至不见。
我再一次看向窗外。
那些奇奇怪怪的橘红色也淡去了,我眼中所看到的场景又恢复成了再正常不过的景象。
这个旧校舍位置比较偏,在比较边角的地方,但是因为前面没有东西遮挡,可以直接看到海鸥学园的校门位置,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地停下了。
虽然这个距离是看不到车牌号,但是我直觉这辆车可能就是我上次在秋叶原那边也看到过的,那位伊地知先生的车。
——是的,如果能看到车牌号的话我就能认出来了,因为上次我顺便记了车牌号。
那辆车停在校门外之后,车后座的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似乎是戴眼镜的金发男性,转身抬头打量了一下海鸥学园里的教学楼,随后敏锐地将目光转移到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栋边边角的旧校舍上来。
“来人了。”我敲了敲鱼缸提醒道。
[想办法避开,尽量不要碰面。]此时此刻,夏油的语气反而很平静,[实在没办法碰到了也没关系,他看不出来什么的。]
“嗯?”
[我现在的咒力只够堪堪维持大脑的活性,咒力含量跟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差不多,也没有留下残秽,一般的咒术师看不出来什么的,只要不是遇上...]他的话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了
我:“...”
所以‘只要不是遇上’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说话只说一半真的太讨厌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
我跟宁宁打了个招呼,与他们分开。
因为特级咒灵花子正在这里的缘故,一下子就注意到这边的咒术师也在往这边来,我扒拉了一下鱼缸地下的细沙,让细沙重新把脑花整个埋进去藏好,然后吧把鱼缸交给礁,让擅长隐匿的礁带着夏油从另外的门离开这个学校。
虽然夏油说了他的大脑咒力含量跟普通人差不多,但是如果是我抱着的话,别人明明感觉到两个‘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的咒力,结果看过来只有一个抱着鱼缸的我,肯定也会觉得不对劲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算的吧。
把鱼缸交给礁后,我看着鱼缸从另一个方向悬空飘走,等到彻底看不到鱼缸之后,我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两手空空地从最近的一条楼梯走下去。
——然后就,正巧与赶来的那位咒术师碰到了。
事先声明一下,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我下来的这条楼梯就是那位咒术师上楼的楼梯。
不过仔细想想旧校舍的楼梯好像也不是很多,人家会从正面的这条楼梯上来倒也很正常。
我只好停下脚步,偏头打量了一下这位金发咒术师,试着指了指他身后的楼梯,“你好,可以让我过去一下吗?”
这是一位穿着浅色西装与蓝衬衫的男性。
面容较为冷峻,打着斑点纹的领带,头发梳得很讲究,总的来说就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会想,‘哦,是个社会人’那样子的男性。唯一与一身社会人打扮有些违和的,就是戴在眼部的那一个奇奇怪怪的...应该算是眼镜吧?但是没有眼睛腿,光是看着不大能明白是怎么戴住的。
以及手里拿着的裹着斑点布条的大砍刀,一下子冲淡了那种办公室文员的气质。
金发咒术师锐利的目光透过那个镜片一样的东西直视着我,似乎在辨认什么,声音低沉有力,“打扰一下,请问你刚刚有碰到什么东西吗?或者去过什么地方。”
啊,这个...
我有点迟疑,在想回答什么比较好。
金发咒术师眼镜后的目光愈发有压迫感,仿佛什么都看透了一样,“不方便说吗?”